一回忆起那蒲念礼的模样,就让她觉着满身的恶寒,可是很显然,齐阳王现在焦头烂额,分明不信她的话。
“王爷,王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女使轻步入门来禀。
“知道了。”闻言,齐阳王妃一惊,随后和齐阳王对视一眼,而后二人齐齐迎上去。
皇后娘娘的轿辇停在齐阳王府行宫门前,夫妇二人相迎。
碰面几人寒暄两句,可齐阳王妃大概猜出了,皇后这时候来,多半是为了昨日的事。
行宫里闹出这样的事不体面。
入了殿中,皇后娘娘在上座。
“今日本宫既然来了,也不拐弯抹角,”皇后娘娘目光忽然投在齐梦莱的身上,果真是为了三皇子与蒲念礼的事,“昨天的事,已然传到本宫的耳朵里,就是想来问问齐阳王和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齐阳王妃瞧着齐阳王的侧脸,之前的话,这儿没当着皇后的面讲出来。
“就是两个人迷了路,正好在山上碰了面而已。”齐阳王暗声回道,特意避开了衣衫不整之事。
“梦莱,还是你来说说吧。”皇后转而又道。
齐梦莱咬了嘴唇,现在反正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上前一步大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件事就是三皇子的阴谋,他将我迷晕了,然后……可是嬷嬷验过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话自她嘴里说出来像是胡话一般,齐阳王在一侧大吼一声:“梦莱,不得胡说,那是三皇子!”
“我没有胡说,他将帕子贴在我鼻子上,没多久我就晕过去了,他在山洞里,根本不是平常……”
“你还胡说!”齐阳王又是一声怒吼,随之朝外道,“来人啊,将小姐先带下去!”
几个嬷嬷应声而入,也不管齐梦莱如何挣扎,三拖四拖便将人拖了出去。
这模样很是不体面。
齐阳王向来胆子小,那三皇子再如何不招人待见也是皇上的血脉,谁又能胡乱非议的,还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皇后娘娘,梦莱这孩子让我惯坏了,您不要见怪。”齐阳王此时已经极力在平稳自己的情绪。
“无妨,”皇后娘娘面目有些尴尬,取着帕子压了压鼻子下的粉,而后接着道,“实际上,今本宫来,还有一件事。难得,三皇子才来求过本宫,说是让代他来向齐阳王还有王妃提个亲。”
“这可也算得是个稀罕事,那孩子平日很少见人,连本宫,一年到头也同他说不上几句话,可这次他来时,确实同本宫讲了许多。”
“他说入山时正好碰见青莱晕倒在地,于是便想着将她带出来,谁知迷路了,又见天色已晚,便寻了个山洞。山里夜冷,他将身上的衣袍脱下来给青莱盖住,他们被人发现时,三皇子身上的确是没穿外袍,许是那些人七嘴八舌,见状便以为有什么,传出来后便不好听了。”
“的确没什么,”齐阳王妃脸色缓和不少,“不敢瞒皇后娘娘,嬷嬷已经给梦莱验过,仍旧是……处子之身。只是这种事,我们自己相信用处不大,外人相信才能止了谣言,可难就难在这里,又不能拉着人挨个解释……”
“至于这亲事,有皇后娘娘做保是好,只是……”接下来的话,齐阳王妃没有接着说下去。
第134章 敲打
听话听音, 齐阳王妃的为难都写在了脸上,于是皇后接着道:“本宫也知道,三皇子这个孩子, 的确是跟他的哥哥没的比,二皇子自不必说了, 不过, 再如何,也是有个皇子名头在的, 这辈子封王不愁, 若是你家的三小姐跟了他, 这辈子也不难过。”
“更何况, 在这京中,三小姐属实不在好找了, 当初和承安王事情闹的不小, 这回又加上和三皇子的事......思来想去,正赶上三皇子同我提起了这件事,我想着, 若是你们能成全,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齐阳王妃本也有此意, 只是碍于那三皇子实在是拿不出手,一时拿不定主意, 于是又看向齐阳王。
齐阳王心里正合计着此事, 实际上皇后说的有道理,如今齐梦莱名声这般差,同时与凌锦安和蒲念礼有所牵扯,试问京中,哪里还有好人家与她结亲。
若是退而求其次, 只能找外放官员,可这若是嫁与外放之家,还不如就跟了三皇子。
无论如何,有封王那日,也算是个好去处。
于是心一横,直说道:“那这件事,便全由皇后娘娘作主。”
皇后闻言松了一口气,“既然齐阳王这般说,那本宫就放心了,一来可压了外面的流言,二来也成全了一桩美事,可谓是两全齐美。”
......
