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嫁给一个和尚——南烟南下
时间:2021-12-28 16:02:53

  乌则钰接过茶盏道了声谢,而后长长低叹一声,“劳晋王挂心了,不过我这病由来已久,就是再好的医术也是回天无力。”
  室内静下来,众人无端陷入一阵低落中,乌则钰摸了摸手上扳指,巴柘带着门口一应侍从退下。
  “想来云凰姑娘应该认识一个叫周子平的男子。”
  “认得。”坐在美人榻上的秦漪轻轻点头,“周家大房长子。”
  乌则钰笑笑:“我手底下的人查出,此人凭借官职方便长久以来贪污受贿,甚至参与不少买官卖官之事。”
  秦漪不解:“你为何要查这个?”
  他目光移向窗外,许久未再说话,桌上香炉静静燃烧,袅袅香烟模糊了眼前视线。
  半晌,他回眸看向观南,似笑非笑道:“晋王,周常明和豫王的关系似乎不错。”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已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弄糊涂,可如今形势严峻,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观南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乌公子是想借刀杀人?”
  “那也得看晋王肯不肯赏这个脸。”
  乌则钰漫不经心地抿了口温热的茶水,“实则借刀杀人这个说法不算恰当,我是个商人,自然懂得互惠互利这个道理。”
  观南浅浅一笑并未接话,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不过,想来晋王殿下大抵是看不上我这点小恩小惠,毕竟,您如今有沈苏这两员大将,连大理寺和礼户兵三部都纳入您的麾下,我这个空有金银之人无论如何也比不得这任何一个。”
  “乌公子既然能将我的事打听这么清楚,又岂是寻常商人能比拟的。”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举杯示意。
  “所以,晋王意下如何?”乌则钰笑问。
  观南轻轻摩挲着茶盏杯壁,沉吟道:“权当新账旧账一起算。”
  *
  这晚,西临城忽然迎来一场暴雨,入夜时,天上雷鸣闪电一道出现,伴着哗啦啦的雨声令人莫名心惊胆战。
  昏暗的房中,上等丝绸制成的软帘轻轻拂动,巴柘将窗子掩上,又取了外衫遮在乌则钰肩上。
  “少主,客来了。”
  “请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瘦高男子被侍女引着走进来,雨水顺着边边角角滴落在昂贵织锦地毯上,乌则钰轻轻“啧”了声。
  “周大少爷为何偏要赶到这时候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站在黑暗里的周子平低着头,闻声蜷了蜷手指,沉声道:“这位公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抓着我的把柄威胁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乌则钰用银钩随意拨动着烛火,跳动的火焰照在他瘦削的脸上,在绣花屏风面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来。
  “我请你来自然有我的理由,这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周公子不如坐下,咱们边喝茶边慢聊。”
  周子平攥住衣袖抬了抬头,下颌紧绷着,一副隐忍的模样。
  “不了,阁下不如长话短说,给个痛快。”
  乌则钰低笑一声,“这般心急可成不了什么大事。”
  他慢悠悠地品着茶,那闲适模样看得人抓心挠肺,“可惜我的规矩就是如此,若周公子难接受,那便请回吧。”
  周子平眸色微动,终究还是忍着怒气扯下蓑衣和斗笠在他对面落座。
  “周公子一表人才又颇有手段,正是前途无量风光无限的大好时候,可惜……”
  “可惜什么?”
  乌则钰笑笑:“可惜生错了地方,若你是国公爷的骨血,如今便早已是世子了。”
  周子平心头一动,“阁下此话何意?”
  “没什么。”乌则钰耸耸肩膀,“我只是颇有感慨,同为周家血脉,公子与周二少爷却是天壤之别,二少爷天生就是贵人命,若非惹了牢狱之灾,那他日后便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可公子却要自谋财路,甚至不惜搭上性命,实在让人唏嘘呐。”
  话已至此,周子平若还听不出什么名堂那他这几年的官场生涯便白混了。
  “阁下不妨有话直说。”
  “好,我就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乌则钰勾唇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公子所做一切并无过错,不过未免小家子气了些,不知,公子可想坐坐这国公爷的位置?”
