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北雁
作者:甯酒酒
文案:
【1】建宁二十五年夏,烈日炎炎,魏王府迎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位曾经长安城最矜贵的世家嫡女谢南枝跪在了魏王萧琢面前。
“你要我帮你,你拿什么来换?”
“我自己。”
自此世上再无谢南枝,只余魏王宠妾谢染。
【2】谢染被萧琢带在身边七年,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成长为魏王府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教她心机谋算,教她识人辨世,把她牢牢的护在羽翼下,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谢染总觉得,他们两人不过是互相利用,可那一年的除夕,醉酒后的萧琢紧紧搂住她,在她耳畔呢喃:“南枝,我心悦你。”
后来的那一天,谢染站在城墙下,迎着朝阳,笑容璀璨:“妾亦心悦郎君。”
【3】萧琢给了谢染无上宠爱,谦谦君子和红颜祸水的人设立的稳稳当当,朝野上下都毫无防备,直到有一日,一切都变了。
最卑贱的皇子称帝,最落魄的世家女重振家族,长安城的两个演技派赢得光芒万丈。
“我很庆幸,陪在我身边的一直是她,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因为她的出现变得不那么难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未来所有日子的光风霁月,都只属于她。”
浮世三千,所求一人,南枝向南,北雁亦往南去。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复仇虐渣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染(谢南枝) ┃ 配角:萧琢,温辞之 ┃ 其它:预收《怀善》《羡鱼》
一句话简介:落魄千金vs隐忍皇子
立意:珍惜身边的每一份情感,恩怨分明
第1章 骄纵美人
建宁二十九年春,太子萧睿谋逆犯上,废太子之位,幽居别宫,永不得出。
四月底,魏王萧琢生辰,大办宴席,长安权贵命妇皆至。这人一多,难免各种话都要往外蹦。
“太子才刚刚落马,魏王便如此沉不住气,名为宴席,谁都看出来是有意拉拢群臣,眼下他是储君的热门人选,还真叫他的气焰上去了,嚣张乖戾,实在上不得台面啊。”朝臣那边大多都对萧琢闹得这一出不满。
“这下可好,魏王得势,连带着他那个贵妾都要再嚣张几分,从前就是个不安分的狐媚子,装柔弱扮可怜,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闹什么幺蛾子。”女眷围在一起说话,毫不掩饰对那位的厌恶,还有人想再说,却被猛地撞了下身子。
“妾竟是不知,原来各位夫人这样瞧不上妾啊,真是叫人伤心。”柔媚婉转的强调传了过来,那群女眷要不垮着脸,要不翻白眼,还有些面露难色。
来人一袭烟霞广绫留仙裙,乌黑秀发高高束起,绾作双环望仙髻,珊瑚琉璃花钗斜斜簪着,配着懒散纤柔的模样,愈发衬得人不正经,她手里捏着牡丹花样的纨扇,一晃一晃的,连带着腕间的银铃镯子清脆作响,整个人又华丽又精致。
那群女眷为首者打了个笑脸,道:“谢姨娘来的倒是早,怎么今日魏王殿下的生辰宴不见王妃?”
有人脸上带了笑,再受宠又如何,贵妾那也是妾,终究比不得正妻。
谢染杏眼稍稍扬起些弧度,“王妃身子不适,不便出来迎客,殿下便让妾代劳了,话说回来,方才听得几位夫人碎语,妾心里不大舒服,还劳烦夫人同妾道个歉,此事妾便不再追究。”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也好意思叫我们这些朝廷命妇给你道歉!”最后还是忍不住了,说她说的最凶的那个上前扬手就要打谢染,谢染捏住她的手,同样没好脸色。
“夫人这样急性暴躁,妾真是有些害怕了。”她手上用劲把人推了回去。
两个人在凉亭里争执起来,有的夫人还敢去拦,有的压根不敢动,这王夫人跟谢姨娘向来不对盘,每次见了都要掐几句,一个是郑氏的主母,一个是魏王心尖尖儿上的人,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眼见着都扭打起来了,前厅那些男子们也赶了过来,拦又不知道怎么拦,只能大叫着有辱斯文。
“都在做什么!”一声暴喝终于让场面镇定几分。
谢染眼泪说来就来,松开了王夫人以后就哭着跑着扑到了萧琢的怀里,“殿下!您一定要为妾做主啊!”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一众夫人们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场面了,真不怪她们烦谢染,一个贵妾,骄纵成什么样子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偏生那魏王殿下就是吃这一套。
萧琢拍着谢染的背,眼中满是怜惜,“不哭了,本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话毕他就瞪向人群中央,“郑尚书,你是否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郑尚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看了眼王夫人,又看了眼谢染,不懂这些妇人怎么这么能闹,都第三次了,总不能每次都是他们的错啊。
“殿下,恕臣管教无方,臣代夫人赔罪。”这话都说的有经验了。
感觉怀中人抽噎的动静小了一点,萧琢脸色才好一些,“此事本王不希望以后再发生。”
“谢姨娘受了惊,本王需要陪陪她,诸位自便,叶长史代本王招呼好客人。”萧琢搂着谢染往回走,留下一众人无力吐槽。
长安人尽皆知,魏王殿下什么都好,仪表堂堂,学识出众,为人谦和,人见人夸,这些都是在不牵扯到谢染的情况下。
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沉迷美色,以前还好,沉迷的不过分,自从那谢染入了府以后,萧琢便跟失了神智一般,对那小娘子千依百顺,要星星都给摘,任凭她再作再闹都当心肝宝贝一样,由不得旁人说上半句不好。
对于谢染,男子思慕,女子厌憎,天人之姿,倾国倾城,无理取闹,上房揭瓦,这几个词完美的概括了她。
王夫人顶着一头鸡窝去往郑尚书旁边,她也想哭闹一番,她说的可都是实话啊,还不等她开口,郑尚书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说你都吃了那么多次亏了,怎么还不长记性,那位就是个蛮不讲理的,魏王较真起来比她还蛮不讲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我真是没话说你了!”
