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笑着说:“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会去揍他。”
秀月轻咳了一声,要揍人她会需要帮忙?她自己没手?
“不会,他不会。”
走前,秀月提醒沈复,“不要让你妹妹嫁给萧承书,下场很惨。”
沈复不知道,他死后沈柳茵在敌国的诓骗之下还做了什么。沈柳茵死于腰斩,算是极刑。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这些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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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月这回是在街上“偶遇”崔宽的。
她脚底一滑,本该妥妥摔进崔宽的怀抱。他却偏偏被人在关键时候喊了一声,转过身去。
秀月擦着他的胳膊即将倒地之时,把他拉拽了一把。
崔宽猝不及防的被她带摔倒,压在她身上。
他赶紧爬起来,扶她:“对不起啊月姑娘,我没注意,你没事吧?”
这要换作之前,秀月肯定说了:你丫不要什么事都认错,你错哪儿了?
可是这会儿,她揉着屁股瘸着脚,道:“没事儿,扶我去你家坐会儿就好了。”
崔宽一愣,“我家?”
秀月道:“我摔成这样,不方便回王府,会挨训的。”
崔宽是个老实人,当即说:“没听说过七王殿下苛待下人啊?你这只是摔了跤,况且是被我绊倒的,我去替你求情。”
“别,”秀月虚弱靠在他身上,“我头晕,我快撑不住了。”
她眼见着要晕过去,崔宽只能把她拦腰抱起,往就近的医馆跑。
秀月被他抱进医馆里,放在椅子上,她楚楚可怜的抓住他的衣角。
“你当街抱了我,我的名声毁了,你必须要娶我。”
崔宽马上退远一步,把衣角从她手里扯出来,“事发紧急,唐突姑娘了,抱歉。”
秀月直勾勾看着他,“道歉有什么用,你应该对我负责。”
崔宽是个心肠软的,可这事不简单,不是发发善心就能解决的,是关系很大的终身大事。
他说:“姑娘,崔某是克妻克子之相,实在不好祸害姑娘。”
秀月使劲看他的脸,这长相也没变,上辈子怎么就没听他说这个说法呢?
“没关系的,我命硬。”
秀月很自信的说:“咱们可以去合一下八字。”
崔宽很困惑得看着她。
看了好一会儿,他说:“姑娘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崔某还是劝姑娘另觅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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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觅是不可能另觅的。
秀月又去重温一遍话本,看中了个心动率极高的剧情。
美救英雄。
说干就干。
崔宽从兵部回家,有段是比较寂静无人烟的。
一群混混在这段路上候着。
崔宽准时出现。
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混混头目,从树上跳下来,拦住他的去路。
混混一脸痞气,嚣张得向他张开手。
俨然是要钱。
崔宽不慌不忙的说:“我在兵部任职,官至七品,朝廷命官你们也敢打劫?”
秀月在他看不见的转角处偷听着。
她就知道崔宽是不会怕这些人的,他看上去斯文,却不懦弱。
混混拿钱办事,态度很敬业。
鼻眼朝天,蛮不讲理道:“爷爷忙着呢,赶紧给钱!”
崔宽耐心道:“兄弟,我不仅可以给钱,还可以供你们读书,我从前比你们好不了多少,也在街上乞讨过。”
混混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也乞讨过?”
“是的,”崔宽道,“我幼时父母双亡,只给我留了间茅草屋,亲戚都不肯管我,我就一人沿途乞讨来了金陵城,遇到过好心人告诉我,可以考功名改变命运,从此我便想尽办法读书。”
混混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你没钱,怎么读书?”
崔宽一五一十的说道:“我给学堂做小工,伺候先生不拿月俸,他上课就容我旁听,书我也可以尽看。考上了功名,从前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找我认亲了。”
“呸,”混混听得气恼,“你没理那些个狗亲戚吧?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身后的跟班顶了顶他的肘子,他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干,正了正色。
“扯啥犊子,给钱,赶紧的!”
崔宽耐心问:“要多少?”
混混生怕他爽快给了,也估摸不出这些当官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钱,便往高里喊。
“一千两!”
