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个黑斗篷上次也是因为她出宫调查才盯上的她。可问一问亦不会少什么。
她惊骇的只是那黑斗篷竟然能够自由出入宫闱，这样的人没准沈卿欢知道些。
沈卿欢只是犹豫了一阵便否定道：“这宫中之人的心，脏得犹如浑水，在我看来，谁都没必要害我，同时也都有可能害我。我的皇上，我的爹……总是这样，不顾我的意愿，就这么将我丢进火坑。”
说到自己父亲的部分沈卿欢犹豫了，在大牢里父亲的模样她知道误会了父亲，但当年把她送进皇宫里也是事实。
沈清欢却感叹这个人其他的地方没有一点主见，偏偏在秦煜珩这儿这么轴，想来也是因为对秦煜珩情根深种，反而被情绪蒙蔽了双眼、不能理性思考。
沈清欢也不是来做月老，懒得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兜兜转转。
于是她只是道：“那行。那你继续待着，给你家平反的事情让我再想想办法。”
也不知道那个黑斗篷是不是认出了她，现在必须小心谨慎行事。
沈卿欢却是一愣，有些含着歉意地说道：“你……这本也是我家的事，不必劳烦你奔命。”
“若是秦煜珩真的在乎我沈家，他该清楚我沈家人的为人，自然会放了我家。但若是他被蒙蔽，那么说什么也无用。”
这句话理论上来看是对的。
沈清欢知道秦煜珩对原身很是维护，这次的事情恐怕也是为了扳倒苏相才委屈了沈家。
她可不想像沈卿欢这样把什么都交给天意、交到秦煜珩手里，要不然她可就不是玩游戏，而是被游戏玩。
这场游戏很有挑战性，激起了她身体里的一把反骨，非要自己掺和进去。
但是她当然不会这么对沈卿欢说，只说道：“我这个人呢，向来不会因为一点小挫折就放弃。你要是不愿意大可袖手旁观，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
“你可……真是奇怪。”沈卿欢欲言又止，只说出来这么一句。
她就是在书里也没读到过沈清欢这样奇特的女子，简直不知道怎么长大的。
沈清欢只是笑了笑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她思索了一下，对外面扬声说道：“晚翠，你进来。”
晚翠忙不迭地走了进来，担忧地问道：“娘娘，可是身上疼？”
“不是不是，”沈清欢连忙摆手，顶着她惊诧的眼神说道，“去向皇上通传一声，就说后宫的家宴照常开，没准还能引出那个刺客。”
既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不如来个引蛇出洞。
第26章 猜疑
秦煜珩那边正在处理政务，听到王来福向他转述沈清欢的话，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告诉她好好安歇着。自己的身体都是那副样子，还四处掺和些什么。”
来福觑着秦煜珩的面色，“那皇上的意思是，将家宴交给其他几位娘娘打理？”
这话让秦煜珩停下了手里的笔，眉毛皱得更紧了。
难得这一次卿卿这么热心，去做他交代下去的事情，就这么移交给别人未免不忍心。
王来福看到皇上这个样子也就心中了然，随即说道：“娘娘的单子皇上也过目了，娘娘做得十分细致，剩下的只要交给底下人操办就好。其他娘娘做起来反而手生。”
秦煜珩闻言眉头一松，说道：“行，交给底下人操办。朕如今忙着，没时间去看皇后，让太医院那边多注意着些皇后的身体。”
王来福躬身答应下来，四下去传。
越贵妃的昭阳宫听到这消息，顿时沉寂了下来。
她的贴身婢女洗珠正在给她梳头，小太监将消息通传下来后，她没忍住绞了帕子。
“皇后都那副模样了，皇上怎么还将家宴的事情交给她打理！”
越贵妃神色愤愤近乎扭曲，全然没有一贯温润端庄的模样。
在皇后之下，位分最高的妃嫔就是她了，这差事自然也就名正言顺地到了她手里。
洗珠不敢触越贵妃的霉头，只道：“皇后娘娘遇刺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淮阳殿中，也说不准那伤口就是自己弄出来的。既然皇后娘娘非要将这六宫事务的主事权都捏在自个儿的手里，娘娘大可以另辟蹊径。”
越贵妃瞧着镜子里面若桃花的洗珠，笑道：“你这婢子想来是个有主意的，大方说便是。”
洗珠听后微微一福，“都是娘娘教导得好罢了。既然皇后娘娘非要将活儿揽到自己的身上，若这活儿半道出了差错，皇后娘娘不也脱不了干系么？”
她这话一说越贵妃脸上也是慢慢浮现出了笑意。
这主仆二人心连心，彼此在想些什么都是一清二楚。
而越贵妃不说话，只是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微微抬了抬下巴道：“你继续说。”
洗珠知道自己这是把话说到主子的心坎儿上去了，更是喜笑颜开。
“那曲乐司里的都是些贱骨头，娘娘给点儿好处就言听计从了。更何况宁嫔为了曲乐司里的两个歌姬本来和皇后娘娘就有嫌隙……”
