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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好似是个很大的命题,明明俗套,又总谈不尽,原因或许不是它大,而是它太小,小得看不清摸不透,就被攻陷了,小得抓不住巩不牢,就被溜跑了。
王美丽不齿爱情,秦甦近墨者黑,也不齿过一阵,后来近朱者赤,活成一颗行走的红色爱心。
王美丽对朋友的爱人抱着别扭的兴趣。又好奇,又要用不屑包装这份好奇。
在她眼里,一个温润老实还家境良好的钟情男子应该是便便大腹、地中海缺发、拇指捻佛珠的中等个儿男人。即便看过秦甦的婚纱照,王美丽也坚信那是修图师的努力,而非命运的眷顾。瞧,她对爱情两个字有多绝望。所以当秦甦和她老公手牵手出现时,王美丽下巴都掉了。不可以比婚纱照还要帅,这违反人类认知。
这样的男人不渣才怪。嗯!
一整个饭局秦甦都在盘问她弟弟和老板最近谁翻牌比较多,王美丽则马马虎虎应付朋友的八卦,注意力全落在了她老公身上。
世上有这么完美的样本?
不不不,一定是时间还没把本质抛光。
室外冷,秦甦倔强地要在露天餐桌上用餐,高脚杯里燃了根鞭炮样式的仙女棒,她老公蹲下身给她拍照,拍完赶紧抓过外套给她披上,贴心得就像他体感到了她的冷一样。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对璧人演戏一样的和谐,心里暗暗打赌,这个男的一定会渣的。唔……会不会是人工智能投放市场的随机样本?
想是这么想,但目送他们上车、离开,王美丽步入孤零零的夜色,人仍是像吃了高热量的甜品,双手抱臂紧紧箍住自己,满足地笑了。
她的心里,过去和现在打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渣男庸男的数量质量不分伯仲,最后杀出一枚变量,把局给搅了。
金郁的两个大行李箱还是搬了过来,就像突然驻扎的他一样,房间也是突然被堵上的。忒小个公寓,被他慢慢填满,满得不能呼吸。
有时她半夜回来,会对着阴影密度怪异的屋子发呆,发到金郁醒来,发到自己酒醒。她会打个激灵,埋下一枚不敢吐出来的问号:我不会真的在恋爱吧?
她对这个世界很多事都有捣蛋欲,她想撕掉君子的面皮看他们放浪,想戳松肌肉男紧绷的肚皮捏捏脂肪,还想看好男人在道德与欲望之间挣扎,露出紧锁的性感眉头。
时间是真言剂,没人逃得过,而酒精是真相的催化剂。
她给不饮酒的金郁灌酒,等他眼里的光晕落定在她脸上,王美丽两手托腮,一脸真挚地盘问他什么时候找房子。前一秒他还在痴笑,听她说完马上就严肃了,一言不发坐着,唇抿得紧紧的。
他好像知道,一旦撤离出公寓,他们就很难维持这样的亲密了。王美丽很贼,像个不倒翁,你左推右搡她都不倒,你左扶右稳,也控制不住她。
“床很小,有点儿挤。”
“那我再抱得紧一点。”
“行李好碍事啊,我的公寓太小了。”
“那我们找一间大的公寓?”
“我们?”
“不然呢?”
王美丽试图用不伤害他的方式把他挤出生活,但无奈,他像是贴身的海绵——知道他是异物,但他又太柔软,凑合放着似乎没什么不适。
她跑去深圳参加酒展,夜宿酒店第一周持续失眠,她躺在陌生的酒店大床榻,紧紧把枕头熨帖沟壑间,陷入迷茫。
她摸索手机,想起自己有一阵没打开约会软件了。忙得四脚不着地的时刻很多,但忙得失去猎奇心,这很罕见。她以前越是压力大,越是喜欢用身体的失控发泄。
安逸的感情状态真的会驯养人。
恰是此刻,金郁的电话来了。王美丽很诚实地表述了失眠的痛苦和独睡的寂寞,金郁问,要我来陪你吗?
“不用了,你现在是打工一族。”说着,她给他直播刷Tinder的心路,她不断左滑,穿插吐槽,“为什么全是健身房的肌肉照……为什么男人要拍西装艺术照,很像保险经理人……为什么要抹这么重的发胶,我会很想帮他洗头,对了,你知道吗,我以前在理发店打工,一直帮人洗头,后来看到别人头油,或者头皮屑多,就很想给人挠两把……”
金郁很沉默地听,王美丽则一直在等,最后是她先受不了声筒的压抑,甜话哄他,“这些都好无聊,我今晚还是和枕头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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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的罗湖区,远道的惊喜被这通电话搅乱。霓虹影动中,纤弱的尘埃抚动金郁的脸,匆忙的行人车辆以他为柱川流不息。
勃然的怒火于胸口起伏中无可克制地蹿高,金郁发现这离他想象的恋爱有一段距离。王美丽如不系之舟,而他,开始不能享受,也不能自欺了。他感觉到她在厘清彼此的底线,而这个底线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们有过这样一段交谈,她问他理想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
金郁很高兴她能发出这么正式的问题,认真思考后道出了他的“小型共产主义”理想。
“Alain Badiou对浪漫的爱情这样定义,‘共产主义虽然还没实现,但是我们都在爱情中有过体验——你越是为他人奉献自己,你非但没有失去自己,反而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撞上她平静目光下的惊涛,金郁不敢再郑重,深呼吸后松快地说,“有点蠢是不是,所以才是理想啊,理想主义的结局都是悲剧来着。”
“确实。但很特别。”她接受了太多享受当下的自私概念,也作为一个洗脑者传播“病毒”,认识金郁再久,依旧会被他的坚定纯真震撼。
他问:“你呢?”
