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太太突然一指门口,“那不是前市长的秘书吗?他来干什么?”
我扭头一看。一个矮个儿男人站在门边,左手放在口袋里来回动着。贼眉鼠眼的模样让我顿时心生警惕。他四处张望,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盯着某处一动不动地看,显然已经锁定了目标。
可我望过去却发现他注视的人竟是梵妮。
你不在身边,梵妮落了单。
我在会场里搜寻着你的身影,发现你在和林肯·马奇的赞助商交谈。再回头,秘书已经握着一把剪刀大步朝梵妮走去了。
不好!
我一把推开身边的太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梵妮发出一声尖叫。我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捂着自己的右肩,一脸惊恐地看着秘书。地上散落着一块被剪碎布料。正好对上她礼服缺失的部分。透过梵妮的指缝,我隐约看到她后肩处纹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很容易联想到谷歌游戏的图标)。
你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和你一块过来的还有那位赞助商。也就是一直盯着你看的怪人。看到梵妮破碎的礼服袖子,你毫不犹豫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赞助商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他接触到我的视线,当即转过身朝外走去。
我刚想跟过去,只听秘书大吼一声,“梵妮.洛佩斯!你就是因为他才劈.腿的吗?”
“你在说什么?”梵妮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勉强维持冷静。
“**!”秘书狠狠地啐了一口,趾高气昂地看着你,“韦恩先生,你知道你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她先是给市长做情人,又在市长失踪后勾.引我。现在为了钱和你在一起。”
“胡说八道!”梵妮愤怒了,“我从未和你有过男女朋友关系。”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刚才那几个太太也挤了过来。事情还没弄清楚,她们就讨论起来。
“哎呀,要是没处过,人家也不会追到这里。”
“看他那样子挺老实的,肯定是洛佩斯太太勾.引的他。”
“我就说嘛,她长着张狐媚子脸。你们都被她给骗啦。”
“闭嘴。”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她们才不情愿地没再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你牵起了梵妮的手,“我相信她。”
然而你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看,人们才不愿意它落幕呢。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挤到中间充当和事佬,“这样吧,洛佩斯夫人。既然你说你和他没有关系就证明给我们看。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可能冤枉无辜。”
“说我们有关系的人是他。那就让他举证好了。凭什么要我自证清白?”
此话一出,又惹得一片哗然。
“真是不知好歹。”
“啧啧啧,别戳穿她嘛。”
“布鲁斯看来脑袋也不怎么聪明,找了个这种人。”
大家聚在一块议论纷纷。
每当遇到情爱纠纷,吃亏的总是女人。这秘书明摆着仗着自己是个男人才敢这么欺负人。更何况梵妮是你的女伴。还轮不到一群人对你说三道四。说句难听话,就算梵妮利用人,也得挑你这种亿万富翁。怎么也不可能找一个猥琐的秘书。
于是我出手了,“先生,你说洛佩斯夫人是你曾经的恋人。那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劈.腿的?”
“在她的英雄事迹被报导后便和别的男人搞到一块,还搬了家。”秘书阴阳怪气道,“她以前的房子我可经常去。”
“那你还记得她家的房门密码是多少?”
秘书愣了一下。但他反应很快,用生气气糊涂的借口为自己推脱。
“是9073还是9703?”我循循善诱。
“呃,这个……是9703。”秘书用笃定的口吻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洛佩斯夫人的旧居没有密码锁呀。真不知道你去的是哪个女朋友家?”我学着梵妮以前的样子冲他狡黠地眨眨眼。
秘书的脸垮下来。我又问他梵妮家的具体的地址他也说不上来。
这个男人,处处是破绽。
围观群众才不管真的假的。对他们而言,真相并不重要,只要越刺激越好。如果故事不是他们期待的,搞不好还会扭曲编造再添油加醋一番。
反正,不管怎么说,每个人心里都怀揣着自认为的答案散了。
梵妮的身子仍抖的厉害。我问她话,她也不说。只是戒备地不停打量会场内的人。
“放松些,你的神经崩的太紧了。”你安慰道。从医学上讲,这叫惊吓过度。
她的手包震动了一下。
梵妮掏出手机。在屏幕发出的光映照下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我完了……他们发现了……”她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径直朝外走。
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强硬地在她耳边问了句什么。
“放开我!”她声嘶力竭地大喊。像是受了惊吓般奋力挣脱你的束缚,一路小跑出了宴会厅。
“你吓唬她什么?”我走到你身边。许是梵妮的反应太大,你还愣在那儿,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
“我问她是不是莉莉丝。”
我挑眉,“噢,你怎么会这样想?”