崔宽沉默了下,淡淡道:“兄弟,你要是诚心打劫,就说个像话的数目。”
“你就说给不给吧!”
崔宽沉眸道:“你们受谁指使的?”
秀月心知不能再等了,崔宽已经起了疑心。
她准备冲出去。
却瞧见一抹青绿色的身影从房檐上跳下。
清辞对着那几个混混勾了勾手指,“过来!”
混混们一见是她,皆面有惧意,听话的到她跟前来。
清辞插着腰,眉眼飞扬。
“什么钱都赚呐?”
混混立刻哈腰认错,“姑奶奶,我们这是帮朋友一个小忙,没赚什么脏钱。”
崔宽也走过来,恍然大悟道:“果然有人雇你们闹我,这人是谁,什么目的?”
这情形大不对啊!
秀月正打算溜,迎面撞到一个身着华服贵气逼人的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七王府,秀月。”
秦承泽准确无误的报出她的身份,饶有兴趣道:“那出戏好看吗?只是不知崔宽哪里得罪了七王殿下?”
完了。
这会儿的清辞跟秦承泽好得很,秦承泽又是太子党,跟七王完完全全的不对付,这么好的拉踩机会,是断然不会错过的。
这时候也不能落荒而逃,越跑越显得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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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月(五)
秀月硬着头皮跑到崔宽面前,一脸关切焦急的样子,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你没事吧?怎么了这是?这些人是干什么呢?”
清辞肯定马上要拆她台,不过关键是崔宽信不信她,只能赌他信了。
崔宽意外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秀月习惯性的挽上他的臂弯。
这就是靠近他下意识的动作了,没有存在故意的成分,毕竟做了大几个月的夫妻,她已经习惯他了。
“想来找你,刚到这儿,挺热闹啊,发生什么事了?”
崔宽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旁的清辞哪这么容易放过她,不合时宜的轻笑了一声。
她指着混混头目道:“你来告诉我,收了这位姑娘多少钱,替她办什么事儿?”
小费固然好,可小命更重要。
混混稍微思量了下,愧疚得看了秀月一眼,就脱口而出:“是她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在这儿堵崔大人,然后她会出来相救,把我们揍得乱七八糟的,大概是博崔大人的人情!”
三言两语的,把秀月的脸皮都扒下来了。
秀月强做镇定,贴着崔宽,无辜的仰面看着他。
压低声音,“你知道的,太师府跟七王府不对付,我是七王府的人,他们说我什么,你都不要去信。如果是我收买了人,他拿了我钱,还会这样轻易出卖我吗?”
崔宽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秀月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真的没有做。”
清辞插着腰,不依不饶道:“七王难不成是看上了崔宽的才华,派你来用美色笼络他?”
她还对秦承泽说:“公子,七王手底下肯定没有漂亮女人了,这样的棋子都用了。”
秀月哼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秀月并不丑,只是从来就没好好打扮过,衣服穿相跟男人也没差别,算不上大美人儿而已。
清辞笑笑:“你都花钱雇人算计崔宽了,这会儿说我是小人之心?你干的是君子的事儿吗?”
崔宽没有推开秀月,可眼神里的疑问是藏不住的。
秀月心慌以下,越来越气恼。
真是倒了大霉,偏偏要碰上清辞这个女人。尤其是她现在跟秦承泽站在一块儿,怎么看怎么生气。
她瞪着清辞,道:“没你说的那么多门道,我就是喜欢他,想演出戏让他也喜欢我,就这碍着你们什么事了?非要说我图什么,我就是图他人,不要扯到我主子身上,跟我主子没有任何关系。”
秦承泽笑着说:“以往沈复出来喝酒都是带着你的,我竟然不知你喜欢的是沈复?”
秀月怼道:“带着喝酒怎么了,就一定有什么吗,你从来不带清辞喝酒,你们两就清清白白了?”
