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捧场,“嗯,我也喜欢。”
苗苗:“你喜欢谁?”
阮芽:“喜欢张梁大哥。”
苗苗瞪眼了眼睛,“你不可以喜欢!你们才见过两次,而我跟主人已经朝夕相处好几年了!我才是最适合他的!”
“哦。”阮芽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困惑,“那我应该喜欢谁?”
苗苗机灵的小脑瓜一转,跑去河边捡来两块石头,摆在她面前,“跟你一起的有两个人,一个黑衣,一个白衣,你喜欢哪一个?”
白的是柳催雪,黑的是衔玉,阮芽两条秀气的眉毛拧成了疙瘩,柳催雪是她的大客户,有钱,衔玉是她的好朋友,待她极好。
她陷入两难,苦恼地敲了敲脑袋,“我两个都想要。”
苗苗瞳孔地震,“我,你……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跟那些臭男人一样!”
其实小兔子们也不是一辈子只有一个雄性的,而且兔子特别能生,一年要生好几次,一次一大窝。
但苗苗毕竟是妖,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毕生目标不再是一刻不停地繁殖。跟张梁的时间久了,她十分向往人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约定。
她苦口婆心,“不行的,我家主人说了,一颗心不能分成两半,他这辈子都只有我一只小兔子,我们还说好了,明年夏天,我三百岁整,我们就成亲。但是只生一窝,生太多对我身体不好,而且我们养不起……”
阮芽好奇,“你一次能生几只?”
苗苗转转眼珠,“有可能五六只?也有可能十多只。”
阮芽倒吸一口凉气,不过随即想到,她小时候也是养过兔子的。
兔子繁殖力惊人,起初她只养了一只母兔,想到要给它找个伴,又弄来一只公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有一段时间她每天都要上山割草,给兔子铲屎,晒干草铺窝,十分忙碌。
后来实在是养不动,阮小花把公兔和母兔分开,半个月不到就全部吃完了,阮芽再也不想养了。
她神游天外,想到了阿娘做的干锅兔、火锅兔、烤兔,红烧兔……小手捂住嘴巴,不让口水流下来。
苗苗被她打岔,气得兔子耳朵都支棱起来,“欸?不对不对,我们在说你的事。总之,两个要打架的,你顾不过来,还是选一个吧。”
她还举例说明,“那些凡间的男人,娶了老婆又想娶小老婆,一堆老婆要花钱养不说,还天天在家里打架,勾心斗角的,闹腾死了,你会很烦的!还有你的儿子女儿,为了争家产,也会打起来的,说不定还要把你弄死!我听人家说,人间的上一个皇帝就是被他儿子给毒死的!”
行走人间,这些事苗苗看得太多,她语重心长,“只要一个就够了。”
阮芽却并不觉得烦,她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如果只剩一个梨了,就自己吃掉谁也不分。
他们现在已经很少打架了。
看着手里一黑一白的两块石头,她放下这块也不行,放下那块也不行,痛苦万分,“我真的都想要。”
“不行!”苗苗很严肃,“只能选一个!”她下了最后通牒,“再给你一晚时间考虑,明早你要告诉我,你到底选了谁。”
张梁和衔玉捕猎归来,苗苗迫不及待要回到主人的怀抱,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只能选一个哦!”
阮芽苦恼。
树下装睡的柳催雪睁开眼睛,爬起来抱着他的凉席和枕头挪到阮芽身边,“容容。”
阮芽抬手为他摘去头上的枯叶,柳催雪说:“你不要我啦?”
