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侍候的小丫头们没想到殿下会这么快就出来,慌不迭地低头行礼。
在殿下的身影远去后,殿内忽地传来一声刺耳的瓷器破碎声。
丫头们面面相觑,不知主子最近为何变得如此喜怒无常……
不过殿下前脚刚走,主子便如此暴躁,想必是与殿下有关了。
哼着小曲儿离去的楚韫自然不知道这边的后续,她刚回到御书房,便见桌案边坐着一人。
那人身着淡紫蟒袍,头戴玉冠,只是看背影便觉贵气逼人。
楚韫悄悄退了出来,在青阶下抓了把雪捏成小团,放慢脚步偷偷靠近那人身后,冷不丁地将雪团塞进了那人的衣领。
预想中的狼狈与惊呼并未出现,楚韫颇感无趣,抱怨道:“皇兄你这人就这点不好,太过一本正经时刻端着了。”
她信手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中,却不妨被楚烈皱着眉伸手打掉。
“刚碰了雪就吃东西,仔细肚子疼。”
楚韫吐了吐舌,丢下糕点随意在衣襟上擦了擦手,“皇兄找我是有事?”
楚烈取出一方柔软洁净的巾帕拉过她的手仔细擦拭,漫不经心地问:“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母后来信,命我尽快选妃完成终身大事。”
“唔,这不是挺好的嘛!”楚韫冲他挤眉弄眼,“看皇兄一直孤家寡人,韫儿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楚烈动作微顿,抬眸看向妹妹:“韫儿是想我尽快成亲?”
楚韫点了点头,“男大当婚,这有什么不对么?”
见皇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楚韫心里直打鼓,小心试探道:“还是说……皇兄有喜欢的人了?”
☆、十一章
楚烈静静看着她,目光灼灼,楚韫却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托着下巴凝神细思:“让我猜猜是哪家的千金,我怎么一点也没发觉呢……”
“我确实有喜欢的人。”楚烈慢悠悠地开口,“不过,她与我是不可能的。”
“谁呀?”楚韫一脸惊讶,忙道,“只要皇兄喜欢,韫儿一定让皇兄得偿所愿。”
楚烈唇角微弯,盯着妹妹的脸:“韫儿今日说的话,为兄可是铭记于心了,他日你可不能反悔。”
“大女子一诺千金,又有何值得反悔的?”楚韫小声嘀咕,“不知是哪家姑娘,竟然让皇兄也动了心,我还以为你是……”
“嗯?以为我是什么?”
楚韫狡黠一笑,“以为你是龙阳君。”
楚烈愣了一下,无奈道:“胡闹。”
楚韫却说:“即便皇兄有龙阳之好,也没什么奇怪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还听说有许多女子因为互相爱慕而生活在一起呢……”
见她脸上竟然流露出欣羡之色,楚烈心里猛地突突了一下,连忙打断道:“行了行了,我喜欢女子,不喜欢男子,你别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身边萦绕的众多男子已经让他足够头疼,他可不想再多出些女子来。
楚韫浑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大咧咧地坐在软榻上吃着桂花糕,与皇兄聊起母后的近况。
“信上说母后去了北齐,无缘无故的,她去那里干嘛?”
“韫儿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江天阔的人?”
楚韫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他是谁,我应该认识么?”
楚烈道:“一个让母后念念不忘的男人。”
“啊?”楚韫满脸惊诧,“母后竟然会有念念不忘的人?”
她还以为,母后从不曾喜欢任何人呢……
原因无他,先帝瑞帝的后宫极为冷清,除了大婚时立的皇夫宋公子,便只有周、吕、赵三位公子伺候左右。
宋公子虽是楚韫与楚烈的生父,但英年早逝,致使楚韫对他几乎毫无印象,她所记得的只是母后整日里忙着朝政,莫说流连后宫,就连陪伴他们兄妹的时间都寥寥无几。
“江天阔是谁?他难道身在北齐,所以母后去找他?”
