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轻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沈桥和她解释了一下,说:“程既简有点事情没谈完,让咱们先用餐,一会儿吃完了我带你们到处玩玩。”
陈绪也有点精神萎靡的样子,“这大晚上的,玩什么?明天还上班呢。”
沈桥对她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楼上有电影院,情侣式的。”
陈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饭后,按照沈桥的计划,几个人去了楼上的影院。
苏琅轻不太了解这里的电影院是什么样的经营模式,去到以后才发现这里没有大的影厅,全是独立性的私人空间。
也是,谁会大费周章跑山上来看电影?
这里是给部分有特别需求的客户人群,提供不一样的观影体验。
苏琅轻愣在原地,考虑要不找个别的地方打发时间。
沈桥说:“这里有专门给单人提供的位置,反正也是闲着,去看场电影吧,程既简谈事情也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
既然这么说,苏琅轻也就没拒绝,让工作人员带着进了一个类似于摩天轮座舱的封闭空间,只有一扇窗,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电影舱里是软座,苏琅轻打着呵气,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再睡一觉。
工作人员端来咖啡就退出去了,苏琅轻静静待了半天,研究了一下面前的仪器,她正拿手指戳着液晶屏幕,就听见影舱的门从外面打开了,有人探身进来。
苏琅轻歪着脑袋,对上那人的眼。
程既简俯身只踏入一只脚,见她半天不动一下,催一句:“坐进去。”
苏琅轻不情不愿的,屁股往里挪,腾出个位置来,但这是单人座舱,一个人进来空间尚且宽敞,两个人的话就……
居然刚刚好!
苏琅轻觉得自己被骗了。
程既简坐下来,伸手把门一关,落锁。
苏琅轻也是敢怒不敢言,尽量把身体往里头挤,面向着舱壁戳一戳,划一划。
不多时就听见身后的人问:“是不是没有话要对我说?”
苏琅轻手指头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他,索性不吱声。
程既简忽然靠过来,胸口抵住她的背,呼吸就在她耳边,他语气带着一点笑,却微微咬着牙,“你还真想赖账啊?”
苏琅轻心想,赖账就赖账吧,他能怎么样?
程既简的声音又起,“那我们之间的事,今后怎么算?”
苏琅轻:“……”
清清白白,有什么可算的。
他几乎要吻上她的耳朵,低声追问:“你觉得应该怎么算?”
苏琅轻有一种浑身发软的感觉,她赶紧转过了身,背低住舱壁,和他隔着小小的一段距离,“……我好像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程既简也靠着身后的舱门,有些懒懒地说:“是没有,但你总得给我个交代。”
苏琅轻不解,“交代什么?”
程既简想了想,没回答,反而欺身过来。
苏琅轻惊慌失措,急忙把双手推在他的胸口,“你干什么?”
程既简不是磨蹭的性格,伸手将她的双腿一勾,再揽住腰将她抱了过来,放到腿上,座舱内的空间与一下子宽松不少。
苏琅轻挣扎着想起开,但被他桎梏住了腰,牢牢搂在怀里。
他垂着脸,笑问:“觉得我身材不错是什么意思?”
苏琅轻厚着脸皮回答:“不带个人情感色彩,描述客观事实。”
话音一落,听他问一问:“要不要跟我试试?”
这七个字,他轻描淡写,苏琅轻却被连砸七下,砸得失语。
静默的留白时间里,程既简轻着声,又一字一字地诱哄她,“要不要试试?”
苏琅轻垂着眼,脑子还在放空。
毫无防备时,她的下巴被抬了起来,嘴巴就被他亲了一下。
苏琅轻吓一跳,拍他,“喂——”
程既简却没停止,凑上前又是一吻,低声询问:“有没有感觉?”
苏琅轻躲不开了,只能答非所问,“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程既简把控着她的下巴,凑得极近,呼吸烫着她,问:“你有没有感觉?”
她眼睛乱瞟,还是避开话题,“我哥不同意。”
他步步紧逼,仍是那句话,“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苏琅轻莫名心慌,稍稍挣扎一下,“你放我下来。”
“轻轻。”
“……”
苏琅轻浑身顿了一下,有些气恼他寸步不让逼得太过,于是朝着他的胸口一顿乱拳,“有感觉有感觉!那又怎么样?你问那么多遍干什么?”
