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瑢迅速退开,让恕儿抓不到他,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羞的?我的腰带被王后你给偷走了,难道要让齐王光着屁股出去要饭吗?啧啧,齐王后,你对齐王又是殴打,又是活剥,现在连一条裤子都不给齐王穿了吗?”
恕儿又将脸缩回了被子里,在被子里闷声骂道:“你就是个胡言乱语的大无赖!”又听到刘瑢的脚步声,于是闷声喊道:“你倒是穿好外袍再出去啊!不然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刘瑢笑道:“王后不让我穿裤子,我索性连外袍也别穿了。赤身要饭,更能彰显齐王穷酸。”一边说,却已经整理好了衣衫,又理了理头发,才打开门闩,推门而去。
饭菜香味入鼻,恕儿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打了一个盹儿。她见刘瑢正站在小桌前布菜,于是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平躺着不愿起来。
刘瑢听到动静,走到卧榻前,拎起恕儿的衣衫,故作无奈道:“不然你别起来了,我把饭菜端过来喂你吃吧。否则这一堆衣服,脱了穿,穿了脱,好生麻烦!”
恕儿瞪了刘瑢一眼,对他摆手道:“你快去吃,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刘瑢挑了挑手中的女子衣物,随手把短小轻薄的浅色衣物全都扔到了旁边,只剩一件黑色的长外衫,笑道:“屋子里不冷,你披这个就行了。”
恕儿继续不耐烦地对他摆手道:“你快去吃饭!别管我穿什么!”
刘瑢见恕儿如此窘迫,心中无限欢喜,又将她的黑色外衫扔到了旁边,捡起乳白色的绣花肚兜,递给恕儿道:“你不喜欢黑乎乎的呀,那这件白的呢?”
恕儿一把拽过自己的肚兜,捂着脸说:“你坏透了!坏透了!我要抽你三鞭子!现在就要!”
刘瑢从恕儿的衣物里翻出自己的腰带,双手呈给恕儿,说:“鞭子没有,腰带一条,还望夫人轻点下手!”
恕儿正咬牙切齿、欲哭无泪,刘瑢笑着放下了腰带,转身走回饭桌,道:“快穿好衣服过来吃东西。吃完东西,打水沐浴。”恕儿好不容易腾下功夫穿衣,却又听刘瑢道:“沐浴之后,我还要吃春卷。”
两人用过饭,刘瑢命侍者找来了晋阳宫中最大的浴桶和一面屏风。
侍者们搭好屏风,给浴桶盛满热水之后,纷纷退下。
刘瑢锁上房门,转头对恕儿道:“王后,天色不早了,再烧同样一大桶热水估计要很久呢!你说,那些侍者们又烧菜又做饭又要给咱们折腾热水沐浴,他们是不是也很累呢?是不是也需要早些休息呢?可是就一桶水,齐王后要沐浴,齐王也要沐浴,这当如何是好呢?如果齐王后先洗,传出去,别人会说齐王后不贤,如果齐王先洗,把凉水留给齐王后,传出去,别人又会说齐王不贤……”
恕儿坐在饭桌前,托腮看着满脸不怀好意的刘瑢,提议道:“齐王殿下不必忧虑。我万里而来,风尘仆仆,今晚这桶水,就让给我吧。我不嫌弃齐王坏,自然也不嫌弃齐王臭,更不在意什么贤德之名。”
刘瑢抬手道:“王后请,王后请!”
恕儿走到屏风后面,宽衣入浴,闭目享受。不过片刻,刘瑢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也宽衣跳入浴桶,吓了恕儿一跳。
恕儿被刘瑢从身后紧紧抱着,羞得无处躲藏。
刘瑢吻着恕儿颈间的鞭痕,语气无限温柔:“多谢王后不嫌弃我坏,也不嫌弃我臭。”
恕儿靠在刘瑢怀里,低声问道:“你嫌弃我身上的鞭痕吗?”
刘瑢抚着恕儿心口的鞭痕,说:“我就喜欢你身上的三道鞭痕!别的女子若想得齐王一顾,得先往她们自己身上狠狠抽几鞭子,要粗壮的牛皮鞭,还要沾盐水!而且还要在一模一样的位置。做不到的话,就别在我面前晃,看着就烦!
