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吗?
大将军迟迟等不到回声,便扭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居然是他们!
他心头一热,不顾身上的伤口,激动地道:“赵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宁钦这小子出了事,身为他的舅舅,怎么能坐视不管?”
*
当晚,皇帝召集众军士,并且处置了军师。
身边的夏姑娘竟然也安然在此。
乔严心里有鬼,见到他们出现的时候就暗叫不好了,后来罪责被一一搬出来,竟然是一声辩驳都没有,乖乖服了罪。
事实上,这宁钦是赵玉白易容,而夏自然是无非假扮的。
“报!”
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手执一份战书,跑进来,跪在地上,道:“陛下,敌方下了一份战书!”
赵玉白接过战书,扫了一眼,竟是要邀主将单枪匹马闯阵。
看来云炜那方并未找到宁钦,宁钦死生不知,便用这样的方式激他出战。
身负重伤的副将在一个小卒的搀扶下,出了营帐。
赵玉白扫了一眼战书上所写的长蛇阵,便宣了众将士大营集合商讨破阵之事。
且说往常宁钦讨论战事,也从不避讳夏,无非自然也跟了上前。而副将则是凑到赵玉白耳边低声道:“赵公子,末将已按您的吩咐,派出十个心腹去寻找陛下。”
赵玉白点点头,遂不发一言走在最前头。
学宁钦的模样,真是有十足十的像。
“何为长蛇阵?”战书摊开,上头所书语气狂妄,看势头,定要逼出宁钦。
无非心里倒是想起了这长蛇阵。
往常破阵皆是军师在一旁指挥,如今少了这狗头军师,一群识字不多的莽汉倒是被难到了。那副将粗声粗气地骂道:“弄什么阵法,有种的一对一单挑!”
赵玉白摇摇头,道:“单挑有什么意思?直接扔几枚火药就了事了。”
此言一出,大伙都懵了。
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陛下今日有些怪异。
无非清咳了一声,道:“我倒是听过这长蛇阵。长蛇阵并非大阵,对将而不对军队。”
一个模样略显文雅的将军沉思道:“夏姑娘所言甚是。此前听闻这云炜善用阵法,更是以长蛇阵攻略不少南方蛮族。至今未有人能破。”
云炜推演的阵法,无非却是了若指掌的。
其实她本身不爱这些打打杀杀的,可是当时只要是云炜说的话,她都习惯去一一记下了。便是如今,也忘却不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站在敌人的立场,去破云炜的阵。
丰国也罢,楚国也罢。他们的战争不过是为政者为自己的利益而做的事。
只是,现在要去破阵的人,不是真正的宁钦,而是赵玉白。
对这个男人的感情,说起来实在复杂。
众人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赵玉白一脸无所谓,仿佛要上战场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如此僵持了足足一个时辰,赵玉白才散了众人。此时,营帐内就剩下了赵玉白和无非两人。
“明日你真的要去破长蛇阵?”
“是啊。不然云炜一定怀疑宁钦那小子还未回营。他就危险了。”
无非沉默着,良久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埋炸药啊。”
“只怕三国只有赵家堡有火药吧?你不怕暴露自己?”
“那有什么办法呢?”赵玉白扭了扭脖子,“这铠甲真不是人穿的。毕竟小命最重要吧?我要是就这么死了,非儿娘子,你要怎么办呢?”
