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天爱我吗——林昀的昀
时间:2022-01-11 16:53:45

  胡师爷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你问吧,但你查不出什么的。”
  章朴继续问到匪徒名姓、籍贯、亲人,胡师爷对答如流。
  匪徒名为李三,本为外地流民,无亲无友寄住在城外破庙里,平日里接些零碎的体力活,但因外地人的身份而难以为生。因见郁大人独自外出而心生歹意,趁乱打劫谋害了他。
  “哦?听说李三虽长期贫寒,但还收养了一个女孩儿,这姑娘现在何处呢?”
  “那个养女?”胡师爷瞬间露出一丝慌意,旋即掩饰性笑道:“李三死了,谁还管那小丫头呢,许是跑了,或是冻饿死了。”
  聊了半个时辰,章朴终于确定胡师爷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他不紧不慢起身向胡师爷告辞离去,随后命人继续追查跟踪。
  推开菱花格窗户,缓过劲来的郁可贞对着光端详先前搜到的几张废稿,虽已皱黄蒙尘,不过墨字仍清晰可辨。
  纸上字体笔画端正,横竖刚直,撇捺潇洒,停顿落点处的墨痕都显示出挥笔的力道。透过这些残字,郁可贞眼前模糊勾勒出郁父当年风范。
  出神时,章朴已经归家,郁可贞眼巴巴问他有何收获,章朴说还不是很明晰,但已有些眉目。
  “妾身能做的就是陪夫君过来吗?”她有些郁闷。
  章朴安抚性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自然不是。”
  他想在不惊动当年幕后之人的前提下找出李三的养女,各州间需有通行证才能通行,那小姑娘凭自己的力量肯定走不出太远,且听说那小姑娘曾被野犬抓伤,耳上留有两道伤痕,这提供了找人的方向。
  让福宝继续留在郁府调查线索,章朴他们第二日便前往州城,他会以办公事的由头在那儿待上一段时间,郁可贞则需以章夫人的身份四处应酬,借着替婢女找幼年失散的妹妹的名义寻找李三养女。
  以免露陷,郁可贞提前告诉竹兰替她找「妹妹」之事,竹兰虽不知原委,也没有多问,她巴不得郁可贞和章朴关系更密切些。
  竹兰没有妹妹,不过章朴确有暂不能让人知晓的公事要办。
  用了朝中他人的身份,章朴陪着郁可贞见了当地重要官员及家眷,随后消失了两日。
  住在城中最好客栈里的郁可贞则负责每日接帖子应酬,以便在众夫人面前显露自己与竹兰的深厚情谊。
  瞅准时机,郁可贞就伤心流泪提起竹兰「自小失散的妹妹」,竹兰不会装,郁可贞只让她苦着张脸站在身后。
  “我这苦命的竹兰啊……”郁可贞轻拭眼下,哽咽道,“听说她们姐妹俩小时候无衣无食,妹妹为了抢一个包子,耳朵上生生被血淋淋抓了两道伤口,留下深疤。”
  “如今竹兰虽跟了我,但她的妹妹却不知身在何处。你们别看竹兰这丫头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但夜夜都因思念妹妹而躲在被窝里流眼泪,我听到了心中也不好受……”
  竹兰深深埋头以免暴露自己尴尬的脸色,郁可贞的表情悲戚哀伤,仿佛与亲妹失散多年的是郁可贞而不是竹兰。
  众夫人虽暗觉章夫人对区区丫鬟的照顾也太过头了些,但为讨好京中来的「大臣」章朴,纷纷开口劝慰她,声称要发动自己的人脉为她寻人。
  “夫人们果真愿意?”郁可贞眼中含着泪光与感动,欣喜道,“若是找到了人,我便许之白银五百两——不,一千两!”