越贵妃心情大好，随手拿起梳妆台里头一串昂贵的点翠金钗放到洗珠手上。
“你这丫头不愧是本宫悉心调教出来的，心思玲珑剔透。这事儿便交到你手上办，纵是不能成事，也千万不能漏了自己出去。可明白了？”越贵妃眼光一斜。
洗珠看到那点翠金钗眼睛一亮，连忙告谢道：“自然！娘娘放心交给奴婢便好！”
菡萏宫。
晚翠见到王公公派来的小太监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皇上肯不肯答应娘娘继续承办。
那小太监含笑朝她作揖，说道：“劳晚翠姑姑在外头等候了。皇上那边的意思，这家宴的事儿还交到皇后娘娘手上在坤宁宫办。”
“只是顾及皇后的身子还未好全，便着奴才来嘱咐一句，说是皇后娘娘不可太劳心费力，具体的事宜交给底下人操办即可。”
晚翠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这是自然。有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在，哪里用劳烦皇后娘娘事事亲力亲为。”
小太监将话传到后自行离去，晚翠也进了坤宁宫向沈清欢复命。
沈清欢交代了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于是她隔着一道水晶帘对沈清欢说道：“娘娘，皇上派人传话来说，准许娘娘仍旧承办家宴，只是不要过分劳累心力。想来皇上还是在乎娘娘身子的，娘娘若是有什么交代奴婢去办就好。”
沈清欢随意地应了一声好，听到晚翠离开便继续研究手上的小药瓶。
原身沈卿欢也被她叫来看这小瓶子，看那花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工艺瞧着不像是出自中原。我自幼在家里收集许多来自天南地北的工艺品，这模样像是苗疆那边。你仔细些，这里头说不定便是毒药。”
嘴上这么说，沈清欢却并不觉得，如果里面是毒药，她那时候腿上中了暗器不能行动，不正是最好的下毒机会吗？
毕竟以那黑斗篷的身手，直接在她喝的水里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黑斗篷那样子，分明像是想要给她药。
她思索着，忽然利落地拔掉了药瓶的红布塞，将里头的药粉倒在了伤口上。
沈卿欢猝不及防，失声惊呼道：“你疯了么，这是做什么！”
沈清欢却是镇定自若，撩起自己的裙子看腿上的伤口，对沈卿欢比了个嘘示意她看。
那伤口十分狰狞的模样像是一朵开得很急的花，周围一圈都是猩红的颜色。
但是这药粉洒上去的一瞬间，伤口周围的猩红色立刻开始有了消退的迹象。
这情况让沈卿欢也是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一般以常识考虑，想要刺杀别人的人，自是不可能行凶之后还留下伤药的。
沈清欢立刻想通了其中关窍，说道：“只怕此人不是为了刺杀我，而是为了确认某件事。”
这斗篷人多半就是她在宫外遇到的那个人，那么只要想想她和在宫外有什么不同，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那人多半是认出了她的身形但不敢确定，所以想要试一下她。
他之所以故意要伤她，无非是为了将当时在场的阿云引出来。
沈清欢为了调查两个举子，刻意将阿云留在宫外，倒是歪打正着。
沈卿欢并不太明白这种事情的背后关系，因此只道：“想来你也是有想法了。”
“但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总是牵扯进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是太……纵是查出来了又怎么样？这些事情总是和我们没有关系的。”
这番话是沈卿欢的老生常谈了，念在她也出了一小份力的情况下，沈清欢也不同她计较。
第27章 传音铃
沈清欢大致可以确定，黑斗篷暂时解除了对自己的怀疑，才给自己留下了药瓶。
而她现在必须确定这个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否则调查沈家案子的进展就只能延后。
沈清欢没有理会在一边埋怨的沈卿欢，把晚翠叫了进来。
“晚翠，你想个法子把阿云叫回来。这次的刺杀让我着实有些害怕。”
她刻意对晚翠露出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可叫晚翠一阵心揪，当即满口答应。
晚翠虽平日有些婆婆妈妈，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
当晚阿云就趁着月色翻进了菡萏宫，到了沈清欢的住处。
“主子，前日阿云护主不力，叫主子受伤了。”她低垂着头跪在沈清欢面前。
