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万富贵直接把他们卖给了当地的人贩子, 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万富贵,咱们可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当初入商队我们母女也是交了钱的,做人要讲良心啊!你不怕遭报应吗!”
没想到万富贵掂着钱冷哼一声。
“报应?老子出入沙漠这么多年,生里来死里去最不怕的就是报应!你们孤儿寡母真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给你找户好人家最起码有的吃有的喝,我这也算是尽了老乡的情分了!”
“你!”
“好了好了。”
吴大婶刚想冲上去撕他一嘴巴,却没想到被沈乾拦了下来。
当初被自己救的姑娘,如今笑着拉住她的胳膊道:“吴大婶,这位大叔说得也没错,咱们有的吃喝总比没命要强。说不定卖到一户有钱人家,一辈子也算是吃喝不愁了。”
吴大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这是什么话!”
万富贵听到她这话倒是有些欣赏,哼道:“还是这位识实务。”
见他要走,吴大婶急得想上前拽住他,却被沈乾暗地里用力按住胳膊。
她转头望去,只见沈乾轻轻摇了摇头。
“多说无益。”
待人贩子给他们换上新的锁链,沈乾也是十分顺从的配合,甚至还尝试和人贩子聊天。
“这位大哥,咱们这是要被卖去哪啊?”
人贩子是西域人,但常年个中原商贩打交道,也学会些中原话。
见这个小少年不仅不恐惧,还笑容满面的仿佛来旅游一般,顿时也有些稀奇。
他一拉铁链,操着鳖嘴的中原话恶狠狠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明天去你就知道了!”
沈乾见状也不再多问,只随着铁链一瘸一拐的走进牢房里坐下休息。
那人贩子原先对她还警惕的多看两眼,见她是个瘸子,便也放下心来,锁了门离开。
阿甜听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些呆滞的望向沈乾:“这就是你说的随机应变?”
沈乾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编好的小鸟:“是啊。”
听到她无所谓的语气,阿甜顿时心中一团怒火,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草鸟丢到地上。
“我们都要被卖了你还有心情在这编草玩!”
手腕上的铁链叮叮作响,阿甜听着这声音心里更是又急又气。
原本还是麻的,现在变成铁的了,还被锁在牢房里。
好了,这下彻底跑不掉了!
“吵什么吵!安静点!”
这时,就见一个彪莽大汉从过道走进来,熊掌一样的手猛地拍了拍木栏,用瘪嘴的中原话凶狠道。
“不准说话!再吵就剁了你的舌头!”
阿甜见他凶神恶煞,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狰狞得很,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躲在吴大婶的怀里不敢再出声。
见人老实了,那大汉冷哼一声,拎着酒壶转身离开。
沈乾见她那怂样轻笑一声:“你看现在能逃得掉吗?”
经过这一吓,阿甜也不敢再乱来。她眼中蓄满了泪水,抱着膝盖轻轻抽泣起来。
沈乾叹了口气,将吃得再次放到她手中,俯下身子轻声道:“放心,养足了体力,今晚走。”
阿甜一顿,错愕的抬眼望向沈乾,就见沈乾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快吃吧。”
虽然她这么说,但阿甜却不敢尽信了。
将信将疑的吃完东西,她靠在沈乾旁边悄声道:“你刚才说晚上走?”
“嗯。”
沈乾也不再多说,只静静望着小窗外的一角夕阳。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屋内只洒下一把月光时,众人便听到外屋传来杯盏相碰的声音。
几个男人高声说着听不懂的西域话,还有划拳的哄闹声。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哄闹声也渐渐小去。
“好了。”
沈乾轻声道。
“?”
