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时候是俩个独立的个体,出来时成了缠在一起的存在。
她不想一个人,太孤单。
她单纯的言语让于瑾的眼眸变得深邃。
此时的他,有着深深的罪恶感。
她不谙世事,可他却是懂的。
她单纯的话语听到他的耳朵里,自动化作了邀请。
“于铁蛋,你在哪里啊,我好像感觉不到你了,你不能丢下我。”婵夏伸出手胡乱的摸着,迷茫的大眼里满是委屈。
前世的死别,始终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无论她平日里表现的多坚强,在每个脆弱的时候,畏惧离别的恐惧都会袭上心头,她始终感觉不到一份完完整整的安全感。
“督主,我进来了。”彩凝在外喊道。
于瑾看了看怀里哭泣的婵夏,又看了看那桶冒热气的水,咬了咬牙,终究是无法下狠心。
“在外等着。”
人总是要做些妥协的。
他是法医,也是医。
学医之人,眼里是没有男女的。
更何况,这怀里的不是别人,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牵绊,是他未来的妻...
于瑾在心里默默的做了一番自我建设,抱起婵夏走向浴盆。
弹指,熄灯。
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他的手却感受到了世间一切的美好。
婵夏做了一个很拢长的梦。
梦到她变成了一团面,有一双特别有力又温柔的手把她拽成各种形状,她拼命地想看清那双手的主人是谁。
可却犹如身在雾里,模糊不清。
隐约中只听到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在灵魂中喟叹轻语。
你为什么,不能快些长大。
她很想大声的告诉那个声音,她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她已经足够大了,大到她可以嫁人,她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叫阿蛋。
可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任由那双手带着她畅游云端。
不寐亦不语,片月秋稍举。
彩凝守在门外,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于瑾推门而出。
“督主!”
“今晚的事,任何人不得对她提起。”
“可是夏姑娘醒来若问——”
“她不会问的。”
他对她做了催眠,她不会记得任何事。
只是他能催眠的了婵夏,却无法催眠自己。
那比上好羊脂玉还温润的触感,已经深深的镌刻在心里,除了泡冷水澡降温之外,也只能感慨一句,你,怎么还不长大...
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她对他的影响。
学医之人,眼里是没有男女的。
但喜欢的人,却是有。
...
婵夏睡到日晒三竿才醒,起来就觉得通体舒畅,就是胸有些闷闷的。
“夏姑娘,你醒了。”彩凝端着粥进来,小心翼翼地打量婵夏。
婵夏目若桃花,面色红润,看着气色不错。
“我怎么回来的?”婵夏记得她在酒肆里跟他讨论案情,然后好像喝多了,后面就模糊一片了。
彩凝看她这模样,心里不由得佩服起督主的神机妙算,夏姑娘果然不记得了。
“你昨日吃酒贪杯醉了,督主抱你回来的。”
彩凝叫来丫鬟替婵夏梳洗,婵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彩凝,你觉不觉得我好像哪儿不太一样?我气色为什么这么好?”
这是一个喝多人该有的肤色吗?
这是送命题,彩凝佯装听不见。
婵夏摸着脸,若有所思。
“我想起来了!”
彩凝一激灵,你想起嘛玩意了?!
“我今天要吃麻花、蜜三刀、炸麻片!”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几样,心里就好甜蜜啊。
彩凝眯眼,呵呵,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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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厂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铜锣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吸引了行人的注意。
以暮色阁为圆心,穿着厂卫制服的番役将方圆一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清场后的暮色阁门前格外寂静,路正中,一把雕花大椅格外引人注目。
椅子上坐着个笑面青年,身着白色百户服,手断一杯热茶,正煞有其事地吹着茶叶,指挥手下人发传单。
昔日让京城官员们闻风丧胆的厂卫番子,这会人手一叠传单,正面无表情的给路过的人挨个发放。
这些传单印制的内容各不相同。
有写着敬廉崇俭,反腐治奢。
还有写着十年一觉窑子梦,赢得官场薄幸名的。
更有那直白的,窑子一晌欢,砍头乱葬岗,为官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暮色阁仗着后台硬,自诩婵夏不敢搜楼,婵夏就不搜。
组织好人马,印上那积极向上的标语口号,把这方圆都围起来,那反腐小口号喊得倍儿遛,甭管是看热闹的还是路过的,直接塞几张标语。
婵夏喝着茶水,吃着甘甜脆爽的麻花,喝着口齿留香的新茶,翘着腿看热闹,时不时还要对那路过的官员车马喊一句。
“赵大人!我们厂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王大人!厂卫招纳贤士,猛将如云呐!”
