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凯恩收了手,这么点评道。
“他已经会一些了……”丽丽雪走过来跟他说。
突发的情况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去喘息和思考。
“是么?”凯恩轻描淡写地冷哼,说到这里,他彻底撇开泊澈,转而看向身旁的丽丽雪,“那你呢,现在很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浓郁的关心,倾灌到房间里简直要让人窒息。
但其实,感觉不太能呼吸的人只有泊澈自己罢了。
“还……”丽丽雪下意识看向墙壁上的挂钟,一个早字在得知时间后被生生咽回肚子。
10点19分。
不算早了,甚至可以讲是晚的。
“马上,我把最后的工作收尾就走,”丽丽雪又从泊澈身后挤进咨询台,她拍拍他的肩膀,又说,“泊澈,你收收东西快回去吧,明天再来,现在很晚了。”
“我还想再写写……”泊澈倔强地说。
丽丽雪看看他:“好吧,那再写10分钟,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还有你凯恩,怎么突然过来了?”丽丽雪把话头转向凯恩。
凯恩按住她放在手下的记录册,温和地说:“医院轮休到我了,所以回来看看,今天下午你不是一个人负责了很多吗?现在这些事情交给我吧,你提前回去休息。”
“给你?不行,这是我的工作,倒是你,既然是休息日,就好好休息啊。”丽丽雪决绝地拒绝道。
“写字可比对着血淋淋的器官好得多,而且,这不是马上就收尾了吗?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难道你不放心?”凯恩反问。
“呼……”
丽丽雪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刚才郁结的还是现在,她打算回答,但在开口前先瞧了瞧附近的泊澈,他埋着头呢,看起来认真得很。
以鼻子为圆心,她的脸颊又有了灼热的痕迹。
思绪在天马行空,画面一点点在她的脑海里恢复,他指尖轻触的触感真实无比再次在她的皮肤上重现。
“那好吧……”
没有过多的坚持,丽丽雪点头答应了。
嗯?
泊澈瞪直眼睛,笔尖顿在纸面上,墨水像河流一样弥散。
“注意安全。”凯恩得先等丽丽雪出来才能进去。
丽丽雪抱上她的教材,踮脚从泊澈身后的空隙走了出去。
顾不上玫瑰的味道,泊澈终于作出激烈的反应,他扭头回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宛若星辰在丽丽雪面前闪耀。
“你要走吗?”他还有几分不确定,表情里流露出几分让人见了怜爱的疑惑。
丽丽雪贴住冰冷的墙壁,手掌用力地拖着书册,她停住步伐,借用面前的书本挡住半张脸点头说:“嗯……”
那儿在发烫,并且上升的速度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唯恐,害怕书页会被高温烧成晕黄色的纸片。
“怎么?”凯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泊澈面前,“不欢迎我?”
声音好像有点不快。
泊澈连忙摇头,小声嘀咕道:“没有……我没有。”
“你有也没关系。”说这话的时候丽丽雪已经出去了,他靠过来,泊澈以光速拉远板凳,生怕跟他有任何接触。
“因为我也不欢迎你。”凯恩坐好了,一字一句地把刚刚的话说完。
“凯恩!”打算离开的丽丽雪听到这种话不禁升起担忧。
泊澈气得双眉快竖起来,他放下笔,生气地说:“那我走就是了!”
反正他也不想看见他。
凯恩傲慢地冷视他,缓缓开口:“丽丽雪走,你也走,你是跟屁虫吗?”
“!!”
泊澈涨红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留在这里还是一走了之。
“刚刚是我说还要在这里再写一会儿字的吗?”凯恩毫不留情翻出旧账。
语塞,塞得泊澈连牙龈都在难受。
那是他说的没错。
凯恩看着眼前的记录册,嘴唇翻动,慢悠悠地吐出:“跟屁虫。”
“我不是!……”泊澈皱眉否认。
“那泊澈,你还走吗?”丽丽雪背对着他询问,她不确定脸上的绯红到什么程度。
“我……”泊澈看向她,只有背影,也勾人心魂,“你先走吧,我还要再待会儿。”
丽丽雪咬咬唇,虽然很庆幸他这么选择,但……
“确定吗?”
