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厚长——王小凤
时间:2021-12-31 15:19:44

  我在这充满人气的新地方,真正的开始了我的人间生活。当我站在我的管片的时候,我那王者的风范迅速聚拢在我的身上,我如笼中的鸟获得了自由一般,我飞奔在我的管片上,如鱼得水。
 
  ☆、第 22 章
 
 
  我的一生注定是奔波的。过去的岁月里,我没有安静过,除了上学,我整天和我的羊奔跑在山野中,所有和女孩有关的事情我都不上心,我关心的只是我在山野中的收获。
  天气迅速的冷起来,我还没准备好迎接这冬天的刚烈,柔柔弱弱的雪花却在安静的夜里安静的铺满了大地。清晨,我踏着厚厚的积雪,流连在我管片的巷口里,在纸张上勾勒着我的岭界。皑皑白雪覆盖了大地上所有的一切,天地相连,视线里清一色的白茫茫,我穿着艳红的棉大衣立在这白茫茫中,那鲜明刺眼的色彩,仿佛天地之间仅我一物存在。我的工作是管理委上的人口和治安,没人告诉我该如何的踢开第一步,但我曾是多年的“山大王”,我对领地的管理是有着异常丰富的经验的,寸草难逃我的视线。我把管理荒山野草的方法照搬到我的管片,我得把管片上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人一车等等统统收纳到我这里,我要当领地的王,我得对我的领地了如指掌。
  我呛着雪后那干裂的冷气,站在平房区画着平面草图,一个紧闭的黑大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位拎着脏水桶的大娘走出来,我的出现给大娘一阵惊喜。
  “这么早?你是拆迁办的吗?房子是不是要占了?”大娘看见我手里的纸笔,很惊奇的问我,语气中带着期盼夹着担忧。
  “大年,我不是拆迁办的,我是新来的片警,以后这片就归我管了,家里有什么事就找我吧。”我很高兴大娘和我打招呼,这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居民,而且很快就成为我工作上的好帮手。
  “女警察!女片警!”大娘对我这个百年不遇的女片警的身份更加的惊奇不已。
  “女警察不都在机关坐着吗?咋还舍得把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放到这里风吹日晒呢?你看这小脸冻的,要不进屋暖暖吧。”大娘充满母爱的为我心疼着。
  取暖的烟囱还没有冒出袅袅的青烟,我知道人们还蜷缩在暖暖的被窝里回味着美梦,我婉拒了大娘的好意,继续我的工作。
  大娘的热情好客,让我在思绪里仿佛回到了家乡。也许是我那黑亮如墨的大眼睛真的很讨人喜欢,我在村子里的人缘是极其的好,无聊时,我可以走进任何一家大门去玩耍;饥饿时,我可以端起任何一家盛满米饭的饭碗;口渴时,我可以到任何一家的水缸前畅快的喝着从井里挑回的清凉之水。我出生在自己的农家院里,我却在几十个农家院里成长长大,和善的邻居们都似我的父母般呵护我,放任我如男孩般的淘气。恍如昨日,人却远去。
  人们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我和我的羊奔波在野外时,不以为然,因为我的身体没有一刻是安静的,要不就是满地里追着觅食的野鸡,要不就是站在小河的冰面上用铁钳子凿冰,苦盼冰眼里那突然跃出的鲫鱼。但是今天,我站在这雪后的大地上,我真切的验证了“下雪不冷化雪冷”的真理。干裂的寒冷冰透了我的棉大衣,我的后背上像附上了一块冰,冰凉了我的整个胸腔,我的血却是沸腾的了。
 
