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人下手？没有任何头绪，暗卫那边也只说没注意到任何异状。
他这个皇帝当得何其窝囊！竟然连自己的皇后都护不住！
沈清欢的脑袋终于转过来弯，撑着坐起身来说道：“劳皇上挂怀，臣妾无事。”
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上还紧紧地捏着那个小药瓶，顺势放进贴袖缝制的荷包里。
兴是自己伤在腿上，朝外的又是右手，宫人们紧张之下没有注意到她左手还拿着东西。
虽不知道那奇怪的黑斗篷究竟是何人，留下这个小药瓶又是为了什么，但这是辨明那人身份的重要道具，她可得死死捏在手上。
秦煜珩看那张苍白清丽的小脸，故作淡然的样子心里就是一痛。
碍于如今还在扳倒苏家的进程之中，他不能擅自做出对皇后态度上的改变。
他只能最后看一眼床上虚弱如花影的女人，拂袖转身说道：“既然皇后没事，朕就不留在这里。”
“你们都好生照看着皇后，此事涉及我皇家颜面，朕必会彻查此事！”
说完秦煜珩就要迈步离开。
这时他的面前扑出一个人影来，“皇上！奴婢求皇上为皇后娘娘做主！”说着迅速跪在地上。
沈清欢也是愣住了，扑出来的那个人赫然是晚翠。
她此时满面都是泪痕，显然自家主子这次受伤让她摧心肝地哭了一场，声音宛如啼血。
这声音惊了秦煜珩一跳，看着这婢子的模样心里也是在滴血。
面上他却只能皱着眉淡淡发问：“何事？”
晚翠立刻说道：“就在娘娘遇袭之前，婢子原本想在小厨房为娘娘煲参汤驱凉，看见宁嫔宫中的婢女，正在厨房里鬼鬼祟祟，并未多想！”
“如今看来，皇后娘娘遇袭一事与宁嫔娘娘定有关系！”
秦煜珩手刹那间握紧，面上好不容易压住戾气问道：“确有此事？！”
晚翠身子跪的更直了些，摆出发誓的手势，“千真万确！若是奴婢有一句诳语，就叫奴婢不得好死！堕了地狱去做牛马！”
她发的是毒咒，在场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感叹这奴婢忠心护主。
秦煜珩面色更难看，直接在太师椅上头坐下，对王公公说道：“来福，派人同晚翠一起，去把那鬼鬼祟祟的下人押过来，朕亲自审！”
底下人鸦雀无声，王公公也不敢耽搁，立刻叫小太监跟随晚翠姑姑把人找来。
沈清欢倚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却是皱起了眉头。
她认出来行刺自己的人，正是那天出宫那天遇到的刺客。
她可不觉得越贵妃和宁嫔会有这个胆子，真要下杀手，不会蠢到用自己的身边人留下口实。
很快那鬓发散乱、满脸惊恐的婢女便被押了进来。
婢女看到这阵势，知道今天这条命恐怕是保不住，只能大呼着磕头求饶。
秦煜珩一个眼锋过去，侍卫们便麻利地将她手脚捆起来，嘴里也塞上布条。
沈清欢蹙了蹙眉，翻身下床，惊得太医在旁边喊道：“娘娘不可！”
她摆了摆手，对着看过来的秦煜珩勉强地行了个礼，说道：“皇上，这案子是由臣妾而起，不知能否让臣妾亲自来审问？”
秦煜珩看着她摇摇晃晃都站不稳的样子，恨不得亲自上去扶一下。
但，手只能在宽大的龙袍里面紧缩成拳头，面上冷冷道：“皇后身子要紧，回去坐着。”
沈清欢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大有秦煜珩不同意她就一直这么站着的意思。
秦煜珩暗暗咬牙，终是舍不得心爱的女人受苦，“行了，坐过来吧。”
沈清欢这时才露出一点儿笑意，缓缓走过去坐下。
他没说话，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清欢，只觉得她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仔细想来又想不出不同在哪？
他当然不信那些传她鬼上身之类的话，却也不敢当面询问，生怕是自己不得已的疏远，才导致她变成如今这般。
正愣神间，就听沈清欢那边说道：“让她说话。”
第24章 自杀
那婢子嘴里的东西被取出来，这回也不敢大吵大闹，只呜咽着瑟瑟发抖看向皇后娘娘。
沈清欢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咳嗽了几声问道：“你是宁嫔宫中的人？”
她现在当务之急要弄明白那个黑斗篷的来历，不知这个婢子和那黑斗篷是否有牵扯。
那婢子闻言抖了一下，连忙悲戚地说道：“婢子此事和宁嫔娘娘绝无半点关系！都是婢子猪油蒙了心才干出这样的事来！”
她本以为沈清欢还会再呵斥她几句，还想再辩解一二。
沈清欢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对着她问道：“刺杀本宫的人和你可有关系？”
婢子一瞬间愣住了，很快脸色泛白，急忙否定道：“娘娘明鉴！婢子自小长在宫里头，哪敢对宫中贵人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婢子也愿意发毒誓！”
