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腾」一下转过身,把号码牌塞到我手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气急败坏,“对你什么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点,去拿炸鸡,我去拿饮料,他们等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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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三十三章——
叮咚!
旅程结束时,我们坐客运汽车赶到高铁站。
王振和小姚同学坐一排,林季阳便坐到我旁边。往隔板上放包,拉上车窗帘,系好安全带,从头到尾没同我说一句话。
我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就接收到他一个阴恻恻的目光,不禁纳闷我怎么得罪他了。
几天游玩下来,身体着实有些疲惫。
林同学一脸不想搭理我,我便仰着脑袋闭眼休息,椅背太过平直,便慢慢地枕到了车窗上。一个颠簸,脑袋砸上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耳畔传来林季阳一声幸灾乐祸的笑,我扭过头,正好对上他促狭的目光。
我于是用眼波攻击他。
他把我的头扭过去,不让我看他。手贴着我的脑袋静止了会儿,让我产生了一种我头顶实际是个停机坪的错觉,又轻轻把我的脑袋压到他的肩膀上靠着。
动作轻柔,嘴里却不依不饶地,像个嘴碎的老太婆,“大哥的肩膀可金贵,只给你靠一小会儿。”
他不同我继续别扭,我求之不得,便仗义地朝他抱了抱拳,表达谢意。
于是,尽管他的肩膀对我而言有些太高,我还是坚韧地硬枕了一路。
脑袋空空,脸蛋烫烫地,沉浸在这落枕般酸爽的行程里。
车子你大可开的慢一些!我的脖子她坚持得住!
等到车子颠簸的不再剧烈,只一阵一阵轻微摇晃着,我竟也迷迷瞪瞪睡了过去,甚至做起了梦。
梦到林季阳在林间深绿的草地上弹一架白色三角钢琴,长笛和小提琴在他身后的半空中悬浮着,不需要人去动作,自己就奏出了美妙的音乐,合着他的琴音。
有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落在他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衣服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莹白色的光。
他偏过头,看向我,微笑起来,像在招呼我过去。
我受到诱惑一般向他靠近。离得近了,看到他眼里有很浓的笑意,纯洁又满是期待地把我望着,睫毛也调皮地翘起来,像挂了把小钩子,在呼唤我去靠近眼睛的主人。
于是我顺应本心地朝他凑了过去,没有一丝理智呼唤我,我的鼻尖很快就轻轻蹭到了他的鼻尖。
他笑了一声,带着些气音,像是被痒到了。
他的呼吸扫到我的脸颊,一阵酥麻瞬间席卷了我的脖子,强硬地把我这个正猥琐肖想的色胚从梦中拽了出来。
遗憾的喟叹还没有来得及抒发,入目的便是他触手可及的脸庞。
他不知何时也进入了梦境,此刻正安静地阖着眼,脑袋随着车的幅度而微微摆动着。
我的呼吸大都喷洒到他的脸侧,带着微微的湿濡,又传递回原点。生怕吵醒了他,我连呼吸都变得克制。
车窗帘并不全然厚实,拼接处有丝丝缕缕的镂空,光从此处透进来,有一部分落在他的眼上。
这让我想起我那短暂的梦,也让我恍惚间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我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觉得我可能需要一个颈托。
这大概是我自上学读书以来,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假期。情绪丰盈,精力充沛,手机一个灯光闪烁,我便止不住地高兴起来。
还要佯装淡定地揣上手机,离开别人的视线,猫进我的房间里,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双腿便像动物的尾巴一般,乐颠颠支上墙。
但同时,情绪的变化又是那样快,像了南方城市的天气。会因为默契的发言而激动,会因为一个手误而笑上许久,会在聊天的间隙反复地听那些已经发来的语音,然后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尖叫。
也会因为迟迟等不来回复而忐忑难安,夹在想要开口和生怕他感到厌烦两种情绪中来回摇摆,神经衰弱。
有一个星期,他同他的家人外出游玩。我心知不该打扰他,于是便一天提醒自己千千万万遍沉默是金。
可眼睛总忍不住瞄向手机,无意识地解锁,失望却又意料之内地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于他的消息,愤愤锁上。没两分钟,又解开,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晚上,才等来他发的几张照片,不多,都是戈壁景色,只有一张露了脑袋,看起来晒的黑了些,正咧嘴笑着,牙齿白的明显。
还附赠了一段语音,说道,“上次我问你为什么报我们大学,你说你喜欢学校在的这个地方。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这里,我先帮你探探路,下次带你一起来玩。”
