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很奇怪,这眼太过冰冷了,我要是出去嫖,也不会嫖这种冷冰冰的。”婵夏拿着画反复端详。
这画中的双眸不仅冰冷空洞,看着还有点眼熟,仿佛在记忆的深处,也曾有一双这样的眼曾经盯着她看。
“你不喜欢冷冰冰的,那你干嘛找督主啊?这世间还有比督主更冷的人?”忍冬忍不住吐槽。
话一出口,他懊恼地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呸,让你嘴贱!好端端的,挑这个头干嘛?
果然,婵夏眼睛一亮,抓起食盒里剩下最后一块豌豆黄啃了起来。
“督主不冷啊,他冷那是对你们,对我好着你,没看他心疼我肚子饿,还送点心给我吗?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你仔细看他的眼,我从没见过比他眼睛更有内涵的人。”
包罗万象,蕴藏着世间一切的善恶,看透一切却还有一分温暖,就像是悲天悯人的神,高高在上的看着世间的一切,光想于瑾的眼,婵夏就能傻笑一天。
忍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约法三章啊,以后你跟我查案时,不要用这种很白痴的笑去想督主,你考虑过我这孤家寡人的感受了吗?”
婵夏只能收回她对于瑾无限的赞美,再次把注意力放到画中人上。
“还以为你把督主搬出来能找到什么突破口呢,现在看,线索依然是断了,这画有没有都没有意义。”忍冬抱怨。
“不对,这画里有线索,你看这。”婵夏的手指着女子怀里抱着的古琴。
古琴的边缘,刻着一朵鸢尾花。
“这个,是你自己发挥画上去的,还是那赵妈妈说的?”
“她说的,因为这女子进门后琴碰了她一下,她看得格外清晰。”
“查,京城哪家青.楼是用鸢尾花做记号的。”
“就不能是她自己带的琴吗?”
“不可能,这种杀手目的性极强,做戏就会全套,不可能留下明显的个人痕迹。”
厂卫的番役办事效率不俗,没过半个时辰,就已经查到了婵夏想要的结果。
“还真让你猜对了,这鸢尾花是暮色阁独有的标志,这暮色阁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规模虽没有咱们去的望春楼大,却不对外开放,只接待熟客,想要去也要熟人介绍才行。”
“花销也不便宜吧?”
“正是,阁里的姑娘出来走局,费用不菲,京城名仕为了请阁里的姑娘不惜一掷千金。”
婵夏啧啧两声,有钱人真会玩啊。
李得久生前坐轿都得挑着那补丁多的,吃茶也得用最破的瓷碗,到这种地方倒是舍得花钱。
“暮色阁与其他青.楼最大的区别就是不留客过夜,去了也只能听曲喝茶,看上哪个姑娘,得花大价钱才能请她们出来,这花销更是如流水一般,里面的姑娘无不色艺双全,姑娘们出局有极强的私密性,除了阁里的老鸨妈妈,无人知晓她们都去了哪儿。”
婵夏冷笑,“这暮色阁倒是懂得经营,绕着弯的整这些规矩,无非是应付上面,给李得久这样隐蔽的贪官放纵的机会。”
先帝在时,也曾试图整治官员这腐败风气,厂卫最初成立也是为了查这些贪官污吏,李得久不过一五品小官,就能搂财无数,他背后的那些大鱼更不必说。
暮色阁就是为了逃避厂卫的耳目建立的,正是因为保密做的好,李得久这样的贪官才愿意挥金如土。
“想必这暮色阁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弄这个,没些关系是不可能的吧?”
“正是,这暮色阁背后神秘老板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有传闻说,是太傅,但没证据。”
“又是他,梅显老贼好算计啊...”
婵夏突然就明白了。
如果这暮色阁是梅显老贼的,那就说得通了,他弄这么个地方,既能敛财又能控制李得久这般的隐形贪官。
只是不知道这次李得久被害,是梅显老贼在清理门户,还是黑吃黑另有隐情。
这京城势力果然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
“你该不会又要去逛窑子吧?”忍冬警惕地看着婵夏,督主是不会罚她,板子什么的都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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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去是肯定要去的,只是不能自己去。”
“你打死我也不去了!”忍冬抱着柱子不撒手。
婵夏嫌弃道:“跟你这个公公一起逛也怪没趣的。”
“所以,你又看上哪家倒霉催的了?”忍冬好奇。
“我去问督主去。”
“...”这不还是找太监逛青.楼么!