  ☆、第 23 章
 
 
  我紧闭双唇,顶着冷风,一路小跑着向单位奔去。体内那沸腾的血液灼红了我的双颊,似夕下斜晖的那抹霞。当我带着一身的冷气一阵旋风似的站到了办公室的时候,那突袭的冷气瞬间包裹了体如暖春的兵哥。在我卸掉我身上寒如冰山的棉大衣时,兵哥已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了。“你这是从北极回来的吗?这冷气怎么这么重!阿嚏。”兵哥打着喷嚏调侃我。
  从雪地里走来,我的热情融化了雪的冰凉,雪花的冰凉却也沸腾了我的血液,沸腾的血液高涨了我的斗志,我借着那高涨的斗志快速的将走访的笔记重新整理,一数一字,那是我每一个脚印的印迹。
  在我整理走访笔记的时候,兵哥不堪忍受雪花的冰凉,端着杯子急迫的躲到值班室喝起烫嘴的热水了。
  室内暗下来,乌云悄悄的覆盖在屋顶,零落的雪花无序的飞舞着,地上的积雪很快就会覆上一层新的雪花来。走廊墙上的报警电话急速的响起来,“东顺旅馆,好,马上到,”赵大虎蹬蹬跑去接起了电话。
  “东顺旅馆”,好熟悉啊,是我刚刚走访过的旅馆。我在心里刚这么想,赵大虎已经推开我的办公室的门。
  “葵花,走,你的片。”赵大虎手把着门爪,半倾着身子喊我说。
  我已经知道是我的管片了,听到喊我的名字,我当然得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乖乖的听从赵大虎的号令。因为主管案件的副所长“大个刘”在分局开会,因为是赵大虎值班,因为是我的管片,因为出警的警车不在家,我和赵大虎机缘巧合的搭档在一起相伴投身到满天的飞雪中。和一个同龄的男孩漫步在飞雪中,这本是一对恋人该有的浪漫情景,我的思想随着凛冽的风雪飘飞着,坠入到一个人的恋爱中。我双眼空洞的、机械的跟在赵大虎的身后挪着碎步,那具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山峰化解了寒风的力量,离心的我已浑然不知。
  我那恋爱中的思想,还来不及整理,我已站到了东顺旅馆的地砖上。
  这一路上,是飞来的?是跑来的?是走来的?记忆是空白的,人虽然站在这里,我不知究竟如何了。我刚开始接手责任区工作时,所长“大肚男”就已经告知我,治安案件和一般刑事案件的侦破我得处理。按我的正常思维,我第一次出警处理案件,我是要学习的,赵大虎虽然是和我同一天参加工作,可毕竟他已经在基层工作了半年以上,在经验上一定是我的老师,可案件究竟如何处理的我却全然不知,我只知道一个住宿的客人丢失了现金。回来的路上,我被一股旋转的风雪包裹了,我的心智才激凌凌的恢复常态,我这个自责呀——为我风雪中那个暧昧的溜号。我跟随赵大虎,边走边听赵大虎讲述过程。客人在东顺旅馆住了三天,临要走了,发现自己丢失了三百元现金,在和店主发生口角后愤怒的报了警,赵大虎说,还没等赵大虎拿出笔做询问笔录,客人就囔囔着自认倒霉的走掉了。
  “哈哈哈,不是我思想溜号,是当事人自行撤销案件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自己自责不已。”我正窃窃的想着自己心事,脚底踩在了雪花下面的冰面上,脚尖向上翘去,我整个人就重重的摔在了雪堆里,这下是彻底的放任我的思想飘飞了,我的记忆也是实实的空白了。“女大不中留”,我躺在地上,思想刚一回归,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老黄婶常说的这句话。怎么回事啊,今天的神经没有按部就班的工作啊,一点小飘雪就扰乱了我的情智,这是什么现象啊,难道预示着要发生什么事吗?我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足足一分钟,任由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静静的感受着美妙的时刻。我的意外摔倒就已经着实吓傻了赵大虎,我躺在地上享受着小美妙,更实实在在的吓坏了赵大虎,赵大虎嘶声力竭的喊我的时候,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我看到了赵大虎眼里涨满死亡的恐惧。赵大虎的表现让我真正的羞愧起来,像极了小时候为了验证除夕夜偷烧柴就能发财的传说,在夜色的遮掩下神偷邻居家的烧柴被邻居大叔当场发现了一样无地自容,我羞红了心,哆嗦着嘴唇一连说着几个没事,无暇顾及身上的雪花,仓皇着爬起来,我得用的我的安全无恙驱散赵大虎聚集心头的恐惧。到今天,那一场风雪,那一场自己培育的情景依然美妙着我,是一生中永远让自己感动自己的记忆了。
  赵大虎是我人生中的第四位助力我成熟的人,他给予我的是人生最美的初恋。
 
