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怔了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接?”梁斯晏打趣了下,就要收回手。
孟寒眼疾手快,从他手里拿过了手机。
梁斯晏摇摇头,明显失望:“一个个的,重色轻友。”
好不容易听到周淮生的声音,孟寒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况且他也帮了自己,想着让他过过嘴瘾也好。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声音轻了许多:“周淮生。”
电话那端周淮生嗯了声,说:“待会梁斯晏会带你去我住处,这两天你没行程就住在那边。”
孟寒听他这么安排,马上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短时间内不回来?”
“想我?”冷不防的,周淮生就问了这一句。
孟寒抓紧了手机,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人。
梁斯晏瞧到她的目光,勾了勾唇角,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以当我不存在。”
他言语是吊儿郎当的,孟寒听了,再想到刚才周淮生那句「想我」,心里某个地方的秘密似乎被窥了去。
一时之间,心绪变得不那么镇定。
她想了下,回周淮生:“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
周淮生笑了下,沉沉的:“我尽快回去。”
孟寒手屈起,摸着裙子的布料,来回划着:“事情重要,全部解决完再说。”
“好。”那边他简单地应了声。
孟寒:“……”之前那么会说情话,怎么这会又变得这么理智了?
到周淮生的住处时,时间已接近十点。
别墅区一片静谧,隐在竹林背后的房子更是安静得恍如与世隔绝。
下了车,梁斯晏说:“秦姨应该睡下了,我哥为你准备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上去。”
上楼过程中,两人特意放轻了脚步,生怕吵到已经睡了的秦姨。
周淮生为孟寒准备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
梁斯晏打开灯,没走进去,他停在门口,说:“橱柜里有衣服,盥洗室的毛巾洗浴用品都有,你请便。”
孟寒望了一眼,看他要走,出声留住他:“你呢?”
“任务完成了,我自然是回家。”
“回老宅?”孟寒多问了一句。
梁斯晏眯了眯眼,脸上嬉闹的神色淡了许多:“你想问什么?”
孟寒摇摇头:“没有,你送我回来,我自然要关心你一句。”
“是吗?”
“当然。”
梁斯晏笑笑,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好着呢。”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短,这一瞬,孟寒意识到她看不透梁斯晏,但时间确实已经晚了,她说:“开车小心。”
梁斯晏摇了摇手,下了楼。
出了大门,车开出别墅群,驶在马路上,他的手机响了。
看清来电人,他笑了下,开了免提。
是他的父亲宋清越。
父亲问:“你把她接走了?”
梁斯晏认下:“是,刚送到哥的住处,您要过来吗?”
宋清越怒斥:“上回小闻生日你不回来,现在你回来就赶着与我作对,你是想气死我吗?”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梁斯晏叹了口气:“哥的事你就别管了,曾经公司的事您就管不了,现在又何必再经历一次。”
宋清越不说话。
梁斯晏将车子停在江边,说:“爸爸,您也不想和妈妈离婚吧。”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的宋清越这才有了声音:“你什么意思?”
梁斯晏打开车门,下了车,吹着江边的风,说:“您今天想着让孟寒和别的男人上绯闻头条,明天你大概能收到母亲寄来的离婚协议。”
“胡闹!”
“您以为用公司的事把哥支开就完事了?”
宋清越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梁斯晏摇摇头,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咬住,半晌又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
猛猛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去。
他恍然忆起适才孟寒问的那句「回老宅吗」,心里郁闷更甚,烟吸得更猛了。
次日,孟寒醒来。
这一夜,她睡得还算好。因为周淮生为她准备的房间整个格局和她住处一摸一样,连床铺枕头被套,都是她用惯的。
因此,根本不存在会因为陌生的环境而睡不着的事。
她下了楼,一楼安安静静的,她绕了一圈也没看到秦姨,想着应该是出去买菜了,便在前院驻足了一会。
前院的玫瑰花圃花开得正好,和上次来看到的别无二致。
她蹲在玫瑰花圃前,仔细看着。
这一看竟有些入迷,身后有人来了也不知道。
“花圃房有干花。”
孟寒忽然听到这声,回过头,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姨。
她站起身,笑得有点腼腆:“秦姨,您好。”
又见秦姨手上提着菜,她接过。
秦姨说:“听阿淮说,你喜欢吃面?”
