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的老巢!”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追了这么久,海盗盘踞所在孤岛近在咫尺,自然只能奋力一搏。
面对对方漫天弓箭射来,顾淮济再次下令:“炮火攻击掩护,抛锚靠岸,架云梯。”
先行兵应声同时不自觉暗瞄了几眼自家将军,见他右眼到肩头的伤好不容易才卸下纱布,疤痕也在逐渐消退,结果这会儿不过半日功夫,左边脸侧又挂了彩。
按道理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在意受伤,可将军到底是要和那样的大美人儿成婚,怎么也不能太糙啊。
只恨这群倭奴各个鼓着劲将箭往天上射,以他们的身高角度,又总伤及自家将军好看眉眼,着实惹人不爽快。
因此他向后传递号令时端着不忿,声音极为嘹亮:”炮火掩护!”
不多时,雍朝舰队便将孤岛全面控制。靠岸之后,将近六十万新进培训之水师同时厮杀而出,号角声响彻天际,大涨士气斗志。
可远在蕉城焦急等待的庄舟却蓦地失手,将刚刚拿出首饰盒的鸢尾花玉坠砸得稀碎。
她惊得瞬间起身,仓惶间将几块碎玉捡起,连连唤了正为她挑选衣裙的狄尔入内:“狄尔,去前厅问问,将军他们可有消息传回?”
第34章
冷箭直逼顾淮济而来,是张墨……
狄尔摇头, 好声安慰庄舟:“公主,我都已经每隔半刻前去前厅相询一趟了。按说不过一场埋伏蕉城湾,试试深浅的小战役, 应该很快回来才是, 您实在无需如此忧心。”
庄舟不语, 只缓缓将手中捡起的碎玉放回桌面,欲言又止看向狄尔。
这厢狄尔见状,也几乎蓦地变了神色。
敦胡人喜玉,从来将玉碎视为不详,但:“没事,没事。眼下咱们身在雍朝, 这就不灵了, 公主不必惊慌。”
话虽为着定心说得好听, 但狄尔还是时不时余光越过那碎玉几秒,不动声色地抚抚心窝,暗示自己, 也安抚庄舟。
主仆二人心绪不宁地又过了大约半日,临近傍晚,黑云压城。整个蕉城为惊雷所笼罩, 滂沱大雨应声而落。
庄舟实在等得没耐心, 索性撑了纸伞出府,冒雨疾行,徒步往蕉城湾去。
暴雨寒风彼此纠缠肃杀, 布鞋早已被石板路上浸起的雨渍湿透,哪怕尚在盛夏依旧渗人心寒。
庄舟到达蕉城湾后又缩在附近山洞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方才见到远方海域有点点明灯入眼。
面上一时难掩惊喜,急忙沿路而来, 在看清为首那人掺着拐杖一瘸一拐下了船后,从天明那时便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回实处。
然而下一秒,庄舟又被无端揪住心弦。
虽在雨中,但她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跟在顾淮济身后下船的是一副担架,其上之人被盖住头面,明显已经身殒。
两只脚仿若灌铅般再行不动,还是顾淮济眼尖,远远看见那把纸伞,拄着拐杖向她而来。
上官镇谍与老将贾丞都跟在他身边,林仲宏曾经的副官孟征屹亦静立不远处,庄舟环视几位副将数圈,倏地双腿一软,险些摔在泥泞之中。
“怎,怎么会?”
顾淮济眼疾手快向前搀住她,听得她低语出声,静默半晌始终不曾回应。
庄舟眨眨眼,忽然发现雨水早已飘至伞内,根本遮不住两人身形。
分明不久之前,张墨海还在敦胡王宫嚷嚷着要吃那道馕坑填肉,乐颠颠地将她带回长安沧化伯爵府借住,成日里跟个永无烦恼的大孩子般无忧无虑。
无论何时从兵部返回家中路上遇着好吃的好玩的,总记得给庄舟与张照霏带上两份,便连眼下还养在顾国公府的小毛球阿虎,也是他怂恿着推给顾淮济。
前些日子因为阿菊之故,张墨海还专程来寻庄舟,一反平时傻乐呵模样,正经向她致歉。
甚至痛定思痛,说是等回到长安,也得向张照霏道歉:“从前照霏骂我眼瞎,我总是不信,如今,唉,不提也罢。”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作眼下这样一副僵硬躯体?
庄舟将伞递给顾淮济,冒雨行至担架前。待先行兵替她掀开那白布,看清张墨海面孔后,她只骤地向后倒退数步,阖眼垂眸,雨水落了满脸,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究竟落泪与否。
“有路是为救我。”
闪电劈开天际,雷声随之轰鸣,几乎盖住顾淮济覆在她耳际的声音。
原是他们包围海盗据点后,顾淮济本打算坐守后方指挥,谁知海盗倭奴亦留有后招,竟意欲纵火烧毁雍朝泊岸军舰。
幸得林仲宏副官孟征屹发现及时,率领兵士顽抗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