视线久久凝视一个点,容易涣散。被黄沙掩埋了的,是曾经鲜艳的过往,现实却是一片贫瘠。
等待的焦急渐渐平缓下来,我忍不住微笑,心里一圈圈漾开涟漪,带着些叫人鼻酸的暖意。
然后操作着手机弹出九键,认真地回复道:嗯,我很喜欢,有机会一起去。
有些事情发生之后,再回过头去看,会发现很多宿命般警示的征兆。
在不久之后,我也经历了打击,并且回想起许多生活给过我的提示。
每当我反思起来,都忍不住揣测,是否当时的我太过快乐,甚至幸福,所以才无暇顾及那些到了眼前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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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三十四章——
——抓手——
八月中旬,接到合唱老师的提醒,我和一干合唱队员陆陆续续到了校。
因为已经是学校的老生,宿舍钥匙都直接握在手上,入住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只是偶尔经过时需得遭受宿管阿姨的叨叨。
除了合唱任务外,因着我到的比较早,刚好被合唱老师逮住,便又领了一个额外的任务:带着新入学的一个女生去办理入住。和她一同走在校园中时,听她说起才知道,原来她和她哥哥一起考进了本校,都是这一届的新生,并且家里的长辈和合唱老师是故交,所以提前安排他们两人进合唱队开始训练。
我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女孩,她似乎对自己的悲惨境地毫无察觉,见我偏过头看她,便迎着正午阳光冲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一双漂亮的杏眼干净无瑕。
我瞬间认为这个女孩是个天使,忍不住用长辈一般柔和的目光把她瞧着,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天使的长发顺着微风轻飘,一阵好闻的甜软香气幽幽地钻到我的胸腔里,她回答我说,“我叫西洲,夏西洲。”
直到两天后我才见到林季阳,这位身高一八零的男士在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喊我到女生宿舍的门口帮他搬行李,真是一通叫人怀疑自己听力和智商的操作。
我动作迅速地换上可以外出的衣裤,小跑着下了楼,看到他正站在伸缩门旁玩手机。
目光大概真的能够产生压力,因为他很快就抬起头来,并且迅速捕捉到了我的位置。
看到我,朝我露出一个我有段时间没能如此近距离亲眼见到的笑容,害的我忽然有些矫情地鼻酸起来。
他走到我跟前,把一个有些分量的袋子交到我的手里,然后率先迈开步子。
走了两步以后,见我没跟上,回过头来催我,“愣什么呢啊,赶紧走啊,一会儿宿管大爷睡了我进不去楼,你要对我负责的啊。”
我于是提着袋子小跑着跟上,忍不住嘟囔道,“一个假期没见,第一件事就是奴役我。”
也不知他是真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执意要使唤我,总之他真真目标明确地赶到了他的宿舍楼下,在大爷那里登记完以后,把行李往角落里一堆,又领着我离开。
我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提醒他道,“这个还没放。”
他点了点头,“这个你先拿着。”然后顿了顿,别开了视线,没有看我,但继续说道,“我拿更重的。”说完,就捉住了我的手。
我惊讶地睁大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呆呆低头看着两手相握,像个布偶一样任由他牵着我向外走。
双腿无意识地向前迈动,脑袋里乱糟糟的,紧张到连唾沫都差点咽不下去,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正被牵着的我的左手。
附于其上的是他的右手,肤色要深我不少,此时正不太浪漫地抓着我的四指。
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我住的宿舍楼下。
宿管阿姨不知去了哪里,这会儿不在一层老位置坐着,整栋楼看起来空荡荡的。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钟声,我一个激灵,赶紧抬腕看时间,这才反应过来林季阳还握着我的手。
这会儿我们面对面站着,我能清楚看见他的脸,刚看清他的脸色,便忍不住同他开起玩笑来,“你的脸好红啊,林季阳。”
他慢吞吞的「啊」了一声,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然后呆呆地问我,“你怎么脸不红啊。”
我本来也很是不好意思,但他的反应实在是大,况且两个人总不能都遇事慌乱,闹的我反而平静许多,看他这样害羞,便顺着他的话说,“大概我脸皮比较厚吧。”
我听他轻轻「哼」了一声,虽然也很希望可以继续浪浪漫漫地手拉手,但理智回笼,我也有些想消化消化这忽然迈向新世纪的关系,于是开口劝他回去,“时间不早了,你房间还没收拾,赶紧回宿舍吧。”
他期期艾艾地「哦」了一声,尾音长长,还有些不服气地捏了捏我的手心,又「哼」了一声,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然后带了些怨念,眼神幽幽地看向我,仿佛要勾走我的魂。
他这一眼看的我头皮直发麻,恨不能抱着他的脑袋给他的天灵盖充满爱意的一啵。