沈清欢打量了她一阵，说道：“你抬起头来，本宫看看你的脸。”
阿云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抬起了头迟疑地看向了沈清欢。
她的五官和轮廓很接近沈清欢认知里的西域人，有着浅色的眼眸和高鼻梁。
打量片刻沈清欢问道：“阿云，你的武功可有什么路数上的讲究？”
这话让阿云打了个突，有些不安地说道：“回禀主子，阿云是西域人，功夫也是西域人的师父传授的。”
“西域的功夫路数比起中原的武艺讲求速成，招式狠辣、出其不意，使用许多中原人不知道的毒虫和毒草涂抹于暗器。”
沈清欢没想到她说得这么事无巨细，仔细思索一番皱眉问道：“讲求速成的功法对你的身体可有什么害处？”
阿云嘴张了张，一时间没有能说出任何话来。
她作为一个暗卫，向来都是作为一个工具被理所当然地使用，从未有人过问过她的安危。
她当时被师父捡到，师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命最有价值的时候，就是你死的时候”。
她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道：“有的。属下身体的经脉都是师父将他毕生的功力灌注进来强行打开的，被强行灌注的人短时间内可以增长功力，但是寿命会……变短。”
沈清欢沉默了许久，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阿云的年纪顶多十五六岁，正是如花美好的年纪，可她已经沉入黑暗之中。
看到沈清欢沉默，阿云心中有些忐忑，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主子，如今处处戒严，袭击主子的人想必正潜藏在宫中。不如就派属下去将此人试出来？”
这个法子做起来远不如说起来那么简单，但因沈清欢主动问起了她的安否，她也愿意真心实意地去回报这位，愿意体恤自己的贵人。
沈清欢听后看着她有些无奈似的开口，“胡闹！这人连宫里都敢闯进来，想必是个行事狠辣又谨慎的。”
“你是本宫身边身手最好的，你要是不在本宫身边，本宫再遇刺可怎么办？你明天就扮成婢女，务必在本宫身边寸步不离。”
阿云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若是其他人这时候恐怕都是说一声“好”。
沈清欢表面上看去像只考虑自己的安危，但阿云相信她其实也想保护自己。
她向来以主子的一切为先，并未多想，立刻问道：“主子，这人多留一日主子就多一分危险，还是……”
“行了行了，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那法子那么笨拙，真用了也太损害我的颜面。给我一个你们的暗器，要那个中原人完全不知道的。”
沈清欢故意做出一副十分不耐烦的表情，对阿云伸出了手。
暗卫的武器有时被他们视作第二条命，可阿云没有迟疑，立刻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个小铃铛。
那小铃铛大约两个指头那么宽，镂空的表面像是花枝纠缠在了一起，里面像是没有铃舌。
沈清欢接过之后摇了一摇，没有听到这小铃铛响起来，有些好奇地研究起来。
阿云看到沈清欢研究不出什么一二三，脸上恢复了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解释道：“这是我们西域特有的一种‘传音铃’，里头有一个暗层可以用来传递消息。传音铃每一派有每一派的解法，因而非常的隐秘。”
这个小巧精妙的暗器让沈清欢想到现代的密码，只是这巧夺天工的造物，将语言文字等借助现代通讯，技术的手段变成了机关密码。
她心生一计，俯身在书案上面写了一张字条拿给阿云，“你将这字条塞进这小铃铛里面，再挂到玄武大道的路中间……这样，你找一辆马车停在附近，把这个挂在马车顶角。”
玄武大道是面对中朝门的一条大道，也是紫禁城的主干道之一，只要是想要面圣的人，都必须通过这一条路。
这条路平常也是车来人往，一辆马车停在那儿不会引人注意。
那袭击沈清欢的人既然能够进来宫中，必须是对宫中熟悉的人。那么不外乎是朝廷中人和后宫中的人其中之一。
沈清欢看着自己手上这个小小的铃铛，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人来袭击我只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但是这些天阴差阳错你不在我的身边所以没确定。”
“既然他是用你来确认我的话，对你们西域的事情应该非常熟悉，这个东西不怕试不出来他。”
阿云对沈清欢也是露出了钦佩的眼神，于此同时内心深处也产生了一丝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