“红毯的时候她吻了我。那种感觉让我想起了莉莉丝。我没有开玩笑,阿尔弗雷德。我只是感觉,但那种感觉很强烈。”
“只是个吻而已。布鲁斯。你太敏.感了。”
我权当是你被莉莉丝刺激到了(唇部接吻的体感本来都差不多)你却始终坚持你的怀疑。还说自己一定要问个明白。不能再让她跑掉了。
梵妮就是莉莉丝。这是多么荒谬的结论呀!
我心想。但看你态度如此坚决,我只好跟着你走出会场。天已经彻底黑了。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低垂。我们走进停车场,里面静悄悄的。细听能感知到身处城市繁华中心地带的常见噪音。
“如果她就是莉莉丝,你怎么办?你能接受吗?”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我不想去思考这些。还为时过早。”你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但如果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我想我接受需要很长时间。”
因为我们此行没有雇佣司机,所以车子是侍者开到地下停车场的。我们找到自己的车子还是花了一点时间。相隔不远处停着梵妮的车。很明显,她是坐别人的车离开的。
或许我们应该就此打住。毕竟你也看到了,经刚才那么一闹,梵妮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她可能只是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先乘朋友的车溜走了。
可是,布鲁斯,你的执着超出我的想象。我顺从你的意思把车子开到出口的值班亭。栏杆缓缓升起为我们放行。我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停下。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青年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你看到洛佩斯夫人了吗?就在刚才。”我打量着值班亭的地理位置。它建立于地面上。既可以控制车辆的进出又能通过后窗看到酒店门口的情况。
“我知道她!”青年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可真漂亮!比电视上的还要……”
“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她!”
见你这副暴躁的模样,青年欲言又止。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一刻钟前一辆黑色吉普从地下驶出,停在了酒店门口。随后梵妮一个人从酒店里出来。上了那辆车。
就好像料到我们要追问那辆吉普的信息,青年主动说道,“酒店今天只接待出席晚宴的宾客。自然包括停车场的场地。开车的那位自称是费汀公司的司机。他将车开进来后就一直待在这儿等人。”
国安大厦凶案死者的儿子就是费汀公司的老总。而且他今天还以林肯·马奇赞助商的身份来到现场。秘书出手前恰好是他主动找你聊天引开你留梵妮一人。还有事情闹大后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笑。
假如他猜到了梵妮就是杀害他母亲的人,恐怕……
“他本该冲我来的。”你一脸懊恼,“我才是嫌疑人。这不关梵妮的事。”
“她应该是有公事要谈。韦恩先生,我相信洛佩斯夫人的人品。”青年想的则是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
已经没有时间纠正你的错误想法了,我当即拨通了戈登的电话。让他派交警拦截市区里可疑的黑色吉普。
“大晚上哪个交警还值班?”戈登的语气很无奈。在得知梵妮可能有危险后他表示事发突然,只能尽可能在市区出口铺设关卡。不让车子驶离市区。
看来靠别人是来不及了。时间拖的越久,梵妮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就越高。虽然我知道她杀了人,利用过你,但不知为何我对她就是恨不起来。我和她因为观念不同吵过很多次,甚至到了差点拔枪对峙的地步。可一遇到什么事,我们彼此还会给对方留一条后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和梵妮交锋好似棋逢对手,惺惺相惜。
哎呀,现在可不是自我感动的时候。我定了定神,在脑海里回放哥谭市的交通布设。
这还多亏了你,布鲁斯。要不是当初你把我赶了出去,我不得已重新寻找落脚点,谁会吃饱了撑的背哥谭地图啊。
酒店位于市中心。左边是繁华的商业街,交通相对拥堵。右手边的高架桥直通郊区。畅通无阻。
