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寒脚步顿了一下。
“你摸起来手感挺好的。”
姜酒清晰的看见祁夜寒下颚的肌肉狠狠颤动了几下,倏尔,祁夜寒抽出长剑猛地往旁一砍。
石桌瞬间炸开,石头溅的四处都是。
一群人都被祁夜寒突然的动作吓愣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砍桌子了。
只有姜酒明白,他这是突然怎么了。
她抚着跳动的小心脏,心想,还好刚才那一剑砍的不是她。
不过也没差吧,她这完全就是把石桌当她砍。
姜城匆匆跑来,见姜酒没事才道:“王爷这是?”
祁夜寒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情绪,伸手将剑插回剑鞘,冷声道:“方才手痒。”
众人心中腹诽,到底是有多手痒,才能一下把石桌弄成这样……
“我还有件事。”祁夜寒再次开口。
“何事?”
“让舍妹姜酒,与我一同前去。”
他声线和刚才没什么太多变化,但是姜酒明显听出,他在说她名字的那一刻,几乎是咬着牙根磨出来的。
第62章 姜酒与我一同
姜城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祁夜寒,眼中带着询问。
“姜酒与我一同!”
祁夜寒又重复了一遍。
姜城这次字字听的清楚,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他疑惑的看向祁夜寒,停留两分,又将目光落到后面的姜酒身上,多了两分探究。
姜酒啥也不干,小手一摊,一副「我啥也不知道」的表情。
十分无辜。
“王爷为何突然要让阿酒前去,她一个姑娘家去这些地方不好吧。”
祁夜寒下颚紧绷了两分,没有回答姜城的话,而是冷声开口,“去不去!”
姜酒立刻清脆作答,“去!”
听见她声音后,祁夜寒这才看向姜城,一句话没说,其间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如此一来,姜城也没在说什么,带着姜酒和祁夜寒一起去了。
银铃和文青则是在外面等。
进了里面,那血腥味越发浓郁,姜酒颇有些不适的遮住鼻子,挡了挡那闪躲不掉的浓郁气味。
她捂着鼻子,反观姜城和祁夜寒两人,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姜城是习惯了,没有反应姜酒可以理解,可祁夜寒……姜酒轻咳一声,忍不住伸手拿下捂着鼻子的手,佯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站在旁边。
在祁夜寒面前,她可不能掉面子,让他看不起。
姜城带着他们进到一处暗房,里面不太通气,味道难闻,除了两旁点着的蜡烛再无一点光线,一个浑身污垢到男子被吊在木桩上,衣着褴褛,头发凌乱,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几乎块看不出人样。
若不是姜城亲自带他们来,姜酒觉得自己定是不可能认出这是前几日被抓的张大人。
这才短短几日,已经被审问到不成人形。
这监卫司还真不是个适合活人待的地方,怪不得进来总觉得阴风阵阵。
审问张坤方的人看见姜城过来,连忙迎了过来,“大人。”
姜城轻点了下头,侧头看向祁夜寒,“这就是张坤方,王爷若是有什么想问的,自可前去询问。”
审问张坤方的衙役这才看清姜城身后的人,目光一不小心碰到祁夜寒那张冷血无情的脸上,猛地颤抖了一下,连忙低下头道:“王爷。”
祁夜寒没说话,朝张坤方走去,“把人弄醒。”
他虽未指名道姓,但是那衙役连忙站起身走到旁边,舀起一盆水就朝张坤方扑了过去。
张坤方窒息般猛地一惊醒,转动浑浊无力的眼睛看看向前方,目光落在祁夜寒脸上时,猛地一颤,大约是没想到祁夜寒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珩、珩王爷……”
他抖动着嘴唇,好半天才费力说出来。
和他的反应不同,祁夜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声道:“张坤方。”
因为祁夜寒的出现,张坤方的眼睛里的眸色慢慢聚集,变得清醒了许多,他看着祁夜寒的脸,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因为脸上带着伤,而显得有些狰狞。
“没想到我……张坤方,竟、竟然有朝一日,能让珩王爷……屈尊降贵来这监卫司见我……”
他断断续续开口。
“本王既然来了也不想绕弯子,你应该很清楚本王今日为什么来这里见你。”
他低笑了一声,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听上去竟然多了两分诡异。
“看来,张马还是被发现了。”
要不然,祁夜寒是断然不会出现在此处。
“本王有一事不明白,还想请张大人给我解答一二。”
“王爷……请说……”
“西苑那位,与张大人是和关系,张马为何奉张大人的命去监视她?”
