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样，外界只是疯传，却没有定论。
如今他被自己侄子当面说“不明不白”，怕是比从别人那里听到更难过吧。
姚贝贝又站了片刻，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清远的电话。
半晌，顾清远才接起来，声音平淡，没有什么异样：“有事？”
姚贝贝说：“顾清远，你中午吃什么？陪我一起吃饭吧？”
第27章
顾清远沉吟片刻，才问：“在哪？我过去找你。”他关上车门，脸上的冷色也稍稍褪去。
姚贝贝往旁边的餐厅看了一眼：“你到叫玲珑的那个餐厅来，就简单吃点。”
顾清远：“好。”
挂掉电话，顾清远把车钥匙抛给顾云帆：“你自己先回，我有事。”
顾云帆生怕他去找姚贝贝，急忙拦住：“你去哪？是不是要去找贝贝？我们家的事情，别把她牵扯进来。不然我就……”
顾清远气笑：“行，你去告诉她。看她信不信你的话。”
有时候当一个坏人，好像比当一个好人更让人信服。
就如同当年，他回来处理顾赫留下来的烂摊子。几乎所有人也只会觉得他是为了顾家的财产回来。
顾云帆被这句话噎住，张了张口，虚张声势道：“你以为我不敢去？”
顾清远不置可否，像是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越过顾云帆道：“不要胡思乱想。”
顾云帆忙转身问：“什么意思？是说你不会对姚贝贝有什么想法是不是？”
顾清远没理他，走得很快，转眼就拐进了岔路，看着倒不像是要去展厅。
问了半天，顾云帆都没有从顾清远嘴里得到任何准确的答案，他极其烦躁的踹了路旁的石墩一脚。
正是中午，餐厅里的人不少。姚贝贝就干脆先带点了菜。
虽然她和顾清远相处的次数也还不算太多，但是倒也记住他的口味，和比较喜欢吃的东西。
刚刚点了，就见顾清远推门进来。姚贝贝冲他挥挥手：“这里。”
顾清远走过来，在姚贝贝对面坐下。姚贝贝说：“菜我刚点了，就这几样，行吗？”
今天的姚贝贝似乎格外温和。顾清远点点头说：“你点得我都可以吃。”
姚贝贝合上菜单，审视的看着顾清远，见他神色淡然，全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仿佛刚刚她听到的都是一场错觉。
可是姚贝贝知道顾清远这样的人，应当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
大约是姚贝贝的目光太过于露骨。顾清远倒是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问的？”
姚贝贝想了想，别人家的私事她自然是不好意思问的，便说：“为什么帮高承办画展？”
顾清远：“为了认识你。”
虽然姚贝贝想过顾清远可能会说的无数个答案，但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直白到她都不知道怎么反应，愣了一会，姚贝贝又问：“为什么？你首先总得见过我吧？更重要的是你怎么知道高承的画展我会去。”
顾清远很淡的笑了下：“是，国外时，我住你对面，可是你没有注意到我。至于高承，你告诉我的。”
说见过其实有些浅薄，很长一段时间，她成了一道固定的风景线。每天早上七点，她都会从对面的楼里走出来。
起初他也并没有注意她，只是因为从某天起，有一个男人都会过来送她一束花，却每每都被拒绝。
也许是生活太过于无聊，周文楠和林峰打了赌。就赌那个漂亮的女人什么时候会接受那个男人。
半个月过去，男人消失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却依旧每天早上背着包，或者背着画架从楼里出来。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对她产生了好奇。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总是能一眼看到她。
无论是在马路上，还是在餐厅里，甚至是在公园里。可是她却没有一次回头看过他。这是一种奇怪又奇妙的感觉。
仿佛眼底多了一抹亮色，而这抹亮色却并不属于他。那时候他也并没有想要占为己有。就像是路边漂亮的花，除了欣赏，再无其它。
直到家里生意出现问题，顾赫突发疾病去世，一切的变故仿佛都在一夜间发生。所有的爱恨都在一瞬间消失，留下只有空荡荡的心。
那天他从公司回去，到了公园旁停了车，在公园内走了半圈，坐到了长椅上。也就十几分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漂亮的女人。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却又好像并没有看到他。因为从她眼睛里能看出来，无论这里坐着的人是谁，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那天晚上她说了太多的话，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半辈子都讲出来。
后来还跑去旁边的店里帮他买了热饮，给了他一份三明治，他吃了，不太好吃。
最后她又送了他一幅画，对他说：“生活有什么难的。这画你拿着，它早晚都会升值，觉得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卖掉，就又能挨过一段时间。”