恕儿,不是只有无瑕的玉,才是美玉。一块玉,如果有了瑕疵还能称为美玉,那么它就比无瑕的玉还要美。一块玉,如果是因其瑕疵而得名,就更是无价之宝。你我的定情之物,一个是金刚墨玉镌梅钗,一个是夜光齐白玉环。那夜光齐白玉环中夹杂的玉絮,星星点点,夜晚发光,就是此玉中的‘瑕疵’,但若没有这些‘瑕疵’,它也就不会成为无价之宝。”
刘瑢摩挲着恕儿的曲谱珍珠坠子,继续道:“还有我哥哥送给你的曲谱珍珠坠子,和镶嵌了曲谱珍珠的玉镯……珍珠本无暇,刻了细密的七弦琴曲谱,便有了瑕疵。玉镯也无暇,镶嵌了一颗曲谱珍珠,便有了瑕疵。但是没了这些‘瑕疵’,珍珠只是普通的珍珠,玉镯也只是普通的玉镯。没有鞭痕,你只是个美貌女子,有了鞭痕,你便是独一无二的美貌女子了。”
恕儿沉默地看着右手手腕上的玉环。
刘瑢笑道:“你夫君是不是很聪明?你不说,我都能猜出这是我哥哥送给你的东西。”
恕儿叹了口气,想要取下腕上的玉环。
刘瑢将手覆在了玉环上,说:“恕儿,戴着吧,我不介意。哥哥他……其实很可怜。”
……
次日晌午,探兵来报——蜀国出军援赵,自南面攻打戎人狼师。戎人挥师南下,迎蜀军而去。
芜城浩劫已过,赵王返驾平梁养伤。齐王携楚国安邑王一起护送赵王回平梁,本想在平梁待几日,但赵王说,按照礼制规矩,若非千钧一发之际,自古王不见王。且齐王与楚国安邑王皆领重兵入赵,当速速回齐,不应在平梁逗留,以免赵国众臣不悦,民心不定,以免齐楚两国援赵的好意被小人曲解。
于是刘瑢和恕儿与赵王辞别后,并未进赵都平梁,而是直接启程去了卫国。
到得卫国,卫王亦说,齐楚重兵不宜久留东阳,且齐王领兵在外多时,当早早回齐国理政。两人与卫王在东阳城外饮了三杯卫国的烈雨沾,便匆匆告辞。
刘瑢与恕儿回到白玉宫,还未坐稳,宫人呈上一封国书,对齐王道:“禀奏殿下,宋王差人百里加急递来一纸国书。”
刘瑢摊开薄纸,与恕儿同阅——
齐君殿下,
展信望安。
齐卫复国虽取宋国半壁江山,
然齐王借道卫国亲征援芜城,
击退戎族狼师化解赵国劫难,
此举实乃胸怀天下大义凛然。
念寡人与齐君同根同宗之缘,
寡人亦欲效仿齐君亲征援蜀,
列国联手抗敌一举击退戎人,
从此干戈化玉帛不独亲其亲。
宋国刘璟,
愚兄拜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以命相诱(上)
恕儿看着宋国国书,说:“这的确是宋王的笔迹。”
刘道:“蜀国地势易守难攻,只要蜀军把戎族人引入蜀国,或许可以将戎人狼师一举歼灭。其实宋国倒是不必急着发兵援蜀。而且,宋军去蜀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近路是借道齐国,远路是绕道楚国。宋军入齐,不甚妥当。宋王的书信上也没有提及借道齐国,所以他一定是会借道楚国的。可是他这样兴师动众地绕远路,又是何苦呢?他若真想援蜀,派宋军入蜀即可,又何必御驾亲征?”
恕儿轻叹一声,道:“宋王大概是想洗清他身上的那些‘欲加之罪’吧。前些时日,我在宜德与他见过一面,他对我说,他从没有算计过楚国,也从没有算计过陈国。可是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相信他呢?”
刘问道:“恕儿,你相信宋王吗?”
恕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答道:“我相信他。”
刘道:“你比我了解他。既然你相信他,我也不疑他。戎人凶猛,宋国愿意与咱们共抵戎人,当然是最好的。”
刘叠好宋国国书,问恕儿道:“你的三万楚军,是暂驻齐国,还是让他们归楚?”
恕儿道:“我让他们回楚国去吧。就算你我是夫妻,楚国重兵屯于齐国,总是不妥的。”
刘眨着眼睛,希冀地问:“楚军可以归楚,可是楚国安邑王可否留下?”
恕儿答道:“我留下,让他们借道宋国回楚。”
刘将恕儿揽入怀中,语气郑重:“明日朝会,我就下旨筹备齐国立后仪典。”
恕儿笑道:“这件事不急。你刚刚回来,还是先理朝政和军务。”
“我怕你再次从我面前跑掉。”
“这次不会了。以后都不会的。就像你说的,昔日恩怨都已过去。我领兵援赵之前,楚王给我的信上说,‘尽可随心所欲’。我留下陪着你,陪你到老,就是我的心之所欲。”
刘听得十分感动,轻抚着恕儿的背,说:“你我的定情信物,还有你我绑在一起的两束头发,都在我的寝殿里。玉钗和玉环,都给你。两束头发,留给我。不论将来境遇如何,你我夫妻一心从容面对。”
——
刘领兵借道楚国入蜀之前,秘密召集宋国众将,下令道:“此次‘援蜀’,遇到戎族人,只许败,不许胜。败了以后,立刻撤兵遁走。蜀国地势复杂,隐入深山老林即可。”
众将疑惑,一人问道:“末将愚钝,敢问殿下,为何要如此?”