她侧侧脸,把鼻尖露到他的目光能抓到的范围里。
泊澈嚯地一声坐下去,肯定地点头:“确定,你先走吧,丽丽雪。”
丽丽雪三个字在他的舌尖舞蹈,嘴角有轻易能看见的笑容,只是,丽丽雪看不见。
“嗯……”丽丽雪摆正了脑袋,“我走了,还有凯恩,你别对泊澈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凯恩慵懒地抬起眸子:“担心担心自己吧,路上小心。”
叮嘱的话,这是他的!
泊澈在心底把凯恩瞪了无数次,但怨恨要放在事后,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跟已经走到门口的丽丽雪嘱咐。
他撑起身子,大叫:“路上注意安全,丽丽雪……”
“我会的,谢……”丽丽雪想说谢谢,可是脑袋里却忽然响起泊澈先前的话,下一个字卡在咽喉,上不来也下不去,她决定先不说,“你也是,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
“嗯!”
肯定的点头,很乖的声音,丽丽雪忍不住想回头看看,但幸好在扭头前她跑了出去。
真烫。
脸蛋可能要开花了,就像铁锅里被油煎的小香肠那样。
脚底生风,丽丽雪想快点回到宿舍用被子把脑袋包起来,她从头到脚都是乱的。
简易的工作做起来对凯恩来讲几乎没什么挑战,他单手撑着头,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在勾勾画画。
身旁换成凯恩,泊澈怎么写都觉得自己的字开始有种愤慨的架势。
不行,不能坐这里。
泊澈握紧笔杆,只用一秒钟就作出这个他觉得无比正确的决定。
他盯准咨询台右边的长书桌,以前他还跟丽丽雪在那儿一起啃过面包片。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就一本识字教材和一本字帖,还有一支笔。
他猫起身,打算趁凯恩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
“要去哪?”
还没走出第一步,凯恩的质问就及时到达。
“去那边。”泊澈干脆挺直腰板指着远处的长桌说。
“怎么,”凯恩看向他,黑色眼睛充斥太多泊澈不懂的复杂,“是因为这里坐的不是丽丽雪?”
“哎,你是来认字的,还是另有所图啊?”
凯恩搁下了笔,正视着泊澈说。
“当然是学习!”泊澈努眉,声音大得整个藏书馆都有了些许回声。
凯恩冷冷地勾起个嘲弄的笑:“学习。”
“那你知道蠢蛋怎么写吗?”
“我干嘛要学这个……”泊澈昂起头,他现在坐着,他要藐视凯恩完全不是问题。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凯恩耸耸肩,笑得像个丑陋的魔鬼,“那你真是个蠢蛋呢。”
泊澈盯住他,生气地说:“你才是!”
他才不跟这种说话难听的人沟通!
泊澈脸色难看地转身,准备前去长书桌学习。
刚迈出第一步,凯恩就用笔敲敲桌子,还摸不准用意,他就说话了:“我来教你认字。”
“以后你就别烦丽丽雪了。”
第36章 星火燎原的位置
“什么?”
泊澈不得不迫使自己认真把面前的凯恩上上下下扫一遍。
“听不懂人话吗?”凯恩站起来,一下给泊澈造成压迫。
得仰头,否则就不能看见凯恩脸上的表情,泊澈不情不愿注视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为什么?”
“她很忙。”凯恩说。
泊澈哼了哼,说:“我会帮忙的。”
凯恩不屑地瞥他:“帮忙?一个字都不认识你怎么帮?”
“我有在学了!丽丽雪说我学得很快!很快就全部都能认识。”泊澈不服气,大囔囔地反驳对面那个看起来很嚣张的男人。
凯恩轻轻吐了口气,奇迹般地耐心 :“她要开始准备毕业的事情了,一着不慎就会被延迟,你如果真的想帮她,就别再占用她的时间。”
觉察到对方稍微软化的语气,泊澈收起浑身的刺,沉闷开口:“我没打扰到她……我还会帮她交作业本,还有拿习题……”
他都认识史学部的老师了,全部都知道,再也不用他多管闲事了!
