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仙子想回家放牛何仙咕
时间:2021-12-30 14:32:34

  “如你所见,柳催雪现在爱我爱得要死,硬要违反宗门规矩把我放出来,还将我软禁在此,做他的小情人。”说着话一颗葡萄喂到嘴边,衔玉从善如流张嘴吃了,两手一摊,“看吧,可不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
  那弟子上前,“柳公子,你还好吗?”
  柳催雪戒备地看向他,像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展臂护着衔玉,“走开!你们休想再带走她!”
  阮芽站起来:“你别激动。”
  惩戒堂弟子:“柳公子?竞云君?你怎么了?”竞云是他的道号。
  柳催雪把他往外推,“你走!你这个坏人,你给我走开!”
  阮芽将那弟子送出小院,“他脑子坏掉了,现在受不得刺激。”连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傻子都得让着他。
  掌门和长老最近这些日子外出参加法会,这弟子本是带着长老留下来的法宝九炎光缚来抓人的,可如今虎王洞被毁不说,看柳催雪这架势,要是衔玉被抓,他还不得跟他们拼命?也不可能把他跟衔玉一起关起来。
  面壁思过嘛,衔玉也乖乖在洞里反省了一段时日,期间没出什么幺蛾子。那弟子摇摇头,算啦算啦,就算是长老亲临,也拿他们没办法。
  一个两个,都是掌门的亲师侄、亲闺女,还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临走前,一脸忧愁对阮芽说:“清容师妹,有空,还是带他到万叶宗看看吧。”
  阮芽第一次有当家长的错觉,这话从前也常听别人对阿娘说。
  大概是觉得她傻,又傻得有几分可爱,心里不落忍,乡邻们常跟阮小花说:“花儿啊,带孩子去看看吧。”
  阮小花嘴上答应:“好的好的,劳您挂心了。”其实一次也没带她去看过。
  阮芽好奇问:“阿娘,你为啥不带我去看。”
  阮小花说:“蠢病没得治。”
  这是亲妈。
  此时情景再显,阮芽也学着娘亲的样子,痛心地回头看一眼,点头,“好的好的,劳您挂心了。”
  不过她是先天傻,柳催雪是中毒,还是得去看看。
  阮芽也不计较他把自己铺盖丢下悬崖的事,拉上衔玉,一起送他到万叶宗看病。
  柳催雪本就因上丹田灵气淤塞,修为尽失,诱发了心魔之症,如今雪上加霜,食用了九华山特有的一种毒菇——赭红鬼伞,导致神志不清。而冲刷丹田的灵药中,有几味极关键的药材,不可与解毒的丹药同吃,这病就不太好治。
  赭红鬼伞其实也是万叶宗常用的一味毒药,性属木,与其他药物搭配着外用,可治离火烧伤烫伤。
  赭红鬼伞无法培育,只能应季采摘,夏季雨后,万叶宗后山的树林里会冒出来很多。
  平素为了防止弟子误摘误食,树林外有禁制,寻常人不得入。阮芽的天木灵根是假的,掌门长老们都心知肚明,她根本不可能穿越禁制到达万叶宗后山,那她是怎么采到的呢?
  一边为柳催雪诊治,苍衡一边召来门下首徒,附耳私语,让他去后山检查禁制,是否有被人篡改的痕迹。那弟子得令,转身即走。
  衔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好奇偏了偏头。
  那弟子去得快,来得也快,苍衡为柳催雪诊断完毕时,他回转,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苍宗主颔首,脸上没流露什么表情,长叹一口气,“为今之计,只能继续让他服食散淤的灵药,等到经脉疏通,气海充盈,修为恢复,这鬼伞之毒便可不药而愈。”
  衔玉跳将起来,“那他岂不是还要傻好一阵子!”
  “容容,你怎么啦,别生气呀。”柳催雪抚着他后背顺气。
  衔玉一脚踢飞他,“莫挨老子!”