我相信但凡是个正常的绑匪都会选择远离闹市区的路线。除非赞助商另有目的。
我决定赌一把,于是将车开向高架。戈登此刻又打来电话,告知我通往外区的高速通道已封锁。这让我稍微感到好一些。
感谢某个不知名的建筑师将高架设计成环形。如果不能突破封锁路口前往郊区,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返回市里。
即便我这么说,你看上去仍担心的不行。
这个时间桥上没多少车辆。只有零星几辆车伴随着风声呼啸而过。你拿出袖珍望远镜将半个身子探出车窗。
这个姿势很危险。我要求你坐下,你却执拗的很。我只能放慢车速,防止你站立不稳被甩出去。
你很快锁定了一辆符合描述的车子,示意我跟上去。我跟了一会发现它一直在兜圈子。真是可疑。
当我跟它到第二圈的时候车主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突然开始加速,明摆着想要摆脱我们。
确定你在副驾驶上坐好后,我也不甘示弱一踩油门追了上去。每当我离它近一步,它便换着花样变道,故意别我们的车。它的速度太快了,肉眼可见轮胎都飘起来了。考虑到你也在车上,我不能玩命。所以始终在距离上差了那么一点。
黑吉普像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开(周围的车辆都纷纷选择避让),只片刻就落了我们大半圈。
我腾出一只手正准备拨通戈登的号码,叫他多来几辆警车帮忙。你忽然伸手夺过方向盘。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来不及阻止,你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冲黑吉普正面撞了过去。
车速太快,对方来不及调整角度,两辆车无可避免地发生了碰撞。安全气囊从方向盘上弹出来缓和了巨大的冲击。车内的气温一下子拔高了不少,在燥热、变得稀薄的空气中我感到一阵眩晕,脑袋嗡嗡的疼。
待适应了些,我推开车门。呼吸到新鲜的夜风顿时清醒了不少。对面车子的挡风玻璃被震碎了。车头也瘪了一大块,引擎盖在冒烟。司机的头渗出鲜血,脑袋扎进安全气囊里昏了过去。我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车安了防弹玻璃。
你先一步跑过去拉开后车门,随后朝我招招手。我将半个身子伸进车里,看到倒在后座上的梵妮和赞助商。我刚准备检查一下赞助商看他是否携带武.器,你急吼吼地催促我快点帮忙把梵妮弄出去。我们一起合力将她从狭小的后座拖拽了出来。
梵妮很轻。你一个人就能抱动。我松开手,目送你抱着她朝车子走去。再回头发现赞助商狰狞的脸,还有他手里的枪。
“滚开!”他恶狠狠地威胁道,越过我将枪口对准你的背部。我猜他的本意是要射.杀梵妮的,但你挡住了他的视线。
任何事情,一旦威胁到你的性命便意味着我不能袖手旁观。赞助商的目标很明确,对我则没什么戒备心,只当我是个普通的管家(这可真是大错特错)。
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我出手压低枪身,子.弹射偏打到一旁的栏杆上擦出火花。
“快回车上!”我大吼。
你听到枪声立即反应过来。拉开车门充当掩体,蹲下身一点点拖着梵妮朝车里挪动。
赞助商虽然撞的头晕目眩,却有一股蛮力。我们扭打在一块,握着枪谁也不肯先松手。他凭借着那股子凶猛劲儿一连扣动扳.机放了几声空枪。
约摸弹.夹空了一半,我萌生了撤离的念头。毕竟警察很快就会赶到,我不想给你和自己惹麻烦。
打斗之余我偷瞄你那边的情况。一个分神,赞助商对着我的胸口就是一拳。我站立不稳差点摔倒,退到吉普车身后部勉强稳住身子。低头一看,手扶到的位置正是车子的油箱。
眼看赞助商又将枪口朝向还没来得及上车的你,我心生一计。退后几步迅速拔出手.枪瞄准了油箱。
“轰”的一声,热浪袭来,巨大的冲击将我掀翻在地。即便我早有准备,衣服还是被烧到了一块。我打了好几个滚才扑灭了火苗。
“快快快,上车!我们走!”
浓烟滚滚,呛得我说出话。我还是边踉跄着走向车子边哑着嗓子指挥。
已经来不及顾及别的事了。你关上后车门,钻进副驾驶。我发动车子,将手动挡拉到最大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临下高架前我瞥了眼后视镜,吉普那里火光冲天。
车子平稳地融入市区的车流。我们皆是小小的松了口气。梵妮还处于昏迷状态,你回头看了好几次都不放心。索性翻到后座将她扶起靠在你身上。
“她的额头很烫!阿尔弗雷德,她是不是发烧了?”话音刚落你又一声惊呼,“这不对劲,她的心跳太快了!”
“她应该是服用了违.禁药物。或是酒精中毒什么的。”我判断道。
“这种情况我们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