他偷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怎么会。”阮芽一脸慈祥,“虽然以前的你有点讨厌,但你现在变得那么乖,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非常大方地想,就算他这辈子都不会好了,只要他愿意,她可以一直照顾他的,不要他的钱了。
虽然一直说,是为了挣钱才照顾他,但朝夕相处,真心以待,也是有感情的,好朋友之间是不应该计较这些的。
无论是从前在石头村,还是来到九华山,阮芽对待朋友永远都是真心的,只要大家不嫌弃她傻,愿意跟她玩,她就会一直对人好。
衔玉一直说,是有人故意把毒蘑菇种在后山,就算那一次她没有采,想害他们的人,也会想别的办法让他们中招,她不必自责。
于是她当真不再自责,她真心以待,并不是因为亏欠。
柳催雪眼神真挚而明亮,跪在凉席上,弓着脊背,虔诚又卑微地看着她,“那只要我乖,你就不会赶我走对不对?”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啊。”阮芽牵了他的手,不忘鼓励他,“你还是要快点好起来,想开一点,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嗯。”他躺下身,脑袋搁在她大腿上,握紧她的手,心里有小小的得意。他学会骗人了,最近喝的药他都偷偷吐掉了。
他不想好起来,他觉得现在就很好,很快乐。
衔玉远远看着,没有上前。
看吧,柳催雪也很好,长得人模狗样,清徽院有钱有权,她嫁给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有疼有人爱,永远无忧无虑,多好。
当然想这些也是多余的,她身上似乎有个很厉害的法宝,不知藏在何处,能一直保护她不受伤害,她身后的人或许是她常挂在嘴边的娘亲。
她是有家人的,她的娘亲会为她安排好一切,根本轮不到他操心。
终究是不同路。
晚饭,大家围坐篝火烤猎来的野鸡,因为苗苗在,没有猎兔子。
苗苗吃饱喝足,张梁又喂了她一把酢浆草,那草叶酸酸甜甜,是苗苗的最爱。她啃完草,变成一只又肥又白的大兔子窝在张梁怀里睡觉。
她的原形,是只再普通不过的肉兔子,身上没有一丝杂毛,红红的眼睛,两只长耳朵脆弱可爱,尾巴像一团小毛球。
张梁抱着她,跟衔玉商量,让他们三个睡马车,他抱着兔子睡野地就行。
衔玉拒绝,说马车太挤睡不下,他自有办法。张梁颔首,不再多言,抱着苗苗回车里休息。
阮芽在河边给柳催雪洗衣服,柳催雪没心没肺的,吃饱已经躺在树下睡着,衔玉盯着面前“哔拨”跳跃的火苗,时不时往里扔几根树枝。
他看着河边忙碌的小小身影,恍然想起,大概是有那小兔妖在的缘故,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但没关系,她马上就要来找他了。
她不该来的,如果她不来,他也不会去找她。可他又盼着她来。
不多时,阮芽果然抱着湿哒哒的白色外袍走来,两手往他面前一伸,“衔玉,帮帮我。”
作为一个称职的烘干机,此时他应把手悬浮在湿衣上,以控水之术,滤干衣服上的水。
然而阮芽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动作,不由得用手肘撞他,催促:“衔玉,快点嘛。”
他有意把情绪冰封冷冻,她不来的时候,他一整天都可以不跟她说话,不去找她。他以为他做到了。
她来时无声,像一束柔和的光,像夏天被太阳晒得微暖的溪水,照亮他,淌进他心里。
本就薄脆的冰障被这股温柔的力量暖融,衔玉可悲地发现,他根本无法拒绝她。
他试着抵抗,“我不弄呢。”
阮芽困惑地眨眼,“不弄,不弄的话,明天小雪就没有干净衣裳穿了呀。”她指指河边的木盆,“还有我的呢,我先洗这个。”
是,她不会清洁的法术,人又爱干净,每天都要沐浴,穿干净衣裳,荒郊野岭,他不帮她,谁能帮她?
衔玉成功被说服,帮她弄干了衣裳,从怀里掏出几个私藏的鸟蛋,“快去洗,我给你煮鸟蛋吃。”顿了顿又补充,像是弥补她,“特意等他们都睡了,只有三个,不分给他们。”
于是他如愿以偿看到那双眼睛笑眯眯地弯起来,细碎星光漾在眸中,她欢欢喜喜地跑走了。
衔玉手掌揉出一团水,包裹着鸟蛋,置于火焰上方。水沸腾起来,鸟蛋上上下下跳起了舞,衔玉将滚水扔掉,又用凉水降温,最后得到三颗煮熟的鸟蛋,攥在手心里。
他坐在火边,把脸埋进臂弯里,痛苦地想——他完蛋了。
洞庭的老王八诚不欺我,他说女人是老虎。
那时的小黑蛟漫不经心想,老虎有什么可怕的,只有最没本事的小畜生才会怕老虎。他堂堂一代大蛟,将来是要飞升成龙的,等他成了龙,一口一个大老虎,根本没在怕。
这时才知,此虎非彼虎。
衔玉低估了虎,他一惯谁都瞧不起,所以栽了大跟头。
两刻钟后,阮芽回来,烘干机工作完毕,她收起干爽的衣裳,挨着他坐下,眼睛亮亮,“鸟蛋,鸟蛋。”
火光映照她柔软的脸颊,衔玉剥开外壳,她早早就张大嘴巴等着投喂,小巧圆润的鸟蛋,被两根如玉通透的手指捻在指尖,衔玉侧首看她。
她如嗷嗷待哺的雏鸟,张着嘴,下巴往前够了够,催促他。
衔玉没再使什么幺蛾子,又一次得见她弯成月牙的眼睛,他心头有只小团雀轻快地蹦跶,“又不是什么好吃的,高兴成这样。”
“好吃啊。”她又高高兴兴晃走了,不多时洗得湿哒哒回来,衔玉照常给她弄干头发,抬手给她布了个方方正正的大水床,顺便把凉席上的柳催雪搬过来。
暖水以灵力包裹,水床弹力十足,她靠在他肩头,半躺在床上,盖着小花被,百无聊赖玩起那面万花镜。
上次衔玉把她的镜子抢走,不知怎么弄得,她再也找不到那个山洞里的脱裤子男人了,跳扭扭舞的漂亮姐姐也看不到了。
她识字,但不爱看书,那些通篇通篇的修界八卦不感兴趣,谁谁谁的也不认识。这时习惯性摸出来戳了几下,便觉无趣。
胡乱滑了几下,正欲收起,阮芽眼角余光扫到一条:
[一个是家境殷实高富帅,一个是前途无量潜力股,两位当今修界最有潜力的青年才俊,友友们,如果是你,二选一,你会怎么选呢?]
