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我嫉妒了,嫉妒父母每每都是偏心你,嫉妒你样样比我好,嫉妒你有那么多人关心,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从张庭那里听说是父亲将我生父杀了的,回想二十年的种种,我恨!仇恨蒙蔽了我心,是我错了,严睿,让我进去再看父亲一眼,让我再他灵前认错吧。”
严霖泣不成声,眼泪一滴滴的打在地上,他朝着严睿认了错,说了自己为何如此犯浑。
严睿注视他良久,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是我害死了父亲,等我在父亲的坟前认了错,杀了误导我的人,就以命抵命。”严霖今日下定了决心要进去的。
他也决意要去杀张庭,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将自己这条命还给父亲,给严睿一个交代。
严睿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以命抵命,我父亲就能活过来了?”
依旧是凉到骨子里的声音,他说完就走开了,没有挡在门口。
父亲怕是也盼着严霖有知错认错的一天了,就让他进去祭拜吧。
严霖在这里跪了很久了,现在猛地一下站起来,不禁打了个踉跄,没人会扶他,里面的人看着少爷放他进来了,也懂了意思,没去拦着他。
这时候倾言也扶着严母过来了,严母得了消息,知道他是来磕头认错的,便是有万千的想骂他的言语现在也没有再说出口。
她是想老爷子在路上走的安心些,这事一直是他最为记挂的,现在她怎么能拦着严霖呢。
严霖到了灵堂,看到了那一方隔断生死的棺材,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磕着头哭泣着。
“父亲,我错了,是我错了!”
悔恨的声音在灵堂内响起,在他再抬起头时,额头便是渗出血了。
严母亦是将头偏向一边又哭了出来。琦松你看到了吗?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错了,你在那边不用再担心了。
父亲,待我取了张庭的首级,便来陪您,在另一个世界为自己赎罪。
严霖一边磕着头一边想着,这些话他没说出来,怕是父亲在那边听到了不会同意,他父亲是个什么人,他清楚的,他明明清楚的,可是自己之前偏偏就是不信。
他摸着棺盖,想要将它打开,再看一眼父亲的样子,那天自己就那样走了,逃命似的走了,都没好好的看他一眼的。
严睿看出了他的想法,“让你进来认错就够了,莫想开棺,你有话说完赶紧走,父亲若是有灵会听到的。”
“哈,呵……对的,我便不该留在这里的。”严霖艰难的转过头,将手从棺木上拿下来。
“大哥,我知道你和母亲是不会再原谅我了,以后我尽量少出现在你们面前,但是父亲还未入土,他养育我二十多年,我怎么也要将父亲守孝送灵,我以后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严家的事情,南边的生意我也交还给你,只求不要将我赶出去。”
“父亲心里一直还是将我当成他的儿子,他若是有灵却没见我在灵前守着该是多失望,大哥,便答应我这一次吧,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之前他在严睿面前有多的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他从未求过谁。
严睿久久没有出声,父亲,若是你还活着,见到严霖回头,那我们一家人还是能像以前那样的开心,可是你走了,严霖就算回头,一家人也回不到以前了。
“你要留下就留下吧,严家不管你吃住。”严母心软了,让他流了下来,话里面给双方留了余地。
“多谢母亲。”严霖感激的看着严母,母亲看起来老了很多。
“莫要叫我母亲,叫我严老夫人,我受不起你一声母亲。”
严母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让自己的儿子不喊自己母亲,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疼。
天大亮,已经有好友前来祭拜了,进来的人一看到严霖跪在严老爷子的灵堂内,都面露惊疑,这严霖变得也太快了吧,这严老爷死了又觉得自己是严家人了。
还有严家的人就这样原谅他了,让他待在这里。
虽然有疑惑,但他们并没有多问,有些上了香就走了,有些留下劝慰这严母。
临安县,李倾语听说严睿的父亲死了,坐在玲珑园里笑了好一会,李倾语,人人都说你是个扫把星,专克夫家,这回该是换成李倾言了,将自己的夫君的父亲克死了,她李倾言才是那个扫把星。
在她身边的丫鬟都以为她疯了,这样发笑让她们不敢靠她太近了。
