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脸上那个可怜劲儿立马收得无影无踪。
她眼色一沉,声音趋冷,“我每天忍着痛把草药洗干净,手都不要了拼命留住的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你凭什么手都不要了?”傅景翊问。
“确定不要孩子了?”清辞淡淡道,“那这孩子就跟你没关系了,我看哪里有好的爹给孩子找一个。”
傅景翊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下巴。
被她气得心梗了,她还是面不改色。
“太医说的,那些药并不是一定会对孩子有影响,你为什么非得伤害自己?”
清辞说:“你喜欢的是我,还是我的手?”
这有疑问?
喜欢你的手会掐人?
他没有立刻回答,清辞便说:“这只手比孩子更重要?”
傅景翊发现她想法已经偏到岔路上去了,赶紧道:“都重要。”
清辞这会儿表情逐渐乖顺,“好了,我保证不会这么做了。”
她举起三指,“我保证。”
-
终于这一天还是出了事儿。
清辞本来只是想在他沐浴的时候偷偷出现在他身边,吓他一跳,再调会儿浓情蜜意。
结果在他转身过来的时候,清辞看到他颈部胸膛前清晰暧昧的吻痕。
清辞一下子愣住了。
明明已经入春,浑身的血液却在这一刻都冰住了一般,连呼吸都不会了。
傅景翊也是很快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在她落荒而逃之前抓住她的手。
“别胡思乱想,我的另一个女人是你自己。”
他也是急了,才会说出这句话。
清辞的声音没有一点儿温度,“你是想说宋宁?宋宁不记得自己是清辞,可是清辞对宋宁做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我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当成宋宁了。”
傅景翊道:“不是的,后来你就不记得宋宁做过的事了。但其实你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醒过来,把自己当成宋宁,然后和我……”
他突然觉得说下去并不好,闭上了嘴。
清辞不可置信的问:“你是说,我完完全全的分裂成了两个人?”
可不是嘛。
傅景翊还挺喜欢这种感觉。新鲜,刺激,就是有点累人。
“每天晚上什么?”
清辞想起来一觉醒来身上偶尔会有些暧昧的痕迹,她总觉得是不是他趁自己睡着动手动脚了。
可是她怎么会睡那么熟呢?
甚至怀上这个孩子,她都觉得不对劲,他们欢爱的次数太有限,时间不对。
可孩子怀在自己肚子里,傅景翊都没说不对劲,自己自然没什么话。
清辞甚至以为,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天赋异禀,凭十天就能长成一个月的大小。
还有他喝了不管用的汤药。
那么多蹊跷有迹可循,可她根本没往那处想。
清辞气到手抖,“所以你有了宋宁,就几乎没再碰过我。”
傅景翊心累道:“你没必要跟自己计较吧?”
“你说你只爱我的,”清辞脸色很难看,“你还答应过不跟宋宁生孩子,你都是哄我的。”
“可是宋宁就是你,孩子在你肚子里,也在宋宁肚子里,我怎么做到不跟她生?”傅景翊声音越说越轻,“你也说过,可以接受我跟宋宁好的。”
他就像个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可是他又有点儿委屈。
他做错了什么吗?可能最大的错就是没有早点跟她说明白。可是不敢告诉她,怕她因为自己奇怪而自卑。
清辞也觉得自己的生气很没道理,可心里就是五味杂陈的,特别不舒服。
“你更喜欢宋宁,”清辞一针见血的说道,“不然你不会选择骗我你肾不好,一边又很积极勤勉的跟宋宁生孩子。”
傅景翊脑袋都要炸裂开来,“宋宁又觉得我只爱清辞,只爱太子的娘亲,这你不是很清楚吗?在我眼里,不管你把自己当清辞还是当宋宁,都是我唯一爱的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肯定是有的,宋宁要乖得多,那就是完全听话懂事的清辞。
不过不管什么样子他都是喜欢的,只是宋宁在那方面更缠人,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不代表他心理偏颇,只是现在他也意识到错误了。
“我越来越讨厌宋宁了,”清辞把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语气不善,“如果我说我不接受你跟宋宁好了,你会怎么做。”
傅景翊斩钉截铁地说:“那就不跟她好。”
“半夜醒来她在你身边怎么办。”
“把她踹下去。”傅景翊很坚定。
他嘴上这么说,偷偷的心疼了一下,宁宁那么乖怎么忍心踹下去呢?
