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大口吮吸着他的手指,衔玉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滚动的咽喉,衣领处被汗水沾湿亮晶晶的皮肤,以及起伏的胸口。
他喉头发痒,俯身轻轻一吻印在她额心,又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的,这些东西,我以后慢慢教你。”
她畅快喝了几大口水,扶着他手臂站起身,两手叉腰,翻脸不认人。
“哼,少来,把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去快活,明明说最多半个月就回来,去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在生气呢!”
衔玉自知理亏,也不同她争执,“是我估错了,本以为半个月足够,没想到竟然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认错倒是快,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告诉她,离开那么久究竟去干嘛?
非得她亲自来问,多没面子。阮芽背着小手,往山顶上走,继续训话:“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我不能轻易原谅你,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衔玉一骨碌爬起来,九十度弯腰跟在她身后,拎着她的裙摆,“那我给你骑大马?骑牛?我给你当牛吧,你的牛不是还给那老头了吗,以后不用买牛租牛了,我给你当牛吧,我给你骑。”
啥?
阮芽诧异转身,眼睛睁得滴溜圆,被他的不要脸狠狠震惊了。
“就你也配当我的牛?!你的脸皮倒是跟牛皮一样厚!”
衔玉将她拦腰抱起,再往后背那么一甩,“嗖”一下就上了天。
碧空下,黑色巨蛟翻腾着庞大的身躯,阮芽骑在他身上,把住他头上两只长长的黑角,吓得“啊啊”大叫。
他还很得意,“你家的牛,黑肤四足,双角独尾,我也有,我怎么就不能是牛,而且我还会布雨……”
一声响彻云霄的蛟吟,如惊雷乍响,黑蛟巨口一张,天降甘霖。
“噗——噗——”
第67章 把心分一半给你
衔玉带着阮芽在石头村上空飞了一圈,全村的人都看见了。
他们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喊大叫,又哭又笑,还跪下来不停给他磕头,祈求神龙庇佑。
好多好多的愿望,像一盏一盏的小灯笼飞到天上,云飘来的时候,衔玉躲了进去。
他不是龙,当然也满足不了他们的愿望,只好藏起来。
他只是一尾运气比较好的小银鱼,吃了月华果,侥幸化蛟。这已经是天大的机缘福泽,他岂敢肖想更多。
他不是龙,以后也成不了龙。
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阮芽趴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角周围长了一圈长长的白鬃毛,她抓着白毛毛,俯瞰那一浪又一浪的禾苗,心砰砰直跳,“好高啊。”
蓬英和柳催雪负手立在院中,仰头看着天空,衔玉的尾巴没藏好,露个尖尖在外面。
他驮着阮芽飞到高空,在云层里慢慢地游。她伸出手,感觉云像被子,可以躺,真正钻到里面的时候,发现怎么摸也摸不到,手上、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阮芽颇有些遗憾,“小时候看天,我一直想躺在云上面睡觉,现在飞到天上了,没想到云竟然是这个样子的,连抓也抓不到。”
衔玉说:“你可以躺在我身上睡觉,云就在你的手边,她挥挥手,它们会动。”
她用力挥舞双臂,那云流果然被她搅得乱七八糟,不过力量有限,也只能搅动小小的一片。
天上好冷,玩一会儿阮芽就受不了了,衔玉带着她飞低一些,却始终不曾停下。
阮芽躺在他头上的白毛毛里,扒拉扒拉毛毛盖住自己,靠在他的角上,感慨道:“原来你是蛇,我一直以为你是狐狸精呢。”
衔玉翻了个白眼,“我是蛟!才不是蛇,蛟比蛇厉害多了。”
阮芽点头,半晌想起他头顶没有长眼睛,于是拍拍他的脑袋,不以为意道:“都是长条条嘛,就像蚯蚓。”
越说越离谱。
衔玉大叫:“你才是蚯蚓!”
她哈哈笑两声,“反正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狐狸。”
衔玉:“此话怎讲?”