“其实,长蛇阵乃是以蛇的习性演化而来。要破解也不是难事。”说出这句话,她仿佛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又仿佛……更沉重了。
赵玉白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跟着桃花姨时日长久,自然也明白一些阵法,长蛇阵也不算是难见的阵,古已有之,宁钦虽然改变了一些构造,却百变不离其宗。稍微研究,想出破解之法也不是难事。只不过,从无非开口解释长蛇阵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无非是知道此阵的。
而且,还是云炜亲口教的。
如今,听无非说出破解之法,他心中满是甜蜜。
云炜啊云炜,三年前,我晚你一步,可如今我要将你从她的心里一点点地驱逐。
“长蛇阵一如巨蟒出击,若攻其首,则蛇尾卷起,若攻其尾,则蛇头咬,若攻蛇身,则首尾皆至,绞入腹,此为化。”无非在纸上画出一条长蛇,一一做解,“若要破此阵,必须将长蛇一分为三。在长蛇阵内有高塔建起作为指挥,如有人能毁了高塔,长蛇无人指挥,不攻自破,云炜既然下此必杀之阵,想必指挥之人就是他自己。所以,你若进了阵,便要靠近高塔,辅以两个步兵方阵阻止丰国两翼精锐骑兵的运动;使其无法灵活运转,如此便有时间攻破高塔。再以强劲的骑兵出其不意攻击长蛇腹部。如此,便能破了长蛇阵。”
赵玉白听她说解,眼底泛上暖暖的意味。
双手搂住她的腰,道:“娘子对我真好。”
无非一把推开他,羞怒道:“你老这么不正经!算我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更新了 哦哈哈哈哈~~~~
贴上一首小诗:
致橡树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第39章 茕茕白兔(二)
兵临城下。
点兵三千,一身威严,于城上整装待发。
呼啸而过的风,吹起**的璎珞。
城上台阶传来轻响的脚步声。
走上城,眺望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排列成长蛇的形状,对方十几个士兵推来的高塔屹立于长蛇中央,高塔上的人手执红黑二旗,遥遥相望,定是不再认识她的。而她也站在他对立的一方,与他为敌。
人事变迁,竟是半点不由人。
“速战速决。”当着睽睽众目,她也只能借着给他打理铠甲的机会,说了这么一句,希望他能明白个中意思。
云炜和宁钦打仗,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云炜对宁钦的了解只怕不亚于任何一个宁钦的朋友。若是交手太久,定会露出破绽。
赵玉白用力抱住她,在她脸上狠狠一啵。
道:“这世上还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你的男人的!”
说到无非面红耳赤,而两人自然都忘记,如今他们在别人的眼底,那可是宁钦和夏。底下的将士都在窃窃私语,道是昨晚陛下就留在夏姑娘的营帐里,一夜都没出来,看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毕竟大敌当前,儿女私情须放在一边。
那长蛇以数百将士形成。
赵玉白虽然轻功盖世,却不能随意用,单用**击散蛇首,此时,蛇尾便围上去,而两支精锐的步兵,便从两翼袭来,如此一番拖延功夫,赵玉白便飞身闯入了蛇腹,迎面而来便是两堵以削的锋利的竹子高砌的剑墙,从身前和身后袭击而来,高十米,宽十米,根本无路可逃,而他一**入紧扶剑墙的小卒的肩膀,借着**的力道一跃而起,剑墙虽然杀伤力强大,可毕竟过于庞大,行动起来甚是不方便。
赵玉白翻身离开了剑墙,杀了那一堆小卒一个回马枪,被横扫一片的一面墙立即倒了下去,而长在墙身的剑便分毫不差地刺入双方扶墙的小卒!登时,一片不得已的自相残杀。
高塔上的人将旗子交给身边的一个将军,自己飞身而下。
与沾了一枪鲜血的人对视而立。
当年太平县黑瘦高的小子如今却一脸阳光英气,眉宇里也透着正气。他只见过他一次,可却知悉他的一切。
云炜虽然见过宁钦无数遍,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想要击败眼前的人,疯狂地想。
这是男人之间的直觉。
好斗,好胜的本能让彼此都握紧手中的武器。
她站在高台之上,极目远望。
手紧紧捏着,出了冷汗。
边上更有一个儒雅的将士,就是那日在营中回答长蛇阵的人,他用手拍了拍无非的肩,道:“夏姑娘。你放心,陛下不会有事的。”
她一愣,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夏的身份。僵着身子没躲开他的手,也没说什么。那将士又道:“看来你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此前是我让你为难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低着脑袋,不去看这个将士。
倒是打的正过瘾的赵玉白,眼见着有人凑到无非身边,凑的还极紧,狠狠呸了一声,手上的枪也跟着一停滞。云炜的武器是双戟,狠狠一擦过赵玉白的肩,幸被赵玉白险险躲了过去。云炜冷哼道:“看来楚国皇帝还把儿女感情带到战场上来了。莫非不知道这可是会要命的!”
