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简直糊涂!”
恰巧此时马车于敦国公府外停稳,庄舟已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往府内而去,越想越觉庄鸿毅脑子里进了浆糊,索性直往他院里飞奔。
谁知竟冷不丁撞上方才从她父亲书房中移步外出的顾淮济。
原是行刑之后庄顿便邀了顾淮济前来府上做客,刚好也请他随意用顿便饭。
这会儿晚膳还未备好,是顾淮济算着庄舟应差不多祭拜诸葛砚归来,这才抬步而出。
不成想对上某人这么个怒气冲冲的阴沉模样,他下意识将人拽进臂弯,好奇失笑:“何事惹得阿舟愤懑。”
不等庄舟回答,却见在她身后紧跟着下车的庄恒不顾气喘,面色苍白地疾行至院内,与庄舟开口:“阿爹可在书房?”
顾淮济点头侧身,让开通往书房之路,庄恒只示意他们二人一同跟上,庄舟这才看清他手上攥着封书信,想是驿站小厮刚刚送至国公府。
“琼崖海岛?!”
得知消息的墨娜瞬间惊得从椅上站直,颤颤巍巍接过长安如约传来兵部的赴任诏书,双手死死攥着那张明黄纸张,恨不能用眼神将之盯出两个洞才罢休。
琼崖海岛是比蕉城还要更加遥远的孤岛海域,若庄舟没记错,上官镇谍助力庄明彻回到京城“立下大功”后,也被新皇发配去往那处。
庄鸿毅身为眼下因着西域商道开通而备受圣上重视的敦国公之子,按理怎么也不该赴任此地才对。
唯一的解释便只有兵部有人动用权力修改了名册,不曾报备新皇,一手遮天。
果不其然,庄鸿毅与诸人所想无异,脸色比之墨娜还要更难看。
他猛地扭头看向庄舟,抢过那张诏书,难掩怒火递至她身前:“逼得四哥去往这种地方,你现在开心了?”
赶在庄鸿毅继续逼近庄舟之前,顾淮济却不动声色地将他挡退数步,冷眼扫过庄鸿毅手中诏书,复又看向他几近扭曲面目:“兵部赴任诏书乃圣上裁决,庄四公子如有异议,自可向圣上陈情。”
感受到垂在衣间的手心被人扣住,顾淮济侧首看向庄舟,只见她毫无畏惧从他身后站出,同样脸色不悦:“琼崖海岛亦是雍朝国土,你既诚心武举入军营,又何须在意去往何地历练。”
她说着,轻蔑神情更甚,仿佛是时至今日才第一次看清庄鸿毅真面目般,扯起唇角泄出一丝冷笑:“我西域五国之所以落得如今下场,只怕便是因为四哥这等贪生怕死之徒数不胜数。都已经选了入军营,还想着怎么靠女人留在安稳地界,枉称英雄。”
一记警钟敲进众人心底,红夭藏在袖中的双拳从不经意间握紧到缓缓松开,隐忍数月的委屈和纠结刹那间蜂拥爆发,涨红了眼眶。
所有人都以为将她瞒得极好,可谁人看不出来那位方二小姐早就觊觎她成婚多年的丈夫,而庄鸿毅更是来者不拒,推拉间将那位二小姐的整颗心都死死拿捏。
红夭从来都知道庄鸿毅的女人数不胜数,只是她们到底无人敢真正动摇她的地位,于是红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跟着庄鸿毅表面安稳地过了这许久。
她膝下唯有独女名为庄稚宁,起先红夭还未察觉危机时,庄稚宁便发现庄鸿毅待方二小姐与众不同:“阿爹如今中的是雍朝的武举,有求于方家人脉。”
“至于阿娘,”庄稚宁耸耸肩,明显比红夭更清楚母女二人现下处境:“自月羌国破后,早就什么助力都没法给他了。”
第51章 二更!
只不过无论如何, 她们也不可能真叫那方箬紫轻易便将红夭取代了去。
庄稚宁这才暗地里当着素以桀骜清高著称的三伯庄恒之面戳破庄鸿毅同方箬紫关系,引得庄恒为此不满,频频令庄鸿毅难堪。
那段日子庄顿与长子、次子皆居于都护府官衙, 为着西域商道开通忙碌而甚少归家。
整个敦国公府上, 竟唯有庄恒时刻为她们母女二人着想。
怎奈墨娜根本听不进庄恒相劝, 红夭勉力维持至今,依旧不敢去想,如果庄舟前些日子没能阴差阳错归乡,她和庄稚宁今日的命运又当如何。
“可笑!”
庄鸿毅全然想不明白庄舟这脑子到底怎么长得,笑意从眼角抽搐而出:“普天之下从军之人数以万计,哪个不是为了封侯拜相。既然我有机会选择更平坦之路, 为何要弃而不用?”
“荒唐。”庄舟不甘示弱, 亦被他气笑出声:“正因为普我西域五国从军之人, 各个皆为鼠辈,端的是四哥这等龌龊心思,才使昔年大雍盟友落得颓败如斯。你大可睁开眼看看, 大雍从军之人士气精神何在。”
“还有西域五国、东北林海与倭寇所侵海域,又是如何一步步被大雍纳入或是重新夺回囊中。”
这些话庄舟大抵从上辈子憋到张墨海身死那时成型,早不知于脑中来来回回想过多少遍。
亲眼看见张墨海为国捐躯之惨烈决绝, 再想起上辈子敦胡将领难敌雍军节节溃败致使国破, 心口难免堵着满腔闷气。
大雍将士无论面对马上骑兵还是水军战舰,永远都记着他们身后所护乃万里家国,一旦失守, 便再无人能够庇佑千万妇孺老弱与大好河山。
见过千锤万凿出深山的气节刚烈,再眼瞧着庄鸿毅这副德行,庄舟怨气不打一处来,都懒得嘲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