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穆神色微变,好在赵昊月没看出异样,他放下水杯继续对唐穆说:“官吏要查那寺庙,庙里的和尚自然拦不住。就在昨天,有个叫六净的和尚想见官吏,说是想伸冤,可和尚捅人是事实,那官吏根本不想见他,也不想听他说。”此时,赵昊月注意到唐穆神态异常,他意识到不对劲,问:“怎么了?你有点不对劲。”唐穆叹了口气,说:“合安镇,是我长大的地方。”
赵昊月听完唐穆所说,神态比他更不对劲,惊讶道:“什么?这......怎么这么巧。”赵昊月想着,说道:“之前在刘府的时候我听刘老爷说你曾经当过和尚,该不会......”
唐穆颔首不语,赵昊月已然明白,他嘴巴微张,半晌道:“我就觉得奇怪,这么一个不出名的地方,起乱者根本谋不到什么好处,果然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而为。”
唐穆手抵在唇边沉思,任凭赵昊月在一旁分析着,可他丝毫听不见进去。
先是有人写信让苏瑾瑜来京城,再是现在的合安镇起乱,这些事情没有一件与他无关,如果说让苏瑾瑜来京城的目的是为了牵制唐穆不要轻举妄动,那这次呢?距离京城甚远的合安镇起乱又是为了什么?
“你之前说太子手中有向家这张底牌,既然如此,他为何迟迟没有行动,他们在等什么?”
向家、太子、计划......
一连串的事情像纸团一样塞进了唐穆的大脑里,能串的线索他串过,能想的也想过。他抬眸看着赵昊月,声音清冷,说道:“合安镇的情况你继续盯着。”唐穆说完起了身,赵昊月问道:“你要去哪?我陪你。”
“不用,你留在京城待命。”唐穆垂眸看着赵昊月:“我去一趟刘府,对了。”赵昊月看向唐穆:“怎么了?”
“枢阳宫那两个新来的侍卫,你最近几次进宫有见过他们吗?”
赵昊月思索片刻,说道:“之前没留意,但你这么一说起,好像还真没有,怎么?你还怀疑上那两个侍卫了?。”
唐穆摇头:“我不知道,但总觉得不对劲,还有六皇子几次受伤而魏献都不在他身边,总感觉事情不简单。”
赵昊月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点点头,说道:“明白了,那两个侍卫我会留心的,有什么再告诉你。”
合安镇的情况从最开始的几人叛乱到如今的半个镇子的人都在反抗,此事让朝廷引起了重视。钟毅下了早朝后出了宫,他与向庸约了见面,只是经过上次在院杨楼碰到唐穆后,为了避免闲人口舌,钟毅与向庸已不再同时出现在院杨楼。
钟毅下了马车,几个婢女迎他而来,规规矩矩的对他请了个礼后,说道:“公子请进,向老爷吩咐过,今日,公子是合厢院的贵客。”
☆、棋子(四)
合厢院位于京城繁华之处,却远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嘈杂。院里很大,修建者在院里建了假山还挖了水道,营造出了一种依山傍水之感。
钟毅一路欣赏着院里的景色,倒也明白了为什么向庸总喜欢来这里。
“公子请进。”
婢女推开了向庸所在的屋子的门,里头却是先飘来一股清香,钟毅咳了两声,并不适用这个味道。
“太子殿下。”
向庸走了出来,说道:“殿下这是一下了早朝就赶来了吧?何必这么着急。”
钟毅没心情和他闲聊,待婢女自觉退下后,他进到屋里坐在向庸对面,说道:“舅舅,最近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向庸不急不慢的“嗯”了声,说道:“你就是为了这事约我见面?这不是你的计划吗?”
钟毅叹了叹气,摇头说道:“若这当真是我所为,我自然不会这么着急,但这件事与我无关,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有人知道了我的计划,并且在我之前实施了这个计划。”
向庸皱一向放松的眉头难得的皱了起来,他神色异常,骂道:“混账东西,你好好讲清楚,什么意思?”钟毅比他更急道:“意思就是有人实施了我的计划,不仅如此,这人布的局远比我预想的要大胆,不对,他不是布局,他是在赌,他在赌那唐家的小公子不会对这件事情不管不顾。”
向庸将杯子重重扣在桌子上:“这件事情不是只有我二人知道?莫非你对别人说过?”
