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卫司审过这么多人，确实是没有一个像张坤方这么难招。
“比不上张大人对我了解这么多，姜酒对张大人也就是一点点了解，在百姓口中，张大人是个体恤百姓，深受爱戴的好官，可为何一个好官偏偏进了监卫司，还能在监卫司里撑上六日？而且张大人是个文官，一介文官撑上六日，可真真是英雄好汉呢。”
她绕了一堆，张坤方直接了当开口，“你绕了一堆，到底想说什么！”
“张大人别着急，且让姜酒来猜猜，张大人能撑上六日的原因。”
她伸着细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点了点额角，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再次开口，“原因有二，其一，张大人确实无辜，所以心中坦荡，不怕调查。”
她顿了顿道：“至于这其二……就是因为张大人早已经给自己想好了退路，所以心中有了盼头，这才能撑到今天。”
“毕竟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有了盼头别说撑上六日，恐就是让张大人在这监卫司里再待上六日也无妨！”
说完，她猛地看向张坤方，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紧紧揪住，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性，“张大人，你说我分析的可有道理？”
第64章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突然如此，明显打得张坤方措手不及。
他方才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绽，眼中带着明显的慌乱。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开始逃避姜酒的眼神，不敢再与姜酒对视，明明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恶毒草包，竟然让他有一种被她看穿了的错觉。
“既然张大人执意觉得自己听不清楚也行，那我也不为难张大人了。”姜酒笑了笑，“那就在辛苦张大人陪我等等了。”
“等什么？”他猛地开口问。
姜酒倒是不着急跟张大人说，而是笑笑道：“张大人耐性这么好，等等不就知道了？反正都等了六日，也不差再多等一会。”
她说完走到祁夜寒跟姜城面前，两人朝姜酒投去探究的目光。
姜酒在两人面前停下，低声道：“这暗房干燥，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渴，不知道能不能在监卫司讨口水喝？”
姜城瞬间明白了姜酒的意思，“既然如此，王爷也一同前去喝些茶吧。”
祁夜寒站起身，伸手抚了抚衣角，虽未说话，但是意思已经表现的十分清楚了。
三人一起出了审问暗房，现场只留下何卓，继续看管审问。
出了去后，姜城才开口，“阿酒，可真是要喝茶？”
她低笑，“哥哥，我方才问了何卓，这旁边有一处可共休息的屋子，确实有些渴了，不如去那屋中喝点茶？”
“好。”姜城带着两人去了旁边的屋子休息，又让人倒了些茶水送过来。
坐在桌前，姜酒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水，祁夜寒才开口，“可有把握？”
“王爷既然将这件事交给我，不妨一交到底？”
他冷淡的看了姜酒一眼，“希望不是再耽误我时间。”
“王爷大可放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姜城不动声色的听着，越听越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对。
迟疑片刻，他开口，“王爷与阿酒，关系似乎不错？”
两人几乎是同时道：“不熟。”
纷纷撇开跟对方的关系，一点都不想沾上。
姜酒很满意祁夜寒在这一个问题上的觉悟，她愿意出手帮助祁夜寒，不过是因为她前前后后知道了些内情，大概有了点底气。除此之外，还是想拿下祁夜寒这个人情。
毕竟她初来乍到，了解的东西也是少之又少，不可能面面俱到，而祁夜寒的威信在这京都城是不需要质疑的，费点小心思，拿到祁夜寒这个人情，太划算了。
不仅如此，一想到祁夜寒欠自己人情，姜酒就觉得心情舒畅。
姜城又看了两人一眼，刚才明明一言一语颇有默契，就连撇清关系都这么的有默契，不熟这两给字，可没有那么大说服力。
说完这些话之后，几人都没有再开口。
过了大约半刻钟，姜城才开口，“张坤方那里，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姜酒颇有些自信的笑了笑，“哥哥放心，明天天亮之前，阿酒自会帮哥哥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还是没有打算跟姜城他们透露的意思。
听姜酒这样说，两人就都没再问，把一切都交给了姜酒，耐心等明天天亮前的结果。