孟寒点点头:“是的。”
“早餐吃面可以吗?”
“可以,我没问题,就是打扰您了。”
“没什么,有人过来,家里也热闹些。”
孟寒随她到了厨房,流理台上已有切成段的面,她不免惊异:“您自己做的面?”
秦姨点了下头。
秦姨头发苍白,脸上皱纹明显,但她身子骨硬朗,走路很正,步速也快,孟寒瞧不出她具体的年龄,但想着有七十岁以上了,可看她还能自己擀面买菜,手脚看着麻利,心下又开始怀疑。
早餐是油菜花荷包蛋面,面的底汤是用鸡胸骨外加其他食材熬制而成,吃来很是鲜美。
孟寒破例吃了两碗。
秦姨见她喜欢吃,说:“以后要是喜欢吃,让阿淮说一声,我提前给你做。”
孟寒不好意思:“不用的。太麻烦了。”
“不麻烦……”秦姨看着她,一双眼睛笑眯眯的,“难得阿淮第一次说想要什么。”
一句话说得孟寒脸红了不少。
吃完饭,孟寒负责洗碗,秦姨看她坚持,也就随着她去了,自己倒到了后院的面包房做甜品。
碗加盘不过四个,洗来很快。
孟寒擦干净手,正想着去后院找秦姨,郑森来电话了。
他一开口就说:“你知道我刚从一个老朋友那边得到什么消息吗?”
孟寒很坦诚:“不知道。”
郑森笑了:“我有个朋友是做营销的,昨晚临时接到一个任务,是炒你和陆迟砚的绯闻。”
“这有什么好笑的?”
“害……”郑森说,“这不是半路被高价拦下了吗。”
孟寒:“你下次说话一口气喘下,别一句一句的,很吓人。”
郑森:“对了,下周二你有个采访。”
孟寒心又一提:“和陆迟砚那个?”
“不是,换人了,是和宋楚楚。”
闻言,孟寒宽了心,然后和郑森交代了几句,摁断电话到后院。
秦姨正在做千层花卷。
看孟寒进来了,她说:“看有没有喜欢的馅料,我给你烤一个,当零食。”
馅料很多,孟寒看了一圈,说:“红豆馅,可以吗?”
秦姨当即便打开红豆泥,涂抹了起来。
孟寒见她涂抹着,她想了下,说:“淮生很会做美食,是跟您学的吗?”
秦姨说:“不算,小时候是跟他祖母学的。”
说到这,孟寒又想起,周淮生是说过,他们家是男人做家务,这是祖母规定的,甚至连姓都是随母姓。
她想在这样教养好的家庭里,他的父亲宋清越又为何做出不尊重女性的事。
第二天,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因为宋清越上门了。
不过孟寒没和他说上话更没碰着面,因为秦姨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了。
她继续在后院晒玫瑰做成的干花。
秦姨回来和她一起拨弄,然后不经意地说:“阿淮应该和你讲过家里的事了。”
她说得直白,孟寒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点点头。
秦姨又说:“你之前在乔娜那边学过几天琴?”
“嗯,当时为了试镜做准备,打扰了王老师几天。”
秦姨点点头,然后下一句话让孟寒彻底怔住了。
她问:“斯晏这孩子以前追过你?”