“我也只是听闻笛姐姐提过几句,并不太清楚。”
楚烈所说的闻笛,乃是瑞帝身边的贴身侍女,在瑞帝离宫那日,也跟着她一并走了。
“唔……所以母后是人到中年,放下一切,跑去寻找情人去了。”楚韫最终得出这个结论,不禁感慨,“没想到一向端庄严谨的母后,也会为爱走天涯啊……”
“没大没小。”楚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掌心柔软顺滑的触感让他心生贪念,不受控地抚摸着少女乌黑的青丝。
楚韫仰起头笑得眉眼弯弯,“既然母后一切安好,皇兄你大可放心地去追求你的心上人了,皇妹我一定全力支持。”
面前的少女笑容明媚,桃花眸璀璨生辉,看得楚烈心神摇曳,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悸动,轻笑道:“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更何况近日多地雨水连绵,不仅田野颗粒无收,还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最要紧的还是将他们妥善安置……”
楚韫不耐烦地打断他:“哎呀行了行了,这些事皇兄与谢丞商量决定便是,不必再与我絮言。”
楚烈无奈地点了点妹妹的额头,嗔道:“你总是如此犯懒,何时才能独当一面?”
楚韫回答得理直气壮:“反正有皇兄在,我又何必急着长大?”
皇兄自幼便对她极为体贴照顾,母后忙于政事,子嗣凋敝,本来就没有同龄人陪伴楚韫读书玩耍,若非有楚烈在,楚韫的幼年想必会极为苦闷。
她与楚烈相差两岁,楚烈早慧而温和,她则像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童,没心没肺,从来不知烦恼为何物。
这样的性子让楚潇然极为忧虑,但想到还有烈儿在,她便又将这点子忧虑尽数扫尽——有哥哥在,怎么都不会让妹妹吃亏的。
楚韫也是这样想,仗着有皇兄在便为所欲为,朝政一塌糊涂也没关系,反正有皇兄帮忙收尾善后,她只要从心所欲过得开心便好。
发顶被人拍了拍,楚韫听到皇兄低沉含笑的声音:“嗯,韫儿不必着急长大,有皇兄在,自然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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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坤庆殿,楚韫换了质地柔软的丝质绸衣,卸去头上的珠钗玉冠,趿拉着睡鞋倒在了床上。
被褥早已换过,熏得又香又暖,毫无之前的狼藉与暧昧。
她嗅了嗅,有点儿想念龙熙身上清淡的冷香。
“流云,龙公子还未归来?”
“回主子,听风姐姐引龙公子去了御药房寻药,尚未回来呢。”
楚韫“唔”了一声,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了起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流云性子较为活泼好动,闻言忍不住笑道:“主子这是哪里的话,偌大的皇宫,谁人不知龙公子如今是主子面前的红人?谁又敢欺负他呢!况且还有听风姐姐在,没人敢动龙公子一根汗毛,主子尽管将心放回腔子里。”
楚韫在床上滚了滚,否认道:“谁担心他了……”
“主子在担心谁?”
正说着说,听风与龙熙回来了。
流云笑着将方才的事低声告诉了听风,听风不禁也笑了:“主子真真是对龙公子上心,只是这一会子功夫不见,就担心成这样。”
楚韫被两人说得脸色微红,急忙斥责:“该死,你们俩越发没大没小了。”
自幼陪伴主子长大,听风对她的性子十分了解,知晓她并非真的动怒,便笑着将流云拉走,留下龙公子与主子独处。
楚韫上下打量龙熙一番,见他神色如常,一双漆黑幽邃的眼正盯着自己,不由地心口一紧,脸颊微烧,咳了咳:“寻到合适的药了么?”
“拿了两瓶祛疤淡痕的药膏,也不知有无效果。”
楚韫安慰道:“唔,伤在后腰即使有疤也无妨啊,阿熙你不必介怀。”
龙熙走近床边,低垂眼睫:“殿下以为是我自己介意留疤?”