被她点名的诸位无不快马加鞭,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暮色阁地处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出了玉带河往南走,只要在京为官,甭管你是六部还是三法司,只要是散值,结束一天的工作,总能路过这。
婵夏把这堵上,就等于昭告满朝文武,暮色阁把她陈某人得罪了,谁敢再来,就是跟她过不去。
“闻人大人!”婵夏看到熟人,放下茶杯热情挥手。
大理寺卿闻人染下马,径直地朝着婵夏走来。
婵夏今日着正装,看得闻人染眼前一亮。
婵夏在这吆喝了这么久,别的官员看到她都避之不及,就这么个老实人过来了,对待老实人,自然是要热情一点,使劲欺负一下。
“夏大人,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闻人染问。
婵夏笑嘻嘻,拽过一张传单塞他手里:“响应朝廷号召,领着兄弟们过来宣传下廉政。”
明明是公报私仇,挡人家暮色阁的财路,被她吹得冠冕堂皇,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忍冬都在心里默念了句,不要脸,不过他喜欢~
闻人染挑眉,竟认真的回了句。
“夏大人还真是忧国忧民,大燕之栋梁。”
“闻人大人有没有兴趣换个环境?我们厂卫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跟人家朝廷三品大员说这个,换做常人早就翻脸了。
闻人染不怒反笑。
“我要是去了,你那督主可如何是好?”
“厂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呐,你要是舍得净身,督主他老人家这个位置——”
“不得无礼。”于瑾过来就听到她在这胡说八道。
“我家娘子口无遮拦,让你见笑了。”
他叫她娘子!!婵夏惊的合不拢嘴。
闻人染也是满脸惊诧。
于瑾他是知道一些的,公事公办非常严明,这时候表态,可以说是十分护犊子了。
这是怕他跟婵夏计较,迫不及待的出来撑腰了?
“夏大人快人快语,天真烂漫,督主好福气。”
忍冬嘴角抽了又抽,差点没笑出来。
这也就是闻人染脾气直,说话不带拐外的,换做旁人说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阴阳怪气。
“我家娘子出身市井,没见过世面,也只剩下个仗义执言的优点了。”
有一个耿直的老实人,遇到一个更耿直的护犊子的,这俩竟还能聊到一块。
于瑾跟闻人染在这聊天的功夫,婵夏趁机挥舞传单,使劲招呼各位散值经过的大人。
“厂卫在召唤你们啊~~~”
如果于瑾不在这,这些人还能装作听不到。
督主在这,被婵夏“翻牌”的几个官员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寒暄,一边努力巴结于瑾,还要委婉又不失礼貌的拒绝婵夏那来自“厂卫的呼换”。
于瑾泰然自若,正如他在朝堂的表现的那般秉节持重。
只是背景里的暮色阁在提醒每一个经过的人,得罪他女人的,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是这么硬核,就是这么的宠。
忍冬目睹于瑾是如何给婵夏撑腰的,心里是暗暗惊讶的。
他跟着督主也有些年头了,如果不惹到于瑾,他是绝不会亲自过来给婵夏撑腰的,这暮色阁到底做了什么,触了督主的逆鳞?
于瑾现在看婵夏,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只是想着她昨日在他怀里哭时的神态,心总是拧着的。
丫头想要出气,那便由着她。
暮色阁里,老鸨站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底下那“热闹的风景线”,气得咬碎银牙。
她边上站着个带着面具的锦衣男子,毒蛇一般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于瑾和婵夏,视线里流露出满满的妒恨光芒。
“二公子,这个女仵作也太嚣张了,昨日扮做男装还说她是闻人染,现在就在咱们门前跟闻人染谈笑风生,真是气煞人了!”老鸨跟于瑭告状。
婵夏觉得暮色阁羞辱了她的智商,好巧,暮色阁这边的人也觉得婵夏愚弄了她们。
“这倒是好,若于瑾的脑力猜不到兰姬是他杀,不对我们采取任何措施,那才是反常,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戴着面具的于瑭发出渗人地笑声。
“我就喜欢他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他就是知道兰姬是他杀,又能如何呢?”
