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寡——星旅
时间:2021-12-28 16:29:36

  利落的翻身上马后越觉得那股子茉莉香味浓郁,摸了摸马鬃,缓缓勾唇笑了下,似是在笑那女子天真,而后便神清气爽的轻喝一声勒马驰了出去。
  云听虽是早慧又小小年纪便因成长环境善于察言观色懂得谨言慎行,却终究阅历有限,经事太少。来了这里后又有明霖处处为她打理妥当,她并未因世界变化而成长,反而因有了爱人用爱意浇灌变得越加的娇气,遂可以说她除了于亲缘淡薄缺少关爱尝了冷暖,她的世界仍然是单纯未见黑暗的。
  她满以为只要逃离了云府的控制,她便是自由了,却不曾深想能让云府上赶着送去做妾的人家,其身份地位定然是要更高于云府的存在。
  且云府既是将她诓入盛京,那必然是已与对方互通了有无。今日她与众目睽睽之下虽是揭了云府的污垢,却那送女为妾之言亦令得百姓官员猜度是哪户人家与之合谋要强一新寡之女为妾,那背后之人不管是主动亦或被动,都因此沾了身,拿云府出气必不可少,她这个微不足道坏了事的女子就更不会放过。
  浑然不知自己招惹了更大隐患的云听找了家衣铺换了身粗布白衣,又用白布包了发加呆了帷帽便赶紧循着来路去找蔷薇等人汇合。许是上天眷顾,竟真的让他们半途相遇,一行人不敢久留径直上了车夫新买的马车快马加鞭的驶离了盛京。
  直至那巍峨雄浑的城门上盛京二字变得模糊,云听方去掉帷帽重重松了口气,对上蔷薇关切的目光不禁莞尔一笑,周身萦绕的那股悲伤飘忽之气亦随着这难得展露的笑颜而被冲散。
  美人一笑尚且赏心悦目,更何况是云听这等雪肤花貌艳压凡尘的绝代美人,只这红唇微翘,美目流盼的淡淡一笑,便令这简朴的车厢内蓬荜生辉,令得近距离被美色暴击的蔷薇半晌回不过神来。
  直到眼前这张耀世美颜在眼前逐渐放大,剔透的黑眸盈盈望着她,比樱桃还要红润的唇吐气如兰说了什么,柔软温热的手指在脸上轻抚,蔷薇晕乎乎的傻笑了下才猛地激灵了下清醒过来。
  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眼露痴迷的望着她喃喃说道:“夫人真美......”
  云听虽不是第一回 听到如此赞誉,却仍是眸光流转羞红了脸,本就夭桃秾李的面上更添艳色,霎是勾魂夺魄不可方物。
  眼看她再次沉迷于这张过分美丽的容貌中,云听便收了笑后知后觉的想到奇怪之处,微蹙秀眉颇显不解道:“我总觉有些奇怪,我们中途耽搁了会,那云府竟没派人来追,这实在不合常理。”
  蔷薇却是面无愁色,甚还明露得色明晃晃的带着幸灾乐祸道:“那云府现下定然已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分出心来追我们?”
  见她微微怔愣后又恍然方面带真诚恭维道:“还是夫人才思敏捷要奴婢去外面造势寻人,夫人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实是惊人,竟一人就把那云家人给震住,奴婢本准备的功夫竟没了施展之处。不过好在人也没白寻,咱们走了,那云府定是要向百姓及闻风前去的京官们给个说法,所以奴婢才说他们自顾不暇嘛。”
  云听点了点头,却心中仍觉今日之行过于顺利,又觉仿佛还有何处疏漏,却如何都想不通后便摇摇头不做多想。反正已出了盛京,等她回了若水,那云府再是不甘恼怒也定然是鞭长莫及。
  只她却不知,她能如此顺利的离开,那云府至今无人追上确是有人暗中插手之故。
  云家在盛京虽非权贵,但也好歹是堂堂四品,官威一出那门前聚集的百姓自是不敢对其锋芒一哄而散,却是那同朝为官的同僚临去时意味深长的目光令人心头发慌。
  现如今那泥人软性的云听陡生反骨不再听命,还耍了花招招来如此多的百姓看尽了云府笑话,亦令他们丢尽了脸面。虽恨不得将她重罚,可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赶紧将人抓回来,否则要如何向那淮安侯府交差?
