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鲸无语地乜斜一眼嬉皮笑脸的梅琳娜,“你的剧本不是快到交稿日期了么?”
梅琳娜如梦初醒般一拍大腿,爆了粗口:“卧槽,我不和你瞎扯了,我要通宵奋战!如果叫外卖请捎带我一份,谢谢!”
歌剧演员不必讲究保持体重,但盛鲸爱美,最终只是给自己凉拌苦菊香菜根,加了个切片去籽的小青柠檬,给梅琳娜包了个生菜卷,两个溏心蛋、一个西红柿切片、两根鸡肉肠,用醋、生抽、花生酱、青芥辣做酱汁。
她俩都是接近蛋奶素食的中式口味,虽然也爱吃肉,但实际上一次只能吃几块肉而已。中午贺允甜带来的烧烤,素的全是她解决的,肉的只吃了几串鸭肠、螺肉和火腿肠。
投喂完梅琳娜,洗完澡,盛鲸捧着玻璃碗半躺半坐窝在沙发里,打开投影仪,找到常看的一档夜宵网综《孤独的吃吃吃》,正播过序幕时,她接到了靳言打来的电话。
“下班了?”
隔着万里迢递,电波里传来温柔低沉的磁性嗓音,仿佛他就在她耳畔低语。
“嗯。”
第24章 搬我那里去
盛鲸的声音有些模糊, 靳言听出来了,笑问:“在吃夜宵?”
“凉拌蔬菜。”
“这也太过简陋了,吃不吃鹅肝, 给你叫一份鹅肝饭?”
“怕胖。”
“小份的,饿着肚子睡觉多难受。”
盛鲸笑了, 应了声, 然后说:“深夜打电话,就为了给我叫个夜宵?”
电话那头轻声低笑:“要是我说, 就想听你说话,你准以为我轻放流荡不正经。”
盛鲸想了想, 确实,如果他这么说,她会考虑挂断电话。
虽然现在五星酒店也开始送外卖,但并非所有菜式都会放在外卖平台上。比如, 洲际因为鹅肝冷了容易老就不提供外送服务, 但高级VIP客户除外。
靳言开着外放,边讲电话, 边给助理发去信息:让洲际送两小份鹅肝饭到嘉南路21号一栋五楼,盛鲸, 电话13149925199。
“用不用再来一份普拉纳啤酒坊的香肠拼盘?”
盛鲸皱眉:“然后再来一罐白啤,明天我就不用上班了。”
“无酒精啤酒, 不会醉倒。”
“份量太大吃不完浪费。”
“那就浪费呗,生命的意义在于痛快地浪费。”
又是长辈宠小孩的语气。一晃神她就动摇了:“好吧。”
德式香肠拼盘通常有五六种不同口味的香肠,种类多份量大,还会搭配鲜啤,是肉食动物的最爱,她也会吃——她不爱吃“肉”, 但香肠、内脏、肉皮却是能吃的。
北城众多啤酒屋、啤酒坊有很多鬼佬和各国使馆人员光顾,外卖也送得飞起,倒是不用麻烦助理,靳言自己就下单点好了。
“鹅肝饭半小时内能送到,香肠拼盘会稍微晚一点,不过保证能让你在看完一场电影的时间内,吃完所有夜宵。”
盛鲸一面想着“听起来还不错,就当是看电影的零嘴儿了”,一面心底生出困惑来,“为什么他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
思绪被电话那头敲打笔记本键盘的声音拉回,“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
听筒里传来他无可奈何的叹息:“嗯~干不完的活。”
她本来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他语气一下子变了个调,颇有些求安慰的意思,像一头威风凛凛的猫科动物,忽然低头求撸毛。
盛鲸没来由地慌了,“那……你吃过饭了么?”
“还没有。”
“不先订个餐?”
盛鲸以为他是因为忙,没想到他给出了一个非比寻常的说法:“厨艺比较好的主厨休假了,其他的都不好吃,天天吃,吃得人心烦,还是不吃了。”
“那也得吃啊,饿出胃病有的苦吃。” LJ
“不吃,太难吃。等我回来,陪我去吃碗小馄饨好不好?”
“可以啊,北城最不缺的就是南方小馄饨店,”可是,哪里的食物难吃成这样?盛鲸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你在哪儿?”