第80章 出殡
这些天,严霖一直都在灵堂待着,开始时候饭也没吃,第二天,严母就让人拉着他去吃东西了。
嘴上说不认这个儿子,心里怎么样都是心疼的。
今日便是严老爷子出殡的日子,棺材一旦入了土,以后便只能见到逝者的坟墓了。
棺材在入坟之前,需要绕灵,就是家人扛着引魂幡在鼓乐声中绕着棺木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刚才严睿已经扛着引魂幡在棺木绕了圈。
一家人跪倒在棺木前面哭灵。
严老爷子出殡的时候来了不少人,除去亲朋好友,还有生意场的人,还有这淳安县受过有老爷子恩惠的人都来相送,人头攒动。
严家本是十年前搬迁来此地的,本是该由家人扶灵到嘉庆,将严老爷的尸骨葬在嘉庆严家本家的坟地。
可是现在却葬在这淳安县的一处静谧的山林中。
送灵的人存了疑惑,一问才知道,是严老爷子自己不想回嘉庆,他的儿子都在这边,他要是回去了,怎么看到自己的家人。
也只有家人才能让固执的严老爷子想着不归故里,心安之处是吾乡。
人们常说人死灯灭,连着生前的恩怨也会一并了了。
严霖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离开了,走的不是回淳安县的路,在路上已经有下人牵着马在等他了。
他此行是去京城,找周溪张庭取了他们的首级,再来父亲的坟前认罪。
严睿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放在他身上,他走了便走了,没有任何人询问。
严母他们在坟前待到了将近正午才起身返回。
棺材都进了黄土,再哭也没用了,严母一步三回头的在倾言的搀扶下往回走。
才走到一半,李倾言便觉得胸口发闷,浑身上下都很热。
身子一下朝着后方倒过去,要不是严睿手快将她搂在怀中,怕是已经倒在地上了。
“倾言,你怎么呢?”严睿伸手在她的头上探了探,发现非常的烫。
“怎么这么烫?”严睿着急的看着她因为不适而皱在一块的眉眼。
严母拿出帕子给了严睿,不知所措的在一旁看着倾言额头不停流下来的汗珠,这才开春怎么会出这样大的汗。
“火,火。”
明明前方是一座座山峰,可李倾言的眼中却映出一片火光,桂花树的旁边燃起了大火,应该是房子起了火,风很大,就要将火舌吹到桂花树上了,现在她只觉得热不疼。
现在这季节本就干燥,树木还未长出新芽,被大火包围只要沾上一点火星,桂花树就会燃起来。
“哪里有火啊?”
“家里起火,树要烧起来了。”李倾言在他怀里心急如焚的说着,脸颊已经热得一片通红。
树烧起来了!
严睿一下想到了院中的桂花树。
也只要那棵树才能影响到倾言,可家里怎么会起火的。
家里留了人照看的,不会有事的,他们会将火扑灭的。
严睿一边想着一边抱起倾言向回去的路上跑着,“倾言,别怕,别怕。”
严母见儿子这样着急,顿时也明白了出来什么事。
这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何一桩桩这样不幸的事情都要在她严家发生,她严家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老天,你若真要降罪便都降在我的身上吧,别让我儿他们再受苦了。
严母仰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
今日阳光温和,本是出殡的好日子,可现在严母转身,又往严老爷的坟前走去。
跪倒在墓碑旁,一手轻触碑上面的名字,“琦松,本来今日这气候送你到那一边却是好的,只是现在我不能看着倾言死了,严睿他会受不了这打击的,你若是在天有灵,家里起火了便帮帮倾言,去求求阴间的神灵,求他们降雨吧。”
“夫妻多年,我懂你的,若是听到了绝对不会不管的。”严母再抬眼,这天上一点也没变,太阳旁连一片云都没有。
“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求你,以前我有什么事情,你都能帮我解决好,这一次再帮我,也帮我们孩子一次吧。”
另一边,严睿抱着李倾言疯狂的往前跑,倾言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今日是送父亲出门,自是一路步行来此,现在想快点赶回去,只能是用脚慢慢的跑,可这里离家还有五里路程,若是火一起,这么远赶过去怕是烧没了。
“别跑了,赶不到了,……若是家里的灭了火,自是好的,若是……”
李倾言一手揽着他的脖子,想要离他更近些,想要吻住他,趁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趁着火才刚刚烧在树枝上,还有些时间的。
她笑着,预要从他怀中挣扎着下来。
严睿低头看懂了她的想法,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口道“我不会停下的,说好了以后我们要一起走到白头的,先回家,先回家。”