“西苑……”他想了想,眼神转动了两下,“王爷以为,就算找到了我,又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张马死了。”祁夜寒突然开口。
张坤方愣了一下。
“你不想知道你那个远房侄子是为什么死的吗?”
他猛地颤动了一下,拴着他的铁链不约而同发出响声,在寂静阴密的暗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杀了他?”
“他被人射中,一箭穿心,有人不想让张马开口。”祁夜寒说着,走到旁边摆放着刑具的桌子上,伸手轻轻拨动了几下。
“张大人为何人办事本王不知,只不过张大人所为之人,本王倒是觉得不值,你们为他保守秘密,他却视你们如草芥,张大人也不觉得心寒?”
“结党营私,本就是大罪,只要本王愿意,大可让你悄无声息死在监卫司,顺便帮你做实罪名,到时你死了自当不要紧,只不过可怜你那刚满月的小儿子,和张府上下二十多条人命,皆要由你一人犯错而承担如此苦果,你心中当真无愧?”
他这几句话,看似没说什么。
可句句都在剜张坤方的心,连姜酒站在一旁都不得不感慨这祁夜寒实在太狠了,明明什么刑都没用,可效果却是比用刑痛苦多了。
姜酒在心里轻啧两分,这祁夜寒果然是真冷血无情。
因为祁夜寒的威胁,张坤方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眼前浮现了以前欢声笑语的张府,年迈的父母,还有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子。
可他当初答应了莫先生为他保密,若是此时供出了莫先生,他便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可若是不说……张家上下二十多条人命……
张坤方动摇了,心中的天平到处偏移,一时间做不出决定。
姜酒一直在旁观察张坤方的表情,见他此时动摇不定,就心知祁夜寒的确是打中了他的七寸,既然抓住了张坤方的七寸,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姜酒往前走了两步,对祁夜寒道:“珩王爷,我倒是有个可以让张大人开口的办法。”
“什么办法?”
姜酒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若是王爷相信我,只需答应剩下的事情交由我来办就可,姜酒保证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祁夜寒在心中权衡,这个姜酒自从清修观回来之后,却有些不对劲,这几次他明显感觉到姜酒在某些事情上十分敏锐,或许交由姜酒来办,也未尝不可。
就算退一步,她办不好,也不会影响什么。
于是,祁夜寒开口,“要多久时间?”
“一刻钟即可。”
“准!”
第63章 她一个草包,能懂什么
姜城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跟珩王关系这么好了?
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不悦。
祁夜寒开口答应了,姜酒才招来了旁边的衙役,在他耳边低说了几声,那衙役听完后,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姜酒,见她丝毫没有说笑的样子,有下意识求助于姜城。
姜城没有问姜酒说了什么,直接点了点头,让他去照办。
毕竟当着祁夜寒的面,他不可能驳了姜酒的面子,而且他相信姜酒有分寸。
如此一来,衙役只好按照姜酒说的话办,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姜酒,心道:“这无恶不作的姜二小姐,论仗势欺人是很擅长,但是这办案,她一个草包能懂什么?”
这不过这话到底是没敢当着姜城她们的面说,而是按照姜酒说的去办。
不到一刻钟,衙役就回来,同行的还有张坤方年迈的父母。
姜酒没让衙役将人带进来,而是将门开了个小缝,刚好能让张坤方看见。
在那之前,张坤方一句话都没说,似乎在考虑姜酒到底在算计什么,可直到他父母被请入监卫司之后,张坤方脸色瞬间就变了,没办法淡定了。
“姜二小姐,你带我父母过来做什么!”
