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这么说,可是青诀能感觉到他情绪低落,她拿出望远筒,带他来到窗边,“你往千机宗阁楼上看,兴许能看到。”
霖岚不明所以,他尝试着看了眼,竟然真的能看到对面阁楼上的花。
楚经秋正在帮着修剪,下手没轻没重不说,还将娇弱的兰花放到太阳底下暴晒,约莫着不出三天就得死去。
楚经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摇头晃脑的。
他习惯性拿起望远筒往青诀这边看,顿时就和霖岚撞上了,吓了跳。
霖岚不敢再看,将望远筒交还给青诀,“楚少宗主将花照顾得很好。”
“那就好,他要是照顾得不好,下次再要我也不会再给他。”青诀将窗台上的花重新摆放了下,怎么都摆放不好,少了盆还真就不怎么好看。
霖岚抬眼看去,“明天我再补盆。”
青诀也喜欢每天看看花高兴,点头同意。不得不说,霖岚真的心思讨巧。
霖岚卷起画像,看到她桌上的灵果随口说了句:“宗主在哪摘的?这灵果在青峰山应该已经找不到了。”
“是吗?”青诀伸手握住,留在手中把玩,“子彦帮我摘的。”
霖岚敛下心思,“少主有心了。”此时画像也已卷好,他带着退下。
走在路上他还在想,如果有天邹子彦化魔之事败露,青诀是将他逐出师门呢,还是为了他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切呢?
青诀用笔杆逗着灵果,它呼呼大睡,逗得醒了就睁眼把她瞧着,再逗就把将笔杆给抱住。
她用笔将它提起来,它的小短手抓不住,摔在桌上。
青诀“噗嗤”声笑了,“蠢东西。”
……
七宗大会如期而至,青诀早便到。
她今日换了车架,身后跟了好几个人,看起来气势都与众不同。
华天景从阁楼上往下看,有种看着羔羊送入口中的愉悦感,他负手而立,跟身边的雷霆道:“今天的事不允许出任何差错,务必每步都要将她逼入死路。”
雷霆保证,“华宗主放心。”
青诀来到玄天峰顶层,来就看到华天景和雷霆已经落座。她笑着调侃:“我还以为我来得够早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来得更早的。”
华天景冷哼,“三月之期已到,当然是来看首宗大人有没有查明真相了。”
青诀落座,脸的轻松,“华宗主别着急,等百宗到了我自会言明。”
百宗陆陆续续到场,齐陵来得不算晚,除了进门时看过她眼,落座后全程不言不语。天罡依旧是最后刻踏入,至此上七宗全部到齐。
青诀抬手,命霖岚拿来所谓的“罪证”,是封由奴隶所写的陈述书。陈述人为芸娘,陈述了当年风隐宗为吞并江月宗,所作出的种种恶行。
“罪证”在七宗之间传阅,最后传到魏管事手中。
“诸位可看完了?当年的风隐宗恩将仇报,将好心收留的江月宗蚕食吞并,其行径令人发指。我母上受人之托,将风隐宗覆灭,实则是惩恶锄奸,为拨乱反正之道。”
魏管事点头,“如若这些事都是真的,那么青栾此举确实并无不妥。”
华天景冷笑,“敢问青宗主,这些罪证出自何人之手?”
“是位我从奴隶市场解救的可怜人,她当年是江月宗的绣娘,目睹了全部事情的经过,这封陈述书字字皆出自于她手。”
“那青宗主要怎么证明,这位芸娘就是当年江月宗的旧人?而不是你随便找人来冒充的!”
“那华宗主要怎么证明,她不是呢?”青诀反问他,“这位芸娘年过七旬,年龄与之能对上,又会双面刺绣,又识字,看便知是江月宗出来的绣娘。我无意之中将她买下,哪曾想,从她口中知晓了如此骇人的真相。”
华天景笑看她辩驳,她还不知道她的每步都在自己计算当中,“既然如此,青宗主就把人带出来让我们见见,等见到了人,我们自然会相信你所说的。”
青诀拒绝:“芸娘上了年纪,腿脚不便。”
雷霆接收到华天景的眼色,厉声道:“连人都没见到,我等实在难相信青宗主所说!”
“那这封陈述书你也不信吗?除了江月宗旧人,谁还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当年的江月宗凭空消失,世上没有留下任何记载,即便是我今天真把人带到这里来了,雷宗主又能如何辨别?”
这话把雷霆问得哑口无言。
他看向华天景,华天景清了清嗓子,“老夫认为这封陈述书证据不足,雷宗主呢?”