  却怎耐他们欲要献出的宝已然显露人前且一见倾心动了心思,又怎能容得他们虎口夺食?府中所有派出去寻找的人均被人引错了路无知无觉的任人离开。
  纳妾非娶妻,又乃是贱妾,根本无需定何吉日,只要贵人想要,随时随地可以任由取之。说不得下一刻便会收到淮安侯府的消息来要人,可眼下人又不知躲藏到何处,夫妻二人当真是急如热锅蚂蚁。
  云夫人虽是后宅女子,可心机颇深,她看着自家夫君背着手不停在屋中走动却毫无办法的模样,眼眸转动间忽而陡生一计,起身拉着他柔声说道:“既事已至此,急已无用,妾身倒是有个不周之想,老爷不若一听可成否?”
  云浮德性情古板刚愎自用,于官场上亦是中规中矩,空有一颗好高骛远之心,却奈何迂腐不知变通只知道听令行事。如今境况他除了等能将人寻到交差已是别无他法。
  遂一听她说有法子立时便眼前一亮,反握着她迫切道:“夫人有何法子快快讲来!”
  云夫人沉稳一笑,年华已逝的眉梢眼角细纹乍现,微微松弛的眼皮下那双精明的眼却是格外深沉:“听儿不听父母之命还胡言妄语毁我云府名声,你我夫妻已是深受其害心痛如绞,但你我所能终究有限,不若便将此事直言告知侯府,有那侯府权威,定是能将听儿寻回。”
  云浮德眉头一皱,下意识便想拒绝,似他这般自大的男人如何愿将己之不足有失颜面之事示于人前?且退一步讲,便是告知侯府,那侯府怕也是会治自己看管不力之罪,那逆女到底未入得侯府,便算不得侯府之人,会大张旗鼓的寻一寡妇吗?
  云夫人看出他的不愿和不以为然,从容笑道:“老爷所想妾身也已想到,只听儿虽未入侯府,可此事却已是经了两府主子点头过了明路,便算得他侯府定下之人。且今日之事闻听者众,想来以侯府权势定也是已听说了的,那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侯府安能不怒?遂此刻你我主动上门一是请罪,二便是借势找人,便是听儿日后未能得脸出头,但只要不让侯府不喜反记恨我们便已是无过了。”
  见他仍有犹豫,便又接着说道:“且今日之事除了与您同朝的大人,连太尉也凑了热闹,也不知那位爷会不会心血来潮横插一脚,遂此事不宜迟,要尽快与侯府搭了关系将人找回,若真有那无事生非之人将今日之事以讹传讹上报圣听,咱们也好有个靠山不是?”
  听到自己可能会被参谏,云浮德也不敢再端着架子颜面,夫妻二人未有耽搁便坐了马车未曾掩人耳目便入了侯府。
  此番行动,自也被人看在眼里,而后迅速传至太尉府。
  “淮安侯?”
 
 
第6章 遇险
  凤敖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倏地眸光一闪,将手中的弓箭信手丢给武卫,接过吕金递来的温热帕子擦了手,嗤笑:“那淮安侯一把年纪半个身子都要入土了,且是出了名的惧内,所以这人定然不是送给他的。我倒是听说他有个孙子无女不起早,无美不进学,又独得老侯夫人宠爱,再观近些日子淮安侯眉宇萎靡,长吁短叹,怕是这症结便在此子身上了。“
  随着话音落下,那擦了手的帕子亦丢入盆中。吕金亦步亦趋地跟上去极谄媚道:“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所猜所言句句中地,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凤敖对他这副谄媚拍马的样子委实看不过眼,抬脚踹了过去才觉心里畅快,若非他自小服侍又能领会他的意思过耳不忘人又能干,这等喜善阿谀奉承之辈他当真不会留在身边,只跟在自己身边如此之久也不知怎还会生得如此习性。
  “人呢。”
  吕金知道他家爷这没头没尾的是在问谁,也不敢再贫嘴,认认真真回道:“回爷,人已出了盛京三十里,按您的吩咐那追兵都已诱了开去,不知接下来您有何安排?”