  “啪嗒”一声,周子平手中茶盏惊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良久,他蹙眉沉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58章 伍拾捌(二合一)   一为苍生,二为社稷……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间便来到季夏,而伏月末尾,西临城发生了一件惊动朝野的大事。
  就在几日前, 国公爷周常明突然以通敌之罪被抄了家,一夕之间, 繁荣富贵的国公府轰然倒塌,往日的光鲜一去不复返, 换上凋零落败的景象。
  茶馆里, 说书先生正唾沫星子乱飞激动讲述这一大事。
  “……有道是善恶若无报, 乾坤必有私, 堂堂国公爷以权谋私,更在背地里做出通敌逆谋这等恶事,却不知纸终将包不住火, 如今事情败露, 那等他的便只有死路一条呐!”
  醒木一拍,众人为之精神一抖,那响亮的声音昭示着国公府已然衰败这一不争事实。
  近段时日,这件事在西临城传得沸沸扬扬,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吃茶的人对此已不再感到稀罕,各自围作一团闲聊起来。
  “听说啊, 这周老爷私下里没少向南涉君主通风报信,光搜集出来的罪证都够灭他八代族人了!”
  “万万没想到, 素来以忠贞傲骨相传的国公爷竟是这样一号卑劣小人, 吃着咱们靖安老百姓的饭却为别的主子卖命,你说说,这是何道理?”
  “就是, 该杀!”
  众人对此激愤不已,茶馆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那周家大房的人岂不也跟着受牵连?”
  “说起这个那才叫精彩。”一布衣男子故作玄虚道,说至紧要关头时刻意压低声音,“你们可知揭露周老爷通敌罪名的是何许人也?”
  旁的百姓皆摇头,见他只一脸神秘光笑不说,几人忙催促不止。
  “快说啊!”
  那人将眼前几人一一扫过这才慢悠悠道:“正是周家大房的长子周大少爷是也!”
  听闻此言,众人一时间唏嘘不已。
  “这周大少爷倒是为咱们靖安百姓做了件好事,协助朝廷铲除这样一个祸害。”
  “是啊,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国公爷竟也会做出这等事来。”
  “要我说,这般大义灭亲之举实在应该得到嘉奖才是。”
  先前那男子颇为鄙夷地啧了声,“你懂什么,他这只能算作以功补过,否则,他周家大房的人早已连坐入狱,如今朝廷念他状告有功,免了他们的责罚,这已是万幸了。”
  经他这么一讲,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真是世事难料啊,如今国公爷上下一百多口都被打入大牢,盛极一时的国公府竟就这样没落了。”
  “这样不正好?纵火杀妻的周二少爷孤身一人在牢中,往后这一家子可就团聚了,就是到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不是。”
  一众人等登时哄堂大笑。
  “要我说啊,这周家定是犯下了什么罪孽,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他们那样的大户人家,最不乏种种腌臜事。”
  “实则最叫人怜悯的还当是那正值豆蔻年华的三小姐,好好个姑娘偏得了哑疾,自己的兄长又是个无恶不作之徒,又摊上个卖国求荣的贼老爹。”
  “是啊,谁能有她苦?还未经人事就撒手人寰了,实在是可悲可叹!”
  “我倒觉得,相比起以罪臣之女的身份磋磨于世,她还不如就这般体面离去。”
  几位茶客提前命途多舛的周子莹皆摇头叹息,接着便各自撇过脸聊旁的去了。
  茶馆大堂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相比起来,二楼一处雅间内就略显冷清了。
  此时,乌则钰正临窗而坐,六月的天他手里却捧着个暖炉,让人看了就浑身冒汗。
  树梢上蝉鸣阵阵,刺眼的太阳顺着窗缝泄进屋里,照在茶几花架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来。
  “听说周常明在狱中日日喊冤,不知圣上可会看在往日的旧情对他从轻发落。”
  乌则钰斜靠在迎枕上,手指攥着银钩漫不经心地拨弄炉里的碳火。
  红木茶几前,秦漪安静地煎着茶,与她相邻而坐的便是几日未见的观南。
  风炉里的小火静静燃烧着,炉上铜壶冒着白烟不时发出煮沸的声音。
  “毫无可能。”观南轻声答道,“圣旨已下,周常明父子二人革去官职,于下月中旬流放定原,其余亲眷杂役皆听候发落。”
  定原是北疆一个荒凉偏地,那里常年多风沙,土地贫瘠又多灾害,被流放到那里的,多是些罪不可赦之人。
  “突然痛失这么一员大将,想必豫王如今定然十分头疼。”乌则钰低笑道。
  观南敛眸未做声,不难想象,豫王和褚皇后现今定是气急败坏,形势只会越发紧张,他不能有半点大意。
  白烟袅袅,茗香四溢,秦漪端过清茶递过去,淡淡说道:“乌少主,你让周子平盗取周常明的官印制造通敌的伪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你与周家究竟是何仇恨。”
  冷不丁地被她这么一问,乌则钰微愣一瞬,眸色些微复杂,不过片刻后他便恢复如常。
  “总之,我与晋王殿下和云凰姑娘同乘一条船,正所谓一条绳上的蚂蚱。”
