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坠欢可拾
时间:2021-12-30 14:37:37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斗殴
  徐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楼上,大步往陆鸣蝉的位置走去。
  酒楼上空无一人,全都聚在了楼下看热闹,倒是酒楼对面的茶肆中,陆卿云安坐窗边。
  他面前堆着几碟糕点,随手尝了一块,吩咐承光:“挑两个人,让徐三过过瘾。”
  承光应声,快速下去。
  白丹做男子打扮,腰间挂着匕首,坐在他对面,眉头紧皱。
  “您怎么能这么纵容他!这小子本来就够纨绔嚣张了,这可是徐将军的儿子,好不容易才弄到京城来,这要是在京城里出个万一......”
  陆卿云抬眼看她:“徐定风的儿子,很值钱?”
  白丹别过头去:“那也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我觉得您这是公私不分。”
  陆卿云看向窗外,并未答话。
  徐锰大步走向陆鸣蝉的时候,这些闲散人等全都一窝蜂散开,尤铜已经扔了满手的花生站了起来,将陆鸣蝉拎到身后。
  但他也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往徐锰身后看了两眼,自己夹着陆鸣蝉迅速往后退去。
  徐锰刚想叫住他,忽然觉得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身穿灰色短褐的人,也是一样的戴着大凉笠,看不清眉眼。
  这两人全是一样的招数,就连刀都没出鞘,一齐发作,并力往前。
  徐锰“哈”了一声,倒转手中长刀,迎了上去。
  三人乱打做一团,根本看不清,而徐锰一身蛮力,戴着斗笠的两人合力才将他掀翻。
  徐锰一跤跌到酒楼里,将桌椅板凳全砸了个粉碎,他还能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叫住自己蜂拥上前的护卫:“让开!有点意思。”
  拎着刀,他一个转身又冲了出去。
  酒楼里看戏的人惊慌失措,各自逃到角落,以免遭受无妄之灾,同时全都惊的呆住了。
  这莽汉到底是哪里来的?
  郑世子张了张嘴:“鸣蝉,你家这好手多啊,哪里请来的,我也好去请两个。”
  姜城摇着扇子:“这一看就是私卫,养一个就是数不清的银子,不然你以为几位殿下怎么这么缺钱。”
  郑世子啧啧两声,心想要论有钱,还是巨门巷。
  话还没说完,外面又是砰的一声,对面的茶楼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这回不是徐锰。
  徐锰换了左手提刀,赶上去冲对方小腹就是一脚,倒下的人就地一滚避开,徐锰右手又攥了个硕大的拳头,提手就揍。
  等把这四周砸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京府衙门和厢军一同来了。
  李旭看着这一片乱象,心想自己在京府衙门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稀奇的。
  这是土匪来了?
  他厉声喝止这场打斗,徐锰意犹未尽,不肯停手,可那两人却是转身便走,迅速离开,不见了踪影。
  李旭都没叫住:“诶你们两......”
  陆鸣蝉从人堆里跑出来:“李大人,不要叫,那是我的护卫!我的护卫!这些损失我赔!这个乡巴佬怕是赔不起。”
  徐锰失了对手,暴跳如雷的回道:“放屁,用得着你赔!你爷爷我有的是银子!”
  陆鸣蝉不甘示弱:“你有个屁,看你穿的这一身破衣烂衫!”
  李旭暗暗叹气。
  一个是镇国公世子,另一个虽然没见过,但看这架势,也不是善茬,京府衙门最怕这种官司,不如交给这些厢军。
  厢军归属侍卫亲军,他们权利大。
  而陆鸣蝉和徐锰实在是跟贴心,他才刚想要如何行事,这两人就又上演了一处全武行,只不过这一次没人代替陆鸣蝉出征。
  陆鸣蝉当场就被徐锰掐着脖子摁在了地上摩擦,脑袋磕了个脆响。
  厢军也迅速出手,又是撕扯又是动手,要将这两人分开,不然镇国公世子可真要被摁死在这里了。
  可他们这些人平常看起来是孔武有力,在徐锰手底下,竟然连一个陆鸣蝉都抢不出来。
  这时,有人领着一大队人马上前来,见此情形,连忙上前怒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乱成这样!整条街都被你们堵死了!还不快松开!”
  李旭见到来人,连忙跪倒:“见过六皇子殿下!”