  ☆、第 24 章
 
 
  二八年华,情窦初开,对我这样二十二岁春心始动的女孩,不是略显迟钝可形容的了。一场平常的冰雪,毫无预知的融化了我那冰封的心门之栓,我坐在办公室,心儿一直处在激动之中,心脏跳动的频率比以往快了很多,我不得不用手按着我心脏的部位,安抚心脏一定缓慢速度。赵大虎挂着恐惧的那张脸似乎长在了我的眼睛上,我睁眼闭眼,他都在我眼前显现,我按着心脏,拼命的甩晃我的头,我得把那张脸甩掉,他不该出现在我这里,尤其这个时候。也许,当赵大虎眼里的恐惧落到我的眼眸里时,他的那张英俊的脸瞬间影印到了我的心头,我该用什么方法把这张影印照从我的心头清掉呢。
  单位我是住不长了,“四大少”黑天白天腻在派出所,我得二十四小时面对赵大虎那张脸,我没有机会忽略掉他的脸,我虽然没有爱过,但此时我多少感觉到爱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就是一个人毫无征兆的入住你的心里,挥之不去,挥之不去,层层叠着,用他的气息在你的身上筑起一道铜墙铁壁,任你怎样的逃离,气息依旧;更恰似一个金丝罩,任你怎样的挣扎,他都在这里。尤其是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就掉进了赵大虎这张脸里,我躲在被子里,一方面拒绝这样的思想,一方面心里却泛着一波一波的美好来。赵大虎带给我的美好,像长了腿似的,像奴才讨好主子似的投向了赵大虎,在以后的日子里,自我感觉,赵大虎看我的眼神是越来越爱意浓浓了,就好像我告诉他,他住在了我的心里;就好像我告诉他我好像爱上了他似的。下委走访,接处警,聚会吃饭,简直是形影不离了,我心里小鹿咚咚,表面上一切照旧,我知道,这些美好的感觉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无关赵大虎刘大虎的,不过是一个晚熟的女孩情窦初开了。我身上散发的暧昧气息一定是感染了赵大虎,甚至感染到了所里其他的同事,大家在言语上,行为上,思想上都自然的把我放在了赵大虎身边,俨然我和赵大虎一定如大家所愿成为伴侣似的。
  大多数人是活在自己的思想里的,我却活在别人的思想里。我的姑姑嫁到了省城,就是我大学校园的所在地,我和姑姑的亲近也是我走进大学校门的那天开始的。在大学的四年间,我在学校得到的仅仅是书本文化知识而已,而我的生活知识均来自我姑姑那里,我空白的生存思想在我姑姑那里不断得到填充,我在婚姻方面的想法就完全受到了姑姑的蛊惑。我出身农门,身份卑微,贱命一枚,找对象不可找富贵人家,我这棵山野菜受不了贵气的熏染,必定会缩短生存寿命诸如之类的话,在姑姑的教诲中,这是我大致记住的话,姑姑苦口婆心的给我讲了许多具体的现实的生活案例,我这种门当户对的思想算是在我的思想领地生根发芽了,以至于我对权钱家族中的优等子弟一概挡在门外,从没想过,山野菜也是稀有的山珍中的一种呢。至于赵大虎这样富家子弟,我的思想只限定我看看就好了。况且,我这刚刚走进这个群体,我正在用我的热情和同事们营造和谐的战友关系,我也正在用我的热情燃发我工作的爆破点,我得创造我自己的奇迹来。
  有些事情不是单凭自己能操控的。我那爱的言行举止,我那爱的气息,我那爱的眼神,已经引燃了赵大虎心底的爱之火。晚上值班期间,赵大虎将我堵在了值班室,送我一个BB机,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黑色东西,我从没见过,如果赵大虎不说是一种通讯工具,我绝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能接受,我虽没见过,但我知道是当时的奢侈品,我目前的经济状况使用这样的奢侈品实实的不般配,放在身边,还可能时时提醒我的贫穷,徒增我的挫败感。我明白赵大虎的用意,我无法接受,赵大虎在我这里,是一种虚无的美好,跟小说中的主人公是截然一致的,我没有期望,没有幻想,那只是我自己想像的美好。出身卑微就算了,连带着高尚的思想也是卑微的了。我似乎有点明白姑姑的意思了,但年轻的我还没有想到用什么词句来形容这种感觉。
  移步异景,谁都无法预见前方的景色。赵大虎就是我前进道路上的一道靓丽的风景,风景怡人,美煞人心,只一心想驻足留下,但这不是我的目的地,我还得前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寒冬腊月,零下三十几度的气温,丝毫没有冷却我那颗狂热的心,恰似冰雪融化为烈火,更加燃旺了我的心之火,我的工作热情达到了极点。二十多天,我起早贪黑,终于将委上的情况摸个透,张三家养狼狗,金四是个混混头,李二是刑释解教人员,也是我日后的帮扶对象,谁家多个空房子,谁家来个外地人,谁家新开了旅店……,端着十几本记载详细的人口登记簿,我的心是沉甸甸的,满载着收获,是我日后工作强有力的帮助。我也体会了责任区民警的实质含义,取义一定来源于农村的“责任田”,只不过是管理的内容不同,考核的标尺不同而已。责任田被关注的无非是如何施肥,如何选种,如何除草,然后安心的喜获丰收;而我在责任区,关注的内容却是数不清,一个人生活在世上,能繁衍出多少事物来,我就得用我的慧眼关注多少事物来。而考核我的不是产量的增减,而是群众的满意率是否达到100%。自改革开放以来,搞活了经济的同时更是搞活了人们的头脑,除去睡觉,我几乎长在了责任区的土地上,崭新的警裤被千万次的摩擦,终于将呐喊着的春光暴露了,我依然没能换来群众的100%的满意率。
  人心是脆弱的,有比较,就有不足,我把青春和汗水播散在责任区的街头巷路,我对自己的全心付出已达到100%满意,皓月当空,我可安心入眠。
  为了少在心中影印几张赵大虎的那张脸,我几度想租个房子搬出去住,可看着兜里那几张救命的钱,我终是没能狠下心来。所里的食堂因为没有请到厨艺更好的师傅而断炊,局里的食堂经过改制整治之后,却重新营业了,早餐一元钱,随便吃,我完全可以把午餐吃回来,这件事足足让我欢欣鼓舞了好一阵子,我不用再和所里值班的同事们蹭吃了,大家的工资都不多,单身的不够挥霍,成家的不够养家,我长久的蹭吃蹭喝,于心不忍。我们每一天都在人生路上行走,谁都无法预知前方的事,前方的人,前方的喧闹。我怀揣赵大虎的头像,安享我的美味早餐,有关我的绯闻却在一个女人的心里喧闹起来。
 