  “接下来,”
  凤敖伸展了下身体,被贴身利落的单薄劲装包裹着的强健性感,肌理紧实的身躯在动作间恣意的尽情展现,修长的臂膀,劲瘦结实的腰,遒劲矫健的腿,宽阔坚实的胸膛,以及仰首间弧度诱人的脖颈喉结都散发着浓浓的男性气息,令得不远处伺候的奴婢看得满脸通红小兔乱撞,一颗颗芳心都尽数丢了去。
  “三十里不近了,是该回来了。看看淮安侯府有何动静,暂且按兵不动。”
  吕金愣了下,前半句他懂了,可后半句是何意?难不成是要等淮安侯府捉人时英雄救美一举得了芳心?
  可他家爷向来随性,于女子身上就更是不屑费心,今次先是任那俏寡妇骑了马,又是暗下派人相助,一路跟踪善后,现下还有意煞费苦心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他家爷头一回如此用心周章竟是对着一寡妇,难不成还真是真爱了不成?
  可若只是一时兴起来意,以那妇人的身份看上了人直接纳进府中享用便是,便她是寡妇这等事,于权贵皇族眼中也根本不值一提,亦不会有碍到风评德行,何需如此上心?
  若说凤敖对那小寡妇一见误终生倒还不至于。说好听点他就是一见倾心怦然心动,说难听点,那便是见色起意了。最紧要的,则是他太无聊,而恰好碰上引他起意了。
  且这小寡妇身量纤纤一袭素白衣裙更是楚楚动人,却性子竟那般辣,敢于反抗,不拘泥于世俗父母无错之命,有一颗不屈的心,在那等逆境中还能挣脱出身,谋得一线生机,虽然短暂。
  再加上那张惊艳他的绝美脸蛋,都足以令他兴致大增,尤其那双好似发光燃着火苗的水润含情眸,都令他极是意动无比期待与她的再次见面。
  *
  全然不知自己正被几路人马惦记的云听正坐在尚算得上简陋的马车里,经了盛京这遭惊心动魄,她迫切的想要马上回到若水,回到明家,回到属于她和明霖的院子里。
  她甚至在来到这里后头一回想到那个高科技发展的时代,想飞机想高铁,若是坐上它们,她只需要几个小时便能回到她在这里的家。一想到还要好几天才能回去,夜长梦多这四个大字不其然浮上心头,她便有些莫名焦躁,心跳也开始突突突跳的飞快。
  下意识想摩挲白玉扇来缓解心中紧张,却手指一动才觉手中竟空无一物时顿时脸色大变,“我的扇子...”
  仓惶的低叫了声抬手便在袖中腰间摸找起来,却是如何都未找到那她睹物思人的白玉扇。
  心神大乱间又忽闻一阵急促密集的马蹄声突然从后方传来,莫名的寒意侵袭而来令她连指尖都变得冰冷,却还未来得及细想,疾驰中的马车便陡然停下,她的身子失控的随着惯性向前扑去却先一步被一个柔软的怀抱紧紧抱住,在摔下来时,她毫发无伤。
  “夫人小心!”
  “蔷薇!”
  云听惊呼一声忙从她身上起身,美眸焦急的上下检查她,“蔷薇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蔷薇咧了下嘴扭了扭腰反手扶着她上下打量道:“夫人不必担心,奴婢没事。倒是夫人方才可有伤到哪里?”
  云听心下一暖刚摇了摇头,便听见砰地一声响后,紧闭的车厢忽地被粗鲁的从外面打开。二人惊愕的对视一眼来不及说话,蔷薇便已身形一动站在了她前面,而后连句话都来不及说更来不及挣扎便被人拖了下去。
  “蔷薇!”