  其他人一听,也全都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唯独徐锰,就连跪都要摁住陆鸣蝉,可怜陆鸣蝉的脑门都擦破了一层皮。
  徐锰一边跪拜,一边道:“给六皇子殿下请安,下臣徐锰,家父云州徐定风。”
  六皇子赵晟见过陆鸣蝉,知道他是镇国公世子,亲自上前,从徐锰手里将陆鸣蝉拽了出来。
  “你是徐将军的儿子?”
  陆鸣蝉额头还火辣辣的疼,这一下脱出桎梏,也不管徐锰是谁的儿子,眼前站的是谁,上前就是一脚踢在徐锰身上,嘴里骂了一句“狗娘养的”。
  原本徐锰虎背熊腰,陆鸣蝉年纪小,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这一脚只能算是蜻蜓点水。
  可他这一脚上去,徐锰立刻痛呼一声,大声道:“殿下,没想到京城之风,比我们云州还差!下臣还没进宫面见皇上,就被人给打了。”
  陆鸣蝉梗着脖子:“我打你也是为民除害。”
  六皇子将陆鸣蝉揪到一边,先是无言的长叹一口气,随后振作精神,将他们两人一起教训了两句。
  “两个混账!丢人现眼!都跟我进宫去!”
  陆卿云在茶楼上,并未打算下去拜见六皇子,而是将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全都框在了眼里。
  白丹也看了这一场乱,嗤笑一声。
  “徐锰看着是个傻大个儿,还挺会装可怜,
  在云州的时候就这样,明明是他先挑事,徐定风一罚他,他就要装个被迫受害的样。”
  三风笑道:“他又不傻。”
  白丹又道:“六皇子倒是斯文和气,气度不差,只是处事稍弱,三风,你看呢?”
  她嘴上叫三风,目光却看向陆卿云。
  三风想了想:“五皇子和六皇子是同母兄弟,感情甚好,六皇子一心一意支持五皇子,看样子,这也是在给五皇子铺路。”
  白丹“哦”了一声:“那这六皇子是想搭上徐定风?”
  三风觑了一眼陆卿云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才发表了自己的一点见解:“我看不像,应该是想搭上镇国公世子。”
  镇国公世子背后站的是陆卿云,如今已经是众所周知之事。
  只要能够打动陆卿云,整个西府都将支持六皇子,这比一个远在云州的徐定风要靠得住的多。
 
 
第一百六十四章 身份
  白丹看向陆卿云,很肯定的说:“那六皇子一系就是想搭上您。”
  三风觉得她说了句废话,并且是句不该说的废话。
  他咳嗽一声,小心翼翼道:“这种事我们不用操心,陆大人心明如日月。”
  他从北梁回来,皇帝给他脱去贱籍,赏了白姓,赐了个侍卫亲军都虞侯,同时也赏了白丹一个县主。
  这对皇帝,不过是随手一指,对他们来说,却是脱胎换骨。
  但这脱胎换骨只是对别人。
  对着陆卿云,他们依然是不太中用的属下、用处不大的仆从。
  没有陆卿云一路厮杀出来,他和白丹,如今还在北梁乱七八糟的过日子。
  陆卿云是在他们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拯救了他们,回想起一路的点点滴滴,他都只能承认自己是半个废物。
  尤其是在见到承光和金理之后,陆大人还能在这里听他们废话,真算得上是宽宏大量。
  身份二字,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也提点过白丹无数遍。
  陆大人就是陆大人,陆大人的手段是无边无际的,一旦惹怒了他,他立刻就能让人感到绝望。
  但白丹一向主意大,心气高,在男子面前尤其争强好胜,对三风的话,她直接嗤之以鼻。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被拯救的那一位,她认为自己是陆卿云的伙伴。
  白丹对三风那一句心明如日月更是很直接的哼了一声。
  “陆大人,您如今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我还听到有女眷下了帖子去巨门巷,您应该多约束解姑娘和林世子,免得他们打着您的旗号办事,
  人一旦被捧的太高了,容易昏头。”
  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和美酒似的酝酿了许久,如今终于等到了脱口而出的机会。
  在她看来,解姑娘如今是一步登天,一个穷极乍富的人会如何,她见过不少。
  这人忽然被众星捧月似的包围,所有人全都看她的脸色,言语奉承,满脸笑容,好像她是天生的金枝玉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就会晕了头。
  一个人晕了头,就容易做错事。
  至于陆鸣蝉,嚣张跋扈,言行无状,但后面好歹还有个镇国公府撑着,就算是牵连,也是先牵连到镇国公府,这样一来,总比解时雨要安全。
  陆卿云却是淡淡瞥她一眼:“那县主可昏头了?”
  从一个无人所有的女子,到如今的县主,这样的富贵,不也是骤然而起?
