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浅浅
时间:2022-01-13 08:58:28

箐儿坦然地用回自己原本的声音,问:“公子如何得知我们身份?”
“秀眉、朱唇、柔腕、体香……论对女人的了解,恐怕连你们也不及本公子。” 萧庄仁诡异一笑,配上这副俊美的容貌无疑就是个登徒浪子。
见他说话露骨,祝九妹不禁沉着脸道:“我们是真心来这里读书。”
“放心吧小姑娘,”萧庄仁见她一副焦急的模样,反而乐道:“我也没打算揭穿你们,这山里头什么都好,就是阴阳不衡。”
箐儿也觉得他这话过于轻浮,不满道:“我家小姐虽独行独断了点,毕竟出自名门,自有原则,还请公子话上放尊重。”
“哦?竟然还是位大家闺秀?那甚好,就让我再认真听听贵府小姐的琴声,若这一次让我满意了,今天就到这里,如何?”
二人见萧庄仁脸上淡然一笑,似乎变回了“正常”,全没了今日那副让人胆颤心惊的脸孔。
“可以。”祝九妹点头应道。
“这次就弹些别的吧,你自己选。“
忽然见他如此宽容,二人仍是有点反应不及。祝九妹思索半刻,倒是想到一首好曲目,那是祝夫人在她儿时亲自教的《圆月》。此曲不徐不疾,音律圆滑跳脱,一曲却有镇定心神之效。
“此曲何名?”萧庄仁从未听过这曲,一时有点好奇。
祝九妹弹完以后似乎心情大好,道:这是我娘亲的小作,取名为《圆月》,寓意圆碗圆桌赏圆月……”
下一句是“九妹不许变圆子”。
当年祝九妹八岁时有点发胖,虽然人人都说她可爱有福气,不过自己却很不高兴,所以当祝夫人教她这首曲子时,自己便强行给《圆月》添了一个意思。
至今想起这事还是忍俊不禁,自然没把下一句说出口。那时自己娘亲还笑着说她好文彩,现如今想起来一切都好遥远。
“不错。”萧庄仁点点头,“你们可以走了。”
祝九妹以为自己听错,一旁的箐儿生怕对方改变注意,连忙帮她收拾东西,拉着她离开了。
一路离开,身后再次响起曲声,依旧是那首街知巷闻的《海棠醉》。
“小姐,痛吗?”
箐儿心疼道,想到她从小就没受过这种苦,就恨不得自己替她挨了这些痛。
祝九妹这才想起自己的伤,连忙轻轻地朝自己十指吹气。
“都快痛死我啦……”
就在二人全神贯注地察看指头的伤时,前方忽然响起了一把声音:“祝兄。”
祝九妹抬头发现竟是梁山伯,身边还站着马文才。
“梁、梁兄?你们一直在等我?”她惊讶道,立刻把手藏在身后。
“你手受伤了?”梁山伯担忧问道。
“没事,就……就一点小伤。”
梁山伯以为对方在客气,便笑着拉出她藏着的手臂,“刚才我托马兄帮我准备了药,你搽了就……”
他低头一看却发现对方五指红肿,其中一指已经冒出血水,霎时住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手亦忘记松开。
一旁的马文才见了伤势也是不由蹙眉,心想那个萧庄仁还真够狠。
“祝公子这伤不轻呀,恐怕短期内也不能弹琴了。”
祝九妹红着脸趁机地把手抽回来,低头不语。
“祝兄此次莫要逞强,我随你回舍内敷药吧。”梁山伯罕有地露出严肃的神情。
箐儿一听自然是不满,不过想到自己也不懂如何敷药,还是忍着没作声,至于祝九妹则是低首点点头,未敢拒绝。
“那我也一同前去吧。“马文才不客气地笑道,随即跟在二人身后。
箐儿“唰”的一下瞪着他,不知道他又打什麽主意。马文才则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忽然‘咦“了声:”你脸上怎么黑了一块?”