“你知道的。”她扶上额头,颇为懊恼,“但不想说了,我的答案跟你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简直是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金郁当时笑笑,被美色迷惑,这刻他后悔了,他应该找个机会踢爆她的底线。不然,他一直困在患得患失里,根本无法达成所谓的小型共产主义。
金郁背着个行李包,游魂一样晃进商场,一层一层荡过去,他被一家精致的杯具店吸引,他想起王美丽的高脚杯故事。她后来买了个搪瓷杯,上面还印了毛主席标语,她说她外婆有同款杯子。金郁走进店里,挑了一个纤细脆弱的高脚杯。店员问他买几个,他说一个。
见店员愣住,他冷笑话,“一杯子,一辈子,表白用。”
只是抖机灵的一记灵感,但话音一落,金郁突然兴奋,原地蹦高,把店员又吓了一跳。
金郁一路地图王美丽所在的酒店,一路给她打电话。她刚在床榻百无聊赖,今晚应该是没有局。他很期待,想把刚随机蹦出的烂情话讲给她听,看她的反应。虽然很讨厌那些捉摸不定的试探,讨厌关系跷跷板一样上下摆动,但他真的很喜欢用深情认真逗她,看她不知所措,缩回她可笑的龟壳。
她没有赶他,没有说狠话,这也是一种答案吧。金郁自恋地解读了那些留白。
霓虹车流落为布景,金郁抓着手机,在波光粼粼的夜幕中狂奔。背包鼓鼓囊囊,和心脏搏动一前一后,撞击着他。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是晋江编辑的重点管理对象,一言难尽。
剧情给编辑讲了一遍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中间女主的一段感情犹豫期编辑非常在乎。设定不可能改的,但不改设定全文就禁榜禁v。暂且跟编辑是这么协商的,我放弃曝光,编辑任我自流……
今年挺坎坷的,被编辑找了好几次,夜晚我因为题材原因,放弃申榜,谢天谢地安静写完,到老虎,开文第一天就被举报了,后面非常谨慎写完,谢天谢地,好歹写完,这本又是坎坷,希望最后在妥协下一切顺利。当然,如果不顺利,全文锁定我也会写完的,不会坑文的。
第15章 15
酒店大厅灯火辉煌,亮得晃眼。金郁等了会怕找错地方,去前台确认,最后通过房间电话找到王美丽。
王美丽泡了个澡,沉浸平板的丧尸末日片氛围,自然错过手机振动,待接起酒店座机,一些最近金郁的异动飘上脑海——比如他一定要她发定位和房间号。她不确定会不会换酒店,毕竟这家有点高级,她30分钟出场费不过1500,每晚住着800一间的酒店,有些本末倒置了。金郁说换了就再发新的,他需要确认她的安全,讲的是一本正经。
笑掉大牙,什么安全,她从来都是添乱的那个。
寂寞的夜晚忽而被具体的人而非流淌的液体或流淌的人填满。王美丽擦着头发,嘴角的笑意不可抑制的浮起。小男生真会搞惊喜。
结果左等右等,头发吹了个半干,依旧没听到门边动静。
王美丽拿起手机确认消息,未读为零。她凑上猫眼张望,捕捉到风尘仆仆一只歧路迷羊正靠墙颓倚,舌尖搭在下唇怔怔出神,像个小傻子。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按铃也不发消息。没会他站的不耐烦了,一把拽掉眼镜揉山根,模样颇为烦躁。
王美丽噗嗤一笑,突然想把他抱在怀里使劲揉。不知哪里养出来的慈母毛病,居然喜欢捏男人脸蛋儿,这毛病搁以前从来没有,要说有,手也是往下钻。她故意没开门,想知道这臭小子打什么鬼主意。
鱼眼镜头的畸变世界和第一次见隋唐的画面些许重合,但这刻她更多的是朴素平静的快乐。
床上坐了会,又去猫眼边偷看,人就这么没了。王美丽疑惑地开门,入目是空荡荡的走廊。她愣了一下,又回了房间。
分针转过半圈,一集情景剧播完,王美丽憋不住了,发消息问他,【人呢?】回的很快,7s:【我方便进去吗?】
散漫发丝被一双手暴力挠乱。王美丽哭笑不得地蹬了几脚空气。合着他在想这事儿。很让人欣慰的尊重,但语气听来颇为讽刺。
王美丽故意:【随你,你可以选择加入。】
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又停止,停止又输入,好半天一个字都没发过来。最后王美丽没有耐心,一把拉开门,对着空廊,没有目的地大喊:“金郁——出来——金郁——”
没有人开门,没有人应声,几秒后,西侧拐角慢吞吞飘出片修长黑影。
她抄起手瞪住他。果然就在附近,他真的很好掌控。
