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奋得叫好,对司覃然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清辞攻势越来越狠,黑袍人堪堪躲开她的爪子,胸前衣衫惊险得破了三道抓痕。
黑袍人又躲开致命一击后避身后撤。
清辞没有穷追不舍,退了几步在陆平谦身边站定。
黑袍人退到司覃然身边,模样有点儿狼狈,不发一言,请罪的姿态低着头。
司覃然顾不上这个属下,他脸上有讶异,不可置信,还有几分惊艳。
“你死,我亡?”
清辞插起腰,笑着问。
司覃然指着陆平谦说:“他给你多少银钱,我给你双倍,跟着我。”
他把陆平谦当作了清辞的雇主。
陆平谦没听明白,抓了抓脑袋,“我没给钱啊?”
清辞想了想,“让我替你效命,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我的条件不是钱。”
“但说无妨。”
“你去继任羽国王位,再禅让给我。”
清辞很认真的说,“我就唯你马首是瞻。”
司覃然一愣,眉稍轻挑,“小丫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的耐心也有限,”清辞微扬下巴,威胁的目光瞥向他,“说好谁输了谁自裁,一定要我亲自动手么?”
“那倒不必。”
司覃然一支飞镖扎进了身旁属下的心口,黑袍人闷哼一声,猝然倒地。
他对黑袍人还是有几分惋惜的,可还是果断下了手。
“小丫头,我向来说话算话,你可以向我的其他属下打听一下。承诺给你的待遇绝不会少,跟着我,你就不必在做籍籍无名之辈。”
清辞笑了,“说杀就杀的待遇?”
“我从不杀女人,”司覃然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
清辞对这个没有兴趣。
司覃然会毫不犹豫的杀死黑袍人,可见他附近一定还有别的底牌。
单打独斗清辞绝不会输,可一旦人多,她还得顾及到身边的小拖油瓶,还是有点儿麻烦的。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
第六十六章 姐姐
司覃然接受了赌约,老半天没缓过劲儿。
“万一她赢了,咋办?”
小东宽慰他:“没事的,天下那么大,等武林大会结束就碰不上她了。”
“万一碰上了呢?”
“我娘说,做女人的跟班也没什么丢脸的,好男人才会怕女人!”小南道。
司覃然苦不堪言,“你可拉倒吧,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咱们还有比阿乍更强的人么?”
“哪里有啊,阿乍那么强,把羽国翻个底朝天也没有了。”小南实话实说,“殿下你为什么杀了他呢?”
小东猜测,“殿下想做羽国第一吧。”
司覃然抓狂,“都给我闭嘴。”
天晓得他为了装酷弄死小乖和阿乍的时候心态有多炸。
这么做,他能给对方一个假象,他拥有更厉害的高手,所以对阿乍毫不在乎。
可他还有个什么啊!哪有那么多高手,人才稀缺啊!
武林大会拿啥赢?
司覃然若有所思,“万华生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打听不到,迄今为止只见个名帖,依然找不到下落。”
“离武林大会只有三日了,不信他到最后一刻才露面,若能在他上场前收为己用,何愁打不过小丫头?”
司覃然看了看自己的四位属下。
小东小南小西小北,分则四个垃圾,合则譬如画龙点珠万夫莫敌,可武林大会的擂台规矩必须单打独斗,不允许几个人同时上阵。
护送逃跑倒是可以。
司覃然深呼了口气,“放出消息,本皇子愿以一千两白银,换见万华生一面。”
-
鹿血山庄的格局嶙峋崎岖,在里头弯弯绕绕走了不少路,才找到一间空着的厢房。
“就一间?”陆平谦问。
“有一间就不错啦,再来晚一会儿只能睡外头了。这是什么地方,又不是客栈。”庄里带路的小厮嘟囔道。
陆平谦掏出一锭大白银。
“帮忙从别人手里买一间呗?我们一男一女的不方便。”
要是别的女人也就罢了,睡一块儿完全不亏,这可是他师父啊。
万一他晚上梦游干点啥失分寸的事儿,师父肯定把他天灵盖都给卸了。
小厮看见这银子眼前一亮,可也为难得很。
“这位公子,是真没法子。来这的大多不差钱,谁愿意让个厢房给您呢?”
