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既然当起他的妻子,便要亲身教导他,期望这个男人能因为爱着她,而听她两句劝。
眼下又听她拿婚礼简办来说事,周明恪拉下脸,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想跟朕成亲?”
阮烟伸手抱住他的肩膀,叹息道:“你多想了。我只是担心你这样肆意妄为,大肆张扬,迟早有一天将大祸临头。左右也封了后,名分上也全了,所以婚礼能节俭些就节俭些。”
周明恪忽然明白她话中有话,她对他的担心,全是真的。
他回抱她,深深呼吸,嗅一口她发间的清香,吐出一口气,“朕已有所准备了。”
她尚且怀着他的骨肉,怀孕的人最大,周明恪最终还是听取她的意见,铺张的婚礼一切从简。
天子大婚当日,他还下令大赦天下,农民减税赋,读书人再设恩科。
此举赢得门下臣子的赞赏,而逆臣则暗暗气恼。
司君墨看在眼里,十分欣慰。在政事上,皇帝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只是之前他无心政事,沉迷军事,所以才任命他司君墨为丞相,代政监国。
如今皇帝变得上进,底下臣子皆为他所用,尽心尽力地辅佐着他。司君墨发现,自己变得更加清闲了。
有时去往御书房,想看皇帝如何办公,便见新后坐在龙椅的一侧,捧着折子念读,在一旁帮皇帝分担,同时也有监督的意味。
再看皇帝虽然不甚情愿,但有爱妻在身旁,竟也不敢偷懒偷闲了。
司君墨低下头笑了笑,这宫里的所有事务,都用不上他了。
他想,他应可以实现这些年想做,但又没机会去做的事情了。
回到曾经的家国故土,是他毕生所愿。
……
三日后,周明恪接收到一封辞别书。
昔日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丞相辞官返乡了。
阮烟见周明恪捏着书信怔然看了许久,心下暗叹,果然,司君墨的结局就是离开,在辅佐周明恪的第十个年头便辞官离去。
轨迹相同,离开的原因却不一样。
随着司君墨的离开,这让阮烟愈发惴惴不安。
司君墨已遵从原先设好的轨迹离开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周明恪了?
她原本不知道自己对周明恪是什么感情,可事到临头,她才知对他不止是担忧恐慌,她盼着他安好……
“要不,让司大人回乡数月,过段时间再把他请回来?”阮烟看出他对司君墨也有不舍的情绪。
周明恪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不用。他这么做必有他自己的理由。”
诚然,他自己也是心中有数。
周明恪的手轻搭在她的小腹上,五月,可算显怀了。大抵是她太瘦弱,才这样不明显,这两个月经过女医的悉心调理,饮食上多加照看,阮烟已被养得珠圆玉润,她的皮肤原本就很白皙,仔细看还有些许透明感。如今皮肤像牛奶一样润白细腻。
“等这小子出来了,一切都轻松了。”周明恪说。
阮烟笑,“你怎就断定,是小子不是女孩?”她向来敏感,突然猜测,他会不会是重男轻女的混蛋??
无怪她多想,实在是这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注定如此,但因为选择将终身托付与他,心底无法抑制地对他生出盼望和期待,即便有几分不切实际,但他们两人那么多的都已经经历过来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彻底赢得这傲慢之人的尊重,耗费多少时间,才将暴君感化,教会他爱和追求。
如果他当真重男轻女,得试试看能不能纠正过来。
周明恪在恋爱上脑筋直得很,殊不知这一功夫,阮烟脑中过山车一样翻腾了许多念头,而他无所察觉,也不会读心。
他简单而直率地回答道:“朕梦见过他,起初朕看不清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的面容是模糊的,看着约莫四五岁的光景。只听他喊朕为父皇,跟朕说他以后要当大晋的君主。”
阮烟闻言,吓了一跳,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对于皇帝来说,当他还在位的时候,一旦有人公然表现出对他座下龙椅有觊觎之心,便是杀头也不能泄愤的。
可看周明恪神色一派轻松,唇角噙着一抹笑,悠闲自在,似乎对自家娃觊觎自己的皇位不以为意。
只不过嗤笑那小子,都还没从娘胎出来呢,就妄想要当老子的接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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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周明恪对孩子甚为不喜,但也不厌恶,只因还指望着儿子将来接他的班,是以不好将对他的不喜表现得太明显,因此自孩子出生到他年满一周岁,渐会说话,他也没有抱过他。
他给他取名为周宇颖,没什么含义,诚然并没有特别用心。
阮烟亲昵地叫唤他小宇,对第一个孩子倾注全部的喜爱,周明恪看在眼里,颇有几分醋意,拦着她说:“他将来是要继位的,他是未来的君王,就该让他从小独立,母爱需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