她看周围严阵以待的侍卫整个人抖得像是筛糠。
沈清欢这回也只是微微点了个头，似是半点追问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秦煜珩忍不住开腔道：“皇后……只问一句？若这奴才诓骗，岂非被她瞒天过海？”
沈清欢看向他，眉眼间光风霁月，“无妨。臣妾手上有些那刺客的痕迹，若是她说谎的话立刻便能知道。你继续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她说话间自有几分温柔雍容的气度，叫秦煜珩有点回不过神来。
从卿卿进宫之后，他还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她总是坐在宫中郁郁寡欢。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非常炫目。
沈清欢一心在想这个婢子的事情，没有注意秦煜珩看着自己的目光隐隐有些灼热。
她听那句“婢子自小长在宫里”，动了把这人招安的心思。
沈清欢一是介意那bug的存在晋小王爷，这回刺客的出现也让她有了戒备之心。
这婢女熟悉宫里的事情又有把柄捏在她的手上，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她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回、回禀娘娘，婢子辗转得知宫外还有家人在，婢子的娘亲长年病弱，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
“前日大夫说要人参才管用，婢子这些月钱哪里买得起昂贵的人参，就只好……”
她说着眼睛红了，说话也断断续续。
沈清欢看她这个样子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但她此番未必是冲着偷人参来。
沈清欢故意柔和眼神看向她问道：“虽说偷窃皇宫中的贵重物什乃是重罪，念在你孝心可嘉。既然你和这场刺杀没有关系，本宫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留在本宫身边。”
这话一出秦煜珩都没忍住，“皇后！”
王公公在一边也是会意，连忙上前说道：“皇后娘娘，这婢子虽说一片孝心，但毕竟是犯了大罪。若是宫人犯了罪都这么轻飘飘地过去，怎给他人做表率，还望娘娘三思。”
沈清欢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在封建制度大于天的设定下，她的行事风格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也不全是同情这个被主人拉出来当枪的小婢女，只是为了利用罢了。
她看向皇上说道：“再如何这也是条人命，她年纪也轻，知错能改就好，望皇上恩准。”
秦煜珩听后心一揪，却面色不改道：“皇后做主便可。”
沈清欢转而对跪着的宫女说道：“你无需有顾虑，只说愿不愿意跟着本宫赎罪？”
秦煜珩在一边只是拧紧眉头看着自己的皇后，满心满眼的心疼。
她是何等良善的人，却要屡次被那些人磋磨欺负！他们哪里忍心！
小婢女听后，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面上满是对沈清欢的感激。
她全身被绳子捆住很难动弹，还是挣扎着给沈清欢磕了一个响头。
“谢娘娘的恩情！只是婢子干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无颜面对娘娘，这恩情就让婢子来世做牛做马回报！”
她嘴里说着壮烈卓绝的话，这话一出就让沈清欢暗道不好。
果然见那婢女挣扎越发厉害起来，竟是挣脱了侍卫摁着她的手，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一屋子人霎时惊住，沈清欢也是张大了嘴巴。
这婢女的犯罪动机不难猜测，无非就是宁嫔拿捏住了她的家人，她一开始就知道活不了。
沈清欢曾玩过很多类似的游戏，但这一次给她的感觉太真实了，她没法说服自己面前的一切只是游戏，是不重要的虚拟场景。
在她愣神的当口，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覆盖在她的眼皮上。
一个沙哑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别怕。别看。”
沈清欢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耳朵有些痒痒的。
很快那个嗓音恢复如常，对着王公公呵斥道：“还在那儿站着做什么！快将娘娘送回寝宫去，将这里处理了！”
