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骑兵挡于山道前方,为首一人一骑。
眸光凌厉,玄色铠甲血迹斑斑,浑身掩不住的沙场杀气扑面。
明连目眦尽裂,厉喝:“逆贼!贱婢之子,难怪忘恩负义!!”
怒吼一句后,慌惶调转马头。
赵离忧大怒,纵马疾冲而上,刘钧急忙拦住:“侯爷!快……”
声音戛然而止,热血洒在明连后颈,他大惊一回头,眼前白芒一闪,只看见赵离忧眉目冷戾的上半张脸。
颈间一凉,却见明连头颅高高飞起,无头尸身僵了片刻,“砰”一声重响,栽倒在地。
盈珠早在第二轮开战之后,就被赵离忧下令护送她从后军后撤离,同行的还有苗泰朱琛等等下将的家属。
虽然撤离了一线,但冲天的血腥气笼罩了方圆百里,站在高处也可看到满目疮痍的战场。
盈珠坐立不安,担心战局,更记挂赵离忧。
一直在翘首注视着战场,一众家属按捺心神等着,到了斜阳西下之时,忽听朱琛喜道:“松饶军败了!”
盈珠忙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那个区域果然兵败如山倒。
众人精神大振,又等了小半个时辰。
盈珠一直将视线放在混乱一片的战场,大胜不代表没有伤亡的,没有见到赵离忧回来,她的心就安不下来。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半昏半暗的天光,忽然一阵轰隆急促道马蹄声迅速接近,一身肃杀的赵离忧出现在眼前。
玄黑铠甲上血迹斑斑,早已干成了褐色,白皙颜面上都溅了星星点点血色,赵离忧眉目冷厉,横刀纵马,满身腾腾杀气扑面。
盈珠却一点不怕,见他的那一刻,她就飞奔了出去,“离忧!”
赵离忧一俯身,将她带上了马,缠了护手的粗糙指腹抚了抚她的脸,“我们过去。”
第61章 大获全胜
战事已进入尾声,现在是追截敌军残部的时候,战场危险性已大减,杀了明连以后,赵离忧立即折返先去接了盈珠。
战场危险性是大减了,只是盈珠一行危险却大增,因为明连残部正四下逃窜,万一遇上大股的就要糟了。
盈珠伸手擦他脸上溅到的血迹:“有没有伤着?”
赵离忧抬手抓住她的手说:“没有。”
话虽这么说,但身先士卒,左臂却被流箭擦伤,出了点血,他连包扎都没包。
不过天色昏暗,盈珠打量了他一圈,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就放了心。
天色晚了,两人说了两句,赵离忧将她直接托到马背上坐好,自己翻身上马在她身后,两人共乘一骑。
赵离忧截已下令齐和颂孔诚等人追截敌军其余残部去了,他带着盈珠留在战场收拢最后的战局。
盈珠环视一圈,对赵离忧说:“除了明连心腹,其他人要不要招降?”
群龙无首正在招降的好时机,这些都是能收归己用的力量,可以在以后稳坐砀县发挥极大的作用。
“嗯。”
赵离忧高举长刀,提声厉喝:“放下兵刃,降者不杀!!”
话音刚落,兵刃落地声连成一片,截住无法遁逃的松饶军基本都举手投降。
大战结束,回营休整,次日,赵离忧立即挥军东去,直取松饶。
明连已死,松饶军大势已去,朱琛劝说曾与他交好等人,其他人也未犹豫太久,改投赵离忧麾下。
有了这几个人,确实省了许多功夫,先让他们先走一步入城,劝服了几名惶恐不安的副将,一举将留守松饶的明连心腹大将擒下,城中守将大开城门迎接赵离忧大军。
松饶人口有数十万城楼,气势恢宏,大气磅礴。
盈珠随赵离忧率军缓缓往前推进,往日喧嚣热闹人进人出不断的松饶城门,如今肃静一片,城门口是一众开城门归降的武将立在左右边两列。
不管是将领还是兵士,都卸了兵刃,迎接新主入城。
赵离忧率兵入城,立即令人接城防,他下马扶起归降的几人,道:“你等当记一功。”
赵离忧迅速接下城防后,严令军士不得扰民,带着盈珠随即率领众部直奔城中央的州牧府。
俞侯府建筑宏阔,雕梁画栋,占地百亩庭院深深,仿若宫殿。
如今的俞侯府早空空如也,甚至归降的诸将还特地先打扫了一番,不过赵离忧和盈珠却没往俞侯府去,而是选择了下榻的州牧府。
州牧府虽然不奢华却够阔大,比俞侯府令人舒心许多。
连场征战,又一路急行,军中上下也够疲乏了,赵离忧安排了城防守卫等事后,就让众人先下去稍作休息。
安排完后,他和盈珠便往后面去了。
州牧府后院家具简单,亲卫们利索打水洒扫,需要稍微等一等,盈珠便和赵离忧先在府内走走。
两人登上高楼,能清楚望见青黑色的城墙,高低不等民房,街上戒严着,不过赵离忧刚才已经下令稍微松些,已经可以见到有百姓在街上走动了。
环视一圈,盈珠笑道:“离忧,还记得我们上回来松饶时吗?”