靳言报了个大概的地址,恰好是盛鲸演出时住过的,酒店餐厅有道不起眼的甜品出乎意料的好吃。
“我记得这家酒店大堂吧的法兰西多士还挺好吃的,你试试看这个,好歹能吃饱。”
靳言平时不怎么吃甜的,但挂了电话后,还是叫了一份法兰西多士,配着浓郁的苦咖啡吃,感觉确实不错,就好某位美丽少女的湿吻,带着馥郁的香气,带着柔软的触感,带着熨帖心扉的温暖,甜得恰到好处。
两家酒店外卖先后送到时,阵仗还挺大,把埋头奋战的梅琳娜都惊动了,绕着盛鲸叽叽喳喳一通盘问:“刚才听见你俩隔着电波打情骂俏嘘寒问暖,害得我心神不宁。好家伙,后头原来还有更虐狗的桥段?我受到了严重伤害,精神损失费支付一下,谢谢。”
盛鲸白了她一眼,假装生气,“过来吧你,蹭吃就蹭吃,还无故给我安罪名。”
“有我的份儿吗?”梅琳娜走到盛鲸身边坐下,夸张地说,“这是我能吃的夜宵吗?”
“再贫嘴真不给吃了哈。”
她本想拨半份鹅肝饭给梅琳娜,但没想到,靳言直接点了两份,香肠拼盘和无酒精啤酒倒是只有一份。梅琳娜也不要酒,拿刀把烤肠切成段,夹走一些就撤了:“多谢款待,改天请你俩吃饭。”
盛鲸不乐意了:“你请我吃就成了,干嘛要请他。”
观山门前,梅琳娜探头吐舌头做鬼脸,故意刺激盛鲸:“鼓励他使劲追求你,让我好顺便蹭吃蹭喝。”
盛鲸笑着吐槽:“见食忘友,我哪回没喊你一起吃喝了?。”
这次电话后,盛鲸大概有两个星期没和靳言联系——她排练忙到飞起,总也接不到电话。到后来靳言只好发微信告诉她,工作进入收尾阶段,可能抽不出时间打电话。之后盛鲸果然没再接到靳言的只言片语,仿佛人间蒸发似的。
那样的家世,保不齐又遇到了新的“小朋友”。憋着一口气,盛鲸十分干脆地拉黑了靳言。
就在这之后,盛鲸霉运连连,一走神就踩中油污的地板扭了脚。只好暂停排练住进了=医院。由于她在北城没有亲人,剧院出钱请了个护工代为照料。
这期间梅琳娜口口声声说要来看她,但每次都被突发事件绑住脚。傅雁北也街道家里电话,请假回日喀则看望病重的奶奶。因此住院以来,就只有孙蓬和靳言的助理莉莲来探过病。
盛鲸被困在单人病房里,不仅没有WIFI,连个说话的病友都无。连续吃了睡、睡了吃养膘三四天后,她几乎要无聊死。
因为要保持平躺的姿势,她躺得骨头缝都钻心的疼,浑身肌肉像要被这股子紧绷的酸涩给溶解掉似的,怎么翻身都不舒服,连着好几顿吃不下任何东西,饿得头昏眼花。
又痛又累又饿,委屈得她忍不住直掉眼泪,谁来了都不给好脸色。
转眼到周二,天阴着,风刮着,光线暗淡,温度宜人。
靳言终于结束在费城的工作回来了。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深深地看她一眼,咔嚓一声锁上门,不由分说附身抱住她,怜爱地亲吻着她。
他摩挲着她的头发,捧着她的脸,从额头,眼睛,脸颊、脖颈,一直热吻到嘴唇,舌尖顶开她的牙齿,不断地深入。
这是一个缠丨绵却不带任何情丨欲的亲吻,他疑惑她忽然单方面消失,追回国内后,压抑许久的懊恼和占有欲在亲眼看到她后彻底瓦解成心疼。他要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盛鲸被他按着亲了好一会儿,被他身上清淡坚定的香气笼罩着,一时卸了心防,神使鬼差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靳言亲了又亲,放开她,抚摸着她,诱哄地劝到:“先搬到我那里养伤好不好?”
他已经了解到,盛鲸那个所谓的朋友,一次也没来看过她。什么事能忙成这样,连举目无亲的好友孤身住院都不来探望,还连订个病号饭、订个水果、鸡汤的时间都腾不出?
“不好,”平复心情,脸上红晕消退后,盛鲸恢复了理智,重新怒气上头,“你就是骗我。”
等吃干抹净了就消失了。
“别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把好友加回来好不好?”刚刚还在自己怀里满脸绯红的女人,一眨眼又冷若冰霜了,靳言苦笑着说,“我从来不骗女人,你真冤枉我了。”
盛鲸嘴里倔强得很,眼角却泪珠滚滚。靳言抽出湿纸巾,想要为她拭去眼泪。但盛鲸一听“从来不骗女人”,立刻将头扭到另一边,又伤心又羞恼,愤怒地说:“走开,找你的女人去。别在我这里浪费精力。”
靳言捉住她的肩膀,“你就在这里,我走哪里去?”
盛鲸反应过来,回头瞪他:“流氓,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女人了?”