阮芽说:“你要不是狐狸精,我怎么会被你迷住,勾了魂去?一看你就挪不开眼……原来你不是狐狸精,我也没有被勾魂,是一见倾心。”
衔玉:(〃ω〃)
她美滋滋躺在衔玉身上,悠闲看风景,也不问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以上,就是衔玉偷走阮芽的全部经过。
晚上,蓬英为了欢迎衔玉,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还备了酒,可到了饭点,却迟迟不见他们回来。
柳催雪出去找了一圈,才知道衔玉上午就带着阮芽离开了。
蓬英一屁股坐到地上,“完了。”
柳催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跟着衔玉,比跟我更让人放心。”
蓬英不了解他,他们拢共没见过几次面。
不了解衔玉的人,都会觉得他这人真不咋滴,但柳催雪认为,衔玉的好,不是流于表面的好,是棕椰果一样,包裹在厚厚椰壳里的善良。
你先得被这大椰果给砸个眼冒金星,直砸得脑壳开裂,汩汩淌血,才知道里面是黑是白,是甜是酸。
柳催雪说:“你要是不放心,我去看着他们。”
衔玉和丫丫都走了,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无趣。虽然他去了也是干看着,但总归还有得看,不然只能跟蓬英大眼瞪小眼。
当惯了跟屁虫,这时被丢下,多少有点不习惯。
如果以后当真要被发配到魔域去开荒,在此之前,他还想再干点别的事。
蓬英只能用法器收起这满桌的菜,“不能浪费,带去给他们吧,算是我给衔玉赔礼了。”
阮芽一点被偷的自觉都没有,给蓬英报了平安就毫无负担跟着衔玉走了。
衔玉飞了一整天,降落在距离洞庭三十里外的益州城,带她在城里吃了晚饭,还顺便买了锅碗瓢盆、被褥枕头等一应杂物。看样子是打算在洞庭长住。
结账的时候,阮芽已经准备好掏钱,他却抢先一步把钱给出去,“来找你之前,我去九华山收了账,这里还有我之前在绣神山的工钱。”说完装钱的芥子袋就塞到她手心里,“给你了。”
阮芽毫无负担收下,之后再买什么,就是她掏钱了。她这时候才知道,衔玉为什么会没有钱,原来是都上交了。
他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凡间的夫妻都是这样的,丈夫在外面挣了钱,回家都要上交,想要什么,回家吱一声就行了,当娘子的,转天就给买好,可贤惠了,所以男人身上根本用不着揣钱。”
阮芽说:“可我们又不是夫妻。”
他脸不红心不跳,“早晚的事。”
阮芽:“我可能也不贤惠。”丑话先说在前头,以后嫌弃她,可不能拿贤惠来说事。
衔玉满不在乎,“我贤惠就行。”
这下她没话说了。
最后衔玉带着她去医馆,买了一小包药粉,站在柜台前,他还真的“吱”了一声,阮芽听见,赶忙往外掏钱。
药粉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这次他回来,气色很差,阮芽猜测他也许是哪里受伤了,想着晚上睡觉前再问。
又零零碎碎买了许多东西,在天黑后,衔玉带她回洞庭。
路上她突然想到什么,鼓了鼓腮帮子,问,“在我们认识之前,你的钱都给谁了。”
衔玉“切”了一声,“我花光了呗,我都是花多少拿多少,要么都懒得给。”
她音调拔高,“拿?找谁拿。”
“银库拿呗。”
“哪个银库?”
“凡人衙门里的银库呗。”
阮芽很久都没说话,衔玉弯腰跟她蹭了蹭鼻尖,“以后只找你拿,我也不盗银库了。”
她仰头亲了亲他的脸蛋,“我有钱,我能挣钱,偷拿人家东西不好。”
衔玉满口答应,银库没用,里面又没有灵石。
湖深处有一座小岛,岛下有个洞府,是浩渺水君留下来的。衔玉抱着她落在岛上,入水前,他牵着她的手站在岸边,想问她一些话。
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问她以后会不会离开,问她愿不愿意相信他,问她敢不敢把自己交给他。
他低下头,看见她的眼睛,比湖水更清亮,映着天上一轮圆月,亮晶晶,眼尾愉悦地翘起。
月光漾在波纹细碎的湖面上,清凌凌的一片光,湖水轻轻拍打堤岸,微风徐徐,虫声啾啾。
夜风吹得有点冷,阮芽缩起肩膀躲进他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双手揽住他的腰,“这里好漂亮。”
衔玉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他的问题,全都是肯定的答案。
这座小岛,乃至岛外的一大片水域,原本是洞庭水君的居所,在他死后也没有新的水君继位,就一直空着,平时也没有人住。这是洞庭最安全的地方。
入水之前,衔玉哄她,“要亲亲,我渡你一口气,你才不会被水灌了喉咙,不然就会淹死。我的家在水下面呢。”
阮芽没起疑心,垫脚仰起小脸,乖乖给亲。
衔玉揽住她的后腰,低头含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本来只想逗逗她,尝到滋味后又觉得不够,舌尖顶开,进一步掠夺。同时两手结印,在她身上施了个避水诀。
许久分离,阮芽靠在他怀里脸红红喘气,衔玉偷笑一声,带她入水。
水底有许多白色会发光的石头,把到处都照得亮堂堂,阮芽好奇四处观瞧,见前方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边长满了飘荡的水草和绿苔。行走其中,与陆上无异,却又能感受到水的流动,奇妙非常。
顺着这条小路往前,前面出现一个洞府,除了两扇大门,其余全部被零星的水草覆盖,看起来就像一只蛰伏在水底的巨龟。
衔玉推开两扇沉重的石门,直接带着她进去。
与外面自然生长的粗犷不同,其内俨然是一座豪华的水下庭院,院中小径相衔,山石花木点缀,亭台阁楼,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抬起头,不是粼粼的水面,也不是高远的天,而是苍茫虚无的一片白,整座庭院,亮如白昼。
衔玉解释,“这是浩渺水君的家,这个园子是他的法宝,壶中天。”
阮芽懵懂点头,“那你跟他说了我们要借住的事吗?”