楚韫疑惑地看他,“难道不是吗?”
龙熙却轻轻笑了,本就俊美的脸愈发夺人心魄,看得楚韫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便捉住了他的手往床上拉。
一声低笑让她回过神来,见到自己的手已然伸到了他的衣襟里乱摸,楚韫的脸刷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唔,寡人猜测你应当也有些困倦,不如我们一起补会儿眠?”
“殿下很累?”龙熙俯身仔细凝视着她的脸,“眼底确实有些发青,难道殿下昨夜没有歇息好?”
他昨夜特地在酒水里加了些助眠的药,对人百无一害,按道理她应当睡得更香更沉才是。
回想起昨夜迷乱旖旎的梦境,楚韫的脸愈加红了几分,她才不会老实承认是因为做了一宿的春梦才没睡好,而春梦的主角恰好还就是龙熙。
“咳,可能是最近累着了,别多言了,快来陪我睡一会儿。”说着,她拍了拍被子,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龙熙看了眼宽敞舒适布置精致的帷帐,脑海中倏地浮现之前与少女纠缠在一起的画面,突如其来的燥热感袭及全身,最后又汇集到小腹下方。
他舔了舔唇,眼眸发暗地上了床。
帐钩滑落,两人又处在同一方亲密的天地。
楚韫握在龙熙怀中,手脚并用地攀在他身上,似是怕他会逃跑一般。
她热烈而娴熟地亲吻着他,小手在他锁骨上游走,动作虽轻微,却在龙熙身上激起惊涛骇浪。
不可压制、不受把控的火苗越烧越旺,龙熙低喘一声,捧住少女的脸重重吻了下去。
浓妆艳抹、妖冶人心的女子面容,如水蛇般肆意扭动的细腰,男子粗噶沉醉的笑,杂乱无章地充斥于脑海之中,龙熙忍不住蹙起了眉,鼻间忽地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幽幽渺渺,却将萦绕在他心底的阴影柔柔拂去。
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出现的是那张娇媚明艳的小脸,她像是出了许多汗,乌黑莹润的眸子里泛着一层水雾,似是快要忍不住哭了,蹙着眉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龙熙禁不住心中一软,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温柔舔舐。
“殿下这觉,估计要迟一些才能补了。”
他听到自己低沉微哑的声音,眸中映出少女酡红的脸。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龙熙掀开帐子,沉声叫人:“送热水进来,殿下要沐浴。”
在外殿候着的听风闻言不禁愣了一下,这晌午不是刚刚沐浴过,怎么又……忽地想明白甚么,她脸色一红,连忙叫人进去伺候。
楚韫几乎没了力气,第一次体会到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她手脚发软腰肢无力地倚在桶壁上,任由听风给她擦拭身子,浑然没注意到听风变幻不定的神色,一会儿发愁一会儿担心,末了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主子总是这样不知节制,虽然御药房那边早早地便做出对身子无害的避子药丸,主子也会定期服用,但听风总觉得是药总有三分毒性,况且主子也已成人,一味地避子也不是办法。
但看着在浴桶中睡着的少女,听风又不禁开始犯愁,主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又如何承担起为人母亲的责任?再者说,主子如此多情,要她收心将精力用在国事上,怕是比登天还难。
听风兀自想着,忽听到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殿下睡着了,我带她去床上歇息。”
她猛然一惊,连忙垂下头:“龙公子稍等片刻,奴婢给主子擦干净身子。”
“不必,你退下吧,我来就好。”
听风愣了愣,应了声便低头退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寂静,龙熙走近浴桶边,见少女睡得香甜,两颊都被热气熏得发红,他却忽地冒出一个别的想法——不如她在他身下的时候红得好看。
那种妖娆的,蛊惑人心的潮红。
“嗳哟——”
楚韫的头不小心磕到了桶壁,顿时清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龙熙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那种眼神她已经很熟悉,如狼似虎,似是想将她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