严睿慌张的回答着,他能感觉到倾言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好像他怀中抱着的是块丢进火里面灼烧的铁块。
烫的他手痛,心更为痛。
“停下吧,停下。”
李倾言将手从他的脖子上拿下来,不再搂着他,伸手用力想将他搂着自己的手扳开。
可是自己现在的力气实在不够,对严睿来说只是在他手腕上挠了挠。
严睿往前几步还是停了下来,搂着她半蹲在路边,一手扶着她的头,无声的在她额间亲了口。
倾言忍着身上被火灼烧的疼痛,半眯着含着泪珠的双眼,感受着额间的温润和他身上的味道。
难受的声音还是从她的嘴角溢出来“唔。”
严睿撩起她已经凌乱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庞,仔仔细细的将眉眼鼻子看了个遍,“我记住你样子,然后再来寻你时,便不会认错人,听说地府很暗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她没有劝他不要死,现在说了也没有用了,他不会听的,他知我,我亦是知他。
“我不记得了,很久前就听说的。”
两人这样聊天好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一样,身边的一切皆被他们遗忘。
就在李倾言以为自己要被烧死的时候,天一下暗了下来,响起了一声声惊雷,风雨齐至,大雨倾盆。
点点雨水打在两人的身上,打在这淳安县的每一个角落。
这雨来的比前几天的还要急还要猛。
严睿他们看着这泼天的雨水,“倾言,你看这雨,我便是说你不会有事的。”
严母在坟前,雨水打在脸上,带着泪水一同滑落在墓碑上面。
你一定是听到了,琦松,等我啊!在那边再等等我,等这睿儿他们的事情解决,等他们有了孩子,我便来寻你。
第81章 半年
严府内……
一行人走回府邸都一身湿透了。
严睿抱着倾言再进去府之前就接到了府上人的消息,院子起火,是被人放的火,人没有抓住。
现在,他除了关心倾言便是院子里的那棵树怎么样了,至于是谁放的火,那也得等倾言没事了,他才会去查。
他早早的就叫了人去清风观去请莫道长,自然还是没忘记让人去请大夫来。
他清楚的记得上回莫道长在倾言快不行的时候及时赶过来。
这一次不知道为何还没有出现,他也有了疑惑为何莫道长要数次救倾言,这续命的法子施法的人多少是要些消耗的。
临安县,蒋家玲珑园的一处避雨亭中,李倾语靠坐在石凳上面。
冷眼瞧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时候雨已经变小了。
“这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身边的丫鬟低着头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这时候,蒋禹城撑着伞走了进来。
蒋禹城一个眼神,让亭子内的丫鬟退出去,这丫鬟不敢不听,冒着雨慢慢的退出了亭子。
见丫鬟走远了,蒋禹城才开口问道“是你叫人到严府放的火?!”
凝重的语气,他刚刚从手下那里得知了此事,特地跑来问个清楚的。
现在他眼看着严霖已经熄灭了对付严家的心思,严叫老爷子今日出殡,怎么能在这节骨眼去招惹严家,严家虽弱,但现在的蒋家没了严霖的支持,怎么会是严睿的对手。
李倾语用手摸了摸嫣红的嘴唇,还是继续看着外面的雨水,“我想做边做了,又有何不可?不知道你又在担心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若是此次让严睿得知了是我的人在他家里放的火,他不会放过我的!”蒋禹城对着她横眉怒目。
“那正好啊,你和他比比谁能更胜一筹,不过瞧你这样,也只能避开严睿的锋芒。”李倾语不在意的偏着头望着他。
“你为何要让人在严家放火,别人主人家今日又不在家,你烧谁啊?!”
蒋禹城是被气急了,又不敢动手打她,现在严霖考不了,只能靠李家了。
李倾语将手上的帕子绞成了一团,那折叠的纹路正如各种女子的心思,没人能看透下面会在哪处转弯,会在哪处与另一条纹路交织在一块。
良久,李倾语才回答道,“我不想烧谁呀,只是今日严睿的父亲出殡,这么多天了没去看望祭拜,便差人送上这么一份大礼,他肯定喜欢,我可是让人瞧准了,专烧他的院子,只是这雨来的不是时候,怕是还未烧完吧。”
说完对着蒋禹城会心一笑,明艳的头饰白皙的面容,笑起来确实好看。
却让蒋禹城感到一阵心悸,他就不该来问她,他该想的是如何善后,该是想着如何将放火的人藏起来,他一甩袖子便转身欲离开。
李倾语盯着他的背影发出一阵嗤笑声,像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