水君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年,魂魄也早入轮回转世了,衔玉随口答,“说了。他不在家,让我们随便住。”
七拐八拐,进了一座小院,推开木门,衔玉牵着她进去,关闭房门。
阮芽终于感觉到不对。
房间正中的空地上,绘制了一个金色的符阵,四周牵了许多红线,线上每隔一段距离有个小疙瘩,上面挂着铜钱,外围摆了一圈蜡烛,没有点火,蜡烛却是黑色的。
“这是要干啥。”她背着手,好奇地东看西看,轻轻碰一下线上的铜钱。
衔玉深吸一口气,从红线的空隙里钻进去,盘膝坐在法阵中央,冲她伸出手,“来。”
阮芽毫不犹豫跟着进去,坐到他身边,习惯性往他身上靠,虽不解,面上却毫无惧意。
衔玉戳她脑门,“你怎么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人家随便勾勾手指就跟着跑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傻子吗?”
阮芽莫名其妙,“你有病吧?”她又自作聪明地想到什么,睁大眼睛,“你布置这些东西,难道是想跟我洞房。”
她埋进他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胸口动来动去,“好害羞好害羞。”
衔玉无语一瞬,把她提溜出来,握住她肩膀不让乱动,跟她实话实说,“我要把心分一半给你。”
第68章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
衔玉说要把心分她一半,阮芽不太理解。这玩意又不是包子馒头,要怎么分?
就算能分,半颗心能起作用吗,别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死翘翘,就喊“哦豁”了。
阮芽相信他的一片真心,但这只是黑子天真的设想。
叹了口气,阮芽摸摸他的脑袋,一脸慈祥道:“其实这次出来,我就已经想好,要把最后一段时光交给你。虽然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但现在我肯定不会忘记,和黑子在一起的日子,我再也不会忘记了。”
她亲亲密密搂着他,跟他蹭了蹭鼻尖,“说了这么多,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洞房呢?真期待啊。”
衔玉又无奈又好笑,“笨蛋丫丫。我想要你,但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唯有一颗心,我把心分一半给你,你就能永远在我身边了。这些事,我一早就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以你的见识和智力,想不到也是正常的,不用勉强自己。”
她似懂非懂,歪头思索一阵,“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啊,但心怎么给,把你的心,切一半给我的意思吗?那不要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的心就自己留着吧,只要你保证一直喜欢我,一直对我好就可以了。”
衔玉很坚决,“不,我一定要给你。”
话毕,他抬手摘了束发的羽冠,青丝如水垂散双肩,衔玉两手按在额角,五指探入发间,一对黑色犄角随之显现。
黑蜡在瞬间燃起火焰,那火是黑紫色的,腾起袅袅黑烟,阵法已被开启,上方显出一轮金色光环,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明亮。
衔玉额上的犄角已经完全显露出形状,虽然是黑色,质地却像冰一样通透,其中泛出幽幽的蓝光,如琉璃,如水晶。
衔玉握住她小手覆上,“你摸摸它。”
她满目惊奇,这对角跟他蛟形时大不同,冰冰的,上面有一条一条横纵的生长纹路,尾端尖尖,带着螺旋弯钩。
“真好看啊。”她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差不多了,看也看过了,衔玉手心迸发出耀目的白光,“咔嚓”两声脆响,竟是将那对角生生从根部掰断。
剧痛袭来,他心神一晃,身体支撑不住往前倒去,阮芽慌忙抱住他,感觉到怀中这具躯体因痛疼而剧烈颤粟,她心中大骇,哪想得到是衔玉自己把角掰断的,还以为摸那一下就摸坏了,赶忙给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