从那时候，他突然就决定要回国，别的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那一幅画。也就是因为这幅画，他日日看着，有些东西就在心里生了根，再也忘不了。
某一刻起，他想要把花据为己有，找了很久，想了无数个计划，等到他终于可以认识她的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可自始至终，这场感情里，其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身影。所以他没有说，也无从讲起。
姚贝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究竟自己是什么时候告诉过顾清远这件事情的。
她自问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但是看顾清远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姚贝贝不由问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高承的事情？”
顾清远：“自己想。”
姚贝贝微哽，她能想出来就不用问他了。可是忘记一个人，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她索性就不去计较这件事，接着又说：“那画也是你送得？”
顾清远：“嗯。”
姚贝贝：“你那天分明见我抱着画上来，怎么不告诉我？”
那天她刚知道画不是顾云帆送得，拿着上楼，遇到顾清远，他却没有多少任何话。
如果早知道这画是顾清远送得……
姚贝贝想，大约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反而会因此疏远顾清远也说不定。
忽然间，好像不用得到顾清远的答复，她自己都已经明白，顾清远为什么不说。
果然，顾清远说：“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送画的时机已经过去。再把事情拿出来讲，又能怎么样。错过无数次的顾清远，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
以前他也许心动，却无意。那时候他还没有想过，错过了姚贝贝，也许他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让他的目光停留，让他喜欢的人。
幸好，等他发现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晚。
姚贝贝不知顾清远在想什么，大概心里也能拼凑出个大概。
大约就是以前两个人见过，甚至还讲过话。但是她并没有把顾清远记在心里。
后来顾清远为了认识她，给高承办了画展，还送了她一幅画。
但是阴差阳错间，她把这幅画当成是顾云帆送给她的了。
姚贝贝喝着服务员送上来的柠檬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长得不错，她自己也知道。毕竟从小到大，追她的人很多。
为了追她偶遇，送吃的，送鲜花，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第一次竟然会有人办画展，这样方式，让她不禁想起顾清远对她说的那句话，对她的感情不止于此。
而顾清远用的词，还不是为了追你，单纯的只是“为了认识你”。
她抬头去看顾清远的脸。鼻梁挺拔，眉眼深邃，薄唇抿着，看上去有些冷峻和疏离。
可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又分明多了几分柔和。
这是一张让人难以忽视的脸，姚贝贝又是画画的，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什么情况人，竟然能没记住。
姚贝贝忍不住又问：“你真就不告诉我之前在哪和你说过话？”
顾清远提示道：“挂在厨房里，那张画里面。”
“公园？”姚贝贝诧异着重复着，想想她确实在公园和很多人聊过天，但印象又没那么深刻，她叹了口气，“算了。”
顾清远不置可否：“没有什么重要的。”
姚贝贝：“你记得，我却不记得，我总是吃亏的。”
她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顾清远微微扬眉，道：“那我大概真的占了你点便宜。”
姚贝贝：“……”
吃完午饭，姚贝贝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竟然是美术协会的副会长。
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姚贝贝神色克制又微妙的看了顾清远好几眼，应了几声才把电话挂断。
顾清远正要打电话给司机，让人来接，见状顿住，问：“什么事？”
姚贝贝的脸上有不可置信，还有惊喜犹疑，看着顾清远说：“说是有个活动想要和我合作。不是你……你安排的吧？”
她的情绪是极其复杂的，既为得到这样的机会欣喜，又怕对方看中的并不是她本身的价值。
