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纸鸢想起来先前秋鸯为了救她,被步云澜的对头派来的杀手给活活打死了。
那些人是本意想要用她来威胁步云澜,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和他们根本没想到其实步云澜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木纸鸢。
木纸鸢还记得,那天那些杀手闯进来的时候,她被秋鸯塞进了衣柜里。
躲在衣柜里的木纸鸢看着秋鸯被那些人逼问殴打,身上满是伤痕,但就是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她挣扎着向着跟木纸鸢藏身之处相反的地方爬行,试图引开那些杀手的注意力。
直到死,秋鸯都没有朝木纸鸢那边看一眼,她怕那些人会顺着自己的目光找到木纸鸢。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秋鸯也不会死,木纸鸢想起了那时秋鸯被打死的场景,想到了秋鸯那倔强的背影,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纸鸢,你怎么了纸鸢?是不舒服吗?怎么还哭了?”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地在耳边响起,指腹拂过自己脸颊的感觉是那么得温柔,生怕碰疼了自己。
这是木纸鸢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她想起来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这触碰到她柔软心底的温柔,是她的娘亲,那个一直温柔地看着自己,任凭自己在她怀里撒娇从来都不会冲自己皱一下眉头,说一句重话的娘亲。
可是她的娘亲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被白云清那个恶毒的女人给勒死了,这是她告诉自己的,在毒死她之前亲口告诉自己的。
想到这里木纸鸢愈发急切起来,她想要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她。
不管这是梦也好,是她迈进黄泉路之前因为执念太重而出现的幻象也罢,她现在只想要快点儿睁开眼睛,看看她,再喊她一声。
“娘!”木纸鸢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随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鸢儿?做噩梦了吗?”坐在床边的木夫人被木纸鸢这突然的一声给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儿从凳子上掉下去。
睁开眼后的木纸鸢有些懵,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坐在她床边的木夫人也依旧是那么温柔。
没有凄怨哀嚎的鬼魂,没有面目狰狞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里不是暗无天日的地府。
木纸鸢从床上爬起来,半坐着看着自己面前的木夫人,她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弄清楚状况,只是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娘?”
哪怕自己眼前的不过是幻象,她也心满意足了。
“娘在这儿呢。鸢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为娘啊!”木夫人伸出手想要将木纸鸢额前的乱发整理好。
温柔的触感让木纸鸢一时间有些失神,她呆呆地伸出手抓住那双帮自己整理碎发的手掌,那温暖的感觉是那么真实,是真真切切抓在手里的。
“娘……”木纸鸢又叫了一声,她的眼里噙着泪,脸靠在木夫人的手中不断的磨蹭,像一只撒娇的猫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
“纸鸢啊,你到底是怎么了?是做了什么噩梦吗?还是因为中暑了身体不适啊?”木夫人看着木纸鸢如此奇怪的举动,心里自然是担心得不行,生怕木纸鸢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娘,我没事,就是刚刚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木纸鸢扯着嘴角冲木夫人笑了笑,现在的她大概可以确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重生了,重生回了木夫人和秋鸯还没死之前。至于具体是什么时间,是步云澜开始利用她之前还是之后,木纸鸢暂时还不清楚。
不过不管是在那之前也好之后也罢,这一世的她都不会再让对方那么轻易地利用自己,她要报仇!要让步云澜和白云清也尝尝自己上一世所受过的种种折磨,甚至还要加倍地奉还给他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刚你在街上突然就晕倒了,可把娘给吓坏了。”木夫人说着,想起刚刚在街上走着走着木纸鸢突然晕倒的那一幕,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刚刚我让秋鸯去给你煎药了。等药煎好了你喝了就没事了。”
“嗯。”木纸鸢乖巧地应了一声,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木夫人的手死活不肯撒开,她怕自己一松手,这份温暖又会离她,对于自己已经重生了这件事,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的。
“明天就是你跟太子大喜的日子了,可不敢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木夫人拍了拍木纸鸢的手背柔声说道。
“大喜的日子?跟步云澜?”木纸鸢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重生回了要跟步云澜成亲的前一天!