姜酒笑笑,“张大人放心,您父母是无辜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们。”
可姜酒臭名在外,她的话岂能当真,她那些在京都城传来传去的恶名,哪一件不是将百姓的性命踩在脚底,如蝼蚁一般。
“你姜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京都城中你干的坏事还少吗?”
这可就冤枉她了,她一介良民,可真是没干什么坏事。
“张坤方!”姜城见张坤方这般说姜酒,立刻呵斥道。
姜酒却摆了摆手,“哥哥,没事,别动怒。”
安抚好姜城之后,姜酒才走到张坤方面前,“张大人如此着急,我还以为你并不在乎你年迈的父母。”
“姜酒,你放了我父母,有什么冲我来,别净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何卓,能不能搬个板凳进来啊?”她问的就是刚才去传话的那个衙役,时间还长,也不能一直站着。
何卓一愣,大约是没想到姜酒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吩咐他,但是见姜城和祁夜寒都没有出言反对,只好乖乖的去给姜酒搬凳子。
“对了,给我哥哥和珩王爷也搬一个。”
何卓动作很快,三个凳子全部端了进来,她侧头看着姜城和祁夜寒,“时间还长,哥哥和王爷不妨稍坐一会。”
祁夜寒和姜城这才动身,在旁边坐下。
姜酒坐在那,淡淡的看着张坤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反倒是张坤张着急了,“姜酒,你抓了我父母,到底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你不许动她们!她们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酒你听见没有,你做了这么多坏事,不就是仗着父兄吗?若是没有父兄加持,你又如何能得意起来?”
他一句接着一句,毫不客气的说着姜酒,恨不得将她在京都城的罪行都细数一遍,姜酒就坐在原地听着他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张坤方说的这些,对姜酒来说,并没有太多感觉。
直到张坤方说的差不多了,姜酒才开口,“难为张大人平时这么关注我,若不是张大人提醒,不少事情,我快要不记得了。”
“你只顾着惹是生非,草菅人命,做的多了自然不记得!”他轻蔑的哼了一声。
姜酒轻笑,站起身走到张坤方面前,凑近他小声道:“张大人把矛头对准我,是真的只是因为我将你父母带来监卫司?还是说,想借由我来转移他们的视线,好多争取点时间。”
张坤方猛地一愣,大约是没想到姜酒竟然会突然这样说。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连忙将心头的慌乱压了下去,保持平静的情绪看着姜酒。
“姜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像是早就知晓了什么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张坤方心中不由自主涌上一股莫名担忧的情绪。
可随后他又想,这姜酒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她能看出什么,不过是故意在这里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罢了。
姜城审了他这么久,都没有审出来什么,更何况区区一个姜酒,只要他一口咬死,姜酒定然是什么好处都讨不到的。
这么一想,张坤方的心安定了几分。
刚才的担忧也被压了下去。
“我是什么意思,张大人心中应该很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张坤方绝口不认,“我听不懂姜二小姐在说什么!”
姜酒笑笑,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姜酒实在是闻得不太适应,往后退了几步慢悠悠的道:“哥哥,若是阿酒没记错,从被抓那日到现在,这张大人被带入监卫司已经至少五六日了吧。”
“今日是第六日。”
姜酒了然的点了点头,“六日……”
随后她又道:“阿酒还有一个问题,烦请哥哥解惑。”
“什么问题?”
“阿酒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女,自然是不懂这监卫司是如何办案的,所以阿酒想问,若是一个人被带入监卫司,约要几日才能招供?”
“招供时日不等,大多都是一两日,快的半日就可,最长的也撑不过三日。”
“撑不过三日,那阿酒没有理解错的话,哥哥的意思,就是进了监卫司的人,无论犯了什么错,做了什么事,是什么人,都难撑过三日,对吧。”
“可以这么理解。”
监卫司的手段狠戾,进来的人,没人能扛得住。
撑上三日已是极限。
听完姜城的话之后,姜酒倒是噗嗤笑了一声,“那这样说的话,阿酒倒是有些疑惑了。”
“疑惑什么?”
“既然难以撑过三日,那为何张大人不仅撑过了三日,还撑到了第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