自齐阳王处回来,皇后也没闲着,于行宫中召了蒲怀玉过来。
一见想到那蒲念礼,皇后便觉着头疼,再一见到蒲怀玉,便觉着眼神也跟着清亮了,明明也是兄弟手足,谁知差别竟能如此之大。
“不知母后召我有何事?”蒲怀玉身量细高笔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贵气,皇后心知肚明,若有他日,他便是能掌大权之人,只是这种话不好当面讲,于是也就强忍了。
“本宫才从齐阳王的行宫里来,”她一顿,“为了念礼和齐家三小姐的亲事。”
蒲怀玉脑子转的快,一听话头,便知道她话尾的意思,本来就是不算相干的两个人,却特意叫他过来说上这么一场,很明显是有旁的打算。
“见着母后脸上欢喜,想来这件事定是成了。”蒲怀玉随之道。
闻言皇后一笑,“是成了,一切暂定下了,具体事宜,还需得细细商议。”
“这一说到念礼的婚事,我便不免要想起你来,你说这念礼还比你小两岁,倒是他先议上亲事了。今日叫你来,其实也没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可有钟意的哪家姑娘?若是有,也借此事一同提了,好让你先于念礼成婚前将人娶了,也算是个长幼有序。”
听闻此事,蒲怀玉露出些许害羞之事,心里想着的是吉若,哪里还有旁的位置,但是吉若的事情复杂,一时也不能同皇后说,于是便打马虎眼道:“现在怀玉还没想成亲,本想着先立业。”
“这话就不对了,立业是要紧事,可成亲也是要紧事,这事啊,耽误不得。”皇后并没有轻易让他糊弄过去的意思。
“并没有耽误,我宫里,有一个侍妾。”他道。
“侍妾?”皇后一顿,“侍妾又不是正妻,哪里能一样。”
“母后,我现在真的没有成亲的想法,念礼和齐家小姐的事境况不同,我怎么能和他们相较呢。”
听出了蒲怀玉口中的推脱之辞,也知他性子,勉强不得,于是暂且缓了一下,“也罢,京中好姑娘不少,本宫得好好帮你挑挑,不急于这一时。”
闻言,蒲怀玉才算是松了口气。
最后又闲谈了两句,皇后才将他放走,前脚一走,后脚这大宫女便随之上前道:“这二皇子,是被人迷住了呢。”
听闻此话,皇后娘娘倒是好奇,“被谁迷住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方才二皇子提到的那位侍妾,可不是一般人,二皇子待她可好呢,听说走哪里都带着,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二皇子的夫人呢。”
“真有此事?”皇后有些不敢相信。
“奴婢不敢撒谎,底下人都传遍了,二皇子常带着他去承安王府,还有一次,二皇子同她归来晚了,有人亲眼见着,她趴在二皇子的背上由他背着回来呢。”
“竟这样?”这倒是让皇后觉着诧异,“若有这种事,当真是不像话,一个侍妾罢了,哪里能这样没规矩。”
大宫女接着点火道:“方才您说要给二皇子说亲事,二皇子一口回绝,还拿那侍妾出来挡事,说不准想要将那侍妾抚正呢。”
“这可不成,名不正言不顺,自古就没有侍妾扶正的道理,凭他如何喜欢,”皇后娘娘愁上眉梢,“去寻个机会,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妾带来,本宫得好好敲打敲打她。”
.......
近山夜冷,关着窗都听得见外面的北风呼啸之音,让人阵阵心慌。
行宫里已燃了上好的松碳,火苗正旺,陆澜汐坐在火笼一侧烤火。
凌锦安近来时,她毫无察觉,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火苗看。
“想什么呢?”凌锦安轻步来到她身则,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倒是给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都没声音的,吓死人了。”他手底下的陆澜汐显然身子抖了一下。
“我都来了半天了,在门口便见你发愣,之前我回来时,听说你去了怀玉那里,是去寻吉若玩去了?”凌锦安挨着陆澜汐坐下,长手朝前伸去,在外面吹了一会冷风,这会连手背上的皮都吹出褶皱来。
“不是去找她玩,是二皇子找我和紫苑过去的,说是吉若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不知闹的什么脾气,二皇子担心的不行,只能来找我们,说是我们是吉若在京城中唯一的朋友。”话音落,陆澜汐又是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瞧她眉目之间有愁色,凌锦安便问道:“怎么了?她出事了?”