  虽说她们更希望能拉近和章夫人的关系,好让章大人在朝上为自家夫君美言几句,不过一千两白银也很诱人啊,这更坚定了她们要好好为章夫人寻人的心。
  “不过……还望夫人们低调行事。”郁可贞稍微收了收情绪,犹豫道,“我也是与各位夫人投缘,觉得几位夫人是可结交之人,才大胆说出这一忧思,然而为了一个婢女大费周章……恐有心之人说我行事张扬,妇德有亏。”
  同为女子,其他夫人也能理解郁可贞的担忧,想尽办法安慰宽解。
  郁可贞顺势转忧为喜,开开心心地继续与夫人们赏花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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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22、二十二
  ——谁教你如此对长辈说话的——
  假期已过大半,虽章朴说胡师爷、李三养女及刘嬷嬷等身上都可能存在突破口,但实质上的线索并不明晰。
  郁可贞应酬之余就反复检查从郁府搜到的零碎物件,希望能发现些什么。
  某日,留在郁府的侍卫策马来到郁可贞住处,说在郁府仓库废置的书桌内发现隔层,隔层中藏有整沓书信。
  章朴一时半会回不来,郁可贞便先收下那些书信,查信封字迹各有不同,当是郁父被贬后亲友所寄。
  遣散众人,关上房门,郁可贞在房内重启旧年信函,其中有大半信件寄信人为自号栽梅居士之人,另外零散有他人寄函,大抵都不认识。
  落款时间跨度比较大,就算是栽梅居士的来信,每封信之间的内容也并不连贯。
  再仔细对比目前已看的这十几封信的内容,或许郁父留存的只有他认为有价值的信件吧。
  接下来打开剩下的几封,郁可贞拿起时发现其中有个信封相对较新,没什么折痕,并且封上的字迹也有些眼熟。
  她将其拿出来先看,写信人落款赫然是宰相姓名,紧接再看内容,洋洋洒洒三页纸上先是回溯二人多年交情,再提及政治意见上出现的龃龉,最后点明自己后悔因党派纷争而痛失知音,欲择日相见面谈以化解旧怨。
  工工整整近三十行小楷,饶是郁可贞,读完也不无感动。可是舅舅他当真有过这种想法吗?官场上的事,只能等章朴回来了。
  又过了一日章朴才风尘仆仆赶回来,他不说自己去做什么,郁可贞也不问,只是把郁府找到的信转交到他手上。
  换了身干净衣服,章朴就开始看信,将信全部看完后,他抽出赵宰相寄过来的那封,肯定道:“信十有八九是他人伪造。”
  据他所知,当年尚未册立太子时,赵宰相支持的是遵循传统立嫡长子,而郁大人与另一批官员则认为太子之位亦当重视德行,皇家嫡长子无才无德,不堪大任。
  最终在众多大臣的支持下,因皇后母家祖上乃颇有威信的开国功臣,且历来便有嫡子入主东宫的传统,皇帝虽亦不太喜爱嫡子,但也只能立其为太子,甚至为了安抚朝堂还贬斥了一批反对派官员。
  从始至终,赵宰相坚持传统规矩不可破,如今仍是坚定的太子党。
  郁可贞给章朴倒了杯茶,关心道:“现在又得找寄信人了?”
  “嗯,胡师爷那边可以先放放,留两个人守着就行。”章朴一口饮尽茶水,疲惫道,“这封书信想必是关键。”
  “上面还有舅舅的私章,多半是身边人伪造的。”郁可贞说出心中猜测。
  章朴也发现了这点,且他们二人应当都怀疑着同一个对象,能动用或逼真模仿宰相私章的人也只有她了。
  收好所有信件,章朴抬手轻理郁可贞额前碎发,道:“安心休息半日,明日就该回去了。”
  郁可贞下意识顺顺近日未太上心打理的额发,身体已习惯章朴时不时看似亲昵却不逾规的举动。
  想起上午还有夫人带着疑似李三养女的信息过来,郁可贞又问道:“但是李三养女……忙活那么多天,难道要无功而返?”
  “做事固然需要严谨周到,但也要注意把握住关键。”章朴原先也曾跟郁可贞一样,事事都想办得滴水不漏,但最后反而错失良机。
  心头泛起淡淡酸涩,郁可贞低声坦白情绪:“我觉得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只是出门了一趟。”
  章朴干脆笑出了声,反问她:“你觉得一件事必须要做成功才会有收获吗?”
  “其实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李三养女,至少我们试过这条路能不能走。”
  “好啦,跟个教书先生似的!”郁可贞面上恼得不再和章朴说话,内心却十分动容。
  成王败寇,人人都告诉她成功的、压过其他人的才是好的,从未有人像他那样包容她的无能为力。
  不过,尽管目前能做的不多,她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章朴没她想的那么多,只欣喜于她在他面前越来越坦诚不闪躲了。
  除去留着监视胡师爷的二位随从,其他人都在第二日启程回京。
  临走时还有几位官员做东替章朴践行,章朴不得不再推迟半日出发。
  当地官员和章朴觥筹交错,郁可贞则和官夫人们在隔间说私房话。席上有人问起寻人之事,想趁此套出章朴京中住址。
  若告诉了地址,伪冒朝中要员的事不就暴露了?