靳言气笑了,直接武力镇压——按住她,轻车熟路地热吻她,抚摸她,直到她无力抵抗,然后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鲸鲸,你这么说可真不讲理。我被你亲过、摸过、抱过,刚刚你那反应,难道不想要我?”
“你……”
盛鲸没个地方躲,脸爆红,只恨自己无力抵抗他的气息。
靳言再次抱住她,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你喜欢我。”
盛鲸一下子慌了:“我没有。”
但事实上,从他出现在门边,她一下子红了眼眶起,她就暴露了。他岂会给她逃跑的机会。
“我也喜欢你,我没有别的女人,”靳言攻击性很强地吻上她的耳垂,如同品尝奢华的法式甜品那样,热烈、潮湿:“别以为我真拿你当小辈。”
盛鲸毕竟才十九,见他摆上这阵仗,连忙慌乱地想要推开他,想要转移话题,“我拿你当长辈,你、你快起来。”
靳言左右点火,她懵懵懂懂地躲闪,躲闪又迎合。等他停下来,她马上就嘴硬了,分明口是心非,却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关于“搬到他那里养伤”的对话也因为她一再逃避绕进了死胡同。
靳言没法,抱紧她,叹着气说:“要如何,你才能相信我。”
“我不知道……”
“你这是要折磨我,”靳言拉过她的手,抵着自己的心口,“或者,你干脆拿把刀挖开这里,好过我被你弄疯。”
盛鲸有些委屈,怒气冲冲地按住他的手:“明明是你要弄疯我。你别动,我热得要着火了。”
话音刚落,靳言忽然愉悦地笑出声。
“不许笑。”
她抖着声音制止他取笑自己。
“好,你不让我笑我就不笑,”他嘴里这样说着,安抚的动作却没停,“莉莲说你今天能出院,待会儿去我那里,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叫林阿姨给你煲鸽子汤喝?真要住你朋友那里,我不放心。”
盛鲸心里清楚,他说的是实话。她和梅琳娜幼儿园至今,她俩之间,一直是她照顾梅琳娜,梅琳娜像个长不大的小学生,她有的,梅琳娜都要分享,可她没有的,梅琳娜从来想不到她。
搬回去,无非是她一边养伤,一边还要照顾梅琳娜,顺便给她分担大部分房租水电费用。
如果她不合租,梅琳娜恐怕日子就难了。
她虽以冷脸绝情著称,唯独对这个仅有的朋友心软。
眼看她又要逃避,靳言目光委屈:“鲸鲸,我两天没吃饭了,你不心疼一下我?”
他手上始终又一搭没一搭地给她按着,替她松泛筋骨。浑身酸疼是好了很多,但又重新升腾起了别的奇怪的感受,跟猫爪子挠痒痒似的,十分地难捱。
盛鲸扭来扭去,实在躲不开,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红着脸服软:“你别乱动,我就搬。”
第25章 香印提子
片刻后, 门外传来梅琳娜中气十足的笑声,“好哇,鲸鲸, 你这么快就要抛弃我投奔男朋友去?你太让我伤心了!”
盛鲸本来是被靳言搂在怀里的,十九岁少女面子薄, 听见门外来了熟人, 瞬间惊慌失措地推了推靳言,用口型说:“快起来!”
靳言偏不, 一把捞回她,硬是拉着她亲了一会儿, 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去开门。弄得盛鲸把脸埋进被子里装鸵鸟。
被这一扰,靳言和盛鲸之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便也如烟云散去。
熟悉靳言的人会知道,他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其实就是生气了。但梅琳娜看不出来, 只当他沉默寡言,嬉皮笑脸地冲着他开玩笑说:“这么久才开门, 准是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没有,是你来得太突然。”
梅琳娜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哎呀,我这几天甲方爸爸对我实施了非人的折磨,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魔掌来看你——谁知,就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场面哦~”
盛鲸作势要起身拧她嘴角:“再乱讲,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对你实施武力镇压。”
梅琳娜虎着脸,痛心疾首:“唉唉唉,我好心特意来看你, 你就这么对我?”
这话一出,盛鲸偃旗息鼓,示意她自己拿东西吃。梅琳娜也老实不客气,拿了一串香印提子,一盒淡雪草莓,都是靳言让莉莲洗好送来的给盛鲸吃完药后祛除苦味的。
靳言冷笑了一下。
多年至交好友都要出院了才第一次来探病,探病还两手空空,这是好心特意来看她么?
对于盛鲸合租的友人,尽管他早已有所了解,真正见到本人时心里还是很意外。鲸鲸虽然是个冷脸美人,看着凶巴巴的,其实骨子里是个乖女孩,心软得不得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鲸鲸从幼儿园就开始交好的朋友,不仅是个坦坦荡荡“铁公鸡”,谈吐举止也直接就是个小太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