  秦漪早料到他不会回答,原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可不难猜出,他与周家,准确来说是周常明,他们之间定有难以割舍的渊源。
  联想到那次周常明见到乌木娅时的异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升起。
  “莫非……”
  见她神色怪异,乌则钰立即猜出她的念头,脸上不禁浮出一抹苦笑。
  “你可莫要将我与那老混蛋扯到一处。”
  秦漪耸耸肩膀,“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强求,我只是颇为好奇罢了。”
  乌则钰无奈摇头,目光移向窗外,此时此刻,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吃食杂货聆郎满目,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他瞥见什么后勾勾唇角,转而看向观南,“两位可知宋景然此人品行如何?”
  “你怎会突然想起他来?”秦漪问道。
  他扬起下巴朝窗外示意,秦漪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来到窗前,一眼便看见人来人往的街巷上,乌木娅正追赶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形狼狈,身上的官服还未褪去,许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下被个姑娘追撵太过丢面,故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可不正是大理寺少卿宋景然。
  真是一对冤家。
  秦漪坐回软椅抿唇一笑,“宋公子长相端正,为人正直且家风淳厚,不少西临贵女都对他青睐有加。”
  乌则钰阖了阖眼,似是有些困倦了,偏他非得故作精神,强笑道:“难得听到云凰姑娘这样赞誉一个人,看来此人还算不错。”
  “怎么,乌少主打算为木娅择婿了?似乎太早了些。”秦漪打趣道。
  “提前瞧瞧也不吃亏。”乌则钰笑道。
  观南静坐一旁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秦漪手捧着热茶看向他,瞥见他泛青的下巴忍不住越加心疼。
  他在京城毫无根基,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筹谋,他面对的是势力强大的褚皇后和褚丞相,这些老奸巨猾的人轻易不露马脚,要想扳倒他们,谈何容易。
  而朝堂上的麻烦他从未告诉过她,只自己默默担着,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想让她跟着担心,可他身陷危难境遇,四面楚歌如履薄冰,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正当三人沉默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鞭炮声,也不知是谁家又在办喜事了。
  乌则钰被这动静给吵醒,颇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又如大梦初醒般大口喘了几道气,捧着手炉的手指倏地收紧,瞧着不大舒服的模样。
  “少主该用药了。”巴柘提醒道。
  观南留意到他的病症后心头一沉,他动了动唇欲要说些什么,思虑再三终是忍住了。
  “我怎么突然睡着了。”乌则钰喝罢药后撇嘴自嘲道,想到有趣的事又如顽童一样眨眨眼睛,“听闻周二公子得知周家一连几个噩耗后深受打击,在狱中变得痴狂疯魔,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瞥向秦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秦漪拈起玉碟里的口酥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缓缓说道:“待他何时死了再告与我。”
  桌下,观南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似在无声安抚。
  乌则钰仿佛百年老人般长叹一声,“是非恩怨何时了。”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人从外敲响。
  “进来。”
  “晋王殿下,沈大统领在外头,说有要事要跟您商讨。”
  观南剑眉微蹙,抬眸望向秦漪,甚为歉意地说道:“我先走了,待忙完再来看你。”
  “无妨,你去忙就是。”
  秦漪起身送他离开,如今正值形势严峻之时,儿女情长自要暂时搁置一旁。
  待送走观南回到房中,倚靠在窗边的乌则钰不知何时又睡去了。
  “巴柘,你们少主这病……真就没有半点法子医治吗?”
  “若有办法,即便是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二人在门外低声交谈,都未进去打搅那熟睡的人,温暖的阳光晒在他脸上,此时的他一反无往日手段狠厉圆滑世故的模样,而是因为病痛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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