话这么说,他把银子接了过去,“不过我可以尽力帮公子问问。”
这一问,一去不回。
厢房里只有一张床塌,陆平谦很懂事的在地上铺了床褥。
屋子的隔音太差,隔壁几个人酒碗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清辞不嫌吵,躺下来闭目养神。
陆平谦把包袱放进了柜子里,在房里摸索了一遍,发现水和吃的通通没有,幸亏他自个儿带着。
“师父啊,你怎么跟司覃然打那样的赌,万一你输了,不是要给他做牛做马了?”
“我不会输。”清辞闭着眼,双手枕在头下,一腿架起,杏唇微启。
“万一输了呢?”
“万一输了,说明他有本事。”
陆平谦乍了乍舌,总感觉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
不过师父把黑袍人压得节节败退的时候,那司覃然整个人都傻了。
真愉快。
亲眼看到那样风弛雷鸣的发抖场景,比去茶楼听书刺激多了。
陆平谦打扫起卫生,边抹桌子边哼起小曲儿,想到师父在小憩,他就闭上了嘴。
可他安静了没用,隔壁的谈笑声越说越高昂。
“鸟国那个皇子花一千两白银,就为见万华生一面啊!”
“你们说,万华生会去见他吗?”
“人为财死,一千两只见个面,谁不乐意?”
“那万华生不可能缺钱吧!不是都说他消失的那几年做了朝廷某大官的走狗?”
“耳听为虚!我不信!”
“等到武林大会万华生出来了,你找他问问呗,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有胆你去问!”
隔壁争论不休,陆平谦看到清辞缓缓睁开眼睛,搭讪道:“他们吵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万华生做了啥关他们什么事?”
清辞倒没在意这些。
好奇的是,冒充万华生究竟是什么目的,借用他的名号让人闻风而怯?
万华生虽说消失十几年,可十几年前认得他的人数不胜数,不是随便一个人冲上擂台说自己是万华生就管用的。
若真有万华生的本事,倒也不用借他人名号了。
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呢?
-
傍晚时分,隔壁的一出门,清辞就起了身。正在做深蹲的陆平谦赶紧跟上。
“师父,去哪儿?”
“出来的时候没做功课?”
陆平谦跟着她走,发现来时外头没什么人,现在却是每条道上都挺热闹。
各个方向的人纷纷出门,都去向同一处。
“啥功课?”陆平谦还是一头雾水,“有好戏看?”
清辞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你肚子不饿?就靠吃干粮了?鹿血山庄晚饭开席了,不要钱的,占得到座就能吃。”
陆平谦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这种事,鹿血山庄大气啊。”
“座儿数量不多的,山庄允许人光明正大的抢座,只要抢下来,败的那个人不仅吃不上这顿饭,还会被驱逐出去,失去明天比武和旁观的资格。”
陆平谦明白了些,“所以,从今晚就开始淘汰弱者了。”
清辞眨了下眼睛。
“对的,跟紧姐姐。”
她不止一次的自称姐姐,陆平谦习以为常,只顾着左看右看,没看到她“姐姐”两个字脱口而出后,眸中刹那的黯然。
-
酒席摆在宽大的空地上,两桌之间空隙大的能造一间房。
只有十张桌子。
陆平谦望着眼前刀光剑影的场面,怔在那里。他看到有人刚上桌就被抹了脖子,血飚得老高,溅污了半桌菜。
“师父……要不咱们还是去吃干粮吧?”
他到底没见过那么多血,早上吃的馒头都想吐出来了,哪还有什么胃口。
清辞仿佛没有听见,拉着他从容不迫的往里冲。
陆平谦在她的操控下时而弯腰时而被甩出去,时而又被拽回来。
当一把刀划过他脸前,凛光刺得他目痛,陆平谦“啊”了一声晕了过去。
高处站台之上。
傅景翊看到清辞把一个昏迷过去的男子往外拖,眸色郁沉无边。
秀月了然,“这就去查他是谁。”
------------
第六十七章 换厢房
到亥时,陆平谦都没醒来。
清辞打了个饱嗝,趴在桌上准备睡会儿,门在此时被敲了两下。
清辞开了门,对方是山庄里小厮的打扮。
小厮哈腰咧着嘴,姿态恭敬得跟收了钱似的,“姑娘,咱们庄主送了您两间上好的厢房,麻烦您挪个步。”
清辞警惕得看着他,“送厢房?不是不够用么?”