太监头...就不是太监了?忍冬撇嘴,深深的不服。
“督主他老人家才不会由着你的心呢,他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婵夏露出诡异地笑,“你要不要跟我赌一局?你赢了,我自掏腰包把他扣你的那个月俸禄还你,你要输了,下下个月的俸禄就给我。”
“赌了!我就不信了,督主能由着你胡闹!”
...
“去暮色阁?”
于瑾从宫中回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还没进府,就被守在门口的婵夏和忍冬拦下了。
于瑾眉头微皱,忍冬满脸得意。
看,他说什么来着。
督主这种性子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对啊,我都没有叫忍冬,就等着你回来呢,现在去刚好,你那么神通广大,肯定能想到法子带我进去。”
“不行。”于瑾拒绝,忍冬的嘴角微微上翘。
“拿钱来。”忍冬对婵夏摊开手。
“我官服还没换,而且也没用膳。”
于瑾的话让忍冬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婵夏用力拍了下忍冬的手,看,她说什么来着,督主不会拒绝她的!
“那我在这等你换衣服,换完了我们去暮色阁一起用晚膳。”
“嗯,也好。”于瑾看着已经换好男装的婵夏颔首,起身进院换衣服去了。
“魂兮归来~”婵夏用手在忍冬面前晃晃。
忍冬呆若木鸡。
感受到了这世界对一个貌美如花小太监深深的恶意。
“他怎么会答应了呢?”督主,你变了!
“查案的事督主怎么会拒绝?”婵夏得意道。
这一刻,忍冬突然明白了。
于瑾不是不允许婵夏逛窑子。
他是不允许她跟别人逛窑子。
“我觉得,我有点冤啊...”忍冬委屈,输了一个月的俸禄也就罢了。
这铺面砸过来的恩爱之气,让人窒息啊!
...
“孙大人,您可好久没来了——这两位是?”
暮色阁的老鸨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生得貌赛西施美艳绝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的花魁。
老鸨姿色都这么好,更不要提这楼里的姑娘。
带着于瑾和婵夏来的是孙大人干笑两声,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同僚。”
孙大人脸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
谁不知道这暮色阁是太傅的地盘,他现在领着督主过来,若是无事还好,日后这两位要是掐起来,他夹在中间只怕是自身难保。
“两位大人这头回来,不知可有何偏好,我也好安排姑娘过来伺候着。”
婵夏抢在于瑾前面开口:“给我找个弹琴好的,腰要细,皮肤白,最好要有些年岁,比那年轻的会伺候人。”
她这边说边比划,满脸的猴急。
孙大人忙低头,心里默念着,他可什么都没看到,都闻督主家的小心肝彪悍无比,今日一见,果真是...彪悍的很啊。
于瑾已经习惯了她动不动就加戏,双眸微垂,只当听不见。
“几位跟我来,我这就安排姑娘过来。”
“何不把姑娘们都叫过来,让我们挑选一二?”婵夏说。
老鸨驻足,脸似春水眼波却是微微泛寒,带着疏离道:
“贵客有所不知,我暮色阁是有规矩的,我领过来的姑娘,贵客若不喜欢,可再换两位,若三位都不喜欢,贵客与我们无缘,只能另寻他处了。”
孙大人忙站出来打圆场:“我这同僚初来乍到,妈妈请勿见怪,你就看着安排便是,咱们暮色阁的姑娘个顶个的赛天仙,我们没意见的。”
老鸨这才继续带着婵夏等人上楼,木质的鞋底有节奏的敲击在檀木的台阶上,发出叮当的声音。
这暮色阁与普通的窑子不同,处处布置的典雅,比起婵夏去过的王府也不逊色。
老鸨将三人领上楼上雅间,这房间里燃的香不同寻常窑子,花果的香气氤氲低回,融入沉香中,不落俗套,令人陶醉其中。
婵夏走到鎏金的香炉前,用手扇着这清甜的香,使劲吸上一口,丝丝烟缕吸入肺中,感觉每一口都是金钱的味道。
“你们这些臭男人,还真是会玩,放着那投怀送抱的不去,非得来这种处处是规矩的地方装孙子——这算不算犯贱?”
孙大人干笑:“夫人真爱说笑,哈哈...”