阿甜听到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见沈乾已经撩开衣袖,露出光滑的皮肤。
下一秒,她竟然直接将小臂上的那寸皮肤撕下,在阿甜瞠目结舌之中从那层皮肤下取出一根细针、一副极薄的刀片,还有一个压平的黄色圆形折纸。
“这,这是什么?”阿甜惊讶道。
“防身用具。”
沈乾将那层皮肤折好揣在贴身里衣里。
这张皮是她当初找如煙要的。
原是用来做□□,她裁下一块贴在手臂上,粗看和皮肤没有区别。
里面放上特质的刀片和细针,还有迷药,就是为了防止再次被绑架时能脱身。
果然派上了用场。
沈乾用银针戳到锁眼中摆弄几下,“咔嚓”一声,锁便开了。
她取下锁链,又打开了阿甜和吴大婶的铁锁。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见她起身要离开,吴大婶轻喊道:“等等……还有她们……”
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子们见她们身上的锁竟然解开了,连忙抓住她们的衣摆苦求。
她们其中有的是中原女子,有的则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沈乾望向她们摆了个手势,“嘘”道:“放心,等下来救你们。”
说罢,她故技重施用银针将门锁打开,悄声出了牢房后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朝过道走去。
探头就见外屋的三个大汉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她走到外屋桌上蜡烛处,将黄纸展开,把迷药倒入燃烧的火焰中,看着轻烟缓缓升起,随后用衣袖捂住鼻子退回过道。
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外屋传来重物跌倒的声音。
沈乾松了袖子喘了口气,走回牢房将女孩的铁锁一一打开:“快走。”
众人随着她出了过道,就见倒地不起的三个男人。
“他们这是怎么了?”
“晕了。”
沈乾抽出刀片,蹲下身子便要朝身旁男人的脖子划去。
吴大婶见了连忙拉住她:“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座城就这么大,咱们今晚也不可能出得去,如果再被他们抓住就不会是铁锁那么简单了。”
吴大婶见她还要下手,焦急道:“那也不用下死手啊!这,这到底是条人命。”
沈乾眉梢轻挑,笑了一声:“贩卖人口卖的可不就是人命,他们手中的亡魂不知有多少。”
见吴大婶依旧不赞同,抓着自己不放,沈乾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坚持。
“行吧,阿甜你去把铁锁拿来。”
阿甜听到这话一愣,旋即跑回里屋牢房抱出来三个铁锁。
“来帮忙。”
听到沈乾的话,众人将三个男人合力靠在一起。
又把他们的手背到身后,用铁链交错捆上。
沈乾从他们身上摸出钥匙和钱袋。
将两个袋子里面的碎银分给女孩们,自己留了一袋。
女孩们见不仅逃了出来,还能分到银钱,纷纷感激的朝沈乾道谢。
“好了,迷药量少,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醒,咱们就此别过,各自离开吧。”
说罢,沈乾也不再唠叨,拉着吴大婶和阿甜出了屋子。
大漠的夜晚寒凉,走在街道上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沈乾打了个寒颤,跺着脚道。
“嚯,这鬼地方真是冷。”
阿甜见她行动自如,丝毫不见跛态,瞪大眼睛指着她:“你,你的腿好了?!”
沈乾嘿嘿一笑:“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吴大婶的照顾。”
阿甜见她居然一直瞒着自己,抖着手指“你,你,你”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来话。
沈乾伸出食指弹了下她的脑袋,笑眯眯:“不是只有逞能才是长大成人,适当的柔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
阿甜捂着脑袋,心中却没有丝毫不服气。
她觉得沈乾说的很有道理,最起码这次就是她救了自己和娘亲,还有那么多女孩子。
第71章 . 沙漠楼遗(三) 你个毒妇
第二日一早, 城里的商铺刚刚开门,就见三个人走进铺子里购买东西。
听闻三个人是要出行沙漠,店主顿时两眼放光,搓着手殷勤的给她们推荐了上好的厚衣、粮食、水袋、地图等等各色物件, 能宰一个是一个。
“三位客人, 咱们这的羊毛毯子可是上等羊毛,细密绵软, 大漠深夜严寒, 只要把它披在身上, 就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大漠里骑行太久,屁股疼痛难忍。这副软垫垫在座下,即便坐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感到不适!”
“还有这个……”
见他滔滔不绝, 沈乾拿起一卷地图打断他。
“掌柜的, 这地图有没有中原文字?”
“有的有的,客官稍等。”
店主连忙从仓库取出一卷羊皮地图,用蹩嘴的中原话笑道。
“平日里中原而来的商队都是自带地图,所以咱们就不怎么摆放在外面, 您拿好。”
沈乾接过地图打开仔细审视。
楼遗作为往来商路的必经补给地, 早已被北燕吞并, 现在是北燕的附属国。
“从这里去北燕要多久?”