  “此事……”郁可贞特意停顿,视线外间方向瞟了一眼,仿佛担心被他们听见。
  有位夫人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连忙说:“章夫人有话直言,男人们忙着他们的,听不见这边。”
  郁可贞方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徐徐道:“此事我瞒着夫君呢,夫君为人正直端方,不喜我节外生枝、多生事端。夫人们先替我留意着,想必我们定有再会之机。”
  五六位夫人皆会心一笑,她们都有瞒着自家夫君办事的时候,自觉深知郁可贞此时心态。
  章朴不喝酒,其他人便也都以茶代酒,席上氛围倒还和谐,临到散时,众位大人便各自与自家夫人站着送章朴上马车。
  说完客套话,福珏将登车的小板凳摆好,郁可贞正要上车,忽然有位蓝裙女子从自家夫君身后走出,拉住郁可贞的手很是不舍。
  “想不到短短几日,便要与章夫人您分离了。”她眼眶泛红,伤心溢于言表,“日后妾身若得了竹兰妹妹的消息,定然立马派人通知夫人。”
  郁可贞心中一沉,她说怎么临了还有人献殷勤呢,原来是想给她使绊子,让章朴对她生气呀。
  只见那位夫人快速瞄了眼章朴的表情,似乎疑惑于他的毫无反应。
  为避免露陷,郁可贞当机立断,慌忙低声向章朴解释:“妾身记挂着竹兰妹妹,难以释怀,因而便向几位夫人提了几句,望夫君勿怪。”
  章朴听了这话马上猜到了事情原委,对面这陌生的夫人是从王大人身侧走上前的,他故意冷脸朝王大人看了眼,再偏头朝郁可贞显露些许宠溺神色。
  “夫人向来心善,且年纪尚轻,为人处事总是全想着他人,为夫是知道的。”
  接着章朴把视线挪到王夫人脸上,语气顿时凝结,“但王夫人……经了这么多事,难道还不知分寸,由着人胡闹?”
  王夫人不是想告郁可贞的状来讨他欢心吗?那他就让她如愿,不过生气的对象与她想的不同罢了。
  察郁可贞与她们说话时的表现,显然是处处受夫君管制,事事都小心注意着不让夫君知晓,怎么见章大人的表现却甚是宠爱于她?王夫人愣在了原地。
  “她就是瞎闹腾。”王大人赶紧拉下自家夫人,腆笑着赔礼道歉,“就算她有心也没那个力,只会多嘴。”
  章朴不置可否,为郁可贞掀起车帘,示意她先上去。
  待郁可贞已上车坐定,章朴方回身对众人道:“既是内人有托,那只好劳烦各位夫人,倘若有讯,可将信寄至奉仁坊章府,届时有重酬。”
  说罢,章朴朝众人行礼告辞,也上了马车。郁可贞同样听到章朴这番话,在车内很是焦急。
  “我们不是用的假身份吗?说了住处不就暴露了?”马车开动后,郁可贞连忙问道。
  她担心到时候寄信人找过来,发现章朴并非什么大官,到时候就麻烦了。他却淡然自若,手中还翻出那几封信来看。
  “不会的,你放心吧。”
  更多的事章朴暂时还不能说,但就凭这句话,结合他之前的表现,郁可贞隐隐觉得章朴在做的事并不简单。
  许是事情有了显著进展,回程时郁可贞没有太过难受,连日天气也不错,因而回到京中后再过几天章朴才需当值。
  二人先秘密找了宰相,确认书信并非他所拟,而这封信的日期与案宗上记载的郁大人出门遇害的日期很接近。
  手中信纸被捏得发皱,赵宰相却还在迟疑:“此事也与毓清有关?”
  “除却夫人,还有谁能拿到舅丈您的私章呢?”章朴语气克制,但意思明确。
  若是信上没有他的私章,或许郁大人还不会那么确信这封信是宰相寄过来的。
  “我……我再去问问她吧。”虽然两人感情说不上深厚,但也算和谐,他仍旧不相信毓清真会这般蛇蝎心肠。
  “若舅母说她没有,舅父又待如何?”郁可贞内心有股情绪忍不下。
  宰相再度沉默,片刻方道:“那便继续查。”
  “不,舅父会被舅母的狡辩之言蒙骗,全盘信了她,往她引的方向去做,与真相失之交臂。父亲与母亲会永远死得不明不白,九泉下也无法安息。”
  郁可贞没有刻意酝酿,泪珠却自己淌落下来。此刻,原身的情绪与她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你是在质问你的亲舅舅吗?谁教你如此对长辈说话的!”这是宰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她动怒。
  作者有话说:
  埋线太复杂,这会儿剧情与感情得一起推……我的小甜文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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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23、二十三
  可贞进府后又为何不下手呢?
  任由泪水顺着侧脸滴落,郁可贞苦笑:“没人教我。除了父母,谁会教我这些?”
  “不是还有你舅母——”宰相话到一半,没有说下去。
  “我曾以为舅母会待我好,我错了;之后我以为舅舅会帮我主持公道,我又错了;
  每当我受了委屈想向您倾吐,您要么忙,要么听信舅母的话,反劝我大度,最多只是口头上让舅母再多照顾体谅我些。”
  郁可贞细数以往桩桩件件旧事,章朴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她的委屈,宰相更是没想到在自己自认为悉心的抚养下,郁可贞忍受了这么多轻视与冷眼。
  初次如此畅快地吐露情绪,郁可贞说到最后,压抑憋屈的感觉已几近于无,唯剩对过往勾心斗角之事的厌恶,她不想再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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