木纸鸢还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是有多么地期盼可以跟步云澜结为夫妻,在成亲的前夜甚至高兴到睡不着觉。
而现在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浑身发冷,一心只想要推掉这门婚事。
“对啊,那可不就是跟当今太子步云澜成婚嘛,否则还能有谁。”木夫人笑道。
她只当木纸鸢做出这幅样子来是在逗自己,毕竟从之前开始,木纸鸢就一直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非他不嫁。
而那个心上人说得就是步云澜。现在愿望成真,木纸鸢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娘,这门亲事能不能……退掉?”木纸鸢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多蠢,但她还是不想放弃一丝可以挣扎的机会。
她知道这门婚事就是她日后走向那无尽深渊的开端,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嫁给步云澜的。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这可是圣上金口赐婚,哪能是说退就退的。”木夫人的眉头果然紧锁在了一起。平日里她可以由着木纸鸢撒娇任性,但这件事绝对不可以!
木纸鸢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要退婚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且不说步云澜可是当今太子,就算他不是,这门婚事可是皇帝指定的,要退这门婚那可不就是众目睽睽之下打皇帝的脸,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儿吧!
但木纸鸢实在是怕了,她怕自己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自己还被人毒死的下场。
“鸢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娘啊?”木夫人也是个心思细的人,这个时候她也察觉出了木纸鸢的不对劲儿,便开口问道。
木纸鸢听罢,抬头看着木夫人。看着木夫人关切的神情,好几次她都想把上一世发生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但她不能。
最后木纸鸢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哪有的事,我能有什么瞒着娘呢。”说完还冲木夫人笑了笑。
见她这个样子,木夫人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又柔声劝说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然而这件事在木纸鸢心里却成了一个疙瘩,她想要退婚,不要再跟步云澜扯上任何关系,至少不要跟他扯上任何有关“情爱”的关系。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门口突然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木纸鸢背后一颤,接着她的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在那人进来的那一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抬头的那一瞬间,木纸鸢清楚地看到了对方那厌恶的眼神,只是在跟自己对视的前一刻,她便迅速的换了张脸。
来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云清。
木纸鸢对白云清的厌恶程度目前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状态,光是听到她的声音,木纸鸢就会开始反胃想吐。
“云清来了啊。纸鸢她没事,就是逛街的时候中暑了,大夫说了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木夫人被木纸鸢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当木纸鸢是因为中暑身体不适才会想吐的。
木夫人伸手轻抚着木纸鸢的背,又让人来将她吐出来的那些秽物给打扫干净。
“明天就是姐姐大喜的日子了,怎么赶在这档口生病了呢。”白云清皱着眉头,那样子看上去好像真的在担心木纸鸢一样。
木纸鸢见她这副德行,险些又被恶心地吐出来。
“谁说不是呢。”木夫人也不想因为这个耽误了明天的婚事,毕竟步云澜也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就算我明日瘫在床上起不来,也不会耽误了婚事。妹妹就不必这么挂心了。”木纸鸢这话多少有些为了逞一时之快的成分在里面,所以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不过白云清那瞬间拉下来的脸色倒是让木纸鸢心里舒服了不少。木纸鸢这话多少还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那就祝姐姐同太子日后可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木纸鸢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白云清此刻正对自己咬牙切齿,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什么。白云清越不痛快,她木纸鸢就越是痛快。
“那我就先谢过妹妹了。”木纸鸢说完冲白云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婚约如期而至。
木纸鸢坐在铜镜前任凭身后的丫鬟仔细地为自己梳着发髻好配上那华丽的凤冠,而她却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来个人抢亲也好啊!木纸鸢开始胡思乱想了。
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这让木纸鸢莫名想到了前世穿在白云清身上的那件。从胃里翻腾起来的不适感又一次地传遍了木纸鸢全身。
“姐姐可是梳妆好了?”门口传来了白云清的声音。