她不是直接的人,对感情矜持又婉转,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明显对方不允许她的温吞。
程既简听得好笑。
两人在里面闹这么一通,把座舱都晃出了动静,外面的人看,还以为里面的两个人有多惊天动地,有多缠绵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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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春日语我 你这一脸娇兮兮的。
苏琅轻刚才凭借着情绪翻涌, 无所顾忌地发作了一通,现在冷静下来,又有点不太能面对他, 连对视都没好意思。
“……好了吧,我是不是可以下来了?”
程既简向来张弛有度, 闻言也不再逼她, 把她放回座椅上。
搁在桌面上的咖啡都被晃出了一滩,就这么撒在杯子底下, 程既简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再把纸巾丢进桌子底下的纸篓里。
苏琅轻正安安静静地专注着他的动作, 就看见他把咖啡端到她的唇边。
“还是热的。”他说。
苏琅轻一早停止了思考, 反应也慢, 于是这么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程既简把杯子搁回去,回过头见她微抿着唇,半阖着眼, 很是沉静, 一时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伸手去抬她的下巴, 说:“你这一脸娇兮兮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苏琅轻听这话就觉得不对, 推开他的手, “哪有。”
什么娇兮兮的……
她的脸小归小,却带点肉感,整幅轮廓秀而润。
简直毫无攻击力啊。
程既简喉结一动,下意识的,舌尖点了一下干燥的唇角,带着气音和动情的意味, 轻淡淡喊了她一声,苏琅轻抬头看他时,一道黑影迫近前来。
他抬手撑住了舱壁,胳膊拦在她的身前,俯身就吻。
她慌虽慌,却也不敢乱动。
程既简蓄势待发,舌尖已经探了过去,抵住她的唇间,偏偏这时手机一响,煞了风景,他稍稍一顿,并不打算理会。
苏琅轻见机推开他,“你先接电话。”
程既简下颌线紧了紧,绷得冷直凌厉,情绪郁郁地接电话。
陈延打过来的,问他电影筹备的事。
这个电话时间长了些,苏琅轻待得昏昏欲睡,不过等他结束通话时,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说:“要不我们出去吧。”
反正都不看电影。
程既简坐着静思了一会,说:“再等等,现在下去,会让人误会。”
苏琅轻没明白,“误会什么?”
程既简没接茬,看了眼腕表说:“从我进来开始算起,起码得待够一个钟。”
苏琅轻更不明白,“还要这么久?为什么?”
程既简一副温和坦然的样子似笑非笑,“保守估计而已,实际体验起来,可能不止。”
语焉不详。
苏琅轻还是不明白。
程既简打完电话以后,似乎有事情要处理,他拿着手机浏览陈延发过来的邮件。
苏琅轻脑袋靠着舱壁,神思飘得有点远——
现在下去,会让人误会。
起码得待够一个钟。
她的注意力被桌子底下的纸篓里那一堆纸巾给吸引了过去,接着又想起刚才她闹了一通,座舱好像晃得挺厉害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就悟了。
苏琅轻猛地直起腰,偷偷看了他一眼。
待的时间短,让人误会他。
可是待的时间越长,不也一样是存心让人误会么?
她又歪了回去,目光三番两次往程既简身上扫,不高兴地扫,不满意地扫,不舒服地扫……
程既简警告一句:“再看现在就让你体验。”
她识相地闭上眼睛,假寐。
过了一会,她不甘心地说:“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干。”
他应:“你想干也行。”
苏琅轻闭上嘴巴。
一部电影的时间,沈桥可谓是体验得酣畅淋漓,陈绪看上去有点累,脸颊泛着红,两人从影厅里出来,远远就瞧见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
男人翘着长腿,手臂横搭住旁座的椅背,和他身旁的女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拿姿态却莫名有一股不可言喻的亲昵觉。
沈桥不是会关注这些小细节的人。
陈绪却注意到了。
回程的路上,组队的模式有了变化。
苏琅轻坐程既简的车回去。
程既简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解了安全带,手指敲着方向盘问:“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苏琅轻义正词严地拒绝:“不用这么麻烦。”
他伸手摸一摸她的脑袋,“那上去吧,早点休息。”
苏琅轻推开车门时,提醒他一句:“要是我哥联系你了,你千万别把今晚的事告诉他。”
程既简原本也没打算这么快让苏玠知道这事,不过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又存心和她唱反调,“告诉他了能怎么样?我不能见人?”