前面还能问什么答什么,到了这句,孟寒就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因为梁斯晏确实追过她,但是是真心追求,还是为了刺激想泡明星随大流就不得而知了。
秦姨说:“阿淮的父亲在家里排第四,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有个妹妹。五个孩子里,只有他的二哥至今未。”
这个情况上次周淮生说过,孟寒点点头。
秦姨又说:“清越和他的二哥先后喜欢上了周游。”
孟寒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住了。
秦姨说:“当时我听说斯晏追过你时,吓了一跳,因为当年清越和他的二哥当时为了周游闹翻了,他的二哥至今没回过家,我怕阿淮和斯晏也会这样,不过现在看来情况还好。”
孟寒属实震住了。
当时周淮生跟他讲过父母的情况,但是在他说的故事里,母亲曾有个恋人,将他讲的和秦姨一联系起来,恐怕那个恋人不是他父亲的二哥,而是另有奇人。
孟寒演过这么多的戏,还没看过类似的剧本。
秦姨笑道:“这是老一辈的事了。”
孟寒思忖着,说:“嗯,淮生提起过。”
“清越脾性古怪,只要他看上的,不论费多少劲付出什么代价,必定要得到,他的母亲为此也苦恼了很久。”
“当年,周游是不喜欢他的,但他却使劲了各种手段硬是把周游娶回家,结婚,再后来还有了阿淮,不过周游的性子也是个犟的,两人吵了几年,后来,为了彻底离开清越,周游便生下了别人的孩子,这孩子就是梁斯晏。”
孟寒听着的时候,手是冰的。
因为周游的决绝与狠劲。
如果这是个文字小说,恐怕结局是以周游爱上宋清越为结局。
孟寒听后沉默了很久,问:“梁斯晏他是知道这些事吧?”
秦姨看了看她,说:“知道,不过这孩子自有自己的一套活法。”
孟寒似有所思。
秦姨将四层圆饼切成八块,然后两两折起,她继续道:“乔娜当年与清越的二哥有婚约,因为遇到周游,他不顾一切毁了婚约,这些年乔娜也一直是一个人。”
孟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乔娜的爷爷和阿淮的爷爷早年关系好,虽然在乔娜一事后,两家关系淡了,但是阿淮爷爷心有愧疚,乔娜说的话,阿淮的爷爷还是会听一二。小寒……”秦姨唤了她一声。
孟寒嗯了声。
秦姨说:“阿淮是认定了你,但是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也不知道你们未来会是什么结果。但是为了避免一些事不要再次发生,如果以后阿淮欺负了你,你可以来找我或者乔娜,再不然还可以找周游。”
孟寒目光定定的。
秦姨最后说:“当年周游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因为秦姨的一番话,晚上孟寒接到周淮生来电时,还有些不在状态。
她默默想,如果周淮生当时追自己的时候,是像宋清越那般的做法,恐怕她做的只会比周游的更加决绝。
周淮生问:“住得还习惯?”
孟寒慢慢地回:“像在世外桃源度假。”
“看来还算满意。”
“不是还算,是很满意。”
周淮生说:“要是喜欢,长期住下来也可以。”
孟寒听了愣了那么一会,想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她说:“说好30岁之前我都不考虑婚姻。”
“不用考虑。”
“嗯?什么意思?”
那端周淮生沉吟了一会,说:“这套住处可以送你,以后你和秦姨住,或者你自己住。”
他说话是一本正经的,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孟寒慌了:“那你住哪?”
“住处可以再找,人可只有一个。”
他慢慢说着,声音低沉而和缓,听来还有几分磁性。
孟寒趴在窗栏上,仰头望着夜空,她托着下巴看了会,说:“无功不受禄,房子我可不敢随便乱收。”
周淮生慢幽幽道:“我们可以作个赠予合同。”
孟寒揉揉眉:“你是太多钱了没地方花?”
没曾想,那端的人说:“我是认真的。”
孟寒心想,你有哪次不是认真的。
过了片刻,周淮生低着声问:“想不想去看日出?”
孟寒没多想,只说:“现在是晚上,离天亮还有好长时间。”
“我知道。”
“你知道你说……”
「什么」二字还未说出口,那端再次传来一道低缓的声音,比刚才更为沉缓。
周淮生说:“换身衣服,然后下来,孟寒,我在前院等你。”
孟寒缓了许久才品出他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