“可是属下担心,若是桃夭不肯收手继续犯案,那于瑾盯上咱们可如何是好?不要因为这种旁枝末节耽误了主公的计划。”老鸨忧心忡忡。
“那该死的女人...我已经警告过她,不要轻举妄动了,她竟敢不服从我的命令擅自出手,这若不是...”
若不是正用人之际,于瑭早就宰了那个擅自行动的桃夭了。
于瑭以为,于瑾放纵婵夏跑过来发传单闹事,不过是报复他的幼稚行径。
殊不知,这只是婵夏放出的烟雾弹。
只有表现的张狂肤浅,她背地里的小动作才能顺利进行。
双方博弈都在疯狂的试探当中。
闹腾了一天后,婵夏的桌上摆满了一叠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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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嘘寒问暖小阿夏
“关于李得久这几年的事迹,能查到的都在这。”忍冬对婵夏汇报。
此时的婵夏已经不是街上那个端着茶水拿着传单的散漫形象了。
“李得久在太傅党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一个小人物也能贪成这样,还真应了那句话,小官大贪。”婵夏冷笑。
县官不如现管,李得久这样手握实权的小官,岗位流通很小,在同一个岗位上待十多年,朝廷没有对他们这类小官形成有效监督,这就给李得久敛财争取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但从李得久近一年的表现看,他对太傅一派也是忠心耿耿,所有跟太傅利益相关的百姓或是官员弹劾,全都被他压了下来。且太傅全家生辰,他全有不小的贺礼送上,太傅没有理由灭他的口。”
大官过生日,小官们伺机献上“诚意”,忍冬潜入太傅府偷到本账本,那上面可有李得久“满满的诚意”。
“这就很奇怪了,一个还有用的‘狗’,既没有咬主人,也忠心耿耿,太傅他们为什么要他死呢?”婵夏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为利益,李得久忠心耿耿,若是担心李得久掌握了太傅的把柄,也说不过去。
他这样的小官,想见太傅一面都难,到哪儿找太傅把柄去?
所以这个留下桃花的女杀手对李得久下手,犯罪动机是不明的。
婵夏跟忍冬正商讨着案情,于瑾进来了。
婵夏看到他眼睛一亮,想站起来,被他用手按着肩膀又坐回去了。
婵夏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于瑾心里就有种很莫名的情绪,很是喜欢,又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种期待又很害羞的情绪好像就是从她宿醉醒来后才有的,尤其是看着他搭在她肩头的右手。
白皙且骨结分明,看着就很有力,带着阳光的味道,指尖又薄薄的茧子,划在皮肤上会有轻微的粗粝感,有轻微的痛感,但是很舒服——
婵夏的脑子里出现了模模糊糊的画面,她一激灵,忙摇摇头。
她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这些无时不刻跳出来的画面是什么?
“头还晕吗?”于瑾看她神色恍惚,关切地问。
婵夏听到他的声音,脸又是一红。
馋猫,你可以叫出来...
耳畔仿佛回荡着他低沉的呢喃。
婵夏忙抓起茶杯,掩饰地灌了下去,消除这无时不刻存在的诡异感觉。
“我没事,就是宿醉后,总是会想些乱七八糟的。”她在想什么啊,阿蛋怎么可能会对她那样,这酒以后一定要少吃,误事啊!
于瑾黑眸微闪,看来催眠的效果不是很好,她应该还有留有些记忆残片,等过几天再给她催眠一次,必须要彻底抹除那些回忆。
这俩人的气氛稍微有些奇怪,忍冬奇怪地侧头看。
于瑾站在婵夏身旁,一只手搭在婵夏的肩上,明明也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看一眼却给人一种如胶似漆的感觉。
“我们在讨论李得久的案子,有些很奇怪的地方。”婵夏为了防止脑中那些越来越奇怪的画面干扰她,把密文递给于瑾,说出她的判断。
“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显示,是于瑭手下的女杀手黑吃黑,干掉了李得久,但李得久和于瑭同属太傅党,他们没有理由黑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