“您在晚饭席间表现得尤为出彩,所以庄主特地送您两间不外放的厢房。”
清辞回想起那一场玩笑似的打斗,她哪里来得及大显身手,只随便打了几个半吊子,陆平谦就晕了过去,她只能拖着人走了。
山庄里先是派人送来了一桌大菜,说是特别照顾的,这会儿又让换厢房?
清辞摆了摆手,“这间住着挺好,不换了,替我谢过庄主。”
“姑娘!”小厮见她要关门,急了,“庄主吩咐了我一定要把事儿办好,姑娘拒绝了庄主这份好意,我可怎么回去交差啊。”
“是我要拒绝,也不是你的错。”清辞微笑着说,“无功不受禄,庄主的好意我实在不敢承受啊。”
小厮往屋里头看了看,“姑娘和一个男子住一块儿也多有不便。”
“这是我自己的事。”
对方催得越紧,她越是不乐意,“我困了,抱歉。”
清辞强行关上了门。
“姑娘!姑娘!”
小厮在外头喊了好几声,把隔壁的人给喊了出来。
“干什么呢,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了?!”
“怎么的,庄主让我在这儿喊的,有本事走人啊别住这儿!”
隔壁的人怂了下来,再没意见。
陆平谦揉着眼睛转醒,“咋了?”
清辞说,“说是要给我们送厢房,天晓得来的到底是不是庄里人,不搭理。”
-
听了小厮回报,傅景翊有些头疼,倒也没责怪他办事不力,只让赶紧退下。
秀月劝道:“陛下,既然她都与男子同住一间了,陛下何不……”
“何不什么?”
冷洌的目光扫来,秀月把到喉咙的话都咽了回去,“何不再接再厉,总有法子的。”
“那就走水。”
“走水?”
“去办。”
傅景翊言简意赅,秀月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好!马上去。”
-
陆平谦醒来之后哪还敢睡床塌,填过肚子后很自觉的躺去了地上。
清辞刚闭上眼,窗外一道突兀的风声让她惊而坐起。
窗被强劲的力道推开,一根火棍从窗口飞了进来。
在砸到陆平谦之前,清辞闪身过去一脚踹出,将火把原路踢了回去。
陆平谦吓傻了,“这,这是啥考验?”
火把虽飞了出去,陆平谦的被子仍着了火。
清辞闻到了清油的味道。
刚刚那个火把滴了大量的油,即使她踢了出去,火星仍会轻而易举的落下。
清辞反应极快的抓过床上的被褥扑灭了火。
陆平谦的心还是一颤一颤的,突然嘴巴一扁抹起了眼泪。
先是半山腰上被司覃然拦路,再是吃个晚饭血流成河,睡个觉还有火把飞进来……
从小到大遭受过最大的挫折也就摔跤的陆小公子,心态终于崩了。
“师父,我想回家!”
清辞嫌弃得看了他一眼,“你至于吗,就一个火把吓成这样?”
敲门声又响起。
“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儿!”清辞回道。
门外马上没了动静。
清辞把窗关上,“陆平谦,你来前不知道这地方是个多事之地么,你一个男人,皮都没破一点儿怕成这样?这不有我在么?”
陆平谦的被褥烧了,没处睡,又怕又急。
“我以为打斗都是光明正大一对一,师父你那么厉害都不在乎话下,我不知道还要打群架,还搞偷袭……”
偷袭防不慎防啊,但凡清辞反应再慢点,那沾满清油的火把就直接砸在他身上了。
他最害怕火了。
清辞蹙眉,“你睡床上,离门和窗都远,我在地上。放心,有一点儿异响我醒得极快,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