  阮芽更加愧疚了,把他从地上搀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有心示好,人家却不领情呢,一扭身,“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不准靠近我家容容。”
  阮芽:“……苍宗主,这病真的没法治吗?我有钱,我们不缺钱,求求你给他治吧。”
  苍衡不忍,却不得不泼冷水,“归根结底,还是那心魔之症。装睡的人,谁也叫不醒,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唉——”
  众人皆是长长叹气。
  也不知道柳催雪这症状还要持续多久,苍衡又给他添了三个月的药量,服药方法还跟从前一样。他这是老毛病了,多囤点药,有备无患,免得下次发病时抓瞎。
  苍衡又交代了一些与药味相冲的食物,在服药期间不可以混吃,阮芽都一一记在小本本上,药放进挂腰间的芥子袋里。
  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只有柳催雪,一直乐乐呵呵的,阮芽看着他,莫名体会到了自己犯傻时旁人的感受。
  好无奈,好难受,他好可怜,呜呜呜……
  回去的路上,柳催雪非要把衔玉举到脖子上坐着,衔玉身形胖瘦都跟他差不多,妖身却是一只黑鳞巨蛟,是真正的千斤之躯,柳催雪如今修为尽失,若衔玉不愿,自是无法撼动他分毫。
  衔玉岿然不动,却实在架不住他脑袋非要往人家胯.下钻,一边钻还一边念叨,“容容,我带你飞高高。”
  “你大爷的……”衔玉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阮芽痛心极了,“都怪我,都怪我。”
  衔玉只能勉为其难变作阮芽小时候,卸去力道,让柳催雪顺利把他举到脖子上坐着。
  虽然还是很膈应,起码看起来没那么奇怪了。
  衔玉很有自觉,他是要化龙的蛟,将来是要位列仙班的,就算没有人举着万华镜专程来记录他的丑态,也绝不允许自己留下一点黑历史。
  柳催雪身边离不开人,衔玉带着他回去,阮芽去膳堂打饭,两个人一起照顾倒是方便不少。
  衔玉也想得开,阮芽说了,她挣的钱可以分给他一起花,那他替她分担些劳动也是理所应当的,顺道制裁柳催雪,一举两得。
  衔玉骑着柳催雪回到雁回峰,一只脚即将踏进院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午后便阴云密布的天,估摸着晚上还得下雨,突然一勒缰绳——柳催雪的发冠,指挥道:“掉头,往右,去后山。”
  柳催雪是一匹听话的小白马,高高兴兴答应,“嘚儿驾嘚儿驾”就往后山去了。
  阮清容的小院坐南朝北,位于雁回峰山巅,虽然小小的一座占地还不如小翼峰楚鸿声的后花园大,位置却是极好的,处在九华山九大峰正中,去哪里都方便。
  也就是说,谁路过都能顺便在雁回峰的地界上踩一脚。
  但二十年前那件事后,雁回峰再无人敢轻易涉足,阮芽住进来之后更是,大家都宁愿绕道走远路,甚至连驾云御剑也不从雁回峰的山头过。
  明珠失而复得,自然倍加珍重,万一再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洗干净脖子等死就好。
  所以早上阮芽去采菇时的脚印还在,衔玉跳下地,哄着柳催雪玩躲猫猫的游戏,把他按在树下,用树叶盖着不许他轻举妄动,便独自进了树林。
  然而方才踏出一步,他就知道,不用再往里走了。
  就像经历过三天三夜的暴雨冲刷,林中灵气浓郁而纯粹,空气湿润而清新,到处干干净净,所有痕迹都被消除了。
 
 
第18章 此生难忘
  夜间,阮芽喂柳催雪吃过饭,把他哄睡着才回房休息,沐浴过着一件素色宽松亵袍,正坐在桌边梳头,衔玉推门进来。
  他已恢复了本来样子,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解了腰封,脱了外衣挂在墙上,使术清洁过自己才喊一声,“我洗干净了哦。”
  阮芽放下木梳,应了一声,他“咕噜”一下滚到她的床上去,钻进被子里。
  不多时,阮芽将门窗关闭后也上床了。衔玉睡在内侧,躺得笔直,两手交握置于小腹,闭着眼睛。
  阮芽翻了个身趴着,用发尾扫他的鼻梁,“你这么快就睡着啦。”
  “没有。”衔玉说:“夜里要下雨,我要起来修炼,现在还没有下,所以陪你一会儿,你快睡觉。”
  阮芽还不困,便借着油灯的光亮观察他。他的皮肤是一种没有血色的白,此时在暖光下呈现出一种通透的玉质,她指腹擦过,触感冰冰的,软软的,很舒服。
  他的鼻梁很高,半明半暗中像沐在夕下的陡峭山脊,睫毛直直垂下来,盖住眼睛,眉宇安宁沉静,唇薄,线条清晰。
  阮芽最喜欢他的嘴唇,那嘴角常常坏坏地翘起来,像一艘漂在湖中的小船,没有风也能自己高高兴兴地荡来荡去。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指腹擦在他柔软而冰凉的唇瓣。
  衔玉忍不住笑,嘴角果然弯起来,阮芽也跟着心满意足地笑。
  他一笑,耳垂上挂的耳饰就跟着晃。那是一尾银色的小鱼,抱着一块水滴状的白玉,造型精致小巧,十分可爱。
  她伸手拨弄一下,很好奇,“衔玉,你的耳环为什么只有一个呢,是没钱打了吗。”娘亲也有很多耳环,都是一对一对的,从来没见过只戴一个。
  阮芽不喜繁琐的配饰,出去玩的时候很容易弄丢,所以从来不戴。想到这里,她好像又知道了,“是不是弄丢了?只剩一个了?”
