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的,今个儿靖南王府设宴,男、人们喝酒怎么着也不至于现在就散了的。
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勇毅侯似笑非笑道:“我倒没想到,你这般关心蘅儿。不过你放心,爷如何能让蘅儿受这样的委屈,早就亲自把二殿下给撵出了府。”
什么?侯爷竟然生生把二殿下撵了出去。
柳氏瞬间脸色苍白。
可比起这个,柳氏更怕的是,方才自己说郡主的那番话,侯爷定是听了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根本不敢和侯爷对视,忙向裴家老夫人投去求、救的视线。
勇毅侯怎能不知道她这些小把戏,不过倒也没有怎么她,反倒是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缓步走到了裴家老夫人面前。
被儿子这么冷冷的看着,裴家老夫人不由也有些心虚。
尤其想到今日顺和大长公主那般动怒,定是瞧不上仪丫头做自己的儿媳的。
而她,却带了仪丫头上门赴宴,顺和大长公主殿下不给面子,也算不得意外。
而且,仔细想想,她之前之所以想替仪丫头铺路,不过是顾及着娘家。可说到底,不管是蘅丫头还是仪丫头,日后总的出嫁的。这柳家,日后不还的靠这侯府照拂。
想着这些,她更是底气不足,生怕给儿子惹了麻烦。
勇毅侯看老夫人不说话,只当老夫人还有救,所以,倒也没和方才一样板着脸了,而是缓缓开口道:“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今日之事,一开始您就让我们裴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了。顺和大长公主瞅中了蘅丫头,这是京城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您,却让仪姐儿也掺和进去,这说小点,是仪姐儿掐尖好强,说不好听点,便是有心搅合姐姐的婚配,取而代之。”
勇毅侯府的一番话,听得裴家老夫人脸色瞬间苍白。
是啊,她只一心想着能让仪丫头取而代之,却忘记了,这同房的妹妹抢姐姐的男、人,会让多少人看侯府的笑话。
看她脸色苍白,勇毅侯又道:“母亲,撇开这个不提,您当真觉得和靖南王府结亲是好事?这些年,您一直告诉儿子,要小心谨慎,可您怎就敢掺和西南之事。您难道没有想过,等我们裴家帮着靖南王掌权之后,我们裴家这枚棋子,也就该成为弃子了。”
勇毅侯的话才说完,就见裴家老夫人一口气差点儿没有喘上来。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么多。
只想着能强强联合,这样,皇上即便想动裴家,也得掂量掂量。
她实在没有想过,裴家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更是迟早的弃子。
见老夫人这般后怕的样子,勇毅侯也不再多说,而是直直瞪着柳氏,道:“今日之事,若说错,也是你野心太大。母亲老了,总有想不周全的时候,你不在旁劝着一些,反倒是这样暗中怂恿母亲让蘅丫头带了仪丫头去赴宴。”
“你既不甘心这样安安分分在府中,那便往外头的庄子上去住吧。”
柳氏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哭着便拽着勇毅侯的衣角道:“侯爷,您不可以这样,妾身肚子里可还怀着您的骨肉呢。妾身日后定谨言慎行,定不会再有任何的小心思,更不会让郡主受任何委屈的。”
柳氏虽恨毒了裴蘅,可这个时候,想到自己会被送到外头的庄子上,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旁的裴仪却远远没有她这样的能屈能伸,歇斯底里就道:“爹爹,娘亲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您要这样待娘亲?”
“还是说,今日爹爹根本不是为了祖母带我往靖南王府赴宴的事情生气,而是听说安国公那外室的事情,才心情不好,把怒气撒在娘亲身上!”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般。
这些年,长宁长公主和安国公在这勇毅侯府,可以说是禁忌。
裴仪却敢这个时候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
看侯爷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瞅着就要爆、发,柳氏猛地站起身,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疯了,怎敢和你爹爹这样说话!”
