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毓秀赶忙扶起摔在地上一脸吃痛的宋篱嬅,好在那些个碎玻璃没有扎到宋篱嬅。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疯婆子,看我今天不揍得你哭着叫娘!”楚毓秀匪里匪气的顺手抹了一把袖子,接着就直直朝着周荷扑去,把周荷压在身下胖揍。
“楚毓秀。”一个有些低沉的身音传来。
楚毓秀高高抬起正要往下打去的手顿时僵了僵,她露出一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的脸:“二哥我...”
许是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连隔壁包厢里正在庆贺中的几人都给惊动了。
那厢一直时断时续的传来女子的哭喊声,后来有事盘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的声音,楚钧庭就知晓这其中一定跟自己家那个小妹脱不开关系。
这不才刚进来,就瞧见自家小妹直接把人按在身下揍。
楚钧庭只感觉自己的头一直在突突直跳,不知是先把自己小妹给拉起来还是先去看看被打的是谁,好赶紧给自己小妹把尾巴给收拾干净。
宋篱嬅正被孙依柔几人给围住,几人给她理了理发丝里的夹杂着的瓜子皮花生皮,因为方才往后摔,现在她身上全是压烂了的橘子葡萄各种水果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又脏又臭又狼狈,这个要命的样子,可绝对不能叫许沉霁给瞧见。
于是她便开始小心翼翼的移着步子,心里默默的对着楚毓秀道了几声极其不诚恳的歉意。
因为楚钧庭和楚毓秀几人,现在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那边,所以宋篱嬅偷偷挪着步子到到了门口就没有叫任何人发现。
宋篱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准备要一口气往外冲却冷不丁的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好闻的雪松香味瞬间扑进了整个鼻息间。
她错愣着仰头看去,不小心就落尽了一双蕴含着一丝探究的浅眸中去。
要死啊,她在心中哀嚎个遍。
想遇到时偏偏死活都遇不到,这不想遇到的时候,偏偏随便一跑都能撞进人家怀里去。
“啊,好巧。”宋篱嬅干笑,她闻着身上的味都能想象出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来。
她慢慢往后退几步,想拉开些距离不叫许沉霁察觉出什么来。
看着她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许沉霁又怎能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里面的事跟你有关系么?”他问。
看着许沉霁有些沉寂到让人安心的眸,宋篱嬅舔了舔干裂的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两人四目相对,宋篱嬅因为底气不足,所以赶忙又移开了视线。
“嗯?”许沉霁嗓音低低的发出了一个音节。
宋篱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酥**麻的,咬了咬嘴唇,这才不到两个回合呢,她就已经举着白旗投降了。
“算是有点关系。”她答得模棱两可。
若是许沉霁再接着追问下去,她一定会偃旗息鼓率先投降,然后知不无言言无不尽,不过好在是许沉霁似乎也并不想非得问个明白,见她不愿回答,随即也便作罢。
只是伸出手在她乱糟糟的脑袋上轻轻敲了敲。
“走吧,送你回去。”许沉霁道。
“可是你们不是在吃宴吗?”宋篱嬅有些不敢确定许沉霁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被其他几位一同新晋的同僚说闲话。
许沉霁似是无奈似是叹息,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宠溺:“你觉得这宴还吃得下去呢。”
罪魁祸首后知后觉的吐了吐舌头,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认真的抬眼瞧着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身音柔柔:“恭喜你呀,状元郎。
许沉霁只是低声沉沉的笑了几声,却并没有说话。
宋篱嬅心想,现在的一切都是许沉霁实至名归的。
她想起自己在许府几次,都能瞧见不管是在严寒腊月里,或是大雪纷飞的雪天,他都在孜孜不倦看书写策论的神情,甚至最后都开始闭门不出,连最爱的丹青也暂时搁置了。
第63章 续弦
所以这些荣耀本来就是这个少年应得的,且他也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去担得起这些。
这样一个如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凭什么要受到别人的污蔑。
宋篱嬅愤愤的想,若是再有人在自己跟前污蔑他,她一定不管不顾的把那人的嘴撕了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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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全聚楼的那件事,楚毓秀算是给她背了个锅。