秦承泽和清辞脸色双双一滞。
他两对视了一眼,秦承泽道:“这话是何意,清辞只是我府上婢女。”
秀月清晰得看到,清辞脸上明显因他这话难堪了些。
但凡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的恋人在别人面前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这方面,沈复比秦承泽还要强点,他从来没有否认过她。
秀月笑而不语。
现在尽管做个渣男人,来日在天牢里捧着香囊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
毕竟你要是不渣,我主子上哪儿媳妇去,谁来给他生皇子公主?
秦承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侧首对清辞小声说了句:“是因你酒量不好,才从未带你。”
清辞生硬道:“公子跟婢女有什么好解释的。”
秦承泽那双桃花眼看了她一会儿,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又面向崔宽,道:“沈复和这位秀月姑娘的情意绵绵,你可以随便去打听一下。”
这又是一记重拳,打在了秀月心里。
秀月不知所措的看向崔宽。
崔宽却笑笑,对秦承泽道:“诚如秦公子所说,沈大人的确心仪秀月姑娘,此事我知晓一二。与沈大人相比,无论是家世,官位,崔某都是远远不及的。”
秦承泽眯了下眼。
崔宽继续道:“若要图点别的,沈大人自然更好的人选。可秀月如今是在我的身边,我信她的话出自真心。”
秀月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秦承泽是什么人,如今太师府是什么地位。
朝堂之上有几人不巴结着太师府,就连主子都是避免跟他们打交道的。
崔宽却是在跟他唱反调。
她呆呆的看着崔宽的侧脸。这时候的崔宽就像初春的暖阳一样,照的她温暖舒服。
秦承泽讪笑,“一个大男人,怎这样容易被女人迷了心窍,不应该啊。”
秀月嘴快,“就你最清醒,哪个女人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清辞脸色又是一黯。
她虽然憋闷,却还笑着对秦承泽说:“公子,他们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郎有情妾有意,我们管什么闲事儿呢,走吧。”
横竖哪怕真是七王要干什么事儿,这崔宽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碍事。
秦承泽便也应得爽快,“走。”
那些混混掏出十两银子,还到秀月手里,小声说:“对不起啊姑娘,实在不敢骗那女魔头,她会真要我们小命的,对不起了。”
溜得飞快。
秀月顾不上跟他们算账的,尴尬的看向崔宽。
崔宽把她缠在臂弯处的手掰开,叹息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明白的,哪会有姑娘无缘无故的看上了我。秦公子所言不假,可也不知为何,我不忍见你难堪。不过啊,今后不要这么做了。”
秀月急了,“我真的喜欢你。”
崔宽后退一步,跟她保持礼貌的距离,“回去吧。”
不可以回去。
这时候走了就是心虚。
秀月扑进他怀里,把他撞的后退了两步,崔宽为了站稳抱住了她的身子。
她踮起足尖,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印了上去。
崔宽先是僵硬的,任由她在唇齿间攻城略地,慢慢的,他搂抱着她的双臂越来越紧,被她带动着炙热了起来。
到最后,听见有人往这里走来的声音,秀月才把脸埋进他怀里。
“敢豁出去信我一次吗?”秀月说,“我命真的很硬,是你克不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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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月(六)
秀月一想到那个得逞的吻,和他最后摸了摸她额头的那只手,就浑身得劲。
这一回,他们有很长的余生要走,她是完完整整的。
王府附近,她又被拦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清辞,秀月抱起剑,问她:“做什么?”
清辞道:“你看起来,好像知道很多。”
秀月点点头。
既然问上门了,她自然不介意让这个女人提前知道某些事情。
“我就是不经意的听见秦公子同他人说起,南淮郡主才是他该付诸心思的女人。”
秀月知道这时候的清辞已经有了疑心,也知道怎么戳爆她的肺管。
“你以为外面人都不知道你跟秦公子的事儿?别人笑话秦公子还没娶过门,就为郡主守身如玉呢,秦公子说那倒不是,谁身边没个消遣的女子啊,他就有个贴身婢女叫清辞,生得美貌,还一片春心向他。”
这都是秀月瞎说的。
但除了这,她实在就不好解释是如何知道他俩有事的,总不能让人以为七王府窥探太师府的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