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努力维持我的斯文优雅,但脑筋转了转,忽地又动起了别的心思,故意同他算起账来,“你都没有问我同不同意你牵我的手。”
假期里聊得再多,毕竟不能直观地见到面,以至于我一度遗憾地认为他还在原地踏步。
没想到原地踏步的居然是我,而他已经背着我取到了真经。
我正心里复杂又忍不住高兴地胡乱琢磨着,就见他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快速眨了几下,愣了几秒后,几乎是有些无措地同我道歉。
我捕捉到他眼里的惊慌迟疑,也有些没料到他的反应,心里不免生出了懊恼,生怕一句玩笑话就吓跑了到嘴的唐僧肉,那我真的会恼死。
想来,我好歹能见到他绯红的脸和害羞逃避的视线,而我心里偷偷放着一百八十八响高升,面上大抵还算镇定,毕竟是多年的功夫,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叫他难以确定我的心意了。
这样一想,便忍不住放柔了声音,看着他的眼睛,赶紧哄道,“下次要记得哦。”
他的脸又红起来,“哦”了一声,抠了抠自己的脸颊,没看我。
我忍不住笑,清了清嗓子后,努力压住心头的欢喜和回过神来开始涌现的羞怯,继续厚着脸皮说道,“不光是牵手,拥抱之前也请你问一下我的意见。”
他又「哦」了一声,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别开了视线,不知在掩饰什么,轻咳了一声。
厚脸皮大概是一件开了头就可以没有上限的事,我忍不住凑近了他一些,还带着些歉意,“所以你下次要问我什么。”
在我的想象中,我差不离能看到他脑袋上腾腾升起的热气。
看着他微微后仰脑袋,躲我不及,别扭地不看我,还不忘回答我的问题,“问我能不能,能不能牵你的手。”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能不能抱你一下。”说完,自己肯定自己,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偷偷做深呼吸,两个来回后,向他跨出了一小步,同时一鼓作气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感到他的身体瞬间僵住,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给自己挽尊,说道,“可以,我同意了。”
过了也不知多久,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姿势累人,同时也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
正纳闷着,就听到笑声入耳。随后,是一声放松的长叹,紧接着他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腰,并且微微佝偻了身子,让我轻松不少。
他的手在我的腰侧虚放着,隔着绵软的衣料,无端引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同时,我也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倏地蹿高,手脚僵硬起来,忽然不知该怎么放。
我们的位置好像一瞬间换了过来,我变得拘谨害羞,而他却飞快地迈过了这道坎。
我正犹疑着,并没有注意到宿管阿姨已经回到岗位。她从里头朝着屋外的我们一通吼,把那点儿旖旎给轰得一点儿不剩。
拜我所赐,林季阳对我这栋楼的宿管阿姨有些阴影,正巧时间不早,我们便一齐撒了手,他则脚底抹油,脸颊还残留着些不自然的红晕,一边倒退着,一边和我挥手,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一双眼睛也亮闪闪地泛着光泽。
我忽然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脚边的袋子,想要喊他回来拿。
他却笑起来,指了指我,然后朝我眨眨眼,说明天见,叶舟。
宿舍楼里安静的过分,明明没人在后头,我也神经质地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打仗一样飞快地洗漱过后,把袋子摆到书桌上,看了眼,觉得不满意,又放到床边的支架上。
蹬着爬上床,生怕袋子里有什么易碎物品,忍不住开始回想,方才在楼下,我自己提着袋子的时候有没有毛手毛脚,一边开始小心翼翼地翻看袋里的物什。
然后哭笑不得地发现,满满一袋,都是牛肉干。
我怀疑这些牛肉干下肚,我可能吃掉了半头牛。
我不信邪地翻到了底,终于在牛肉干的夹缝里,发现了画风完全不一样的,一只小小的铃铛。
想来是先前被挤在当中,发不出声响来,才没被我注意到。
我单手捧起镂着玫瑰图案的铃铛,看着它在白炽灯光下泛出清冷的银色金属光泽,忍不住微微摇晃起手掌,听着清脆悦耳的声响,后知后觉,慢慢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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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叮咚!
合唱队正式集合的第一天,合唱老师向众人正式介绍了夏西洲和她哥哥。
我甚至没有记住夏西洲哥哥的姓名,林季阳那边已经给人起好了外号,就叫靓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