  ☆、第 25 章
 
 
  在我自己欢天喜地的忙碌中,日子悄悄的移到了岁尾,迎来了我在社会上的第一个春节,也迎来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绯闻来。
  清晨,我用冷水涮了涮我那娇嫩的脸蛋,用手拢了拢我那齐耳短发,我推开门,敞开怀抱,热烈的拥抱了奔向派出所的第一股寒风,亦兴高采烈的奔向了那个我能吃一顿顶两顿的机关食堂。当我喝着冷气呵着热气跑进食堂时,预审科的副科长周大志已然坐在了饭桌前,桌上摆着两份早餐。还没等我眼前的寒气完全散去,周大志已经向我挥手招呼了,我羞愧着心走向周大志,像偷食一般忐忑。这是周大志第九次为我代买早餐了,而且是赠送的。无功不受禄,不受嗟来之食,这些话早在我那卑微自负的心里扎根生芽了,我当然拒绝了周大志的好意,我把一元钱放在周大志拿筷子的右手旁,周大志看都不看一眼,完全无视我的存在,静静的吃完,静静的离去,留给我一副“你不吃就扔掉”的神态。我怔怔地看着白白的大馒头,我心里估算着,这样大的一个馒头得需要多少颗麦粒,需要多少棵麦穗,需要种植多大一片地才能刚好够用,需要父母多少汗水而浇灌,我仿佛看见了父母站在麦地里挥汗除草,我的心啊,不能平静了,我的手不能安静了,我一只手慢慢的拿起了馒头,一只手快速的将一元钱捡起放回兜里。我知道我和周大志的缘分就在食堂的餐桌上开始了,我知道我白吃周大志的早餐很难为情,我更知道从我手里扔掉馒头我会难受而死,我慢慢的吃掉了周大志的馒头,仿佛我吃掉了我的一些东西,我说不清,却也总觉得我缺失了什么。第一次吃周大志的早餐,有想法;第二次吃周大志的早餐,有想法;第三次吃,有想法;第N次吃就得顺理成章了。一元钱的早餐就这么白吃了,那昂贵的晚餐也就默然的跟随着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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