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一路呼啸而过。月悄悄隐在了云后。
凌晨时分,一辆红白二色的法拉利静静的横在了警局门口。
提前几天去试衣服和妆造,这次的时装相当疯狂大胆、抓人眼球。设计师根据衣服的上身效果不断做出调整改变。整整一天,从早上到天黑,虽然累人,但大家心情都挺兴奋。
青阳和平时交好的两位同伴去一家西餐店用餐。餐厅里灯火通明,静谧优雅,餐具泛着金属的明亮色泽。青阳的两位同事位置靠窗,三位美丽的年轻女士优雅的进食谈笑,很容易吸引异性的目光,但对于关注她们早已驾轻就熟。三人的谈话中,青阳不是活跃的那一个,但也并不沉默,她姿态松弛,聆听着同伴的交谈,偶尔说上几句。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雨丝拉扯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玻璃上的雨水倒映餐厅的暖光,更添浪漫梦幻。
忽然的,青阳听见了侧后方玻璃被轻轻敲打的声响。
她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打着一把黑伞的男人,身子前倾,苍白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瞧着置身通明灯火里的青阳,他的眼窝深邃,睫毛浓密,直视着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深情。见青阳看过来,他又轻轻敲了两下玻璃,一张消瘦的脸生动的微笑起来。
两位同伴也顺着青阳目光望过去,“这是谁?你朋友吗?”
“一个认识的人。”
青阳对两位同伴说了声抱歉,拿起包往外走去。
青阳走出店门,撑开伞,霎时一片雨打伞面的清悦声。有过一面之缘的陈水栖走了过来,“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我也很意外。”青阳不无意外道。
“要同行一段吗?”陈水栖问向青阳。
他的眼神不含恳求,但当他认真的注视一个人时,青阳发现很难拒绝他漆黑睫毛下的目光。
“第一次见到你,也是晚上,同样下着小雨。”青阳注意到身侧的男子,在黑伞下,他的皮肤更显苍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唇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多么巧的巧合啊。如同现在,”陈水栖道,“我独自在街上游荡,没想下一秒就看到了你。”
在流光溢彩的餐厅里,是那么的优雅美丽。他在心里补充道。
“一切的缘分和巧合都是上帝的安排。”陈水栖声音柔和,面上显出一丝虔诚。
“但也有可能是魔鬼的设计。”青阳微笑。
经过剧院时,陈水栖买了两张演出票,两人入了剧院。在柜台买的票,用的是现金,了解到这位年轻人没有手机。青阳打趣他老派,但陈水栖有自己的观点,“智能会消磨情感,愚钝感知。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情感,情感的核心就是爱。人们所求就是获得爱,保存爱。在我看来,只有生命、爱和死亡才是永恒的。”
剧院里上演的是《巴黎圣母院》,在一方舞台上,两小时的时长里,上演着美丽与丑陋、孤独与邪恶,爱情与死亡。
走出剧院时,陈水栖对青阳说,“这出话剧让人称赞的是,它揭示了爱欲总是与毁灭相伴的真理。”
走秀的场地在一处滨江的废弃工厂里。在上个世纪,这里是熙熙攘攘的码头,从破晓的晨曦到午夜的迷雾,汽笛声响个不停。在码头旁边,兴建了大大小小的工厂,成百上千台机器整日里轰隆作响,与汽笛的嘶鸣不相上下。
这几十年来,机器和工人一走而空。工厂被潮湿的江风日夜侵蚀,衰败成袒露丑陋的巨大怪物。没有规则,没有色彩,没有生命。
蓝色、白色、紫色、红色等冷热交错的光渲染秀场,一个个模特交替上台。江风灌进废墟,又悄然在其黑暗的空旷中消失。模特一袭艳丽的花瓣红裙热烈夺目,面容冷淡又高不可攀。这是一场朋克与浪漫、摇滚与古典、疯狂与冷峻的拼接、混搭、对撞。原始的建筑原色,巨大的裸露的工业塔和错落的高低的钢筋走道对抗着美,又诞生着美。冰冷丑陋的钢铁水泥上绽放了糜烂的艳丽花朵。
青阳出场时,看台深处有一道比谁都要热切的目光凝视在台上。
青阳冷漠的面庞、高傲的颅顶上是浓墨重彩的装饰,她一袭暗黑的哥特风长裙,走动间翻涌出金线刺绣的绿色凤尾蝶,冰冷而绮丽。奢华的军装外套上披挂着夸张的金属装饰。她极具美感与韵律的迈步在秀台上,只专注前方的目光漠然的扫过观众席。
青阳散场时,看到了侯在化妆间门外的陈水栖。他把怀里的花递给青阳,一大捧漂亮的红玫瑰。
“你一出现,整个秀场便开始光彩夺目。”
青阳笑着接过他的花。
夜间的江风有点冷,青阳身上披着陈水栖的外套,两人沿着江边散步。江面粼粼,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灯光,那是对面江岸琳琅高楼的陶醉自赏,似乎还能听见那处的熙攘欢笑声,越发衬出这边凄冷落寞。
青阳扶了扶身上的外套,“这件阿玛尼的西装是还没有发售的最新款,没想到你会有。”
“只是衣柜里刚好有这件,我对品牌倒是不怎么了解。”陈水栖目光放空,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挺巧的,不久前品牌方刚送了我一件。”青阳摊手道,“我将它送给了一位不大讲究的朋友。”
两人并肩走在月色下。月色明亮,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肯定是一位相当亲密的朋友吧。”陈水栖道。
有的动物在白日里锋芒毕露,有的动物在黑夜里斑斓诱人。陈水栖仿若与黑夜共生,无论如何,黑夜赋予了他一种迷人的特质。
“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