“倒也不算出事,可是很麻烦,”陆澜汐一顿,“她说,今日皇后娘召了她去,说了一番话敲打她,让她很是不开心。”
“皇后娘娘敲打她?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何需要敲打?”凌锦安不解。
陆澜汐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皇后娘娘不知在哪里听的闲言碎语,说是吉若将二皇子给迷住了,不让他娶亲,还想着将她扶正,话说的难听,吉若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一时心里难过,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就是这些事。”
“后来她越喝越醉,还在我们两个眼前掉了眼泪,我心里也真是不忍。”
“所以你回来,便不高兴了?”凌锦安抬手轻掐了她的耳垂一下。
“嗯,”她垂下眸子,不禁又回想起从前来,“若不是因为你之前出了那档子事儿,怕你现在娶的是谁家女子还不知道。”
“你啊,整天就会胡思乱想,总想些没边的东西,”凌锦安知道她心里又不舒服,于是忙又将人抱在怀中,“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庆幸,庆幸当时我出了事,若不然,哪能有机会将你娶回家。”
话毕,他唇凑在陆澜汐的耳畔,亲了一口。
“你不会纳妾吧?”陆澜汐双手抓了凌锦安的衣襟问道。
“说什么呢?”凌锦安用手握着她的,掌心温热,包裹住她手被的干凉,“我就是死都不会纳妾,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你做得了自己的主,可是二皇子呢?”
“他?”听到这里,凌锦安终于明白她今晚的惆怅来自于何处,这是为了吉若鸣不平呢,“他若不做太子,便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他若做了,便不好说了。”
“人不可能凡事顺意,即便他有再高的地位。”
这番话说的清楚明白,陆澜汐终是又叹了一口气,手指头抠起他衣衫上的花纹来。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的,不是你愁上两日便能化解的,”陆澜汐一眨眼他便知她愁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别闷闷不乐了。”
陆澜汐想到之前吉若掉眼泪的样子,便觉着心里不是滋味,听他这么一说,更是难受,于是身子前探,将面前的人紧紧抱住,唯有他身上的香气可得心安。
“我想你了。”她的声音甜软,幽幽传入凌锦安的耳畔。
凌锦安会心一笑,将怀中的绵软抱得更紧。
“就算每日见着你也想。”她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凌锦安会心一笑,“我也是一样。”
她唇角的热气吹拂耳畔,像是春日柳条荡于湖面,撩的人一阵阵心痒,凌锦安脸微微侧过,唇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在她脸颊,“长夜漫漫,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
“是得做些什么。”她自他身上离开,与之拉开了些距离,卷起袖口将一节小臂展于他的面前,“这里又干,风又硬,将我吹的都起皮了,我要一会儿沐浴过后,你帮我涂些香膏在身上。”
“好,帮你涂。”凌锦安一笑,捧着她的脸又重重的亲了一口。
第135章 放弃
香膏绵软,雪色涂在陆澜汐的……
香膏绵软, 雪色涂在陆澜汐的身上,不分伯仲。凌锦安用手指自膏中抠出来一些,而后放在掌心搓开, 再慢条斯理的在她胳膊起皮处抹匀。
陆澜汐悠哉的躺着,发上潮湿还未干透, 隐隐透出花香气, 和这香膏混在一处,倒是成了另一番味道。
“其实你这香膏这会儿涂了也是白涂, 一会儿反正要出汗的。”凌锦安手上动作不停, 脸上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
陆澜汐踢了他一脚, 不顾他说什么, “还有脚上呢,别忘了。”
“知道了, ”他又抠了一些香膏在手上, 而后接着道:“秋日你的皮肤就喜起皮,回去入宫里取些香膏来,你日日涂抹, 再到秋日就不怕了。”
碳火温,时不时的爆出花响声, 本不是用碳的时候,但是知道陆澜汐怕冷, 所以行宫里的碳火便未断过。
整个殿里暖烘烘的, 引得陆澜汐舒服的打了个哈欠,随而揉了揉眼角。
“困了?”凌锦安瞧着榻上的人哈欠连天,于是问道。
还说着话,那边就闭了眼,她将下巴藏在锦被里, 而后闷闷的传来了一个声音,“嗯。”
“这才什么时辰就困了,我可睡不着。”
“管你睡得着睡不着,反正我困了。”陆澜汐闭着眼说话。
将最后一寸香膏涂匀,下一刻便见着凌锦安扑了过来,隔着锦被,二人四目相对,“真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