“一直往西走, 正常路程三日就到北燕边境。”
店主笑道, “你们要是去北燕最好跟官队走。沙漠最近有不少流窜的马贼,虽说遇上的几率不大,可一旦遇上了那可是没命的。每隔三月北燕会派使者前来收税, 许多商队会随燕军通行,路上也安全些。正好明日就是收税的日子,后日燕队就会回燕, 你们啊赶巧了,就是要付些劳费给大人们。”
听到这话,沈乾卷起羊皮地图:“多谢。”
买好了补给,三人背着包裹出了店铺。
阿甜耸着鼻子闻到街上传来的各种食物香味。
沈乾见她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笑着对吴大婶道:“婶婶,既然有官队,那咱们还是跟着官队走的好。西域路途遥远,咱们没有万全的准备还是莫要前去。
便是在北燕做生意,只要经营得当也不是不可行。”
吴大婶经过这次风波也同意她的话:“那咱们这两日住在哪呢?若是被那人贩子看到怕是不妙。”
沈乾眨了眨眼睛:“放心,咱们去个旁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
“快来人啊,大夫呢?大夫,快来看看我母亲。”
医馆里,就见两个中原少年和女孩搀扶着一位中年女人走进屋子。
大夫见状连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少年神色焦急:“我也不知道,母亲突然就昏倒了,而且口吐白沫,怎么都叫不醒,大夫你快救救她吧!”
“快,快扶进来。”
将人扶进内屋,大夫把完脉后有些奇怪:“这位病人身体并无大恙,只是有些虚弱而已。”
少年却抽泣道:“我母亲最近日子总是时不时晕倒,浑身抽搐,呼吸急促,唇色苍白。”
大夫捏了捏胡子:“那可能是因为病人不适应沙漠气候,有很多人刚入沙漠的时候是这样的。再加上病人年纪比较大,可能会引发一些疾病。”
听到这话,那少年哀哭道:“大夫请您一定要治好我母亲,钱不是问题。”
他从一袋里取出一袋银币塞到他怀里扑通跪下,“这些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只要大夫能救我母亲就行!”
大夫见状连忙扶起他,将银币归还。
“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医者仁心,少年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救治你的母亲。”
少年听到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多谢大夫。不过我妹妹年幼,母亲的病时不时发作,若是住在客栈里来回诊治不便。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母子三人能不能先住在这里?大夫您也好诊治。”
“这……”
这里只是医馆,并没有收治病人住宿的地方。
见他神色犹豫,少年人连忙再次取出银袋塞到他手中诚恳道。
“这些银子请您务必收下,就算是我们连带着医药费和住宿费餐食费的钱。我们不会麻烦大夫您的,只在后院住着,绝对不会随意乱跑叨扰了您治病。只求大夫您看在我们老母亲年事已高的份上,方便一下吧。”
大夫看着昏迷不醒的妇人,又看着一脸懵懂的年幼女娃,也只好答应。
“好吧,你们就在后院住下,不过这钱你拿回去。”
他将钱袋子再次塞到沈乾手中,“我这地方也小,只剩下一间房,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不会不会。”
听到这话,少年眼睛弯弯,嘴角的小梨涡若影若现,感激道:“多谢大夫了。”
大夫将他们带到后院房间,又开了药方嘱咐了几句后,便回到前屋去接诊。
小屋里只剩下三人,那妇人缓缓睁开双眼:“这样可行吗?”
沈乾将包裹里的东西放下:“有什么不可行的,不都住进来了吗?咱们就当是住在客栈里,该给的钱一分也不会少。”
她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客栈人多眼杂,城里的客栈也不多,那三个人贩子对这地儿又熟,咱们若是住下容易暴露。但是医馆不一样,他们不会特意搜医馆,而且吴大婶你的身体虚弱还未痊愈,在这也能得到治疗。咱们这两日小心点尽量不要出门,后日一早便跟着官队离开。”
吴大婶见她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
“对了,饿了吧。”
沈乾换上一身黑色的麻布衣裳,对着镜子将脸上黄黑色的颜料又补了补,“我去买些吃的回来,你们休息会儿,别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