雷霆点头,“我也觉得。”
紧接着符修宗和太原宗也跟着点头。
按照新改的百宗令,上七宗过四人投票,便算此事不通过。
青诀静静地看着华天景,似乎已经无计可施,“那如果我真将人带来了,华宗主要如何分辨?”
“这个简单,用真字诀验便知。”
“她的嗓子早就已经坏了。”
华天景和雷霆交涉了番,最后得出结果:“只要青宗主能把人带来,询问后无所破绽,那便相信她所言皆为实情。”
前提是,必须要真的有芸娘这个人存在。
华天景笑得自负,他早就从苏隐口中得知,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
随后青诀便让青黛下去了,不多时就领着个老奴进来,身后还跟着霖岚。
“宗主,芸娘已带上来。”
青诀点头,“诸位宗主,想问什么直接问。”
华天景脸色变,他不相信青诀真的找到了人,连连问了几个问题,芸娘都能在纸上对答如流。
他这才知道,自己入了青诀的圈套。
她是故意让苏隐用火灾逼出绣娘,让他们以为青诀根本就没找到人!
看着华天景难看的脸色,青诀笑了起来,她用种无比轻蔑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华宗主,你还有什么可问的?如果没有,那就证明我所言非虚,我母上为拨乱反正,其行径无任何过错。”
就在魏管事即将点头认可之时,华天景不甘心地站了起来,“等下,我这边也有个重要人证。”他低声在雷霆耳边说了几句,雷霆连忙下去办事。
等待的过程十分煎熬,其实华天景也不知道那位会不会同意,毕竟自己与他提起过很多次,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他今天可定要来啊!这可是将青诀拉下首宗之位的大好时机!
时间点滴过去,青诀不耐烦地问他:“华宗主,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吗?如果再等炷香的时间,再不来我可就不认了。”
“那位腿脚不便,还请青宗主多担待点。”华天景说完,雷霆便回来反馈结果,他立马放松情绪,露出势在必得的笑,“说起来,那位应该是当年风隐宗灭门最大的受害者……”
他话音刚落,个瘸腿的人被缓缓推了进来,那人脸上带着恐怖的伤疤,满眼阴鸷,见到青诀便激动地从轮椅上撑着起来,“你就是青诀?”
青诀盯着他看了很久,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是正主还是替身。
她在来的路上就问过霖岚,真字诀对替身有没有用,得到的回答却令人心惊。
因为苏隐已经将此人完全打造成了另个自己,就连替身本人都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所以即便是真字诀也检测不出。
她冷眼看着底下的替身,讲述完全不样的事情经过。他把风隐宗包装成替旧主接管的衷心属下,又将青雀宗污蔑成残忍不堪的恶人。
眼看着事情就要拍案,青诀忽然问:“芸娘。你认识这个人吗?”
芸娘看完惊恐地后退,她认得此人,确实是当年的隐天明无疑。
华天景随后拿出堆的证据,证实隐天明的腿确实是被恶兽所咬伤,脸上的疤痕也证实为恶兽利爪所致。
苏隐还真是将替身都做到了极致。
青诀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和霖岚对话,霖岚摇头,似乎已经无计可施。
此时的苏隐,正坐在天台上,欣赏着青诀惶恐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痛快啊……”
他正要和心腹分享喜悦,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人。眼前慢慢浮现出双金黄色的双眼,苏隐吓得大喊,可是他留下的侍卫也不是螭尤的对手。
巨大的黐尤将身躯盘旋在天台之下,长舌卷便将侍卫吃入腹中。
邹子彦缓缓落到他面前,正好拦住他的退路,“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总算将你骗出来了。”
苏隐到这刻才知道,青诀从头到尾的目标都是自己!她布下天罗地网,就是要将他从云隐集市骗出来!
他自以为青诀是自己的盘中餐,等着享受美味,却未曾想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他谨慎了世,没想到最后却坏在自己的自负之上,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睁大的眼中尽是惊恐。
螭尤张开血盆大口,口将他吃下。
望远筒掉在地上,慢慢滚落,偌大的看台只留下把坏掉的轮椅。
玄天峰,华天景还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
他还在咄咄逼人,想将青诀置于死地。
青诀尽量去演绎个被逼到绝路,无计可施之人,直到收到灵雀带来的信,她忽然像是变了脸色,又恢复了从容镇定。
“既然如此,那我就拿出我的证据了。”
青诀挥手,霖岚呈上江月宗夫人留下的书信和血书。华天景看完脸色巨变,剩下的几人看完,也是哑口无言。
齐陵终于说了句话:“看到现在,总算看到了像样的证据。不会还有人质疑吧?”