西南总指挥使楚家也算是根基扎实的勋贵,所以光禄寺卿周大人带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周荷到楚府上门讨个说法时,楚家人态度自然也是极强硬的。
好在楚毓秀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被拉出来同周荷不情不愿的道了歉,这件事情在楚家人这边就算是完了。
可是怎奈何周家那边仗着最近自己荣获圣宠,又怎么甘心将这件事情草草揭过,随即仍旧是不依不饶,心一横就直接去告了个御状。
这不告还好,一告上去,圣上只消随便一查便就知晓这其中究竟牵着了几方势力。
西南楚家、西北的西凉、新晋的状元郎甚至还有宋家都牵扯在其中。
皇上一听便直直叹气,觉得这个光禄寺卿简直就是个扶不上墙的,这其中这么多厉害关系,比他位高权重的都没闹起来,况且他家里那还是挑起这件事头的一方,居然偏偏还在这里不依不饶,果然是眼界窄,不堪为用。
思来想去之下,皇上就愈发生气,随即便在早朝之上当即指责了他。
最后光禄寺卿被圣上好生训斥了一通,这件事情才终于算是完了。
随后文试和武试的前三甲便也直接定在了下月的寿宴之上一并接受封赏,并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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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篱嬅再见到楚毓秀,是在她被罚跪了三天祠堂之后。
听说因着楚毓秀这次闹事,还直接就叫她二哥当场就给抓住,于是被带回去之后就直接安排到祠堂罚跪去了。
宋篱嬅可不觉得楚毓秀是个在她最怕的二哥面前,够肯为自己兜底的人,这毕竟也太不像楚毓秀的行事风格了,除非她中邪了。
“为何你不同楚二哥还有楚伯父伯母说这事是因为而起的。”宋篱嬅问她。
她今日可是搜罗好一堆好吃好喝的小玩意准备好好答谢她居然会有这么讲义气的时候。
哪知楚毓秀只是毫无在意的摆摆手,拿出一个油纸里包着的,她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宋篱嬅眸光闪了闪,看着楚毓秀流露出‘这点小事根本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心想莫非这楚毓秀真是中了邪,居然破天荒的靠谱了一回。
哪知楚毓秀下句话便差点让宋篱嬅听得仰倒。
“我说了啊,还不知说了一遍。”楚毓秀一脸不满,恨恨的啃了个栗子才有继续说道:“可是我那个狗二哥非不信,还说你这么柔柔弱弱,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这些,还让我不要污蔑你。”
“宋篱嬅,你说,你到底给我二哥灌了什么迷汤,让他对你有这么多误解。”
楚毓秀恨声道。
宋篱嬅想想自己里同楚二哥的相处的过程中,也不过只是年幼时因为楚毓秀的缘故,于是也同这楚二哥走的近了些,后来楚二哥被楚伯父丢进军营里去历练,就也不过只是偶尔年关的时候见上一面罢了。
好像具体的,她也压根就没做什么,因为在意识里楚二哥就像是一个非常靠得住的大哥哥。
所以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搞不清楚,楚毓秀为何会怕楚二哥怕成那个模样。
“要说怎么样才能让楚二哥对你温和些,我觉得只要在他面前听话些,乖巧些,楚二哥就不会多为难。”
宋篱嬅想了很久,不过也大概只能总结出这些来。
“你觉得我在他跟前还不够乖?”楚毓秀费解,她在她二哥面前简直已经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好么。
明明就是她跟宋篱嬅不同命罢了,她随即打断了宋篱嬅欲要再说话的势头,以免自己越听越心梗。
宋篱嬅扬扬眉,却是也有些无奈。
两人正在宋府的小花园里闲聊着,忽然瞧见匆匆忙忙走来一个妇人。
“姑娘,不好了,府里来了个郑小姐,正在老爷院中呢。”来的正是宋篱嬅的乳娘赵嬷嬷。
宋篱嬅很是随意的摆摆手:“来了就来了呗,想必是找父亲有事吧。不过这郑小姐是哪家的郑小姐啊?”
可别是她自己无意间不小心惹到的人,如今上门来告状的吧?
见自家小姐心大,赵嬷嬷那叫一个痛心疾首,随即也顾不得楚家小姐也在,急急拍了下大腿。
“我的姑娘哟,这一个未说过婆家的女子忽然被自家长辈带来寻相爷,这其中还能有什么事。”
自然是瞧中了自家老爷,上门想看来了。
不过这些话赵嬷嬷也不敢说得太过于直白,毕竟自家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只希望自家小姐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楚毓秀倒是觉过味来,随口问了一嘴:“这郑小姐可是礼部侍郎家的?”
“正是啊。”赵嬷嬷忙不迭的点头。
最喜欢各处跑的楚毓秀自是认识的人也多,一听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便已经心下了然大半。
“说起来这郑小姐也就比我跟宋篱嬅稍微年长了三两岁,本是有婚约的,怎奈祖父忽然去世,于是又守孝了三年,这亲家可等不住,随即就退了亲。现在这郑小姐守孝期满,年岁也大了些,更不好说亲,于是就这样一直耽搁了下来。”
这个年岁恐怕也只能做做续弦。
宋篱嬅听她说的话,眸光暗了暗,却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荒谬,一个年龄不过就比她在长了两岁的人,要嫁她爹做续弦?