若论行兵布阵,他不一定比得过云炜,可若是单枪匹马地单挑,那云炜一定不是他的对手,若非是顾忌宁钦的安全,他才不会虚与委蛇这么久。他啧啧几声,道:“做别人手里的兵器,自然不能要感情。要不起感情。”
这话正是踩中云炜的痛处,说实话,在云炜的眼底,从来没觉得那个自己有几分敬佩的楚国皇帝这么面目可憎!他一怒,手里的力道更加重了。赵玉白轻松地挑开他的双戟,摇头道:“愤怒可是很糟糕的情绪。”
双戟从手上滑落,冰冷的枪直指云炜的咽喉!
而高塔也在此刻被彻底击毁,长蛇阵大破!
冰冷的汗水从云炜的额头上滴下来,他不信,竟有人这么快地破了他的长蛇阵,而且只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鸣金收兵的声音传来,却不是丰国的,而是楚国!
只见那高高扬起的“宁”字悬在最高处,而一身黄袍的帝王手挽满弓,一道犀利如闪电的箭穿越战火,斩断那半挂在空中的“云”字!他身边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而相距十几步,更是站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她在笑,如凋零的春花,又如涅槃后的凤凰。笑的苦楚却又带着重生后的喜悦和洒脱。
云炜永远不能忘记,那女子淡淡的眼神,明明这么熟悉却不是在看他的,而是,看着他身边另外一个,刚刚战胜他的男人!
“你到底是何人?!”
收回**,赵玉白将脸上的**一掀,对着云炜说道:“打败你的人。”
这是羞辱!羞辱!
他恨他,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因一军主帅,却在万千将士面前被他击败,而且,他胜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又也许,是因为城上那幽幽的目光,柔柔地看着他,而不是他。
赵玉白受不了一身繁重的铠甲,竟边走边卸甲,虽说狂妄,可如今,又有哪个敢去主动招惹这刚刚大胜的人?
那副将见赵玉白竟放了云炜,急的叫道:“赵公子!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了云炜?!”
云炜半点不领情,大喊道:“你今日放过我,来日我定十倍奉还!”
“谁说我要放过你的?”赵玉白指了指几个小兵,道,“你们请云将军来我军小坐片刻吧。”
赵玉白走了几步,就急不可耐地用了轻功,飞上城墙。
此刻,人们始觉,这人根本不能拿来单挑的。
这分明就是江湖中的武林高手嘛!
而他飞身上了城墙,第一件事就是将无非抱在怀里,敌视着刚刚接近无非的儒将,还有……宁钦。
那儒将认错了人,可他毕竟不知其中有这么偷龙转凤的一招,是以,除了一些尴尬倒也没什么。可是,宁钦不一样,他切切实实地伤害过无非。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宁钦才感激地对赵玉白道:“舅舅,谢谢……”
“慢。”赵玉白说,“首先,我抓宁钦来,是换他手里的火莲,拿到火莲我就放了他。其次,上次你答应我的火莲没能取到,所以加上这一次,你一共欠了我两个人情。”
一句话噎在嘴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宁钦一直不敢去看无非,这个曾经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女人。
夏这几日累的够呛,见了赵玉白,泪花就出来了,道:“公子,姑娘,这次你们说什么也不能留下我独自一人在楚国了。”
宁钦不发一言地瞪着夏,而她的目光却是看向一旁傻傻站着的儒将。
那儒将几次想要启唇说些什么,却终究是碍于宁钦在场,什么也没说。
第40章 茕茕白兔(三)
主将被擒,自然溃不成军。可是就在当晚,云炜的妻当朝公主竟披了铠甲上战场。战书下了一封,让人不得不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无非听到这个消息,便是想起了当初那个小将说的,云炜和公主在白壁关相守月余,生死与共。
到了夜里,有个小卒给无非送来夜宵。
她正在挑烛寻了一本搁置在案头,积了少许灰的书,头未回,对那小卒道了一声谢。可那小卒放下夜宵后,却还不离开,道:“姑娘,这是赵公子让我给你送的夜宵,请您趁热吃吧。”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无非回眸看了那小卒一眼,见他长的眉清目秀,若是个女子,倒是极美丽的。
“谢谢。”
打开一看那夜宵,竟是精致的桃花糕,心笑赵玉白倒是心细。
她拿起来咬了一口,只觉得味道有些怪。
那个小卒在一边将一叠叠的桃花糕都端出来后,整理了食盒,说道:“军中刑罚残酷,小人给那个云炜送饭的时候,看到他情况甚是糟糕。”
话说到这里,无非是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