诸位此类的事情长久以往发生在魏王府。
处于被议论中心的两个人回了浮石居,那扇雕花木门阖上后,情景大不相同。
原本哭闹的娇媚美人收敛了苦意,脸上泪痕早干了,她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放在了黄花梨木案上。
“方才趁乱我把事先备好的钥匙和王夫人身上那把换了,今夜我会出府前往明安寺查证。”
谢染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副面孔,哪一副适合什么样的场景她却再清楚不过。
萧琢把钥匙拿起来,仔细端详着,他们盯着郑家很久了,那私库的钥匙藏在王夫人身上也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若非上一次谢染同王夫人争执之下瞥见了,还真不容易得手。
他缓步走到谢染身边,帮她理了下杂乱的头发,“辛苦你了。”那语调柔和而又疏离,私下的时候,他们远没有外人看着那般亲密,他们是同盟而非爱侣。
谢染笑了笑,道:“我为殿下做事,殿下也会让我得到我想要的,无所谓辛苦。”
二人对视一眼,他们相伴多年,都清楚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大办生辰宴加上这一出闹剧,想必明日陛下就会召殿下入宫了。”
萧琢眸光暗下,希望一切都能如他们所想。
从浮石居出来,谢染也没有带婢女,她有些闷热,手中纨扇不停摇晃,娇弱柔媚的神态还留着,身形婀娜,弱柳扶风,下人们见了都得多看两眼,虽说这谢姨娘娇纵成性,可是人真的生的好看,不怪乎他们殿下被迷的不像样子。
她也是个有本事的,一介孤女,靠着美貌攀上了亲王,入府四年来,盛宠不衰,谁人不羡慕,要说真有的话,那必定是茯苓阁的郑孺人。
“谢染你个贱人!”说着说着人就来了。
来人怒火汹涌,那神态做派,像是要当场撕了谢染。
郑好比谢染早三个月入府,向来不招人待见,嚣张跋扈这样的词来形容她可真是委屈了,作为荥阳郑氏的嫡女,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也惯出了一身坏脾气,茯苓阁的下人哪个没被她打过,魏王府的人见了她没一个心里舒服的。
相较于郑好的歇斯底里,谢染冷静的多,她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跟没骨头一样,不甚端正的站着,浅浅抬起眼皮看向郑好,“郑孺人这话叫殿下听见了,又得被禁足吧。”
不说还好,一说那泼妇更来气,“你还好意思提,便是你这贱人撺掇的殿下厌弃我,今日你还敢同我母亲争执,你好大的胆子!”
谢染是真的听腻了,她入府四年,跟郑好闹腾了四年,每次郑好都是说一样的话,贱人来贱人去的,真是没意思。
“郑孺人没有打听清楚吗,是王夫人先骂的妾,妾当然要还回去,殿下也为妾做主了,难道你觉得殿下做的不对吗?”
“你!”郑好又被气的没话说。
谢染不大喜欢跟郑好吵,她说又说不过她,没什么脑子还总是乱发脾气,要不是萧琢留着郑氏还有用,早就不留她了。
“好了,妾累了,先回寒水斋休息了,前面的宴席还在继续,就烦请郑孺人照看一二了。”
她大摇大摆地走了,郑孺人还在原地跺脚,发了会脾气赶着去浮石居,那边的人拦她都拦出经验来了。
“孺人,殿下还在休息,您明日再来吧。”
“又休息,每次来都在休息,你当本孺人蠢啊,让开!”郑好又开始闹,见那几个下人纹丝未动,手指着他们骂:“好啊,连你们也欺负我!殿下!你要为妾做主啊!”