木纸鸢抬头看了过去,却见白云清眉眼带笑身后跟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全然没有了昨日的愤懑和不甘。这多少让木纸鸢有些疑心,不清楚白云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吉时快到了,姐姐可不要误了时辰啊。”白云清说着拿起桌上的凤冠就要为木纸鸢戴到头上。
木纸鸢见状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在看到白云清那一瞬间略显诧异的表情后,木纸鸢又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而她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忍着那股恶心,木纸鸢顺从地让白云清为自己戴上了凤冠。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忍,不能让对方察觉到一丝半点。
“鸢儿,你好了没?吉时就快到了!”是木夫人的声音。
木夫人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煞是喜气,笑容堆了满脸,从早上到现在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高兴一般。
“哎呀,这凤冠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给你戴的啊?都戴歪了!”木夫人看着木纸鸢头上的凤冠,眉头皱了起来。
木纸鸢听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偷偷地看了站在一旁的白云清一眼,果不其然白云清在听到这话之后铁青着一张脸,鼻子都快气歪了。
看着白云清那副吃瘪的样子,木纸鸢心情大好,从早上开始就没笑过一直沉着脸的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起来。
木夫人倒是没注意这两人的表情变化,只是认真地帮着木纸鸢整理凤冠。
“夫人,接亲的队伍就来了。”门外的小厮通报到。
“知道了,这就好了!”
在被盖上盖头的那一刻,木纸鸢看到了白云清嘴角露出来的那一抹笑,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些嘲讽和幸灾乐祸。
木纸鸢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她不知道白云清跟那个步云澜又商量了些什么法子来对付他们。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木纸鸢心想。
盖好盖头没多久,木纸鸢就听见外面有人吆喝新郎官来了。
木纸鸢坐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她的指甲掐进了手掌心,钝钝的痛感从掌心传来。
在木夫人的搀扶下,木纸鸢跟着她来到了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盖头下的木纸鸢清楚地听到了身边的那些人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开始窃窃私语的声音,应该是在议论那位赶来的新郎官。
木夫人在看到来人时也明显僵了一下,这让木纸鸢愈发地不安起来。
步云澜和白云清究竟在搞什么鬼?!
“娘,怎么了?”木纸鸢没忍住,小声问道。
“没……没什么。”木夫人吞吞吐吐地说道。她也没想到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即便是他们木家想要悔婚都不可以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纸鸢抬头看向自己面前,试图想要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可奈何盖头挡在眼前,木纸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鲜红,只能是隐约看清对方的身形。
不过单从那人的身材来看,那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步云澜,怪不得白云清早上来得时候会那么高兴,娶她的不是步云澜,白云清自然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想到这里,木纸鸢居然松了一口气,只要她嫁的那人不是步云澜,哪怕是谁家的马夫小厮她都不在乎的,只要不是步云澜!
跟着那人稀里糊涂地拜完了堂,木纸鸢虽说是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不过从她感受到的气氛来看,所有来参加婚宴的人在见到这位新郎官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木纸鸢甚至还可以清晰地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这……新郎官怎么换成他了?嫁给他,那木家小姐还能有好日子过嘛!”
“就是就是,本来不是说好是指婚太子的嘛,怎么临时换人了?这皇帝的信誉看来也不怎么样啊!”
“咦~可不敢乱说,让人听了去可是杀头的!”
“不过这话到也不假,难不成那传闻是真的?其实圣上他……”
后面的话木纸鸢便听不清了,因为她已经同来人拜完了堂正从正厅往外走,刚刚的窃窃私语声也被她甩在了身后。
不过这些话倒是让木纸鸢对自己这位临时换掉的新郎官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这人究竟是谁?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皇帝临时变卦,取消先前的赐婚转而换作这人?还有这人他又是为什么要娶自己?
一个一个的问题从木纸鸢对脑袋里冒出来,让原本就是刚重生过来的她有些晕晕的,一个没注意差点儿摔倒在地。
“小心!”
一双手稳稳地拖住了木纸鸢差点儿倒下去的身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些熟悉。
这是……
木纸鸢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但当她想要捕捉到那个身影时,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一路上,木纸鸢都在脑海中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就在她即将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她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