天罡摇头,“我没有疑问。”
就连太原宗也跟着倒戈,“齐宗主所言甚是。”
青诀笑着看向华天景,“这些书信,已经找人核对过笔迹,确实是江月宗的老宗主所写。还有这封绝笔,上面有江月宗夫人及其管家落下的签字,盖了封印,绝对做不了假。”
魏管事用灵力探知,确实是那个年代留下的信纸,那么青雀宗便洗清了罪过,有罪的反而是哭诉的隐天明。
“隐天明”被当场定罪,他还在辩驳,可是魏管事已经不听他辩驳,将他打入大牢。
事已至此,几乎尘埃落定。
青诀笑看华天景脸色铁青,宽慰他:“华宗主,来日方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对了,华宗主是不是真的不识字?”青诀拿起首宗之令,递到他眼跟前,“这两字叫首宗,华宗主下次再认错,我就不是怀疑你的眼神,而是怀疑你的脑子了……”她说完笑着离开,笑声回荡在玄天塔。
华天景被当场气吐了血,他本来就不好的身子险些晕厥了过去。
雷霆扶住他,“华宗主,你可要挺住啊!”
将华天景扶下去冷静了会儿,他颤颤巍巍道:“好在苏隐还没有暴露,只是个替身,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随后属下来报,“宗主,天台发现了血迹和把破碎的轮椅,还有这个奇怪的东西。”
华天景睁眼看,这不是苏隐的东西吗?难道!他不敢相信地拿起来,“哪里发现的?”
“就在玄天塔对面的天台上。”
华天景推开扶他的雷霆,来到窗边。
看到天台是唯能通过望远筒看到玄天塔里面的地方,顿时就明白苏隐的窥视癖犯了,他想通过望远筒欣赏青诀的失败,却没曾想被青诀猜到了,举歼灭!
他气得将望远筒砸在地上,“气死我了!”
今天不仅没将青诀拉下马,还搭进去了自己最有力的盟军!
雷霆愁眉苦脸,想安慰他都想不到能说的话。因为他们实在败得太惨了……
青崖间,密室。
苏隐缓缓转醒,昏沉间看到青诀的脸。
青诀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眼神带着目空切的冰冷,“隐天明,你终于醒了。”
苏隐慢慢恢复知觉,看到周围的切大惊失色,他厉声道:“青诀!你算计我!”
青诀轻轻笑了起来,“就允许你算计我,不允许我算计你吗?隐天明,你还真是可怜,需要用偷窥来满足你脆弱的自尊心……”
第63章 你都没送过我画 ·
风隐宗被灭的那天, 他在偷袭青栾时被恶兽一口咬下右腿,躺在血泊中痛苦地哀嚎。
那天的青栾就像现在的青诀一样,冷漠无情、高高在上地审判着他, “隐天明,你们隐氏一族目无法纪、罪恶滔天, 今日我便替那些惨死的亡魂惩治你们。”
隐天明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紧咬的牙关一再颤抖,“青栾,你胆敢拿假令当真令!”
青栾冷笑, 她坐在巨大的恶兽背上,俯看着他,“惩恶锄奸,要什么真令呢?”
她一个挥手,便将参与当年那件事之人全部杀死。隐天明脸上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残败的身子躺在血泊中,他不敢动弹,就连利刺刺穿身体,他也没敢出一声。
脚下血流成河,青栾望向覆灭的风隐宗, 神情悲戚, 而后收敛神色下令:“将活着的人带走,剩下的尸体烧了。”
隐天明被人抬着扔进火堆中, 火焰舔舐到他的手, 他都不敢动作。
直到将手臂烧成灰烬,青栾才带着人离开, 他在火焰中睁开充血的双眼,咬牙切齿地发誓, 一定要让青雀宗血债血偿!
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拖着残败的身躯找到父亲当年留下的暗卫,和他们一起组建了云隐集市,表面上成为风光无限的苏老板,可是背地里,却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害怕残破的身子被人看见。
长此以往,他渐渐变得病态。
需要通过墙上的小孔窥视着别人,才会得到一丝变/态的安慰。
一开始只是偷窥别人的谈话,逐渐变成偷窥他们的生活,后来甚至是偷窥他们的隐私、秘密。
每当发现了那些人不为人知的一面,身体就会变得逐渐兴奋,他享受着抓住别人把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