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们。”
我得了自由,看向迹部景吾,不太明白他的行为和背后的想法,复又看见他那种奇异的笑容,我内心的警铃未散。
迹部看着我,却是在问织田高原,声音里带着慵懒和漫不经心:“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她喜欢我呢。”
他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手指挑着我的下巴,“长得嘛,也不赖。不过你是不是太会计算了点,不准备付出就想得到回报,嗯?”
我不太习惯别人靠我这么近,神色有一丝不虞,但我压了下来。我用手挡开他在我下巴抵着的手指,满脸笑意地说道,“要我付出可以啊,你得付费,我的时间很宝贵呢。”
出乎意料,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恼怒的神情,是太会隐藏心思,还是其他?
“这么说你要追我的话,我还得雇你?”
“我说了我不会追人的。要不你直接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怎么样?”开玩笑,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玩这种游戏,迹部景吾摆明了就是要耍我,到时候时间精力都浪费了,而且我的本意也不是追他或者做他女朋友。
织田高原希望我在冰帝能交上有钱的朋友,或者说有钱的男朋友,所以当时才让我去酒吧观摩。
那趁这个机会就让这所学校的大多数人都讨厌我好了,就不会有织田高原博取的同情,成为压在我身上的枷锁;也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被逼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目前交知心朋友都是我在这个时空没有考虑的事情,更何况跟心理年龄比我小了六岁左右的同校高中生,谈织田高原所想的那种变质的恋爱。
很不凑巧,迹部景吾你是这个学校的帝王,是大家一致认可的领导人,不能亵渎。只好借用你来犯众怒了。
但现在他脸上真的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只是似笑非笑,看不透。
“不怎么样,我一点诚意都看不到呢。是吧,织田叔叔?”
“季樱,你不用顾忌我和你弟弟。你还这么年轻,是这个家拖累你了,我真的不忍心赔上你的一辈子,你好好做一个正常的高中生。如果我们在你身边,让你活得这么累,我会带着你弟弟走。”
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面上依然一片风轻云淡。我现在都见不到织田星野,要挟我以后可能再也不能见到吗?
我最终笑得温温和和,估计这是我笑得最僵硬的一次了。“我做兼职都是为了自己呢,爸爸你都走了谁来养我?”
我再靠近织田高原,压低声音,“爸爸,你知道我在兼职的那家酒店能遇到谁吗?”织田高原疑惑地看着我。
“迹部景吾啊,还给他做过几次翻译呢。没有目的的事情和劳动我会去做吗?”我斜眼看着织田高原,语气里夹着不屑,“父亲,掉档次的事情我还真看不上眼,我要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不是您那样的装可怜和暗地里的手段就可以得到的。我会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奉上来。”顿了顿,语气又带着些许的恼火,“但在那之前,您能别做多余的事情让我掉价吗?”
织田高原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迹部景吾和他的朋友离我这边都比较近,我故意没把声音压得过低,刚好够他们几个人听到又不会太明显,而且他们听力都很好。我转过身来,果不其然看到有几个他的队员脸色很不好。
但我看不透迹部景吾的表情。
第9章 、面具
我知道我不做点什么,打消不了织田高原的疑虑。反正也就是动动嘴的事。
“那我追你,你就要答应我做你女朋友吗?”
迹部景吾顺了顺他的头发,慵懒地说道,“看情况。”
我偏头朝他笑了,“你这样不也是得到别人的付出,却不给回报吗?”顿了顿,“可我喜欢等价交换呢。所以事先说明,就两个月,没结果我就换人。”反正中间有一个半月是暑假,见不到面,不会太打扰他。
说完我就慢慢走到那个捐赠盒子旁边,之前拉扯时它掉到了地上。我边捡钱边对织田高原说,“爸爸,你过来帮忙啊。傻子给的钱,不要白不要啊。”
周围同学的脸色更黑了。织田高原瞪了我一眼,“闭嘴。”我不屑地耸耸肩,没理他。
“你也太不要脸了,这样说别人,还好意思把钱拿走?”
“为什么不好意思?你要心里不爽,直接把钱拿回去就是。哦~你要端着淑女和好心人的架子,行为不能有偏差。那就别怪别人说你虚伪啊。”
“你,你......”