这是他们第二次到松饶了,上一次是年多前,他们飘零孤苦的乘着小车穿过涿陵,在大雪纷飞的时节抵达松饶。
那时不知前路何方,只留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匆匆离去了。
当时身心疲惫的盈珠根本没心思多看一眼,如今来,他们却已成了松饶城的主人了。
盈珠往东望去,那方向是柞平山,穿过巍峨柞平,另一边就是云州,再过去就是锦州。
往事不堪回首啊,好在这一路有他一直陪着。
赵离忧将她拥进怀中,一黑一淡青衣衫交缠衣摆猎猎。
两人待了一会就下来了,肩并肩回了正院,屋里还未擦好,不过王婶等人却已到了,给主子问了安,麻利卷起衣袖擦洗。
砀县大战天下皆知,赵离忧便命细作更加仔细留心信阳王府和郁侯府动静。
在明连第一次按捺不住分兵攻伐榆谷军寨时,信阳王府得讯,连续几日,谢耀皆聚诸心腹于外书房议事,持续到深夜。
一连几日后,郁宏匆匆告辞,折返清河。
谢耀可不是明连,日常表现礼贤下士,身边也聚不少能人名士,细作虽不能知晓外书房议事内容,但很明显的,这是在商议赵离忧崛起成敌后的对策了。
锦州距柞平山甚远,但北云州谢耀的势力也不小,最重要的还是郁宏,郁宏本就盘踞云州清河,属地一直延伸到柞平山东岭。
虽有巍峨柞平阻隔,但不得不说,赵离忧才得砀县立足未稳的这段时期,会是最容易有机可趁的。
盈珠皱眉,放下信对赵离忧说:“看来,我们要更抓紧一些。”
需要尽快将砀县军政掌在手里,立稳脚跟。
先前还有些大胜明连取下松饶的喜悦如今一下子消了,次日立即投入到繁复的政务当去。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离地,赵离忧往松饶大营去了,收编留守松饶军,寻视城防。
盈珠在研究新政,她了解道松饶的田地都在官商大户手下,便制订了一套分田于民的政策,能大大稳定民心,现在赵离忧上面没有压着了,也不需要顾忌什么招人猜疑忌惮,目前正是要收拢民心的时候。
至于军心,也不能落下。
赵离忧深夜才回,一进院见就见盈珠还亮着灯,眉心立即蹙起了,推门进去:“怎还不睡?”
“回来了?”
盈珠抬头,打了呵欠,这阵子她忙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黑眼圈都很明显。
赵离忧见了心疼,皱眉:“这返还田地又不是要紧事,过了这阵子再处理也不迟,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赵离忧板着脸,很不高兴,盈珠起身搂着他道:“都差不多,明晚我早些睡,好不好?”
赵离忧这才勉强应了,“你说的,我明天会早些回来。”
“嗯嗯,听离忧的。”
盈珠柔声软语笑着应道,赵离忧这才温声道,“事太多能迟些就迟些,万一累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赵离忧仍不乐意,只见她面露困倦,连声催促她休息去了。
盈珠只得拢了拢图纸,和赵离忧说了两句话,回房休息了。
接下来的还是忙,不但忙得明面的政务,盈珠还得暗地留神青冀二州。
郁宏已日夜兼程折返清河去了,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可惜的是暂时探不进郁侯府。
她只能尽全力将一些情报整理成表,不管怎么样,尽快站稳脚跟总是没错的。
盈珠忙,赵离忧也忙,底下陶鸿光朱琛苗泰所有人都忙,朱琛等人也很忙。
齐和颂孔诚奉命各率四万兵马直奔东流、德州、丘铜郡,由于其他各小地方驻兵不多又失去将军,很快就陆续传回捷报。
郡已经拿下,再加上松饶所在的田郡,及义安,原明连所领的全部属地已经尽入赵离忧之手。
他立即点兵选心腹,携带他的亲书信及兵马前去招降各边卡关隘。
周边小地方的兵力已经被归拢,大局基本定下了,砀县正式易主。
忙碌了这么久,事情总算理顺了,众人喜笑颜开。
明连名下私产多得让人数不胜数,他好些心腹也是田产极多,都是近郊上佳的沃土,正好充作军田。
盈珠抽了几个地点看了一下,圈了非常大的一块地皮,“这地方不错,临近军田,到时在这建个大棚中些蔬菜,抓紧一些,入冬前全部弄好。”
盈珠用手背半遮着额头,初秋艳阳明晃晃地很刺眼,举目远眺,没看两下就有些眼晕,摸摸额头有点烫,她赶紧将事情交代妥当,然后吩咐打道回府。
骑在马上疾奔半天她后背汗湿一片,这会又干了,盈珠一扯缰绳,骏马嘶叫一声蓦地调转头。
第62章 时机稍纵即逝
马转得太急了,盈珠头晕晕被猛地一甩,身子一晃没坐稳住,竟险些被甩了下马。
回府后发了烧,府医给开了药,喝完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赵离忧得迅立即从城郊大营急赶回来,厉声呵斥盈珠近卫没照顾好并每人十军杖,就连王婶等院内伺候的人没能幸免。
府医大气不敢喘,低着头顶着赵离忧冷冰的目光诊脉压力极大。
盈珠醒时,屋内安静得很。
屋外黑漆漆的显然已经天黑了,墙角的蜡烛都燃起来了,烛光晕黄,照的屋里亮堂堂的。
赵离忧正背对立在内室门帘处,和府医低声说着什么。
她一动,他马上就听见了,一转身几个大步就到了床前,“阿珠,好些了么?可还有何处不适?”