清辞愣了一下,“你踹我?”
傅景翊道:“那是宋宁,不是你。”
“你刚刚还说她就是我,在你眼里没区别,现在你就要踹我。”
傅景翊慢慢陷入悔恨。
刚刚为什么要说实话,就说这些痕迹是自己掐出来的不好吗?
再不济也可以说她昨晚梦游了啊!
面对女人怎么可以说实话?既然当初要瞒下去,就应该瞒到底啊。
他甚至懊悔大白天的沐什么浴。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绝配
宋宁发现自己手上有张字条。
她拂开帐幔,借着烛光看清楚字条上的内容。
「你有身孕,不准勾引男人,切记安分守己,为孩子着想」
这字迹还特别熟悉。
这不是她自己的字迹吗?
是谁用她的字迹写了张纸条来恐吓她?
傅景翊在这时转醒。
“宁宁?在看什么。”
宋宁把纸条递给她,“有人趁我睡觉在我手里塞了这个,这个人太坏了,还会模仿我的字迹,皇上,你看这事是谁干的?”
傅景翊看过之后把它折好,放在枕边,若无其事道:“明日朕会查的,不用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看了眼宋宁,“睡吧。”
宋宁在被子里不断向他靠拢,脚背慢慢蹭他的腿。
傅景翊声音渐哑,“你有孕,好好睡觉,别闹腾了。”
宋宁不可思议的问他:“皇上前些天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满三月了是安全的,我们可以……”
“听话,睡吧,我也累了。”
“好吧。”
于是宋宁像猫儿一样乖乖窝在他胸膛,不再闹。
傅景翊不太舍得让她失望。
可是清辞就写纸条警告自己了,他对此实在是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更不敢轻举妄动。
-
傅景翊在寝宫里发现一大堆互骂的字条,是在一个月之后。
「他是我夫君,我勾引他轮得到你管。」
「什么夫君,你只是个贵妃,你是妾。」
「干卿何事?他每晚都跟我睡,我们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元皇后,太子的娘亲,他最爱的女人!」
「我呸,你是鬼啊。」
「你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现在不想给你了,我警告你不要碰我男人。」
「什么你男人,这是我男人!你这个见不光的人,有种别让我发现你是谁,本宫弄死你。」
「你才见不得光,你这个晚上才会出现的妖孽。」
……
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但是清辞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宋宁,我就是你。
-
慕容恒死在青楼,官兵发现死者身份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压了下来,连夜派人进宫禀报。
虽死在青楼,并非死于纵欲,而是在妓女青青的房间被一剑刺心。
剑是致死之物,可把剑上却雕着官印,这是祁元护城军的剑。
两国交战且不斩来使,更别说这是人家上门来示好,在这时北滨使臣死于祁元士兵的剑下,后果不堪设想。
大理寺卿连夜提审了当事妓女,青青已然被吓傻,语无伦次,说了好多遍才把过程说清楚。
当时他们正天雷勾地火,是在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一把剑穿透了慕容恒的胸膛。
青青这时才发现一个黑衣人在他们房里,正是这位黑衣人杀了慕容恒。
她吓得尖叫一声,黑衣人就在这时跳窗离开,身手很敏捷。
当时外头很黑,他跳下去也没有人能注意到。
而她那一声尖叫没能引来人,她就把死透的慕容恒从身上推开,再跑出去喊救命。
众人跑进厢房里来,看到的便是赤身裸体横死在床上的慕容恒。
而护城军的每把剑上都有标记,这把剑属于护城军中的一个新兵,名叫胡阳。
胡阳说,这把剑是他几天前落失在青楼里的,因为媳妇的哥哥突然跑到青楼里来抓他,他跑得急,剑丢哪儿了也顾不上捡,再回头去找却已经找不见这把剑了。
他怕统领责罚,就花钱找人去兵部另外买了一把剑,还找工匠在剑上刻了自己的标记。
按照大理寺以往的办事习惯,定是将妓女青青重罚拷打,之后认定她看见的就是胡阳,然后再毒打胡阳,让他写下认罪书,将他绳之以法。
可这事不简单,杀害使臣的是祁元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兵,把他推出去如何向北滨交代。
北滨又会怎么想?