苏琅轻急急把脚缩回车里,“我说了他不同意,是你非要一意孤行,你不能总对我这样。”
程既简笑起来,“我对你哪样?我敢么?”
刚才让她点个头,好家伙,给他这一顿小炮拳。
苏琅轻严肃地叮嘱,“总之,你不能让他知道。”
程既简靠在座椅上,状似犹豫,“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公开?”
“等他回来了以后,找个适当的时机让他接受。”
“他要一直不接受呢?”
苏琅轻一顿,很是果敢,“那我们就算了。”
有点赌气。
程既简又去弄她的下巴,淡着声问:“你玩我呢?”
苏琅轻笑着下了车。
程既简降下车窗,对她说:“明天下班接你吃饭?”
苏琅轻端着架子故作矜持,“再说吧,看看我有没有时间,可能临时要跟别人约也不一定。”
程既简觉得她欠收拾,作势要下车逮人。
苏琅轻一惊,拔腿就往小区大门方向跑。
睡觉之前,苏琅轻靠坐在床头翻了一下日历。
掐指算一算,如果不出意外,大概还有一个月,她哥也就回来了。
程既简说下班要来接人吃饭,结果临时有事耽搁了来不了,而且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天,他贵人事忙,苏琅轻是见惯不怪了。
不过有件事,苏琅轻觉得蛮奇怪的,这几日梁酩以都不见了踪影。
她原本还挺忐忑,生怕遇上梁酩以来找她麻烦,结果连人家半个影子她都没瞧见,苏琅轻一下子就快活起来了,吃饭时胃口大增。
连着几日,下了班就约秦韵出去吃饭。
秦韵觉得出奇,“你这几天心情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这几个星期回回找你,你都推托有事,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苏琅轻说:“哪有。”
秦韵不信,忙问:“是哪一个?是不是第一次联谊的那一周,那个老和你聊天那男的?”
苏琅轻一时没想起来,“哪个男的?”
秦韵啧一声,“你这什么记性?你第一周还跟哪个男的聊过天?就那个有点腼腆的,话少的,白白净净跟个儒生似的那个,特别礼貌。”
苏琅轻这才想起来,说:“没有,我们没怎么联系。”
秦韵皱眉,“那还能是谁?你瞒着我发展了什么剧情?”
苏琅轻没理她,拉着她上车去吃饭。
第二天上班,院主任过来通知了一件事,说是清明之前有一场演出,政府出资的公演,地点在一个古镇上,人家那的清明时节将举办一场大型的民俗活动。
那地方正处于准备开发和保护阶段,省政府相关部门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下当地的民俗文化。
昆曲的著名剧目和唱段,昆剧院里的老师演员们个个信手拈来。
这回去一个古镇里登台演出,也就不似平时上大型中央舞台那么令人紧张,大家接到这个消息,还算放松,不过也还是要抽时间排演的。
这天傍晚,苏琅轻在练功房排演,程既简悄无声息就来了,也不知道跟谁打听到的具体位置,那会儿她扎着个丸子头正在甩水袖,旁边还有和她对戏的小生。
那水袖让她拨弄得极具美感,掸,拨,勾,挑,一打,一扬,行云流水,刚劲而柔韧。
身段清致,如诗如画,长长的袖子里仿佛藏着流风轻云。
不怪当时梁酩以说她长袖善舞,想见识见识。
程既简起了兴致,倚着门在那看。
他在门口站了这么久,老早有人发现了他,正踌躇着是不是要上前招呼一下,程既简出声:“你们继续,不用理我。”
苏琅轻听见他的声音,倒是意外他来得一点动静也没有,事先也没知会过她。
几个人排练要紧,也就真没去分心注意旁的事。
等他们练完了,已经是暮色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