见时机有些不对,楚毓秀便颇有眼力见的匆匆起身告辞。
宋篱嬅摁住了想去找宋知行问个清楚的念头,才刚刚回到自己院中,就见上弦说宋知行叫她去祠堂一趟。
等到宋篱嬅过去时,便就瞧见宋知行愣愣的站在她母亲的牌位前,定定站着,不知是站了多久。
听见了些动静,宋知行才回过神来,眼睛中罕有的带了些疲惫之色。
“梨花啊,过来给你阿娘上柱香。”
第64章 青山寺遇流寇
宋篱嬅一言不发接过香,看了看那块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灵位,沈心岚,她母亲的名字。
沈心岚在她两岁的时候便就已经故去了,那时她还不会记事,自然也早就不得母亲的模样,不过记忆中却总有一个温柔娴静的模糊身影,会轻声细语在她的耳边哼唱这吴侬软语的小调,帮她安眠。
“倘若我给你寻个主母回来,想你阿娘一样,照顾你怜惜你,你乐意吗?”宋知行问她。
宋篱嬅有些慌了神,她想说自己不乐意,不想一个才不过比她稍微大一些的女子霸占着她的父亲,还要以她的长辈自居来管束她。
可是宋篱嬅张张嘴,她想像以往以往,耍着脾气闹上一场,这样宋知行必定会选择迁就她,不会再起这样的心思了。
但是倘若这本就是宋知行自己愿意的呢?
她发现自己压根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眼。
“若是你愿意就好,我自然是乐意的。”她朝着宋知行笑笑,缓声道。
她在宋知行面前说过很多谎言,但是在那个明媚的春天,她说的那句谎言让她感到最不安,也最不舍。
宋知行瞧她一眼,却并没有顺着那个话头往下说,只是叹了口气:“郑家是皇上的人。”
皇上的人?所以这是皇上想体恤下臣,还这只是想笼络他父亲的手段,想要将她父亲牢牢掌控在手中。
宋篱嬅不再说话,只是陪宋知行在她娘亲的牌位前一起默然的站了良久。
那时她第一次察觉到,一直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仿佛背脊已经不再那么挺直了,面容也不再年轻。
不过她仿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宋知行的挣扎。
宋篱嬅极为讨厌这种感觉,她觉得这让她简直压抑的踹不上气来,于是当晚她便让月明收拾衣物,准备去青山寺小住几天。
青山寺是一座出了盛京城还要再走上十多公里的小寺,那里僻静清幽,香火也并没有大雄宝寺鼎盛。
至于宋篱嬅为什么要选择去那里,因为那里是沈太妃魂归的地方。
不知怎地,她就忽然想去瞧瞧沈太妃了。
宋篱嬅留下上弦看着院子,若是府里有什么变动便联系她,随即就带着月明套上马车出了城。
瞧见自家小姐像是心情有些阴郁的模样,便也不敢随便搭话,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等着自家小姐的吩咐。
算算路程,现在不过只是走了三分之一,恐怕还得走上半天,后半夜也能赶到青山寺。
月明瞧了瞧天色,已经是夜幕低垂,自家小姐怕是要在颠簸的马车里将就一晚上了。
“小姐,可要歇下了?”月明问,作势要开始铺床。
宋篱嬅摇摇头,并没有半点困意。
待再要开口发话间,马车不是何故,忽然生生刹住,宋篱嬅连同月明都反应不及,往前一个趔趄差点就要摔了出去。
月明带着些怒气,掀开帘子冲着马车外的车夫斥责道:“怎么架的车,要是小姐有什么磕磕绊绊,你也就别想干了。”
还没等得及车夫的回应,月明定睛一眼现在的近况,心头顿时大骇,哪里还顾得及教训什么车夫,赶忙反身回来,面色凝重:“小姐不好了,有流寇。”
且他们的马车已经被堵得个严严实实,水涌不泄。
宋篱嬅也是面色一僵,什么流寇,她并没有听说过最近盛京城外有流寇作祟,否则她又怎么会只带了月明和一个车夫。
“哟呵,还是个世家小姐。”一个声音粗狂的男子道。
“方才那个丫头就是水灵灵的,不知这里面的小姐又该是怎样一副模样。”另一道声音更加尖锐,且还带着些猥琐。
几名流寇顿时各自起了不少心思,不过目标却是尚且一致的,就是要把那个娇滴滴的盛京小姐给抓住。
几人下流的话语飘进了宋篱嬅的耳里,宋篱嬅也是面色一寒,倘若今天要是自己落入了几个流寇的手里,那半点声誉就别想着要了,搞不好宋知行还会被戳脊梁骨戳死。
月明思绪快速转了一圈,正色道:“小姐一会儿我驾车冲出一个口子摆脱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