大理寺卿在面见皇上的时候,清辞也伴在其侧。
“胡阳丢剑买剑的过程都有证人,他也受了重刑,始终没有改口,他确实不是凶手。”
傅景翊问:“他丢剑那天同哪个妓女在一起,去查了?”
大理寺卿道:“那天他点的是一个叫红娘的妓女,红娘也审过了,咬死没见过那把剑。”
能认就离定罪不远了,自然是见过也说没见过。
清辞道:“青青的屋子什么情况?”
“那屋子里没有找到迷香,也没有异味,甚至没有找到黑衣人去过的踪迹。”
清辞想了想,说:“青青的衣服还在吧,慕容恒死在她身上,她的衣服应当被血染污了。”
“是的,衣服都作为证物,在大理寺由专人保管着。”
“去拿来。”
很快,青青那件沾了血的衣服被拿来。
看着这件杏红色的低襟衣,和那根被染红大半的衣带。
清辞若有所思的看向傅景翊,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男人会单方面脱光自己,然后和衣衫完整的妓女共浴爱河?”清辞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没有受过宠幸的人,所以我不知道。”
傅景翊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
他撇了撇嘴角,提醒道:“在这时候,最希望祁元跟外邦不睦的是谁。”
清辞想了想,道:“羽国。”
“这件事,只能是羽国做的。”傅景翊道。
-
沈柳茵跪在清辞面前,仍然嘴硬。
“我去青楼,就是去消遣的,杏花楼新进了几个男人。”
“那你最宠哪个男人?”
沈柳茵面不改色道:“都是露水夫妻,我记人家名字做什么。”
清辞笑了笑,“你跟萧承书还真是绝配,卖国的事都做,你的底线在哪里,沈家的清誉得在你手里毁个彻底。”
沈柳茵听到萧承书的名字一怔,这才抬起眼看这位贵妃娘娘。
“他卖国?”
“可不是嘛,跟你如出一辙,都是吃里扒外的,向着羽国,”清辞感叹,“所以说,你们两绝配。”
沈柳茵脸色久久滞住,像是难以置信这件事。
清辞顺口说道:“对了,萧承书已经死了,被我弄死了,死前说了不少遗言,可是没有提到你只言片语。”
沈柳茵死死看着她,终于通过她的神情看到另一个人。
“你是谁?”
清辞勾起唇角,“这不重要,我们来聊一聊,这一回你为什么重金聘请一个妓女,让她去杀跟你毫不相关的慕容恒呢?”
沈柳茵哼道:“娘娘,我说过了,我不认识青青,跟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结果
“她已经招了,”清辞说,“她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受你指使,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沈柳茵咬紧嘴唇,不言不语。
清辞这才觉得自己猜测的方向对了大半,这个女人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她蹲下来,平视沈柳茵,“你替羽国人在隐瞒什么,你不说出真相,沈氏全族都陪你去死,包括你那个儿子。”
沈柳茵双眸一颤,这才有了些顾忌。
“我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牵连我母族?而且我嫁入萧家,生死都是萧家的人,怎么能牵连沈家。”
“早没有萧家了,因着沈大人的颜面皇上才饶你一命,可你不惜命啊,”清辞捏住她下颔,不准她目光躲避,“你不肯交代出背后指使,那只能把整个沈家交给北滨处置。”
清辞冷冷看着她的双眼,她的瞳孔紧缩,脸色极差,心虚暴露无疑。
沈柳茵近在咫尺的接受她目光中的胁迫,心中恐惧的窟窿也越扯越大。
“你……是谁?”
清辞勾起唇角,轻轻道:“那一年,你来宫里挑衅我,我就觉得你胆子挺肥。”
当初沈柳茵和萧承书成亲的前几日,沈柳茵特地来了她。
那挑衅的一字一句,把她对萧承书的用心表露无遗。也无非是告诉清辞,我知道你和萧承书的事,你再敢跟萧承书有牵扯,我就把这事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