顾清远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的纠结，哂笑：“你不要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包括这个画展……”
手机在他手机转了转，仿佛在琢磨话出来合不合适，最后还是说：“如果我真的要为你办，你的画必定会在正中位置。甚至……不用别人提，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为了办无数次个展。”
第28章
顾清远到底有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姚贝贝不清楚。但是有了他这句话，她蓦地松了一口气。
努力那么多年，最怕的不过是，得到的肯定如同镜花水月，只是一种假象。
不过顾清远这番告白一般的话，又让姚贝贝心里像是被蜜做得针扎了一下一般，轻轻触动着她的神经。
深秋的天很高，天空湛蓝，温和的日光笼在身上，将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姚贝贝笑了下说：“是吗？”无意义的词里，却又包含了更多的意思，起码像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顾清远转过脸来看她：“等会让司机送你回工作室？”
“好啊。”姚贝贝答应的干脆。
“我晚上去接你。”顾清远又说，目光沉沉。
微风撩起姚贝贝的发丝，她听见自己又说：“好啊。”
园区里都是一些小公司，夜幕降临，便会变得极其安静。
旁边楼里的灯，一层一层灭掉，会让独在楼里的人无端的觉得慌张。
到了七点，姚贝贝已经收好东西，站在落地窗前向下张望。
外面只有路灯亮着，野猫从旁边草丛探出头，大着胆子，跑到柏油路上。
姚贝贝无心工作，随便从桌子上抽了一本书，正好是她刚刚出版不久的绘本。
她拉了一把椅子，靠着窗户，在扉页上画了一个小人。小人的身材很高，神色冷漠，一双眼睛黑漆漆的。
她看着笑了下，觉得小人有点太过神气，正准备画一个大拳头，教训一下他。敲门声忽地想起来。
姚贝贝满心欢喜，抬起头来，却发现只是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有点拘谨，迟疑着说：“我在你楼下上班。那个，我不小心被锁在外面，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这楼不高，只有五层，每一层都是一家公司，所以平时坐电梯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姚贝贝起身给他拿了手机：“你能记住同事的手机号？”
男人腼腆的笑了笑：“不是，我们公司的号。晚上打公司号，能转到值班人的手机上。”
姚贝贝不懂这个，“哦”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坐那边打吧。”
两个人离得很远，姚贝贝又拿起绘本。耳边听着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你的工号是多少？我的指纹怎么都按不开门。”
“哦哦，那你帮我问问……对，就打这个手机就行。”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男人又应了两声，才挂断电话。
然后羞赧对姚贝贝说：“我还得稍微等一下。我同事的工号不行，他要帮我问问。”
姚贝贝在绘本上画了一笔，抬头说：“没事。”
男人似乎也很无措，坐立难安，仿佛为了缓解尴尬，又挑起话头：“你是画画的啊？”
姚贝贝“嗯”了一声，想了想说：“你们公司做什么的？”
男人“啊”了一声道：“网络公司。我是做it的。”
姚贝贝点点头，接着两个人便没有了声音。
男人脸有点红，等了半晌，又说：“你画得挺好。”
姚贝贝含糊应了声，把最后一笔补上。正要说话，门忽地被从外面推开。她歪了歪头，看到顾清远。
也是，这人现在来她工作室就跟来自己家一样。哪里又会敲门。
那人就在门边坐着，感觉一阵风吹进来，抬头就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微蹙着眉看他，莫名让他心里有些发寒。
他慌忙冲他道：“你好。”
顾清远脸色冷冷的“嗯”了一声，也没多少什么，径直朝姚贝贝走去。
姚贝贝懒懒地靠着椅背，也没有要动的意思，涂色的手更是没停，只是说：“等我一下。”
顾清远转至姚贝贝身后，手压着椅背，俯身看了看，问：“画得什么？”
姚贝贝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侧过脸看他：“喝酒了？”
“应酬。”顾清远言简意赅。
姚贝贝“哦”了一声，怪不得来得这么晚。她把画举到顾清远跟前说：“看起来像谁？”
小人的神态和他有几分相像，顾清远看懂了，却又故意问：“他为什么挨打？”
这时姚贝贝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正愣愣看着两个人的男人被惊了一跳。
他们办公室里的人其实早就对楼上的美女异常关注。
如今看来，人家确实已经有男朋友了，顿时又是羡慕又是失落。
男人接起电话，小心的应了两声，把手机又放回到桌子上，对姚贝贝道了谢，这才下楼去。
人一走，姚贝贝也没什么事了，把绘本往顾清远手里一塞说：“送你，给你的肖像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