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宥只是笑,一言不发,眸中神采熠熠,却看不出如今所想。
姜离并不理会其心思,继续道:“当年兵部侍郎向大人,无意之中发现了即将送往边关的兵器,都乃各国战场上淘汰、废弃的各国武器,将此情况上报给了兵部尚书大人。”
“这事被兵部尚书大人及时压下,并警告向大人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向大人为人正直,不受胁迫,甚至打算越级上报,你们这才杀其女儿,意欲给他个教训。”
“其实之后我一直想不通,栽赃杀人这事你们都做得出,为何不直接杀掉向大人,这不一劳永逸?”
“那你现在想出来了吗?”年宥将耳旁发丝别于耳后,歪着头无辜地看着姜离。
这等美人,如此含羞懵懂的模样,姜离都差些被摄走魂魄,也无外乎那些甘于臣服她之下的男人们。
姜离清了清嗓子,“大沅兵部之事,向来由陛下决策,并非是你们势力可左右的,将向大人轻易处置倒是不难,难得是,你们无法确定接下来之人,又是否能为你们所用,还是依然如此。”
“若依然如此,你们一而再再而三解决兵部侍郎这个位子上的人,陛下必会起疑,也会细查,于你们无利,不如杀鸡儆猴,震慑住向大人,这才是一劳永逸之法。”
“那为何我们不赌一赌?万一下个人贪财好色,也能为我们所用呢?”年宥双手抱臂,手指挽着垂下发丝轻绕。
“皇后娘娘不喜做没把握之事,依你做的这些种种来看,你是个喜欢将一切掌控于手,没有偏差之人。”
年宥拍着手夸赞姜离道:“倒是聪明,难怪当年会脱罪逃走。”
姜离也忍不住跟着叹气,“是啊,我当年就是个小倒霉蛋,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却被污成了杀害向大人女儿的凶手,那种心情,真是太难受了。”
“所以,这便是你和裴桦惺惺惜的原因?”
姜离摇了摇头,“皇后娘娘,你当年污蔑裴桦之时,为何却独独留他一命呢?你喂给了他邬国才有的毒药,季年控制其细作的化骨散,光是这点,便早已说明你与季年早有勾结。”
“更别说,我们还在昭国发现了你们换掉的武器,那些武器有大沅朝廷的出关文书,你们赖不掉的,当时这些兵器失踪了,你们怕是现在都还没查到在哪儿吧?”
年宥却是扬了扬下巴,“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姜离嗤笑,“那些战场上废弃的武器,之所以废掉要销毁,是因为它们破损了,没办法再好好保护自己的主人,保护身后之家国!”
“边关的将领们,不说保家卫国这些虚的,便说保护自己,让自己活下去,靠的就是手中的兵器!而你们呢,私吞拨给军队的钱款,给其劣质武器。”
“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想要这个大沅江山吗?若一旦开战,大沅边境溃不成军,你这是拱手将大沅让给外人啊。”
“你与季年、鱼羡诀勾结,鱼羡诀通过昭国水路给你们打掩护,最终将这批劣质武器辗转送入手中。”
姜离忍不住惨笑出声,“那些人怎知,其实是自己的同胞,巴巴儿的将他们送上死路。”
此话一出,庭中再次安静了下来,似是有所感,季年的士兵们纷纷看向自己手中的武器,再握着时,微带颤抖。
唯有年宥神色丝毫未变,“所以呢?这与我是否污蔑裴竖通敌叛国,又有什么关系?”
姜离丝毫不恼,回眸看了眼依旧满面震惊,半响回不过神来的裴辛,而后转头道:“你们以为威胁住了向大人,向大人这些年来十分听话,甚至还颇有几分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便对其松懈了。”
“但其实,在他的带领下,你们朝中势力,他早已一并查清,是吧,闵大人?”
被突然点名的闵化,浑身一颤,喉结上下动了动,吞咽了口口水。
姜离:“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你们看她也并未想要留你们一条生路,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个外人都知道,陛下对你们不错,你们又怎忍心背叛他?”
“甚至都快上路了,还要瞒住他,不告知其真,黄泉路上,你们难道心不慌吗?”
“够了!”年宥放下交缠的双臂,面上笑容俱失,柳眉倒竖。
她冷然看向姜离,“如今人都死了,还非要问个好歹出来,如此,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裴竖夫妇一心为国为民,从未做过对不起大沅之事,凭何死后要沾着肮脏污名!”
年宥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地看了眼地上的面具,“就算我承认又如何?裴竖一家也无人知道了。”
“我会知道,”姜离坚定道:“我是裴桦之妻,你说,我会知道!”
年宥不知想起何事,面上一瞬有些动容,睨了姜离片刻,突然笑道:“妹妹,别怪姐姐不提醒你,男人这东西嘛,不可靠。”
“他今天能让你在此涉嫌送死,往后便也会辜负你们的情谊,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来。”
年宥低下-身,拾起地上的面具,上面裂了一小个角,“也是可笑,你们查清了一切,都已知真,却还是要听我亲口承认。”
“怎么?还侥幸觉得我会有悔意?”年宥嗤之以鼻,“我从不后悔我之所为!”
“这荣华富贵我还未享尽,又岂会轻易从那个位置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