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也知自己卖相不错,因此笑容礼貌中透着势在必得:“不如与我等同行?”
说罢他侧身为她指引:“在下师无归,小宗奉行同门间需守望相助,因此见师妹似有困难,便想襄助一二。”
沉鱼随意望了眼,只见四个高矮各异的男修向她含蓄示意,但那股期待劲遮都遮不住。
均不如师无归面容出众,难怪派他来和她打招呼。
从这点来看,这帮人倒称不上恶棍,至少还愿意维持表面礼节,至于她要是拒绝,这帮人会不会动粗,就不知道了。
她恶作剧心思作祟,索性满脸天真惊讶:“抱歉,我已有同伴。”
“谁?”
“离池呀。”沉鱼天真无邪道,“你没听说过么?”
师无归面上笑容微僵。
他虽不是暗门中人,但能参加凌霄会的弟子,少说也是内门精英,怎会不知那位煞神大名?
“我看离兄不是未曾参加凌霄会。”
一道女声笑嘻嘻借口道。
“说不定是去小解了。”
沉鱼只觉得一条纤瘦有力的手臂压上自己肩头,随后淡淡清爽香气袭来。
这声音有些陌生,沉鱼扭头望去,只见压住她肩头,与她保持着较亲密姿势的,赫然是名飒爽女修。
她只留短发,并不如大多女修般长发飘然似仙,红衣烈烈如火,乌眉浓密英气,五官明艳照人,面上带着灿烂笑意,乍看便叫人觉得,她定然是个爽朗潇洒的女子。
别的沉鱼不知道,但社交方面,眼前女修定然非常厉害。
毕竟普通人干不出初见便搂抱得如此自然的事情。
若非她是个相貌美丽爽朗的女子,沉鱼早要将她甩出去。
“漂亮姑娘自然还是要和女修一起比较放心嘛。”英气女修笑眯眯地对师无归道,“我是楚然,师兄,久仰了。”
师无归蹙眉——楚然虽然远比不上沉鱼,却也是常规意义上的美人,前凸后翘,身姿曼妙,叫人看一眼便酥了半边。况且她神情还如此笑吟吟的,实在不好同她计较。
他稍显生硬道:“你怎知辈分比我小?”
“所以是【师兄】嘛。”说罢楚然失笑。
沉鱼本对她观感不好,但听到此处,也是不由佩服对方的落落大方,居然初次结识,便开起谐音梗的玩笑。
但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总归会令人觉得冒犯。
至少师无归脸色有些差,只出于涵养,暂时没有发火。
而沉鱼虽觉得她很落落大方,却也不喜欢对方没有边界感的亲密。
喜欢她容貌的不止绝大部分男人,亦有相当部分女人,唯独她此前出门不多,如楚然之类的女修,她并没有接触机会。
沉鱼不动声色地将楚然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推下。
——既然社交方面颇有手段,楚然为何会想不到,这种没有分寸的行为,很容易拉低初遇印象?
“师姐方才出现,我都没有察觉到,隐匿功力当真高强。”
师无归仿佛从她动作细节中嗅到什么,顿时追问:“沉鱼师妹以为如何?我们虽男修多些,但绝非无礼之徒。”
楚然被她婉拒,倒也不生气,只态度稍微认真些:“师兄,你不懂姑娘家心思。我知你并无坏心,但我只远远看到你们几人隐隐包围住沉鱼师妹,心中便立时担忧,想要解围。”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尤为直白:“即使是同门,众多男修与一女修相处,还是会让人不放心。对么,沉鱼师妹?”
“一点点吧。”
沉鱼心不在焉地敷衍。
其实她在想,离池准备什么时候出来。
她和这两人都纠缠多久了?那小醋精还没气炸么?
委实说,出于道德考虑,她本想提醒这两人尽快离开她,免得离池吃飞醋,叫大家难做。
……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是同门,没必要赶尽杀绝。
她清清嗓子,想要劝两个还算有礼貌的追求者走。
就在这时,一道温温柔柔的嗓音响起:“那沉鱼和我们同行,或许更合适。”
师无归眉心蹙得更深:怎么又是女修?!!其他男人呢?
楚然从容姿态也有些维持不住,她警觉地向声源处看去:莫非遇到了同道中人?