须臾,箐儿才意识到对方说的话,那应该是昨晚她压着的毛笔沾到的墨。下意识伸手往自己脸上摸去,左颊却更早覆上一层温暖。
她怔了怔,看到马文才亦是一愣后,才见对方缓缓把手挪开。
“抱歉……”他吃吃笑道。
箐儿别开头来,不语,自个儿跟了上前。
 
第二十八章
 
往南院的路上,祝九妹忽然想起今日出门匆忙,此时屋内应该是一片凌乱,于是箐儿便以“肚子疼”的理由先跑回去收拾收拾。
好不容易将屋子还原,箐儿见人还没来便准备了些许茶水,可惜苓儿今日不来,不然也可以找她谈谈心。
不知怎地,在书院日子久了,她的心就越不安。
“银心。”
回头一看,发现三人已经到了,见祝九妹满意地朝她眨了眨眼,自己也得意一笑。
大家都说若投胎自然是投到官家贵人哪里好,箐儿倒是觉得丫鬟也是能活得不错,像她这样有个好主子,学了一身干活本领,必要时自己还是挺靠谱的。
这么一想,嘴角不免沾沾自喜地勾了起来。
下一刻,她的手臂忽然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耳边响起自家小姐的低骂:“死银心,你、你怎么泡了这茶……”
箐儿回过神来,才记起方才随手取的茶叶好像就是上次梁山伯送的雨花茶。
“我……我拿错了。”她不安道。
祝九妹发怒时可是祝府两老也要让她三分,箐儿赫然有不祥的预感。
这时梁山伯与马文才二人已经就坐了,祝九妹心疼地看着桌上的茶水,有一杯还要便宜了马文才,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误会自己轻视他送的礼物。
“今晚你别指望吃饭。”她落下这一句话。
剎那,箐儿宛如五雷轰顶。
梁山伯看了二人一旁的互动,好像察觉了什麽,柔声道:“先前还担心送来的茶不知是否合祝兄的心意,如今总算放下心来了。”
听到他半开玩笑的话,知道对方并无介意,祝九妹仍是不好意思道:“梁兄送的茶这麽贵重,英台真是受之有愧。」
“这茶虽然贵重,不过眼下祝公子的伤更为重要吧。”马文才不客气地呷了口茶。
“还好马兄提醒。”梁山伯从怀中掏出药膏,道:“祝兄,把手放这里吧。”
如此一来,她岂不与对方有肌肤之亲?祝九妹进退不是,更何况还要在马文才眼底下做这事,顿时羞赧低眉。
箐儿倒没察觉到男女之别的问题,只猜测到自家小姐不喜欢马文才在,便向他使劲挤眉弄眼,示意他离开一下。
“银心兄弟,你眼睛怎么了?”马文才关心道。
“我、我?”箐儿张口无言,幸好机智改口道:“尚武在门外,说有事要找马公子。”
“叫他进来便可。”
“他脚扭伤了。”
“那喊出来吧。”
箐儿黑脸道:“他嗓子哑了。”
马文才不笨,总算明了地“哦“了声道:“那我出去看看。”
他人一出去,箐儿就马上把门关上,“你在这里等等吧。”
马文才见她也一同出来,不免挑眉道:“看来你家小姐与梁公子关系非比寻常……”
“打住,”箐儿冷道:“是他纠缠我家小姐在先。”
马文才看她一副不满的模样,甚感兴趣:“你讨厌梁山伯?”
“我可没说。”她依旧脸上漠然,“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一个皮囊,衣冠禽兽。”
在风月宮办事之久,她所见过的案件都不外乎负心汉、色狼这类的,虽则梁山伯或许不是这种人,只是一旦想起栩风就是让素月受罚的罪魁祸首,她对梁山伯的恨可不只是在人格上。
“那我呢?”
箐儿这番话恐怕世上没几个人敢说,马文才对她的印象可谓是再度刷新。
“有过之而无不及。”
屋内,梁山伯细看祝九妹手上的伤,不忍眉头一紧,“萧公子果真罚了你弹五十遍?”
“没有,我弹了不到一半他就放我走了。”
祝九妹低声回答,如今她与梁山伯的距离不过伸手可及,她抬眸看见对方小心翼翼地沾了些许药膏,敷在自己每个指头上,她的手心甚至能感受对方温热的气息。
“就算是旁人见了这般伤势,也不忍再让你继续。”
祝九妹心里暗道:萧庄仁可不一定。
想起今日梁山伯在课上为自己请求,又不免担心道:“梁兄今日为我求情,也不知萧公子他会不会怪罪于你。”
梁山伯手上一顿,缓缓道:“不会的。梁某猜测,萧公子或许是有烦心之事,今日才如此反常。”
“也对啊,人总有不如意之事。”她点点头道。
他看着祝九妹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由脱口而道:“不妨与祝兄相说,梁某近日听闻萧公子似乎与山长曾有争执,兴许是因为下山一事。”
“下山一事?”