  衔玉睁开眼,眸中金色极快地褪去,转为沉沉的黑色,但仔细看,瞳孔最中间仍是暗金色的。只是他生得高,若不是这样面对面凑近看,很难看得出。
  他侧身,以肘支额,那小鱼晃得更加厉害,“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衔玉吗。”
  阮芽:“不知道。”但她已经准备好听他说了,两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小腿翘起,高兴地拍了拍脚掌。
  衔玉说:“我没有姓,也没有家人,这个名字是洞庭里的一只老乌龟给我起的,他是我们那片唯一识字的妖,活了几千年,特别有学问。
  “我不是生来就是蛟,我一直记得一件事,其实我原本是一条鱼。大概一千多年前吧,我还只是一条鱼的时候,也不住在洞庭,我住在一片不知道名字的水塘里,身边有许多跟我一样的鱼,我们每天都在水里游来游去,找东西吃。”
  他双眼放空,渐渐出了神,“我就记得,那池塘边上有一棵树,很粗很大,树冠几乎快覆盖了整片池塘,春天开白花,秋天叶子变红,不管是叶子还是花,掉下来都会被池塘里的鱼吃掉。我也跟着吃,吃了白花身子变白,吃了树叶身子变红。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也长得越来越大,有天跃出水面一瞧,发现那树竟然结了颗果子。那果子春天花谢后是青色的一小颗,一直挂到秋天,半年时间过去只长大一点点。我每天都看,又等了不知多少年,那果子终于快要成熟,圆圆的一个挂在树上,红色的,像个小灯笼。
  “我每天都在树下张嘴接着,等到果子掉下来,我就直接把它吃掉。”
  “然后呢?”阮芽着急地瞪大眼睛,“吃到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衔玉故意卖关子,“我想吃,别人也想吃,池塘里不知道有多少鱼虾鳖,每天都张嘴接着,就等着果子成熟掉进水里。”
  阮芽心里为他着急死了,他不紧不慢道:“终于等到秋天,所有树叶都掉光了,只剩那颗红色的果子,风吹一下它就荡一下,却迟迟不掉下来。”
  阮芽高高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一个字,衔玉见她那呆样便觉好笑,轻咳一声,猝不及防道:“终于,一阵大风刮来!”
  她眼睛睁大两圈,衔玉遗憾:“没掉。”
  她皱起小鼻子,衔玉紧接着:“又一阵大风!”
  她又睁大眼睛,衔玉:“还是没掉。”
  “衔玉!”阮芽生气了,爬起来锤他,衔玉哈哈大笑,握住她手腕把她按在胸口,“不逗你了,我接着讲。”
  “那果子终于掉了,池塘里的水跟煮开了似的,鱼啊虾啊的,都在拼了命地往上跳。我不是最大的鱼,嘴当然也不是最大的,也没有挤进最中心的位置,那果子一掉下来,就被别的鱼吞走了,我连它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阮芽:“啊?”
  衔玉手覆在她背上顺了两下,又开始故弄玄虚,“但你猜怎么着?”
  阮芽憨憨歪头,衔玉笑起来,“果皮太厚太坚硬,那大鱼吞吃后不久,就翻了肚皮,给噎死了!哈哈哈哈!
  “幸亏我一直跟着它,才发现,那果子还卡在它嘴里呢。可不止我一条鱼知道啊,我本来就不是最聪明的,也是跟着别的鱼鳖一起追上去才发现的。
  “那树不凡,我们积年累月吃它掉落的花和叶,已生出些灵智。但我不大,不厉害,也不聪明,只是一尾最普通的小鲤鱼。”
  这天地间,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到处都在发生着这样的奇事。造化机缘所致,能幸运生出灵智修得人形的小妖们,或许不是最大最强,却都是最幸运的。
  有了这份幸运,才有努力的资格。
  “能成为那池子里的鱼,已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等到那果子掉落,有机会跟同族争抢,更是天大的福缘。我运气是真好呀,鱼鳖们打起来,我弱小打不过,只能躲在石缝里,看它们撕咬得池底的水都变成了红色,却叫那果子不知怎地打裂了壳,红红的果肉被水流冲到我面前。”
  阮芽长出了一口气,握成拳头的小手放松展开,“然后呢?”
  衔玉说:“之后我就睡着了,醒来时已变了形态,长长黑黑的一条,似蛇不像蛇,有两只细细软软的爪子,头顶还有两个隆起的小包,眼睛也变成了金色。
  “金鲤修行五百年跃龙门,便可化龙,我吃了那果子,由鱼化蛟,已是占了便宜,修行还不够,所以还要再修行一千年才有资格化龙。
  “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明白,懵懵懂懂的,只是继续吃那树的花和叶。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三百年?五百年?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有个老道士发现了那个地方,发现了那棵树,发现了我。”
  阮芽又紧张起来,害怕衔玉被欺负。
  他眼尾翘起,“那老道不是坏人,站在岸边,说什么龙困浅池的,我也听不太懂。他用竹篓把我捞起来,放进了河里,我就顺着河一直游啊游,游到洞庭,觉得那个地方还不错,便一直留在那里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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