“我们把钱拿回来吧,就算给别人捐助也比给她强。”
我站起来,看着他们,“这样子啊~”然后手一松,盒子就掉下去了,刚刚捡起来的,又全部散落在地上。
轻拍了拍手,对织田高原说:“那我们就愉快地回家吧。”
有几个同学看着我,眼睛里简直要喷火。我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笑眯眯地回他们,“你们的迹部大人以后说不定就喜欢我了呢,对我得尊重。”
走到教室的门口,想了想,我又折回来在迹部景吾面前站定,“我是个诚实的人,就告诉你一声,其实你只是我看中的目标之一。”我盯着他的眼睛,从里面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换句话说就是,你以后可能会很悲催了,因为我会织网然后捕很多的猎,而你,困在网里出不来。”我咧嘴一笑,“这是挑衅。”
他却只是邪魅地勾了勾嘴角,眼里有不屑,却未置一词。
以他高傲的自尊和绅士的作风也不可能回答,从来都是用事实证明的人,太无聊的挑衅是不会去理会的。
可就算不理会,无关的人在他面前制造麻烦,也应该把这个人隔离在视线之外。为什么他的态度如此平静?果真看不透这个年仅16岁的少年么?
走出校门,脚腕处的疼痛快到临界点了,我忍着不适,对走在前面的织田高原说:“你先走吧,我在这边再待会儿。”没有外人的时候,“父亲”,“爸爸”我都叫不出口。
织田高原瞄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脚,神色有些挣扎,见我一脸恹恹的神情,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坐车走了。
我倒一直没有看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实在想不明白迹部景吾这次怎么这么能忍,看不透他的想法。他这样不抗拒的态度只会让贪心的人再起心思,织田高原肯定会要求我有所行动。
难道知道我的心计了,所以反过来整我?但我今天这样的态度,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而且还明明白白地说把他当备胎,再有涵养和胜欲的人都应该没兴趣了才对,毕竟跟一个拎不清的人纠缠很浪费时间和表情,所以更简单直接的办法不应该是让我滚得远远的么?
算了,就我今天的表现,以后肯定也不会跟他有什么深的交集,产生或者承认怜惜、呵护和喜欢这样的情感是他骄傲的自尊所不允许的,因为不管我今天的态度是故意的还是其他,最终的结果都是在耍他。
拐杖扔在教室了,脚好痛。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人,就一蹦一蹦地走到路旁,拦了一辆的士,回家了。
的士开走不远,忍足侑士从遮挡的树后出来,“挺会装的嘛。”之前在教室的时候我还真的以为脚没事呢。
“好像会有好戏的样子。”忍足摸了摸嘴角,“我就安静当个观众好了”。
第三天我终于去学校上课了,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了。早上进校门的时候,我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着今天在学校可能不会那么平静。但没想到,走进教室,大家照常,就好像之前的事情没有触到他们的逆鳞一样。我扫视了一下,嘛,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从几位同学故意装平静,把我当空气的神态中看得出来。我笑了笑,这样就好。
在学校一天都没发生什么事,我真的有点疑惑,纵使在青学那样友爱的氛围里,也会有人做点恶作剧。这边的人难道都是高贵到骨子里,不屑用小计谋整整我么?真是挺讨喜的性格设定。
但我在青学的“劣迹”在这边很快就传开了,所以冷情冷血的标签是没跑了。大家议论的时候,我就假装没听见或者故意不理,久而大家就当我是默认和无从反驳了。对我而言,他们说他们的,不会干扰到我就好,反正我也不是很在意。
迹部还是和以前一样,班上或者学校里的流言,无论是对我的编排,还是那天事情的议论,都没有对他造成影响,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无视。简而言之就是在他那里没有存在感,仅是关系排的很远的同班同学。
情绪的起伏只是对和自己有密切关系的人才有,我和他自那以后没什么交流,也不存在什么关系,所以态度平淡很正常。但我挺佩服他的涵养的,高贵的人或许就是这样吧,很多事情都不会去计较,因为站在比你高的教养和思想深度上,觉得不屑也没必要,他们只会用人格魅力征服。
低头笑了笑,当初选择迹部景吾不就是因为他的教养和人格魅力吗?只要不太过火他都不会很在意,就像猫抓坏了他的沙发一样,最多就是把你扔在一边不理也不让你靠近,心理上的优越和高傲让他还不至于跟猫打架较劲,对人亦是如此。所以我并不像织田高原那样担心其他人的打压,因为我做得太正大光明了,也有太多人看到,最重要的是在迹部景吾那里留了一点痕迹,无论是不在意还是起了类似麻烦的情绪,他高傲的自尊都不会允许因为他的原因或者有人借着他的名义,打压或者报复我和我的家族,这样低级的行为只会让他觉得蒙羞。就算是受到了挑衅,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赢。