“细节梁某也不清楚,只是昨天得悉山长病了,也准备明日探望一下他老人家。”
祝九妹未曾见过山长,不过也感觉到他很赏识梁山伯,心里便莫名敬重对方,若是被那个萧庄仁气病了,那可真不值。
“希望山长能早日康复吧。”她由衷道。
“祝兄亦是。”梁山伯笑道。
他在祝九妹每个指头上都缠了白布,两只手看起来十分滑稽,她动了动指头也无奈笑开了。
“祝兄的手真适合弹琴。”言下之意是夸她手好看。
这赞美来得措手不及,祝九妹下意识便把双手藏在身后,侷促笑了:“是吗?可我现在暂时不能弹琴……”
梁山伯听了这话嘴角不禁失守,最后交代道:“这药是马兄给的,祝兄不妨安心太涂用。”
临走时,祝九妹送他到了路口,箐儿跟在身后,听着二人从门口一路走到这里依旧相谈甚欢,不明两人到底有什么好聊。
祝九妹正欲道别,不料对方却道:“祝兄若有空,不如明日一同前去探访山长。”
梁山伯相约祝九妹翌日课后一起探望山长。
这一整晚她都激动得睡不着,此次邀约非同小可,有多少人想见山长一面都难。梁山伯愿意带上自己,多是想趁此机会引荐她,难怪连马文才也忍不住喊了声“带上我”。
祝九妹这么一想,心里莫名触动。
出门之久,一路上只有箐儿一人真诚待她,如今竟然有人无条件地关怀自己,也不知是否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箐儿不知道祝九妹怎么了,昨晚竟然额外开恩没有罚她晚饭,今日比自己还早起床。
“小姐,你在找什么?”箐儿刚踢开被子,就看见已经换好衣服的祝九妹翻来翻去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找到了!”
“这是什么?”箐儿走到祝九妹身旁,看见她拿着一个小瓶子。
“这是我当初从府中带出来的药膏,娘说这药不但可以调气养神,什么奇难杂症都可以医治。”
箐儿不舍道:“你不会是打算将它送给山长吧?这么好的药当然是自己防身……”
祝九妹敲了敲她的脑瓜,道:“我们年轻气盛,也用不上这些东西。”
课后,祝九妹为了等梁山伯刻意留待最后才离开。
“祝兄。”梁山伯走向祝九妹,旁边除了四九,身边竟然还跟着马文才主仆。
她心里略为纳闷,不知为何最近二人的关系特别亲近,以前算那个马文才死缠烂打自己也不会计较,现在却连梁山伯也乐意与他来往。
“梁兄。”她只朝梁山伯打了个招呼,刻意忽略了某个人。
马文才悠悠问道:“你们是吃了午饭才去?”
“正是,马兄要不一起?”梁山伯笑着邀请。
对方听后双眼一亮,祝九妹见状马上插嘴道:“一起吃饭没错……马公子要是不嫌弃可以一起“吃饭”。”
她知道马文才在打什么主意,所以特别强调最后二字,以免他不知廉耻地跟着去探望山长。
她见马文才再无多说,本以为危机解除,不料在饭后,他忽然拿出一样东西说“本来打算送给山长的”,然后……
前往半山腰的队伍便多了两个人。
路上,祝九妹一肚子的火无从宣泄,全程闷声不响,箐儿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奇怪。
虽然她不喜欢马文才,不过就算他跟了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未至于要这么生气。
一行六人,马文才在前头与梁山伯侃侃而谈,尚武也在一旁黏着自家公子,祝九妹就在后面紧紧跟着他们却无从插话。
箐儿见了四九这次终于在,便有意无意地靠近他,“苓……”
四九配合她,特地放慢脚步,“怎麽了?”
“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箐儿看着他的眼神一亮:“你能再给我一个纸符吗?”
因为原本那个纸符已经被她施法改了功用。
他叹气道:“虽然仙主给了我凡间的通令,不过我的仙力是有限的,远远不如天上时的状态。”
‘回去我给你扫一百年的地。“
四九盯着她好一会儿,道:“成交。”
箐儿刚从对方手中接过新的纸符,前方的梁山伯忽然转身道:“四九,劳烦你前去通报一声。”
一时前方四人的视线都将聚焦放在后面的两人身上,箐儿匆忙把东西放在腰间,抬眼却对上前面马文才投来的视线。
她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为何莫名心慌: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过想想二人距离甚远,对方也没有可能听见什么。
“银心,你与四九很熟吗?”祝九妹小声问道。
“没有没有,只不过偶尔一起干活所以才多聊几句,我们没有很熟……”
祝九么见她拼命解释的模样,不禁揶揄:“你在害羞什麽?”
“啊?”箐儿反应不过来,感觉自家小姐可能误会了什么。
守门的人认得梁山伯与四九,便礼貌地把众人放了进去。里面是平常人家的住处,偶有刮损的木柱,庭院中晒着些菜干咸鱼,周围还弥漫着残余的饭香。箐儿想起了自己还是小安时候的那个家,亦是这般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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