“怎可能。”钟毅反驳。
向庸坐着,眉头却拧做一团,他道:“这件事情我去查,既然有人做了你的计划,也好,你便接着将计划进行下去,这不一定是坏事,如果唐家那小公子查起这件事,你便将此事甩出去,反正这件事确实不是你所为,若他拿这件事让皇上查你,那他便是污蔑,说不定到最后我们还能将他一军。”
钟毅点头以示明白。
“对了。”向庸瞥了钟毅一眼,语气里没多少情绪,说道:“听说皇上取消了蒲谕与祈康公主的婚约。”钟毅点头,向庸接着道:“你胆子倒是大,那可是蒲家啊,蒲巡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能咽下这口气?若你想坐稳太子之位,最好不要得罪那些个尚书和大臣,否则有你受的。”
钟毅点头却不做声,向庸摆手比了比屋外,说道:“回去吧,我累了,你自己多注意点,我先警告你,若向家因你而出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
唐穆还未抵达刘府时,刘老爷这边便已接到了他要来的消息,他来到刘府时,刘老爷已经派人候着了,姜晚云也等在其中,姜晚云看见他时满脸高兴的迎了上去,嘴里喊着:“唐穆。”唐穆朝她点点头,没做过多回应,就好似不太熟一样,并不搭话,下人领着他往里走,他便随着下人进了府中。
前段时间,刘老爷也听说了合安镇的事,如今见到了唐穆,他更是说道:“那里最近不太平,到处都在传是庙里的和尚扰了安宁,他们要求拆了寺庙,把那些师傅们抓进牢里。”唐穆微皱着眉听着,他此次来便是想同刘老爷讨论这事的。
“前段时间,六净去镇子上找官府,他在门外敲堂鼓,敲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没人搭理他,官府的人认为他扰民便将他抓了起来,直到昨天才放了他。”
刘老爷叹了叹气,很是苦恼道:“他是去伸冤的,却没人听他说,这些个官府的人办事如此随意,怎能叫百姓不反抗。”
“师兄还好吗?”唐穆问。
刘老爷颔首:“倒是还好,官府放了人,他也便回去了。”
他二人说完话后,刘老爷让唐穆先去休息,唐穆颔首起身,从屋子里出去时,看见姜晚云等在外头。
“唐穆。”
姜晚云唤他,唐穆向她走了几步,问:“姜姑娘有事?”姜晚云笑着摇头,说道:“没事不能找你吗?”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开玩笑的,这么久没见了,想问你过的好不好。”唐穆“嗯”了声,姜晚云又道:“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姑娘去哪了?她这次没来吗?”唐穆颔首,说道:“我有事,先告辞了。”
“唐穆。”
唐穆转身要走时,姜晚云叫住他:“今晚花灯节,好多人会去河里放花灯祈愿,你有空的话,可以陪我一同去吗?”
姜晚云说这话时,刘老爷走了出来,他见姜晚云一直缠着唐穆,便说道:“晚云,唐公子来此是有事情要处理,你别麻烦人家。”
趁着刘老爷说话期间,唐穆向刘老爷请了个礼后便自顾离开了。姜晚云话还没说完,奈何刘老爷也在,所以她不好再叫住唐穆。她收回不甘的视线,叹了叹气,刘老爷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笑了笑,说道:“晚云啊,唐穆肩负责任,心里没有儿女情长,干爹知道你心里有他,可他若心里没你便不是你的良人。”
“干爹。”姜晚云撒娇般的走到刘老爷身边,说道:“你不用劝我,我心里没他,就是好久不见了找他聊聊,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你就放心吧。”
姜晚云说这话时自己都差点信了,好在刘老爷没看出她突然消沉的情绪,刘老爷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回了屋中。
☆、棋子(五)
赵昊月随傅元真入宫,趁着傅元真与皇上在殿内谈论事情,他来到了枢阳宫,魏献见到他,便笑脸迎接道:“赵侍卫是来给六皇子送药膏的?”
赵昊月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正巧随将军进宫,便来看看六皇子。”
赵昊月说着,随魏献往枢阳宫里头走,他扫眼四周,宫女们在院子里打扫着,偌大院子,却仍不见两个小侍卫的身影。他本要将视线收回,却看见一个手拿扫帚的宫女向耳房走去,那宫女的脸上原本没什么表情,但她推开耳房的门后却表现出来恐惧和吃惊,她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似乎是在逼自己去面对什么,虽然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如同没事人一般走进了耳房,可她刚才所表露出的一切还是被赵昊月收进了眼底。
如唐穆所说,六皇子的身上确实有添新伤,之前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在魏献每天都替六皇子上药,那些伤也在渐渐转好,但钟童的精神依然不太好,无论赵昊月同他说什么,他总是回应的很迟钝,不仅如此,而且每次也只说挺好,这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赵昊月虽是担心,但碍于得去殿前找傅元真汇合,所以他没法待太长时间。
赵昊月从殿里出来,视线投向耳房,趁着下人打扫没空注意他的时候,他抬步朝耳房那边走去,在耳房外,他听见了几声轻微的声音。
“赵侍卫。”
魏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赵昊月回头看他,魏献道:“赵侍卫还没走呐。”赵昊月笑着附和:“要走了要走了,这便走。”
魏献站在一旁看着他,赵昊月打消了进耳房里一探究竟的想法,无奈之下只好离开。
刘府这边,唐穆正与刘老爷说着自己的计划,若有人采取行动要查封寺庙,他会派军队守住,让那些人不得踏入一步。
“可你这样做,不就是在违反朝廷的命令吗?”