阮芽瞳孔放大,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什么?竟有人跟她有一样的烦恼,她一定要好好看看。
标题下,开始介绍两位主人公。虽然没有画像,但言语之描述,容貌、身段,已将这二位青年形容得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随后,又从出身、背景,实力等一一比对,竟是不相上下。
阮芽情不自禁被文字牵动,一行一行仔细阅读后,真情实感觉得两个都很好的,为什么非要选,不能一起要吗?
她来了兴致,继续往下滑,文字最下方出现一黑一白两个长条,长条上写着那二位才俊的名字。
[戳一戳,投票给衔玉]
[戳一戳,投票给柳催雪]
咦?!
阮芽不明就以,傻乎乎地抬头四处看,这个东西是谁写的?
没有[全都要]的选项,她谁都没有投,挠挠腮帮子,继续往下划拉,看见有个叫万和城一枝花的家伙写下的阅后评语。
“我两个都要!”
阮芽会心一笑,这才对嘛。都是好朋友,怎能厚此薄彼,写这个东西的人一定是妒忌他们之间的友谊,故意挑拨关系,是坏人!
继续往下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个叫香锦橙橙的家伙说:[冰山吗,我最喜欢冰山了。正如见淫靡者憨涩,圣洁者堕落,有什么比冷情之人为我沉沦癫狂更刺激的?越是克制的人疯起来越彻底,来吧,鞭笞我,囚困我,不要怜惜我!竞云君,让我用爱和体温来暖化你吧!]
下面有人说:[姐妹,穿件衣服。]
阮芽看得直皱眉头,柳催雪可不能再堕落了,他现在这样已经很难伺候,再疯的话,她可就撂挑子不干了。
有选柳催雪的,当然也有选衔玉的,有个叫野茅寨小嫦娥的家伙说:[诸位有所不知,不管是蛇、蛟,还是龙,都有一个其他种族没有的绝对优势——他们有两个家伙。干活时不仅可以轮流上阵,亦能双管齐下,快乐加倍。上个月万花楼出的那个调查你们没看吗,人、妖,魔三族中,人族普遍短小。得黑君者得双倍快乐,该怎么选,知道了吗?]
阮芽不解挠头,这什么意思?
两个家伙,是哪两个家伙?为什么两个家伙就可以快乐加倍?是什么样的快乐?人族为何短小?
她满脑袋问号,十分有求知欲地戳了戳身边人,“衔玉,能给我看看,你的两个家伙吗?”
衔玉不知其意,视线落在她手里那面镜子上,阮芽知道他识字不多,便逐字逐句念给他听。
少女清软甜糯的嗓音在深夜树林中幽幽响起,她不知跟哪个教书先生学的,自以为声情并茂,拖腔拖调地将那镜上所书朗诵出来。
衔玉听到‘两个家伙’的时候,忍无可忍抢走了镜子,恶狠狠:“别念了!”
干什么突然凶人家?阮芽委屈,“我还没有念完。”
衔玉一个头两个大,就他娘的见了鬼,他明明已经把那些小孩不能看的东西全部屏蔽,怎么还有!真是防不胜防!
衔玉两指在镜面上虚点两下,万花境被下了禁制,三天不能打开。
阮芽拿回来一看,生气了,“你过分!”
衔玉虎着脸:“小孩不能看,那都是坏东西写来骗小孩的,看多了眼睛要瞎。”
她将信将疑,写那个东西的人,确实有挑拨他们关系的嫌弃,可她还没有弄明白,衔玉的两个家伙是哪两个。
镜子怎么也戳不亮,她低头摸了一会儿镜边繁琐精致的花纹,终究是忍不住,“那,把你的两个家伙给我看看,我就不生气了。”
衔玉懒得理她,“不知道,没有!”
阮芽当然不信,“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衔玉:“是好朋友就不要一直问我这种蠢问题。”
别说她一个傻子,就是个思想稍微单纯些的正常人,都未必能猜到。衔玉不说,她便自己去找,扒拉他的衣领、拽他袖子,撩他衣袍。
“藏哪里了?”
他们三个天天都睡在一起,衔玉身上究竟哪里是不一样的双数,她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愣是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