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看他手舞足蹈般的手势,了然点头:“我三哥表示,他再私自掏腰包,添十箱细盐。各位大人看……如此可好?”
三位大祈使臣羞愧得只想钻地缝,此刻的他们真的和强盗土匪没什么区别。
使臣一红着脸直摆手,想说他们没有不满意。
恭王急得立马又“阿巴”了几声,敬王翻译道:“各位大人觉得不够是吗?我三哥的意思是可以……”
“够了!够了!这么多足矣!”使臣一赶紧羞愤地定下最终结果。
敬王松了口气,朝恭王递了个“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的眼神。
他就知道,大祈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地,想扩大他们大祈的疆土!用一块凉州换整个南乔暂时的安宁,相当合算!
大祈三位使臣都是读过书的文化人,再也无颜面对南乔人,成日窝在大祈馆里不再出门。
待南乔备好银子、地契和细盐,大祈使臣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夕京。
另一头,大祈皇宫正忙活着两位皇子的丧事。
甜宝趁着大家无暇顾及紫微宫,偷偷将盘旋在空中的小金毛召唤下来。
须来卿警惕地守在一旁,正要劝诫,却听甜宝问了一句叫他倍感兴趣的话。
第99章 金雕帮甜宝送信
“小金毛,你能帮我送信回南乔吗?”甜宝顺着金雕的毛,很认真地跟这只猛禽商量起来。
“啾啾~”小金毛温顺地叫两声,那调调像极了小鸡仔。
“你认识南乔皇宫吧?就是我之前住的地方,给你搭过几条栏杆,方便你停下来歇息的地方,你还记得吗?”甜宝边说边用手比划,甚至用双手描绘出南乔皇宫的标志性建筑——须梦宫。
须梦宫的造型比较别致,屋顶有一个很大的风车,十分灵活。
风车连接着宫殿里的机括,风车转动时,可以带动机括运行,如此昏君在里面做木工活时可以省很多气力。甜宝进须梦宫看过,相当之神奇,她觉得她父皇如果不是皇帝,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发明家!
“啾啾啾啾~”金雕享受地主动在甜宝手下蹭自己头上那撮金毛,看不出有没有听懂小主人说的那番话。
须来卿看了会儿热闹,激动地回屋写了封信,又拿来一个丝带:“不如先试试看?”
“我也要几个字。”甜宝拿起那张纸,又回屋加了两行。
须来卿想到昏君那么多儿女之中,他只辨得出甜宝的字迹,微微心塞。
兄妹俩将纸卷成条,用丝带绑在金雕矫健的大腿上。
甜宝想了想,又从头上揪下一个小绒球绑到它腿上。
金雕发出几声不满,低头想啄掉绒球,被甜宝奶凶奶凶地“哼”了一声:“不许摘掉!父皇他们认识我的绒球,看到绒球才会注意到你腿上有信!”
“啾啾啾!”金雕不满地叫唤几声,像在跟甜宝吵架,脖子还不甘示弱地炸起毛来。
须来卿立马将甜宝护在身后,跟金雕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会儿。
甜宝等得不耐烦,绕过须来卿就推了金雕一把:“小金毛,快去快回!回来我给你吃小鱼干。”
金雕用锋利的喙砰砰绒球,继续不满地“啾啾”两声。
甜宝抱起双臂就气鼓鼓地瞪它:“你再死皮赖脸的,我可生气了!小金毛我告诉你,我超凶的!凶起来我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会拔光你的毛!光秃秃的,丑不死你!”
她说着做出龇牙咧嘴要拔毛的动作,这一次,“死皮赖脸”的金雕终于动弹了,惊鸣着展翅飞走。
金雕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了一会儿,这才很有气势地鸣叫着飞离他们的视线。
有脚步声靠近,紫燕慌里慌张地跑来:“公主殿下,方才那只雕是不是飞下来了?没伤到殿下吧?”
她一双眼关切地将甜宝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生怕哪里被啄出个血窟窿,她当初可是亲眼看到小李子被啄走了一只眼的脑袋的……
甜宝眨眨眼,无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兴奋:“没有,我想它是想下来跟我玩儿的,听到你过来,它又吓跑了。”
紫燕虚惊一场,吁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倒是奴婢的不是了,公主殿下吉人天相,天上那些大鸟想是也不会伤殿下的。”
作为整个过程的见证者,须来卿嘘唏地看向自家小皇妹:一脸单纯无害,甚至半丝撒谎的痕迹都找不出。
他忽然对自家小皇妹有了新的认识,她好像不像她长得这么纯良无辜,不过幸好心是白的,不然妥妥是个披着小白兔外皮的小邪魔啊……
南乔,乐琬宫。
知秋像往常一样,亲自将永乐公主的寝殿收拾好,刚经过树了单杠的院子没多久,又猛地折回来,盯着杆子上雄赳赳的金雕,捂着嘴巴惊叫片刻。
“你你你……小金毛?”知秋害怕地靠近两步,身子抖得厉害。
“啾啾啾~”金雕傲慢地昂着脑袋,不耐烦地抬抬爪子,顺着栏杆,姿态优雅地靠近知秋几步,锋利的喙闪着幽暗的光泽。
知秋吓得连连后退,这才看到金雕腿上绑的绒球。
她眼睛一亮,激动地转身去找琬贵妃:“娘娘!娘娘!小公主养的那只雕回来了!腿上还绑了东西!”