见她要坐起,又伸手扶起,盈珠摆摆手:“没事,好多了。”
烧退过后,人还挺精神的,就是喉咙有些嘶哑,她轻咳两声,坚持要坐起。
赵离忧只得扶她坐起,回头去命府医来。
府医赶紧上前,诊过脉,说没什么大事了,再服两日药就差不多好全了。
赵离忧这才放了心,又吩咐人端粥,“先吃点东西垫垫。”
莲子百合粥端了来,盈珠是有些觉饿,把一碗粥都吃了,赵离忧问她还要不,她摇了摇头,起身想要上厕所。
赵离忧想叫人进来扶她,盈珠笑道:“不用,我好了,真的。”
她走得稳,人也算精神,赵离忧见状便作罢。
赵离忧脸色不怎么好看,待她出来,就说:“酒楼的事先停一停,你这两天先好好养病,那些事先别管了。”
盈珠躺下的动作一顿:“好端端的怎么停了酒楼?”
赵离忧只想她好好休息一点都不愿意和她争辩些什么的,可见她都累病了,还不肯放下酒楼,他猛地站起,来回走了几步,“你都累病了,还惦记了这事!”
盈珠笑了笑,解释道:“这次是意外,下回肯定不这样了,好不好?”
赵离忧坐回床沿,沉声道:“事太多,那就分个缓急轻重,把不重要的先搁下。”
他是打定主意,要裁掉一些次要东西,尤其是酒楼这类。
“酒楼的事已经大致理顺,后续就可以交给钱正平跟着就行。”
“嗯,你莫管了,这两日好好养病。”
盈珠耐心解释道:“这回生病是有些累着,可酒楼真的是我想开的,别生气了好不好?酒楼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后续不用我怎么操心了。”
盈珠含笑解释了,可赵离忧脸色依旧不好看,盈珠无奈撅了撅嘴,没再说话。
赵离忧下子急了,“阿珠,我……”
他有些慌了,一时又不知怎么说,握紧她的手一会,气闷道:“你别生气,我……我舍不得你累着。”
归根结底,他只是舍不得她累着罢了。
盈珠对上的就是赵离忧一双焦急的眸子,此刻这双眼睛紧张又慌乱地望着她,急急解释着。
盈珠一下就笑了,反握他的手,“我没生气,我知道的。”
她挨着他的肩膀,温声细语:“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下回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赵离忧轻轻环住怀中的人,心中顿时软软的,“好。”
盈珠轻轻侧头,闭目趴在他的肩膀。
两人无声搂着,久久她才直起身,点了点他的额头,含笑道:“那以后就让你盯着,好不好?”
赵离忧满心欢喜,拉着她亲了亲,“嗯。”
夜深了,盈珠让他早点睡觉,赵离忧却舍不得走,他指着内室一侧窗下的矮榻,拉着她说:“我在那边睡好不好?”
盈珠犹豫了一下,笑道:“那好吧,明天你早些回去。”
赵离忧心中欢喜,自己打开柜子,铺好了床铺,吹灭蜡烛。
透过朦胧纱帐,盈珠不禁笑了笑。
盈珠白天昏沉得多了,一时却睡不着,她侧耳静听赵离忧的呼吸声,嘴角翘了翘,听他的先安心养病。
休息了两天,盈珠彻底病愈,精神十分好,有立刻去忙酒楼开分店的事了。。
赵离忧不肯让她熬夜了,他他盯得紧紧的,盈珠晚上基本不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