说罢叫晚翠起身，他正想把沈清欢交到晚翠的手上，忽然听她问道：“皇上，那婢子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飘渺得像是从空中落下的杨絮，听不出喜怒哀乐。
这样的声音让秦煜珩心中暗暗心惊，他只以为是沈清欢被吓到了，连忙皱眉看向王来福。
王来福会意，立刻说道：“回娘娘，这婢子叫做冬春。不过是一个冲撞了贵人的奴才罢了，娘娘何必往心里去。娘娘回宫养好凤体，才是这天下的幸事。”
沈清欢被晚翠扶着离开了淮阳殿去往菡萏宫。
淮阳殿里只剩下了秦煜珩，他有些愤怒地一拍扶手，森冷道：“不论用什么法子，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刺客给朕找出来！这几日让宁嫔安分些待在宫里！”
随后秦煜珩嗓音一低，又道：“告诉暗卫那边，加快！务必照着单子把苏相的罪证尽快搜集齐全！”
王来福全身一凛，屈身下去回道：“是，皇上。”
一阵风吹来，沈清欢坐在凤辇上觉出一丝凉意，晚翠忙递上一个暖炉。
她觑着沈清欢的面色说道：“娘娘，这时节也不知怎么，明明开春了还下起雪来了。”
沈清欢回过神来，看到雪纷纷地落下，洁白干净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就这么静静地落在偌大的皇宫里。
她想，那婢子鲜活的一条命，最后在淮阳殿的地砖上，连一滴血也没剩下。
第25章 奇特的女子
蕴玉殿。
蕴玉殿是新修葺的一处宫殿，这回晋小王爷回京便住在这里头。
晋小王爷名叫秦珏，恰好合了这个宫殿的名字。他此时长身玉立倚在窗框边上看着窗外的雪景，宫殿里头的炭盆里银丝炭正不声不响地燃着。
这时忽然一只巨大的雪鸮在蕴玉殿的上空不住盘旋，叫声悠远而欢快。
秦珏便勾起了一丝笑意，“这小畜生，还是喜欢这样的天候，这京城可叫你憋屈了。”
他面容和秦煜珩有几分相似，只是相比秦煜珩多了几分阴柔的女相。
这时一个乌黑的影子从房梁处风一般闪过，出现在他身边行礼道：“主子。”
这正是今日被整个宫中通缉的刺客，沈清欢看到的黑斗篷人。
秦珏的笑意立刻淡了下来，他手从旁边随便抓起了一把饲料吹了声口哨，那雪鸮便从天空上俯冲直下落到他手边。
雪鸮足有一个人那么高大，双翅若是展开简直可以遮天蔽日。
他摸了摸雪鸮的脑袋，将小块的鲜肉丢到雪鸮脚边看他吞吃，咕囔着问道：“怎么样？那金贵娇弱的皇后娘娘身边可有西域来的好手？”
那黑斗篷摇了摇头，“回禀主子，卑职未曾见到皇后身边有异状。”
他为了稳妥甚至按照晋小王爷的话用暗器刺了皇后的腿，但她身边也没有人出来保护她。
听了这话秦珏露出些同情，“当年皇兄那般喜欢她，看来人心易变。这回看来是我多心了……苏相必须死，皇兄的大业无人可以阻挡。你嘱咐其他人去盯着各方势力。”
黑斗篷埋头道：“是，主子。”
他应声说完，抓住那雪鸮胸前的羽毛，那雪鸮便像是通灵似的带他腾空而起。
秦珏悠悠地望着长空雪落，看着自己的属下就这么瞒天过海被运了出去。
这时外面的小厮进来通传，“王爷，外头禁军说是免得王爷被歹人所伤，想进来搜查。”
秦珏眉眼安然，往金盆里净了手，好整以暇地走了出去，“让他们进来搜吧。”
菡萏宫内。
沈清欢坐在床榻上，闻着空气里淡淡苏合香的味道，心情总算不是那么沉重。
这时她的脑袋里传来一个声音，“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热心肠。”
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沈卿欢，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然现在才出声，沈清欢也有些稀奇。
她扯了扯嘴角，“比不得你这种连仇人都想要原谅的圣母。”
沈卿欢听不懂她说的话，只道：“你想查晋小王爷？是要做什么？”
这个人虽然平常看着懦弱，但在这种事情上倒还挺敏感的。沈清欢更加稀奇了。
这事儿不好解释，只怕越描越黑，于是痞痞地道：“没想做什么，早就听说他是个美男子，想看看不行？今日一见，果然长得好，可惜我如今是个有夫之妇。”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女子怎么能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沈卿欢终是没能忍受她这轻薄的态度，出声呵斥起来。
沈清欢见她真的有点生气，知道她三从四德的规矩早已刻入骨髓。
只好收敛道：“抱歉抱歉，开个玩笑罢了。只是如今正是变局之中，任何一点变数都可能影响我要做的事。”
“而且你也瞧见了，今天这不就有人赶着来刺杀你了？对于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沈清欢问原主这件事，并没抱多大希望，这个女人活得那般懦弱，平常也是深居简出的哪有可能和人结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