第64章 . 气头上 可您忘了,长公主和皇上,毕竟……
“娘亲!”柳氏的一巴掌可以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裴仪到底是个姑娘家,怎能受得住,脚下一个踉跄, 就倒在了地上。
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传来,裴仪才终于回过神来, 自己方才犯了怎样的忌讳。
柳氏早已经是噗通跪在地上,磕着头, 满脸的泪痕道:“老爷,方才仪丫头真的只是一事失言,她绝无对老爷不敬的意思。”
说完, 柳氏求助的视线看向裴家老夫人, 哭着又道:“姑母, 若说仪丫头有错, 都是妾身的错。这些年, 妾身没能给爷诞下个哥儿,所以,对仪丫头这唯一的嫡女, 便恨不得宠在手心。求您给侄女一次机会吧, 侄女定会好好教导她,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到底是自己的侄女,这母女俩若真的被送到外头的庄子上, 她脸上又如何能挂得住。
想着这些,裴家老夫人暗暗叹息一声, 看着儿子便道:“这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且这眼瞅着,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若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 外头只会说你治家不严,只怕也有损我们侯府的名声。”
毕竟之前因着这柳氏母女的怂恿,裴家老夫人做了不少蠢事,这个时候,却还替她们求情,裴家老夫人说到后来,其实多少也有些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
不等裴家老夫人再开口,勇毅侯便冷冷道:“母亲,儿子心意已决,断不会再给她们机会。”
说罢,勇毅侯便大声叫了管事曹平进来,“让人即刻备了马车,没我的命令,不得让她们母女踏出庄子一步。”
柳氏听着,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可勇毅侯又如何会怜惜,甩袖就离开了。
很快,柳氏母女被送到外头的庄子上的消息便传到了裴蘅耳中。
侯爷竟然丝毫不顾及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执意把柳氏母女送到外头的庄子上,宝莘一时间,也惊呆了。
可想到日后在这府中,再没人故意在老夫人面前给自家郡主上眼药,宝莘还是开心的,幸灾乐祸道:“郡主,这自打柳氏怀孕以来,没少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算计您,可现在,侯爷这么做,她也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裴蘅听着宝莘的话,却久久没有出声。
她自然知道爹爹既然过继了钧哥哥过来,迟早会替钧哥哥请封世子。毕竟这偌大的侯府,怎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爹爹会这样雷厉风行。
等到晚上,老夫人差人给她送来小厨房特意做的桂花莲子羹和紫薯芙蓉糕时,裴蘅才终于明白,爹爹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这但凡柳氏母女还在府中,祖母就少不了再次被柳氏母女蛊、惑。可爹爹今日这样发威,也让祖母静下心来,定是深刻思考了许多事情。
否则,也不会有眼前这特意差人送来的点心。
鹤春院里,金嬷嬷看着自家主子这样的做法,也惊呆了。
斟酌半晌,她到底是开口道:“老夫人,您也别担心太太和三姑娘,庄子那边,奴婢会亲自差人看着的,定不会委屈了太太和三姑娘,更不会让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差池的。”
裴家老夫人听着她这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像今日这样的状况,其实已经把裴家老夫人弄的精疲力尽了。
她能感觉到,儿子因着自己私自做主,恐已经和自己生了嫌隙。也因此,她才差小厨房做了东西给蘅丫头送去。
她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养养花弄弄草还可以,可若想再谋划些什么,就怕到时候帮不上忙,反倒是给儿子添了乱。
这么想着,她重重叹息一声,道:“罢了,我老了,也该学学别府的那些老安人,日后啊,这府中的一切,便都由侯爷做主吧。”
听着老夫人这样的感慨,金嬷嬷也有些揣摩不透,老夫人这是真的准备当个懒散闲人了,还是说,老夫人这么说只是因为今日被刺激了。
不过她也没多问,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在她看来,侯爷如今是在气头上,等到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若真是个哥儿,侯爷还能不接了人回来不成?
到时候,老夫人该也就不会这么丧气,又恢复精神劲儿了。
同一时间,翊坤宫里,孟贵妃却刚听说安国公被长宁长公主刺伤的事情。她是知道长宁长公主的性子的,眼中素来容不下沙子,可她竟敢对哥哥下了杀、手,孟贵妃如何能轻饶她。
“娘娘,您莫要心急,国舅爷定会无碍的,否则,御医们这会儿也不会没有消息。”
孟贵妃却仍然不甘心,猛地一把把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气呼呼道:“这毒妇,本宫定要让哥哥休了她!”
看自家娘娘眼中的怒火,褚嬷嬷也知道,娘娘必还是铁了心,想着替国公爷报仇了。
若换做往日,褚嬷嬷肯定不会多说一句的。可这一次,她却噗通跪在地上,道:“娘娘,长公主殿下在气头上,犯了错也是有的。可您若让国公爷休了长公主,皇上心里,如何能没有计较。”
“虽然这些年,因着长公主殿下做出的那些荒唐事,皇上和长公主之间也不免有嫌隙。可您忘了,长公主和皇上,毕竟是一母同胞啊。若是长公主被休了,面儿上不好看的,不也是皇上。”
孟贵妃却不甘心这么便宜了长宁长公主。
“这女子但凡犯了七出,如何能不被休。本宫若留了她在府中,日后只会更加家宅不宁。”
“去,去找了林御史和任御史,这样的事情,若有御史弹劾,本宫就不信,皇上还能真的护着长宁不成?”