  白丹被他一看,总觉得他那眼睛里藏着点似笑非笑的揶揄。
  她嘟囔一句:“我跟其他女子又不一样,我难道比哪个男儿差吗!”
  陆卿云微微点头:“解姑娘也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说完,他嘴角莫名的带了点笑意,仿佛只要说起这个人,就足够让他高兴起来。
  他又低头喝茶,在喝茶的一瞬间,笑意骤然而收,换成了冷漠。
  三风已经被白丹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岔开话题:“不知道北梁的使团到哪儿了?”
  白丹勉强平复心情,自然而然的跟着换了话题:“最快也得一个月。”
  三风松了口气:“听说来的是成王,他在皇子中也十分出色,这一趟来,肯定不止是求娶这么简单。”
  “就朝廷这几个蠢货,”白丹毫不掩饰对朝中几位皇子的轻视,“总不至于跟他勾连吧,陆大人,您应该盯着点成王。”
  陆卿云不答话,风轻云淡的很,还有功夫叫人包点心。
  白丹见他光做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又忍不住讥讽一声:“世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全是真的。”
  陆卿云让人包起一包点心,递给承光:“去巨门巷,将这里的事情告诉解姑娘——不了,还是我自己去。”
  白丹见他像是根木头似的不搭理自己,又气又臊,脸一红,正要说点什么,却见陆卿云已经起身。
  他抖过披风系上,让自己裹进暗沉沉的光影中。
  从这一团光影中射出两道冷淡的目光:“成王已经在京中,既然巾帼不让须眉,县主去将他找出来吧。”
  他说完就走,黑色披风随着步伐翻飞,挟着风似的。
  直到他彻底不见,白丹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成王已经在京中?
  这怎么可能!
  可陆卿云这么说......总不错吧?
  他让自己去找,京城这么多人,怎么找?
  还是说,成王就在他们身边?
  随后她又在心中嘀咕:“难道他是专程将六皇子引来的?可他不是纯臣吗?”
  陆卿云是踏着满地阴凉走进巨门巷的。
  宅子里随着他的回来,仿佛是还了春,绿树忽然成了荫,各色竹子组成一片深深浅浅的浓绿,将白墙都掩盖了。
  在花厅里,他看到了正在喂鱼的解时雨。
  解时雨擦了胭脂,也一脸的好气色,皮相美,风骨也美,墨绿色的湘裙,乌黑的头发上插着两只金钗,颜色越是灿烂,越能照出她的眉眼。
  解时雨回头,见陆卿云迎着风,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便不自觉的也笑了。
  她擦了手,笑道:“您今日不忙?”
  陆卿云将点心放在桌上,倒腾到碟子里,又将外面的茶炉塞子打开,等水滚了之后,冲好散茶,涮过茶杯,倒上两杯:“忙。”
  小鹤从陆卿云进门开始就知道了,匆匆忙忙赶来伺候,边走边想要不要再买两个丫头,就见陆卿云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这陆大人——怎么什么都会干?
  茶汽氤氲,散发出一股素雅的香气,解时雨隔着热气去看陆卿云的手,修长纤细,干净利落。
  这只手穿过热气,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解时雨看看手,又看看陆卿云,就觉得自从陆卿云回来,这天地间就又有了风,有了光。
  宅子还是从前的宅子,日子还是从前的日子,但是她觉得一切都好。
  他没回来之前,一切了无生机,他回来之后,风雨有了滋味,日升月落也有了滋味,就连花草都有了滋味。
  陆卿云将街上发生的冲突一一告诉了解时雨。
  解时雨吃了口点心:“六皇子——咬人的狗不叫。”
  陆卿云点头:“京城鱼龙混杂,你得当心。”
  “您放心,我时刻都警惕着,”解时雨又问,“您的身体痊愈了吗?”
  陆卿云的伤出乎人的意料,甚至也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反反复复,消耗着他的身体。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问政
  陆卿云一直以为自己是草根子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恢复过来,可是这一次的伤,好像因为他有了软肋,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让他遭了不小的罪。
  但他也并为对此动容,伤已经好了,余下的亏空,药、食,都能日渐的给他补起来。
  所以提起身体,他也还是那样平淡,仿佛是在说别人似的:“好了,太医的方子好。”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解时雨看的出他的疲惫和忙碌:“我还没吃过午饭,您陪我吃点吧。”
  陆卿云果然不动了:“我才想起来,我也没吃。”
  这时,小鹤才算有了用武之地,端上来烧羊肉、肉粉汤、酱瓜和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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