天色渐黑，没一会太阳落下，月光交替，天空越发漆黑，整个京都城被黑夜笼罩，点缀着点点灯光。
监卫司外一个寂静的巷子里，两个黑衣人打扮的人站在巷子角落。
“怎么样？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们的人打听到，张坤方的父母突然被带入了监卫司，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恐怕……”
莫先生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不能再等了，张坤方是个孝子，为了父母能活命，他挺不了多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行动，让里面的人配合我们，子时行动。”莫先生吩咐。
“好的，莫先生，我这就去办。”
一人趁着黑夜迅速消失，莫先生站在原地，稍作停留，随后也消失在巷子里。
……
子时……
京都城中万籁寂静，城中百姓均陷入沉睡中，除了打更之人，再不见其他人影。
监卫司门前，打更人敲了三声，高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后顺着监卫司前的巷子慢慢远去。
几道黑色的身影在后面的暗巷一闪而过，随后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
姜酒坐在暗房中，看着张坤方，手指轻轻敲击这桌面，发出淡淡的响声。
祁夜寒和姜城均在侧，没有任何反应。
何卓不明白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姜酒到底想做什么？
从她上午让他出门散播消息顺便将张坤方的父母带来，之后什么都没做。
张坤方的父母，就在隔壁，不仅没有审问，还还吃好喝相待，他们监卫司这么铁血不讲情面的地方，何时作出如此善良之事。
这监卫司又不是什么酒楼，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而且这都多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珩王爷和姜大人竟然一句话都不说，任由姜酒这般。
一个废材草包的话，如何能信，白白耽误一天时间。
姜酒大约是坐的有些疲惫了，她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围着张坤方走了一圈。
他身上伤口无数，监卫司审问虽然凶残，但是却又自己的分寸，伤口虽多，但是并没有伤及筋骨，顶多是多留点血，多痛苦一点罢了。
可即便如此，旁人流了这么多的血，也早就无比虚弱，可张坤方的精神状态却是不错。
她伸手拨了拨张坤方染血的手。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
“张大人武功不错，即便当个武将也绰绰有余，为何偏偏要当个文官？”
“姜二小姐切莫胡编乱造，血口喷人。”
姜酒顺手拽过旁边的鞭子，拿在手中顺手戳在张坤方的腿上，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又生生停住，任由姜酒触碰。
姜酒本就是试探，他的反应却刚好在她的预料中，倒是让姜酒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其实我有一事不太明白。”姜酒微微皱眉看着张坤方。
第65章 保护阿酒和王爷
“以你的武功，在我大哥去抓你之前，或者抓你途中，你大可以逃跑，可你没有，甚至乖乖受捕，被带入监卫司，张大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何？”
张坤方闭口不言，像是并不打算跟姜酒开口再说一句话。
姜酒笑笑，也不恼怒。
她突然看向何卓，柔声道：“何卓大人，在这暗房中待了一日，实在是有些烦闷，不如劳烦何卓大人给我开个门，透透气如何？”
“这不好吧。”他们审案都是秘密审，从没有打开门的说法。
“何卓大人，阿酒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待了一日真是有些喘不过气了。”
听见这话，何卓心道，“你若待不惯，大可离开，可没人让你留在这里。”
可姜城在此，他到底是没敢说这样的话。
而是望向姜城，询问他。
姜城点了点头。
何卓这才开口，“好的，姜二小姐。”
他走到门前，拉开一条小缝，就准备离开，姜酒却又道：“何卓大人，麻烦把左侧的门全部打开。”
何卓下意识不想开，可姜酒却保持着同样的微笑看着他。
想到姜城一直同意她的要求，何卓也没在说什么，伸手将左侧的大门彻底拉开。
月光顺着打开的半个门的空处照了进来，徒添了一抹阴冷。
下一刻，一支冷箭直直朝着张坤方射了进来。
姜酒突然出手拽动张坤方的身体，冷箭直接插入张坤方的肩头，好在因为姜酒的动作，没有伤及性命。
何卓连忙抬头朝外面看去，大喊道：“谁？”
大约是见张坤方没有死，射箭之人并不甘心，又开弓射来一到冷箭。