唐穆颔首,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更知道他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侍卫,根本没必要费尽心思的来害他,除非那人知道他的身份,那人就是要逼他动用千家军的势力,就是要逼他承让自己的身份。
“这次的做法不像钟毅所为。”
刘老爷看着他,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谁想要千家军的势力。”
唐穆不知怎么回答刘老爷的问题,因为就算是他自己,这一次也有些不明白了。
“钟毅做事谨慎,这步险棋他不会走。”
唐穆不算了解钟毅,但他了解钟毅不会为了不确定的一步棋而堵上向家的命运。
刘老爷讽刺的笑了笑:“两个人的棋局却混入第三个人,关键不知道其是敌是友。”
“这人很了解我。”唐穆有些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至少,他了解我的过去。”
刘老爷的人会在寺庙盯着,有任何情况便会传到刘府,唐穆待在刘府,也能第一时间得知那边的情况。
今天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明寺庙那边没有被查,或许是命令还没有下达,那人还没有行动。
***
到了夜间,太子的东宫内亮起了烛火,钟毅坐在案前看着最近所发生的事情的记录,下人走了进来,请了礼后,说道:“太子殿下,有一封信被送到了东宫。”
钟毅伸出了手接过信,他将摊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将军府收留流寇。
钟毅眉眼紧蹙,问道:“谁送来的信。”
下人摇摇头,回道:“奴才不知,奴才刚经过院子就看见有个人蹲在殿门前往里塞着什么,奴才前去查看时那人就跑了,只看见这封信被塞在门边。”
钟毅将纸揉成一团,摆摆手让下人退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摊开信纸放在烛火上将信纸烧毁。
次日,皇上的寝宫内也受到了同样的信,上面写的和钟毅受到的信上的内容一样。皇上气得险些吐血,命令钟毅带人前往将军府。
傅元真坐在堂中,屋外围着的是宫里的人。赵昊月站在一旁看傅元真神情淡然,丝毫看不出慌乱,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安,转而一副没什么事的模样。
“傅将军。”
钟毅从外头走来先问候了傅元真。
“太子殿下来我将军府还带这么多人,不知道还以为将军府出了什么事。”
钟毅笑了笑,接话道:“将军哪的话,大家一直都知道将军为人清廉,怎可能违反大律的法规,只不过。”他有意顿了顿,说道:“最近有人造谣,说将军收留流寇,将军莫急,我第一个不相信,只不过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碍于皇上的命令,我不得不调查一下。”
赵昊月瞥了眼傅元真,只是他脸上依旧不见慌张,不过一会,傅元真说道:“既然是皇上的命令,太子殿下想怎么查?”
钟毅看上去对傅元真还算尊敬,可若有机会扳倒将军府,他倒是比谁都想,他道:“按照皇上所说,自然是要把将军府的重要之人都带走,当然,将军也不例外。”
钟毅看了眼傅元真,假惺惺的解释道:“将军放心,我定不会冤枉将军,若府内确实未曾收留流寇,我亲自来给将军赔罪。”
赵昊月的不安表露在了脸上,这件事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不想连累别人。他刚迈出一步,只见傅元真站了起来,说道:“那便查吧。”钟毅请了一礼,挥了挥手,道:“带走。”
由于将军身份尊贵,所以自然不可能押着走。傅元真走过赵昊月身旁时小声说道:“这件事不仅是冲着你来的,也是冲着将军府来的,见机行事,切勿冲动。”赵昊月点点头,随着走了出去。
☆、权力(一)
将军府出事的事情传到了刘府,此事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而更不巧的是,朝廷那边下令要查封寺庙,并且他们会将庙里的和尚全部抓去关起,因为这事,六净几次敲堂鼓没人理,而主持几次病倒,已经到了无法说话和动不了的地步。唐穆听完这些,虽表面上冷静,可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