  云听大惊,忙伸手拉她,却连外面是何情况都未曾看清,那大开的车门便又被人砰地声关上落了锁,而后只听得一声粗声粗气的回府声便觉脚下陡然一晃,车身陡转,人亦觉眼前天旋地转身形不稳地摔在了地上。
  这马车简陋的只有两边长凳,地上更未曾铺就软毯,云听身娇体软肌肤细腻,几乎是全身都受了伤,立时便痛得痛吟出声,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手掌着地欲撑起身子的瞬间便觉有强烈的刺痛袭来,晃荡中垂眸一看,娇嫩的手掌已是蹭破了皮溢出了血来。
  且此刻马车颠簸跑的飞快,便是她未曾受伤怕也是站立不稳。那驾马之人定然已非明霖为她挑选的车夫,能留在她身边伺候的尽是全心全意禀从他与她之意的忠仆,是绝不会在她还在车上时如此驾车的。
  可现下她无心伤势,跟着自己来的随从车夫,便是那婆子也都是身形强健的,可却是声都没出一声便被人拿了下。还有蔷薇,她也略懂功夫竟也是全无招架之力,他们都被与自己隔离了开来,是被抓了还是...
  她猛地摇摇头不让自己往坏处想,忍痛将自己挪到角落里撑着车厢靠坐着,虽心急如焚却是用力摁了下手上的伤处,火辣的痛感激得她闷哼出声,但神智却也冷静下来。
  现下突然被人截获无疑只会是那云府干的,只是没想到云府的势力竟会这么大,虽方才门很快被关上,可她还是瞥到了一角,那些人所穿衣物乃制式,必是出自一家,与她结仇有怨的也只有云家。
  想到这里她猛地鼻子一酸,终究是自己太大意,太笨了。她应该早早发现云府要自己回去是包藏祸心的,她穿越来时明明已经从原身的记忆中看到她这些年是被云府如何对待的,她不应该沉浸在失去明霖的悲痛中不闻身外事,才会让自己及身边人遇到如此险境。
  她要怎么做,又该怎么做。事情现在已经不只是要将她送去做妾那样简单,她激怒了他们惹恼了他们,他们也许会顾忌着自己还有些用不会太为难自己,可蔷薇他们怎么办,他们是她的忠仆,帮助她逃出来,他们定会斩断她的臂膀,残忍地对付他们杀鸡儆猴来震慑她,要她身边再无可用之人,只能做一个听命于他们的傀儡!
  云听不怕死,她也不是新时代那种心中有大爱,有大的梦想的完美女性。她只是一个独自行走在荒野中渴求渴盼着有人陪伴有人爱她的,卑微的懦弱的小女子。她甚至在她的爱人将要病逝时愿意与他共赴黄泉的,若世间再无真心对她之人,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她的爱人不舍得让她香消玉殒,他要她带着他的那份遗憾活着,要她替他照顾他的家人,他甚至早早为她布置了一切,摆平了一切,甚至他的母亲都待她亲如母女,他们爱她,给了她梦寐以求的温暖,只为了让她不负此生。
  是她搞砸了这一切,也辜负了他的心血。但她相信,若她当真只有苟且偷生,她选择鱼死网破他也一定会理解她的,他是要她快乐的活着,不是要她在这世间受尽磋磨的活着的。
  云听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知道马车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她用尽办法都无法脱身也救不了蔷薇他们,那她就与他们一起死!
  定定地看着车门的美眸虽泛着红晕水迹却无比坚毅,过分美丽的脸上神情无畏,在车门被打开时,黑亮的,闪着灼灼火光的美眸狠狠地看向来人,却下一瞬,浑身散发着悍然无畏的气势骤然凝滞。
 
 
第7章 再遇
  “是,你?”
  门外那人满目惊艳的眸色也瞬息收敛,适时惊讶的挑了下眉,松了口气道:“原来真的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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