“这香真好闻,这是什么做的?”婵夏还想凑近一点,于瑾拽着她的领子给她薅回来。
“坐好。”
“哦。”婵夏坐好,这老鸨去的时间有些长,她闲着无聊,便主动跟孙大人搭话。
“孙大人,家中可有妻房?”
“下官成亲多年,家中有一妻两妾。”
“哦——都三妻妾了,还跑到这种地方夜夜笙歌?我看老鸨跟你很熟嘛——你家大娘子知道你经常来这里玩吗?”
孙大人额头汗如雨下,这让他怎么回?
于瑾端起茶盏,挡住孙大人求助的视线。
孙大人心里的小人泪流成河,他为什么要领着太监逛窑子,还要被太监的婆娘鄙夷?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老鸨领着姑娘过来了,救孙大人于水火中。
来的姑娘身着绿衫,步履轻盈,抱着一把古琴,脸上蒙着轻纱,扮相与赵妈妈提供的画像很相似,只是轻纱外媚眼如丝,与画中的空洞大不相同。
婵夏看了看古琴上的鸢尾花,眼暗了暗。
“这位是梅姬姑娘,几位贵客可还满意?”
梅姬解下脸上的轻纱,对着婵夏等人做了个万福,声音好似黄莺啼,一双媚眼流盼妩媚,看得婵夏吞吞口水,一个健步垮过去,伸手就摸上人家吹弹可破的脸。
“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吧?这嗓子也好听啊,还有这腰...”
光说还不够,手还摸上了,嘴里还念叨,“这么大,没塞东西?”
眼看着她的小手就要往不该去的地方摸去,于瑾啪地将手用力按在桌子上。
婵夏忙缩回无处安放的小爪子,正想说点什么,就见这梅姬姑娘脸上多了一滴红点。
这“贵货”就是不一般,还带自动变装的?
婵夏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第二滴红水从天花板落下,砸在地上形成了一朵红花,她才反应过来。
“这楼顶上...漏血?!”
“啊!!!”梅姬发出尖叫,俩眼一翻,晕过去了。
血还在往下落,婵夏一个健步过去把姑娘抱住,眼睛朝着滴血的棚顶看去,手顺势捏了一下。
手感甚好,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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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螳螂捕蝉
这世间最刺激的事,莫过于人在窑子里逛,血从棚顶落下来。
梅姬直接晕过去了。
老鸨也是惊慌失措地看着棚顶。
“妈妈,我们花了大价钱看姑娘,可不是看你棚顶漏血的。”婵夏说道。
于瑾推了已经吓傻的孙大人一把,孙大人忙不迭点头。
对啊,吓煞人了!
“把那个女的接过来。”于瑾说道。
孙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督主推他,是心疼他的小心肝扶着梅姬,忙过去帮婵夏把人抱起来放在塌上。
“几位贵客受惊了,今儿的一切消费都由我们负担。”老鸨拍拍手,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进来。
老鸨指着地上那滴滴答答的一滩说道:“命人清理干净,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且慢!”婵夏抬手,满脸正色。
“实不相瞒,我乃大理寺少卿闻人染,我们现在怀疑你这暮色阁出了命案,我们现在要查看现场。”
说罢,又颇为恶趣味地加了一句:“我闻人染出来逛窑子,从来没给过钱!”
孙大人心里浮现三个大字:多损呐!
闻人大人这是何其无辜,人在家中坐,逛窑子不给钱的恶名从天上来,无端受牵累。
老鸨闻言也不慌。
“大人,你想搜我这也不是不可,你可有大理寺下发的手谕?若是没手谕,可别怪我不通人情,我们这规矩营生,若谁想查就查,我们还如何做得生意?”
婵夏有些意外,这老鸨好嚣张啊!
大理寺都压不住她,这一看就是仗着后台硬,无视王法。
“若我非查不可呢?”婵夏问。
老鸨露出一抹冷笑。
“那就别怪奴家不留情面了。”
说罢一群护院蜂拥而上,将婵夏等人围在其中。
“放肆!我们乃朝廷命官,你岂敢动我?”婵夏怒斥。
老鸨冷笑,伸着长长的指甲戳婵夏的额头。
她雪白的额头上印上淡淡的指甲印,于瑾嘴角抿了抿。
“你从这楼里出去才是命官,可若出不去,也不过就是黄土白骨,我又何须畏惧?”
“我×!你也忒嚣张了!”婵夏气得破口大骂,这是要明目张胆的灭口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