孟贵妃看来,这件事情她必定是要插手的,长宁长公主本就立身不正,如今又多了一件弑、夫,若这个时候有御史弹劾,皇上便是不愿意,也得让她平了这怒气。
褚嬷却不免有些担心,依旧劝着道:“娘娘,您真要这样做吗?您忘了,除了皇上之外,可还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再是和长公主生了嫌隙,可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被休。何况,这还要顾及长乐郡主的名声呢。”
很快到了第二天,裴蘅刚醒来,便见宝莘神色慌慌的走了进来,“郡主,不好了,听说今个儿早朝有御史弹劾长公主殿下。”
这个时候有人弹劾母亲?裴蘅细细一想,如何能不怀疑是孟贵妃动的手脚。
不过,她根本不关心这桩糊涂事。母亲被休又如何?不被休又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这么想,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
更因为她是长宁长公主所出,一时间,她再次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哎呀,你们说,长乐郡主也真倒霉,遇上这样的娘亲。没沾到长宁长公主一丝光也就算了,还这样被长宁长公主连累了名声。”
“可不是,这若不是我真的见到,还以为是看话本呢。”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顺和大长公主殿下会怎么想,若是我,哪里会愿意让靖南王娶长乐郡主这样的姑娘啊。这便是娶进门了,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怕也的憋屈死吧。”
“那又如何?靖南王府偏安一隅,到时候,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倒是长乐郡主,这嫁过去之后,怕是成为另一个顺和大长公主了。”
“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再是不喜欢小妾,可在靖南王的事情上,还能甘心让儿子受委屈不成?”
第65章 . 憋屈 “这老不死的,这个时候把那小贱……
却说柳氏母女这边, 从两人被送到庄子上,已经有一日了。
柳氏原以为自己只要假装晕过去,老爷不至于铁了心真的处置了她们母女,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被送出来的结局。
想到老爷的决绝, 柳氏心中别提有多恨了。尤其此刻瞧着眼前这静寂的庄子,她心中更发寒了。这偌大的庄子, 若没有老爷下令,她们娘俩只怕连一步都休想走出去。
只是,比起昨日的惶恐不甘, 柳氏今日一整日都没有哭, 眼泪似乎都在昨日流尽了一般。
裴仪看她这般, 却是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娘亲, 都怪我,若不是我那日失言,爹爹也不会这样狠心。”
看着眼前满眼懊悔的女儿, 柳氏紧紧抓了她的手, 道:“不,是娘亲的错。这些年,娘亲一直以为只要有你祖母在, 总会给我们娘俩做主的。可现在看来,娘亲是大错特错了。你祖母, 即便有心替我们着想,却也不得不顾忌你爹爹那边。”
听娘亲这样说,裴仪一时间诧异极了,娘亲这言语中, 竟然有对祖母的怨怼。
柳氏却是接着又道:“这些年,我们靠着你祖母平安度日,小心翼翼,若是郡主没有回府,日子怕也就这样过下去了。可自打郡主回来,一切都变了。所以仪儿,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了。若我们能有靖南王府做依仗,那日后,我们便不必落得现在这样难堪了。”
裴仪听着,摇了摇头,自嘲的开口道:“娘亲,那日大长公主殿下那般动怒,又如何还会肯让我接近小王爷一步。”
裴仪只当娘亲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却没想到,柳氏在听了她这话之后,满目的算计道:“这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了,靖南王还能不娶你不成?”
裴仪听着,顿时一阵胆战心惊,“娘亲,这样真的可行吗?大长公主殿下瞅中了二姐姐,女儿就怕,到时候,大长公主殿下仍然让二姐姐做王爷的正妃……”
看她担心的样子,柳氏轻叱一声,道:“便到时候真是那样,你若能做了王爷的侧妃,也算不得落了下风。以你的姿、色和算计,难道还拿不住一个男人不成?娘亲告诉你,这男人啊,哪有什么坐怀不乱的,只要你使劲浑、身解数,王爷的心自然就在你身上。”
裴仪断然没有想到,娘亲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不过,没等她问,便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便见一个身着绛紫色比甲,头戴银簪的婆子走了进来。
那婆子一进来,便恭敬的福了一福,完全不似昨日的嘲讽和不屑。
柳氏如何能不知道,定是姑母那边,传过话了。
若是换做柳氏往日的性子,少不得打罚这些奴大欺主的东西。可现在,她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