她扯着嗓子喊,萧琢无动于衷,之前谢染送了他一对耳塞,隔音效果挺好的,他在房中找了些东西才出去,当然是绕开了郑孺人。
遥想从前发生的事情,萧琢实在没工夫应对她,那位可真是太难缠了。
事情也就是这个样子,在这座繁华广阔的魏王府里,郑好是最不招待见的那一个,她跋扈,她闹,她仗着家族权势目中无人,她也不会想到在不远的将来会失去所有的倚仗。
生辰宴的后半场平安无事的度过,萧琢在那场合里游刃有余,他同郑尚书好好喝了几杯,致力于将人灌醉,旁人都见萧琢笑的灿烂猜他纵情声色,丝毫不知收敛,唯独他自己和身边的亲信知道,那笑容背后的意味。
长安城的天,又该变一变了。
第2章 闭门思过
魏王府里面有两处禁地,一处是萧琢的书房,一处是谢染住的寒水斋,前者是明令禁止不让去,后者则是所有人心里默认的去不得,别说是下人了,连郑好那般跋扈嚣张的人都不敢去。
府里都传,寒水斋有女鬼,一到夜里就会出来游荡,谁要是靠近了,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起初还有不怕死的想要试试,结果好几日都没回去,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在王府的树上发现一只风筝,是用人皮做的,自此以后,除了萧琢,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寒水斋了。
谢染提着灯笼往寒水斋走,几阵阴风刮过,白色衣角闪现。
“是我。”谢染忽地出声,她走进了寒水斋,把门关严实后,庭院里才出现那人的身影。
“她没有伤到你吧?”她问的是谢染和王夫人撕扯的事。
谢染笑着回:“我有多少本事你还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伤得了我,就是被抓了两下头发,景央,你要放宽心。”
“对了,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去明安寺。”
景央沉默着点头,她也不需要问理由,谢染说什么,她都会去做的。
是夜,寒风渐起,灯火惺忪,空荡荡的街道上只余打更人和巡逻官兵,漆黑的夜里闪过的两道身影也无人注意到。
明安寺后山某处,翠绿藤蔓被掀开,有人从深处走出,向外张望未见异样,这才摆了摆手让后面的人抬着箱子出来,一连十好几个箱子,看那些人吃力的模样便知里面的东西多有分量。
谢染同景央隐蔽了身形,她摆了个手势,示意景央跟过去解决他们,她去山洞里。
猫着身子过去之后,谢染从身侧抽出弯刀,没有任何犹豫的将那守门的那两个人抹了脖子,血溅到手上谢染随意擦了下,她从怀里拿出钥匙,那扇门被推开,里面有什么东西她根本不在意。
她只拿了几件显眼的兵器和珍宝离开,剩下的留着日后还有大用。
出来这一趟的任务完成,谢染寻着景央留下的记号追过去,那里也就是一地的尸体和箱子,景央右手执长剑劈开箱子,里面大片的金色晃得人眼睛疼。
“现在怎么办?”她侧身问谢染,此行目的在于警醒郑家及其背后的人,他们打探了小半年,摸清了动向却也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所以还不能动。
“人死了,东西留着吧,总归留的多,日后的罪也更重一些。”
忙活完这场,谢染带着景央回了魏王府,浮石居的灯还亮着,她衣服也没换就赶了过去,“明安寺里有大量的黄金,兵器还有古玩,看得出来郑家是铁了心要帮成王。”
萧琢摩挲着谢染带回来的东西,一想到这是要被送去成王封地的,便不由笑了起来。
“真是疯了,太子才刚刚倒台便有这么大的动作,他当陛下是傻子吗。”萧琢摇了摇头,那位除了有着高贵的出身和强大母族支撑,当真什么也不剩。
谢染见差不多了,要和萧琢告别:“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寒水斋去了。”
“谢染。”萧琢叫住了她,明明想要关心一下也不知道用什么立场去说,最后也是换了措辞:“明日他会过来,你们好好聚聚吧。”
这个他,在谢染这里不需要多说,她转身对着萧琢的目光,很温柔的说:“多谢。”
人走了许久,萧琢还未收拾好情绪,他们在一起四年多了,什么都不像最开始那样美好,他觉得自己是有错的,不应该把她也拉进漩涡中来。
但是,他们好像从来没得选择。
微光照拂高耸檐角,巍峨壮丽的宣政殿被日光覆上一层金辉,萧琢沉稳低敛的站在那里,谁说了什么跟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想看的已经看到了,郑尚书一直魂不守舍,连带着成王表情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