沉鱼却闻声而笑。
因为来者声音她分辨出来了。
正是虞桃。
对方身着粉裙,没有楚然般热烈,却有着娇艳柔软的美。
“我和沉鱼之前便约好了,师兄师姐,抱歉。”
虞桃向她走来,大大方方挽起沉鱼胳膊:“谢师兄还在等我们,时间紧迫,抱歉需失陪。”
师无归二人均不想轻易放弃,甚至还有许多隐约关注他们这边的人。
并非只有这两人想邀请沉鱼同行,只是之前离池看得太死,那些人担心离池还未走远,自找麻烦,所以准备先行观望一番。
“两位前辈,失陪了。”沉鱼歉意颔首。
师无归勉强保持风度,其实回想沉鱼对男子素来不假辞色,但此刻又对虞桃笑脸相迎,而后者同样占有欲满满的表现,该不会沉鱼师妹她其实喜欢……?
但两女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他语气温和道:“无妨,大赛中若有困难,可随时联系我。”
“嗯,多谢师兄。”
沉鱼敷衍道。
如韦御那样的大傻子终究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做做表面功夫的。
楚然却不肯放弃,她眼神真挚:“都是女子,不如同行作伴?”
虞桃只是外表娇艳柔弱,性情比谁都耿直,于是她想也不想便要拒绝。
不过最后也没轮到她开口。
因为另一道冷淡声音响起:“我会觉得不方便。”
师无归心中一松:还好,这次来的是男人,这才符合他的世俗观念认知嘛!
楚然望向半路杀出的男子,心中愈发不耐。她最是讨厌男子,只觉得男修尽皆污浊恶臭,只喜欢同女子往来。与她献殷勤的男子不在少数,却都被她赶走了。
众人都厌恶畏惧离池,可要她来说,那恶鬼少年却比绝大多数人皮畜生都纯粹干净得多。
然而看清面前男子后,饶是楚然,也不由微怔。
言语无法描绘面前剑修的风姿,哪怕万一。
即使是画仙的神笔,也绝难勾勒他眉宇间的湛然凛冽。
他的眼神如同初冬的第一抹新雪,冷冽无声,澄澈淡漠。
楚然知自己身姿极令男子迷恋,便是与沉鱼在一处,也能吸引男性的不少目光。
毕竟沉鱼年纪还小,不懂如何衬托彰显自己的身形。
——她也格外喜欢对方单纯可爱的此处。
但面前剑修望向她的眼神,不带半分欣赏惊艳,甚至是不解疑惑的。
“你未听见,我……师妹说,除了她外,我也在等沉鱼么?”
谢孤容认真道:“若有陌生女子同行,我会觉得很不便,希望你不要不识趣。”
楚然望向谢孤容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
这话根本说反了吧?!
见她眼神古怪,谢孤容觉得陌生女子果真事多。
却不好一刀两断。
他勉强补充,自觉十万分的礼貌:“希望你能理解。”
楚然不能理解啊!
面前剑修,如此淡漠出尘,气质不凡,与旁的男子气质迥异,但怎么能如此正经地说出……如此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病没好呢。
就在生日当天,我加班四小时,中午也在加班无午休。
从早上七点,一直上到晚上九点五十。
我笑了呀。
宝子们,我只能说,一定要选好工作。
第五十二章 :姻缘 ·
言至此处, 谢孤容自觉礼数周全,便望向沉鱼。
在旁人看来,那不过是极平常的一眼, 与谢孤容之前表现并无不同,仍是那样冷淡平静。
然而只有沉鱼能感到那眼神中的极力压抑, 令她出于女性本能的警惕, 几乎如坐针毡。
这种感觉无关她的心态,只与生物本能有关。
一个男人对你是否有欲.望,不会有谁会比当事女性更清楚。
所以即使谢孤容伪装得再冷漠、再如何禁欲, 甚至叫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他以无情道种作为目标,对于女性,他比庙堂上的神像更安全。
可只要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时, 沉鱼总有种自己身无寸缕的错觉。
和他单独相处, 与同师无归等人相处比起来,指不定找师无归还会更安全。
毕竟如果谢孤容想做什么, 虞桃绝对拦不住。
千机不解:“所以才要把握机会嘛,等他得了无情道种断情绝爱,还怎么攻略?”
沉鱼反问:“可谢孤容这种足以作为世界核心的人中龙凤,真的会被外物左右么?”