金郁不说话,波澜不惊地垂手遥望。
包鼓鼓囊囊,像个走江湖路过的侠客,不知道就一个周末,装了些什么。
王美丽心叹,这男孩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随他一低头,王美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7s:【可以进去吗?】发完消息,金郁复杂地望着她,情绪支撑一张网,隔空将她兜头一罩。
王美丽脸偏向一侧,抿唇憋笑。她不说话,也不回消息,风情地撩撩头发,等他动作。看他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清瘦的骨节嘎哒作响,卷毛长了,遮掩半张脸。出差前一晚,王美丽给他扎了个小啾啾,自称养了个女儿,与他笑闹,这两天金郁想自己扎,灵活的手指敲键盘和搔弄她非常在行,却左右不会使皮筋。她想,等会逗完他要教会他扎头发。
扎啾的弟弟有熟中带涩的性感,让她这几天想个没停。
夜夜有温柔的男色相伴,真是温水煮青蛙的美梦,让人犯懒。
金郁瞥见她笑,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刚在走廊暴走,电梯上下好几趟,也不敢按铃。他怕时间差不够,对方来不及撤退。
他捉摸不透她,只能独自咬牙切齿地跟自己赌。他对自己放了狠话:今天特么一定要把话坦明。可看到她,又不敢了。她坦坦荡荡,像一面xia流的镜子,照出的只有他世俗的占有和扭曲的偏执。
这刻他进去就算看到个衤果男,好像除了和对方火拼也不能拿她如何。
7s:【能吗?】
“不能,你走吧。”她无语地扯嘴角,扭身回房。刚一抬脚,身后百米冲刺过来一道黑影,把她撞得差点内出血。王美丽咬牙切齿推他,“干嘛!”
金郁不说话,气喘吁吁箍住她。来的时候真一点都没意识这事,走到门口,她给他洗脑灌入的那些“自由”和“快乐”漫入脑海,吓得他一身冷汗。好像潜意识的噩梦要成真了一样。
当然,她释出笑意的那刻,他明白自己的多虑。金郁感到一种绝望的幸福。他离喜欢的人好近,但离“小型共产主义”越来越远。他看到自己的狭隘占有,患得患失,左右为难,他没有因为喜欢一个人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然而,他抱她推的体肤挣扎时刻,他开始享受这种漂浮不定后的猛然落定,有种跳楼机迅速上下的刺激。
呼吸风向剧变。
他们一路磕磕绊绊,激吻到房间。王美丽捂住他的眼睛,悄声告诉他,“你确定要看房间的情况吗,很乱哦,我们刚结束。”
金郁的眼皮上尤有暖灯的透光,他瓮声不爽,“那不看了,你捂一晚,千万别给我看见。”
她好笑地问,“你看见会怎么样?”
“我会揍人的。”
“你打架厉害吗?”
“不知道,但相信我,那一刻和厉害不厉害没有关系,愤怒是天然的武力buff!”
金郁的包轰隆一甩,发出巨大的声响。饶是这么大动静,依然没能盖住他们的动势。
她捧住他的脸,真是个漂亮的宝贝儿。
王美丽内心形容他为一只没有技法的野兽,嗯,是一只情兽,漂亮的情兽。他实际操练少,战斗时更多是一种本能,这种能力让他善于一杆进洞,并不善于游戏foreplay,毕竟forelplay这项目是后天开发,多用于弥补实战与理想的时间差的。他年纪轻轻,激素旺盛,只有泄不完的力气和发不完的s情。这也让王美丽特别惊喜,他的动作灵感完全天然,有些甚至为她而生。这意味着他以后遇见别的人,身上有了她的痕迹。这让她在撞击中双重满足。
银丝缠绕的勾动中金郁突然刹车,豁然睁开眼,低啐了句脏话。王美丽沉浸在汹涌的天然酒精,一时对身上骤褪的阴影没反应过来。
他不耐烦地拨开湿漉漉的卷曲儿,“你走神了。”
她拉过被子,“什么?”
“不会刚刚真有人吧。”所以吃饱了?
她蹬他一脚,恶狠狠道,“再说?再说我叫他回来。”
金郁眼神擒住她确认。
王美丽跳上他的背,勒住他,“嗯?”
“不弄了。”金郁扒开她,五指果断的劲道透露出他脾气涨了。
走神对男人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他很单纯的觉得这事儿得投入,不投入说明有问题。
进来好会了,金郁这才看清她的房间。一间28平的大床房,窗帘完全没拉。也就是说,如果对面有人看,他们的风光应该是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