这一次，姜城迅速出手，箭与姜城的长剑相撞，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插入旁边的木桩。
方才静谧的监卫司里，瞬间涌出一大片衙役，很快想起了打斗声。
“何卓，保护阿酒和王爷。”说完，姜城快速离开暗房。
何卓站在门口谨慎的盯着门口，生怕再有暗箭射入，伤了祁夜寒跟姜酒。
姜酒走到张坤方旁边，看着他肩处的伤口，“看来，张大人所盼之人到底还是负了张大人，只是不知道张大人白白期盼了六日，心中可否也觉得有些不公？”
“姜酒，你少挑拨离间，别以为你这样，就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
她看着固执的张坤方，轻啧了一声，“这几日我也曾打听过张大人的一些事迹，不瞒张大人说，今日之前我对张大人还有几分敬仰。”
“张大人爱名如子，是个好官，而且还是个孝子，对父母也是极其孝顺。”
“只是如今看来，对张大人的那些评论到底也就是一些不真实的谬论，若真是孝子，此时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在监卫司中受苦？”
“监卫司中，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都未必能挺过一日，可今日从你父母被带入监卫司到现在至少也有七八个时辰了，两个年迈体弱的老人，恐怕未必能撑过七八个时辰。”
“姜酒！”张坤方猛地一挣，双目怒睁恨不得立刻就要掐死姜酒，“你对两个老人做如此下作的事情，你定不得好死！”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姜酒轻笑了一声，“张大人这就说笑了，我姜酒臭名在外，做过的恶事，没有百件也有十件，若真如你所说不得好死，恐怕我也早就死了，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好人不长命，恶人留千古，张大人应该听说过。”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年事已高，受不得这些！”他怒吼着，不顾伤口因为挣扎而越流越多的血。
“张大人现在才来关心，未免也太迟了一些吧。”姜酒略有些惋惜的看着张坤方，“毕竟这么久了，张大人迟迟不开口，我也不好保证老人家现如今的状况。”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张坤方双目都红了，愤怒的瞪着姜酒，此时若不是双手被绑住，恐怕已经扑向姜酒。
姜酒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声音平淡，可说出口的话却格外的恶毒。
“大约……死了吧。”她嗤笑一声，耸耸肩道：“谁知道呢。”
张坤方听见死了二字，浑身的肌肉怒张，整个人愤怒到了极点，绑着他的铁链被拽的不停作响，姜酒站在张坤方面前，她还没看清，张坤方不知怎么挣开了铁链，猛地朝姜酒扑了过去。
一直冷淡的坐在旁边的祁夜寒终于出手，一把将姜酒拉开，随后一脚踹中张坤方的心口，将人生生踹了出去。
同时，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姜城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带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祁夜寒力气未曾收敛，动作很大，姜酒猛地被他一拽，只来得及伸手紧紧抱住祁夜寒的胳膊，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刚站稳，祁夜寒就将胳膊从姜酒手中抽出来，顺手拍了两下，颇有些嫌弃。
祁夜寒走到张坤方面前，低声道：“文青！”
一直守在外面的文青突然跑了进来，站在祁夜寒面前。
“看好，别让他逃了。”
文青抽出长剑直指张坤方，不让他有任何动弹的机会。
姜城让人将几个黑衣人带了进来，张坤方看见几人脸色微变，接着姜酒又道：“等了六七日，张大人终于与盟友会面，应该觉得欣喜才是，怎么是这般面貌？”
张坤方咬紧牙根没说话，双目愤恨的瞪着姜酒。
姜城走到几个黑衣人面前，顺手扯下几人脸上的蒙面，露出本来面目。
张坤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最中间那人的身上，眼神复杂，各种情绪交织。
“不知道这几人中，可有张大人心心念念的那位莫先生？”
他眼神一顿，移开视线，冷声道：“没有。”
“真没有？”姜酒轻应一声，走在几个黑衣人面前，“让我猜猜，张大人不惜入监卫司，不惜牺牲双亲性命都要保护的莫先生，到底是何等人？”
她抱着手在黑衣人面前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停在最中间的位置，轻声道：“若是我没猜错，这位便是那莫先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