心里这么想,但此刻选谁根本毫无犹豫余地。
“我们走吧。”她只当没有察觉到那隐秘炽烈的目光,笑道,“我想念桃桃许久了。”
虞桃以胜利者的姿态微扬下巴,亲密地挽着她的臂弯:“两位前辈,我们先走啦。”
“嗯, 一路顺风。”师无归微笑道。
楚然勉强保持礼貌态度,扯了扯嘴角:“不送。”
于是两人分别踏上飞剑, 并肩而行,谢孤容平静跟在两人身后。
天高云淡,阳光明媚,令人情绪极佳。
“哈哈哈,想起他俩眼神我就想笑。”虞桃道,“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道多少人纠缠你。”
“习惯了。”沉鱼说,“师兄带你出来的么?”
她知道虞桃在破魔阁并无太多自由权利。
“是啊。”虞桃说到这里,冲她挤眉弄眼,“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和你说话,老觉得师兄在瞪我……坏了,谢师兄真的在瞪我。”
其实谢孤容只是听到自己名字,淡淡瞥了她一眼。虞桃为了活跃三人间气氛,方才这样开玩笑。
沉鱼明白她的心意,但是……
她露出微笑:“谢谢。”
谢孤容轻声道:“随手襄助,不必挂怀。”
这话说得礼貌客气,却非常不符合谢孤容人设。
虞桃奇怪看他,但谢孤容不亲近沉鱼,正好方便她路上和沉鱼说话聊天,便懒得琢磨谢师兄到底又在纠结什么。
她道:“沉鱼,你知道咱们到北邙山腹地的路程吗?”
“大略知道一些,但北邙山不是鬼雾弥漫,只在凌霄会开放,外界难以探索么。”沉鱼说道,“所以我知道的也只是从前辈那里听来的话。”
“一直沿北走,随机通过一道试炼,便会进入北邙山腹地,那里遍地毒虫邪祟,需证明自身实力,才能得见剑灵,但具体如何证明实力,便是前辈也语焉不详。”
毕竟能通过试炼的,必然是凌霄会魁首。
这种高级情报,寻常人极难接触。
“那破魔阁还不错。”虞桃回头瞥了眼谢孤容,见对方毫无反应,心中有底,胆子顿时大起来,“他们知道许多这方面情报,而且都给弟子说了,连我也知道,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沉鱼也看了谢孤容一眼,见对方毫无反应,便道:“嗯,确实。”
其实谢孤容看似蹙眉专注,实际上根本在走神。
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
初时并不明显,隐藏极佳,但在他与沉鱼对话的一瞬间,终是让他捕捉到了一瞬杀机。
换做常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
便是谢孤容自己,也隐约怀疑,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以至于产生错觉。
但他仔细回忆那一刻的感知,不由怔神。那种杀意悄然弥漫,却又如注视会活动的尸体般寂静的目光,绝非常人所有。
委实说,这叫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曾经的小师弟,离池。
普天之下,唯独能稍入他眼的,也只有这只桀骜乖戾的恶鬼。
也是,离池心悦沉鱼,怎会无故离开她身边?
两个女孩谈兴正浓,便听谢孤容问:“离池何在?”
她心中稍顿:“嗯?”
“他素日与你形影不离,此次宗门……此次葬仪脉又只来了你等二人,更不该分开行事,他为何放任你孤身在外?”
谢孤容冷声道。
在他眼中,沉鱼如同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即使置身灰尘之中,也难掩光彩,引得狂蜂浪蝶无数,他无法想象,若无足够强有力的力量震慑,不知她会被怎样的争夺占有。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总会对沉鱼心生隐约的怜惜和保护欲。
“我和他吵架了。”沉鱼直白道,“他现在应该很不想理我,可能回宗门,也可能自己去,我也不知道。”
谢孤容没有追问,但望向她的眼眸清凌凌的,分明在问“为什么”。
“这个不便多答。”她歉意道,“是他的隐私,虽然吵架了……但还是有必要照顾一下。”
说罢,她扬声强调,狠狠道:“但也仅此而已,除此之外,我再不会为他多说一句话!”
看来气得不轻。
谢孤容收回目光,淡淡道:“那便与我同行,你太弱了,莫要独身前往。”
“就是就是。”虞桃正是担心她,今天才特地请求谢孤容带她绕路来看一眼,没想到真的撞上意外,不由大呼侥幸。
沉鱼重又露出笑容:“好呀。”
他们虽是三人同行,但虞桃直率坦荡,沉鱼灵动聪颖,两人关系亲密,而谢孤容沉默寡言,除了以目光无声关注她们外,并不刻意插嘴,因此路上气氛十分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