高傲有教养的人,总是有让人臣服的理由呢。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私下“告白”,还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的原因。太多人说喜欢他,加我一个起不到惹怒大多数人的效果,正大光明而且态度挑衅就不一样了,在迹部景吾那里总会留点印象,如果因此能被他隔离开来是最好,这样就意味着我已经被上流社会隔绝在门外,不用再理会织田高原奇奇怪怪的心思。但无论结果怎样,都会被大家讨厌,达到了目的,却又不会受到很大的报复和伤害。
把别人的性格分析得这么清楚,然后有恃无恐地加以利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机深沉,离最初的那个自己越来越远了呢。嘴角轻咧起嘲讽和无奈的弧度,这里的人这样真实和纯真,就算是小小的恶作剧和别样的想法都可以一眼看透,而我却带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心思绕了这么多弯。果然生活强迫人改变,而我选择了最恶毒的成长方式。
以后尽量不去打扰那个高傲的少年,自己的卑劣还真的是对他人人格的亵渎呢。
第10章 、交谈
终于放暑假了。之前工作过的“松子餐厅”在海边开了一家分店,暑假去海边游玩的人很多,那边有点缺人手。“松子餐厅”店主铃木松子是一个很和善的人,给过我很多照顾,现在兼职的酒店就是她介绍的。因此我不在酒店工作的时候,就会过去帮忙。铃木小姐知道我的情况,价格还是按照之前的,甚至更高。
“有你过来帮忙真是太好了,你一个人都可以抵两个人呢。处理问题真是太漂亮了,给我省了不少事。”
我扭头看着铃木松子,嘴角微翘了很小的弧度算是回应,然后回头继续收拾桌子。她语气调侃,略带些装出来的不满,“真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呢。”
我任她发牢骚,没再做什么回应。忙完了一圈,中途休息的时候,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嬉闹的沙滩,脸上传来阳光的热浪,闭眼感受着夏日的热烈,铃木小姐又在不远处站着碎碎念。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呢。
感觉在家里有些低沉的心情好了很多。美好的事物还是很多的不是吗?
临近傍晚我要下班的时候,铃木小姐敲了敲更衣室的门,对里面正在换衣服的我说:“餐厅里有人找你,看起来好像有事要谈,你跟他聊完了再回去吧。”
我眉头有些皱起,谁会在这里找我?而且我赶时间。
“就算看不到你表情,我也知道你现在是一脸的不情愿。别逃避,聊完了再回去,这是命令。”
“好的。”里面传来很清冷的一句话。
从更衣室里换好衣服出来,走向餐厅。我看向铃木小姐指向的位置,不二周助正望向窗外,夕阳在他脸上投下剪影,神色在光影里看不真切。
不知怎么我却从中好似读出了落寞。
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走到他前面的的椅子旁,坐了下来。
“什么事?”我问道。
他转头,睁开的蓝眸里,似乎有很多情绪,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我。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无处可逃,很多情绪和压在心里的事情好像都无地藏匿。我压下心里的不适,再次提醒道,“我没时间跟你耗。”
他继续定定地看着我。在我快要被他释放出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就要出声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眯起了双眼,恢复了平常温和笑着的样子,那种审视感也一下就不见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把那种被压迫感归于心里确实装着事,不然实在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给镇住。
我定了定神,重新看向他,等着他开口。
“我见过你父亲了。”
我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努力压下自己想要问话的冲动。跟周助谈话一定不能冲动。
“哦?他找你什么事?”
“什么事情你应该知道的啊。”周助身体稍微前倾,说话的时候盯着我脸上的神色,似乎不想错过我一丝一毫泄露情绪的表情。
我身体后倾,状似轻松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你跟你爸爸是不一样的人,以你现在的能力,加上朋友的帮助,养活自己、照顾你弟弟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还要一边反抗一边依附,这样是最辛苦的你不知道吗?”
“我跟他不一样...吗~”最后一个字几乎淹没在少女的唇齿间,像自我的轻声肯定又像无奈的讽刺。
下一刻,我抬头,“他做过的事我都做过呢,甚至比招摇撞骗更为不齿,或者说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也是帮凶呢。”
少女的声音显得些许低沉,带着霉湿的地下室初见太阳时迎面四散的潮气的感觉,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知道这样的事情心下有些惊讶,但不二抱着信五分的态度,因为某人之前一直爱说反话,不仔细观察他也会被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