“你呆她身边就是打扰。”凯恩才不管他那一长串花里胡哨的解释。
“我不会!”泊澈耸高肩膀说。
但对方没在意他这副认真的模样,他坐了下去,随意地说:“这事就这样吧。”
空气有火焰的味道,凯恩举起笔,对一脸不快的泊澈又说:“你是要学认字,没错吧?”
颇有深意的询问,他话中有话。
泊澈微愣,答案在嘴里筛了一遍又一遍。
“是。”
他肯定地说,并且这是唯一他能说出来的话。
“那就行了,”凯恩重新把笔尖放回记录册,“我会跟她说的,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走开一点,挡住光了。”
泊澈抱着文具和教材,默默走去长书桌。
已经回来好一会儿,可丽丽雪脸上的红晕还是跟先前没什么区别,她趴在面前一堆高高的书本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眼睛可以隔绝世界,可是鼻子不行。
花香一直在她四周围绕,除非把它们丢出这间屋子,否则她不可能逃脱它们的禁锢。
可是……
为什么要丢掉?
除了脸颊红一点,她没有任何不适。
她很喜欢这些花,而且早就习惯空气里有它们的味道。
眼睛缓缓地睁开,目光所及是透明的花瓶瓶体,清澈如水晶一样的水中是翠绿的花茎,它们生机勃勃,让人看了就有置身春季的感觉。
花蕾含苞待放,微微张开的空隙正在慢慢地泄露它储存的香氛。
不知是哪时她已经挺起身子,手指轻抚触感绝佳的花瓣,每抚摸一下,她就觉得心跳快一分。
紧张忽然包裹丽丽雪,她娇羞地咬咬下唇,红色在嘴唇上肆虐。
香味变得有些刺鼻,弄得她不敢再靠近它们。
微微侧开脸,对准墙壁上一面大大的镜子,她看见自己,双眼跟着瞪大。
那张脸红得没法见人,也红得让她恨不得狠狠揪住手心那朵花骨朵用以发泄。
她转身贴住书桌,手掌撑在桌沿边,指节在微微颤动,它们只能呆在现在搁置的地方,要是稍微动一动指定要让主人惊慌失措。
怎么了,这是……
丽丽雪在心底嘀咕。
她想她还需要再去洗一把冷水脸。
新的一天。
丽丽雪在惴惴不安,她根本不能像往常那样有条不紊地做好手里的工作。
追根溯源,好像只是因为……
目光又不自觉落在长书桌上那束浅蓝色的花。
是今早在窗台看见的,她睁开眼睛就直接下床推窗,这好像已经成为她本能的反应。
她曾远远眺望,希望可以在昏暗里找到一点那抹背影的痕迹。
什么也没有。
她既庆幸又失落。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泊澈,唔……
泊澈。
这个名字开始有点拗口。
决定把它拿到藏书馆,房间里实在没有太多的位置了。
可……原因除了这个,还有别的。
怎么说呢……简单一点来讲的话,就是她不想让自己的脸红得那么诡异。
所以……暂时地远离?
中午的食堂还是那么喧闹,三个人的饭桌又挤进来一个阿莱。
西梅跟泊澈无奈地相视一笑,他们都快习惯了,最近阿莱来德很勤快,几乎每一回都要过来跟他们坐在一起。
“你不用帮忙的吗?”可普语气恶劣地质疑道。
阿莱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师父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的,别担心啦~而且还有辛乔婶婶在啊!”
“泊澈泊澈,去西梅那边,我要坐这儿,这边空气好。”
阿莱推搡着泊澈,想叫他去西梅那儿去。
可他们特意这么坐就是为了空出位置来给她放雪球的。
“快点快点……”阿莱不耐烦地催促道。
泊澈看看西梅,又看看可普,用眼神在问他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还没等泊澈端起餐盘呢,阿莱突然大叫:“干嘛干嘛?师父师父……”
谁也说不清楚南卡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满脸的愤怒,咬牙切齿地拧住阿莱的耳朵大吼:“我他妈要忙死了,你来这儿给我偷懒,杜阿莱,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空收拾你???”
“师父!疼疼疼~!”阿莱踮起脚,这才缓解掉耳朵上大部分被撕扯的力度。
“疼就对了!赶紧给我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