刘解释道:“兵不厌诈,真人不露相。戎人不但勇猛,而且非常聪明。若要击败他们,就要先让他们看不清我们。”
另一人问道:“殿下,若遇蜀军险中求救,我们该当如何?”
刘语气冰冷,犹如他此刻的面容:“表面大张旗鼓去救,实则……不救。至于理由,众位将军到时候随机应变,自己想就是了。”
又一人道:“末将明白了。殿下是想‘明中援蜀,暗中谋蜀。’至于戎族人,蜀军和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咱们再将他们驱赶出去。”
刘道:“封将军,你只说对了四分有一。寡人不是要‘谋蜀’,而是要‘灭蜀’。不仅要灭蜀,还要顺手灭了齐卫两国。等到这些乌合之众都灭了,寡人再将戎族人驱赶出晋阳关。此去蜀国,寡人若不战死,来年开春以后,九州所立九国,只会剩下赵、宋、楚三国。赵楚不足为惧,寡人有生之年,或许会替寡人的爷爷武王,完成他的毕生所望。”
——
白玉宫中,刘与恕儿携手闲行。恕儿看着熟悉的亭台楼阁,只觉恍如隔世。
她苦笑道:“小时候,我在此调皮捣蛋时,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竟会变成白玉宫的主人。那年我回来参加宋王的婚宴,见到当年谋害我的老宫婢时,我勃然大怒,恨不得拆了整个白玉宫。那时,我也没有想过,这座宫殿终有一日会归还齐国,而我竟会是齐王的王后。”
刘道:“你我虽然都出生在这白玉宫中,但是你在此住过七年,尚且没有想过今日之景,我一直随义父逍遥江湖,更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变成齐王。
众臣已经多次上书,规劝我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以‘寡人’、‘孤’、或者‘本王’自称。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孤家寡人’,至于‘本王’这个称呼,我觉得很是幼稚。‘王’不是别人或自己叫出来的,甚至也不应与血统亲缘攀扯过多。才干、责任、德行,才是王者之道。何况,我有我的恕儿,还有义父和父亲,我怎会是孤家寡人?”
恕儿摇头笑道:“你可以这样说,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别人无法企及的血统亲缘。齐王自称‘我’,便可以彰显他的平易近人。赵王不是赵国人,他自称‘孤’,合情合理。卫王国破家亡,他自称‘孤’,是自怜自苦。楚王登基时已是孤儿,他自称‘寡人’,无可厚非。宋王不到四岁就登基了,那帮宋国老臣让他如何称呼自己,他也就如此做了,年复一年,也就成了习惯。至于蜀王,他常自称‘本贤王’,在他那辈人中,的确略显幼稚,但他若自称‘孤’,岂不是与他的气质样貌不符?”
刘哈哈大笑,说:“你这‘列国君王称呼论’,还真是详尽!”
话音未落,一个宫人跑了过来,禀奏道:“启禀殿下,戎人狼师大败蜀军于陈国南境,前后斩杀蜀军三万人。蜀军不敌,已连夜撤兵归蜀。戎族人对蜀军穷追不舍,狼师九部之中,已有六部杀入蜀国。”
刘皱眉,忽然想到领兵援赵以前,义父在卫国东阳仁殿里对他说的话:“蜀国好办。这个戎族汗王是一头聪明的狼,陈国这么快就被他灭了,蜀国的兵力并有陈国的强,不过是靠着地势险峻,混了几百年的饭吃罢了。戎族人能灭了陈国,灭蜀,自然不在话下。”
恕己书——留给感伤三天时间
没有任何解释就断更了三天的安安,又屁颠屁颠地滚回来更新了。
这期间,有位读者在评论区留言,大概意思是说很喜欢这样大气磅礴的作品,加书架养肥ing,结果这条我已经回复过的评论,第二天神奇地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读者看到我无缘无故断更,于是跑来把评论给删除了,还是看了几章发现怎么还没磅礴,于是跑来把评论给删除了,亦或是系统偶然吃掉了……总之,这条留言不翼而飞,但好在,留言飞走了,作者飞回来了。
这期间,安安欣慰于读者们一直在为这本书默默投票和订阅。
这期间,安安遇到了一个很有挫败感的挫折,开始怀疑生活、怀疑理想、怀疑自己,大哭三天,萎靡不振。不必问具体的事,总之就是我以为的对,在别人眼里尽是错;我以为的价值,在别人眼里尽是虚妄;我坚持的梦想,以及坚持梦想的方式,在别人眼里,尽是徒劳。
这期间,家人担忧劝慰,朋友问候讨论,安安自己却嘴上说着大道理,心里还在钻牛角尖。结果就是,耽误了所有人不少时间,自己该干的事也都没完成,《列国》被抛在了脑后,自己的健康和生活、工作也都被忽视。
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疑问。
可是性格所致,性情所致,还有这些年“提出问题,给出解释”的职业病,对解不开的问题,就很容易沉沦其中。导致三天了,一个字没有写。而这三天以前,也是硬着头皮写的那几章甜蜜戏。角色多甜蜜,作者就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