琬贵妃胆小如鼠,饶是激动得脸色泛红,却到底不敢接近金雕:“快,快向皇上禀报此事!”
不多时,帝后二人积极赶来。
“大鸟呢?在哪里?”昏君一路着急忙慌的,冕冠歪了都没工夫整理。
金雕等得不耐烦,展开羽翼想飞上天溜达一圈,皇后看它这么大,吓得也是不敢靠近。
昏君仿佛没看到金雕硕大的体型,也看不到它弯钩似的喙,眼看它要飞走,二话不说就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它的腿。
金雕:……
它凶狠地低头,锐利的眼神射过去,几乎贴着昏君的耳朵亢奋地啼了一声:“啾~”
绵长悠远、警示意味十足。
昏君被震得两耳嗡鸣,却什么都顾不上,小心翼翼地解下了绒球,和丝带里的那一纸信。
几乎在他松手的一瞬间,金雕就缩起爪子从他手里挣脱出腿,扑闪着强健又巨大的翅膀飞上蓝天。
羽翼掀起的风浪,把昏君的碎发吹乱,吹得周围小树都簌簌摇摆,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待风浪停歇,皇后和琬贵妃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双双走向昏君:“皇上,真是甜宝写的信吗?”
昏君却没动弹,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皇上?”琬贵妃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的手,这才发现昏君的手冰冰凉凉,“呀,皇上的手为何如此冰冷?莫不是病了?”
皇后挑挑眉头,眼神闪了闪:“琬贵妃先退下,你们所有人都退下,我有话要和皇上商议。”
琬贵妃的两只眼睛黏在昏君手里的信纸和绒球上,饶是不想走,还是依依不舍地退下了。
四下无人后,皇后无奈叹了口气,踮脚抱住昏君,还把右肩抬高了些,好让他的下巴能搁在上面:“没人了,想哭就哭吧。”
“呜哇!”昏君再也憋不住了,两行泪猛然飙出来,“兰心,刚才太吓人了!那只大鸟的嘴巴跟刀子一样,险些毁了朕的脸!它还在朕耳边叫那么大声……它的爪子竟然那么尖!跟匕首一样,方才刮了下朕的手掌心,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朕吓死了,真的吓死了……”
皇后无奈的嘴角直往下撇,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么大个人总爱哭鼻子。
她压着心底的焦急,柔声宽慰了会儿,待昏君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她这才迫不及待地夺过那封信,认认真真看起来。
第100章 这等好事怎么轮得到他?朕去,朕要亲自去
皇后边看边落泪,指着最后两行字道:“是甜宝的笔迹,是甜宝的笔迹!”
昏君擦干泪眼,跳过前面的内容,径直看向那两行,刚看完就又忍不住落泪了:“呜呜呜……朕的乖宝儿啊,自己过得不如意,还惦记着朕。”
皇后嗔他一眼:“也惦记我了。”
甜宝写的是:父皇、母后、母妃、董娘娘……我和三哥一切安好,你们都还好吧?请保重好身体!
帝后二人翻来覆去地将甜宝这两行字看了很多遍,甚至每一个都要摸上一摸,都没想起来看看前面须来卿写的内容。
甚至,昏君还气呼呼道:“老三真不懂事,就留这么点位子给甜宝写,他就不能少写一点?忒不像话!”
“就是。”向来理智的皇后,也不满地嘀咕起来,恨不得能透过那两行字摸摸甜宝的小脸蛋。
摸着摸着,皇后泪眼婆娑起来:“甜宝只字不提有人偷东西和屋子走水之事,定是怕我们忧心。这孩子,不哭不闹的,反倒是更叫我心疼了。”
昏君吸吸鼻子,又砸下两大滴泪:“可不是。朕眼下打不过大祈,要不然,朕一定亲自挂帅把甜宝接回来,都怪朕没用,朕都不会功夫,呜呜呜……”
他说着又要溅泪,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皇上可整理好情绪了?臣妾们也想看看信上写了些什么。”
是董妃。
琬贵妃方才差人通知她后,她立马赶了来,等得不耐烦,便一直翻白眼:“他又在肚脐眼拔罐了不成?”
琬贵妃傻眼许久,才小声嗫嚅:“姐姐这话是何意?”
“说他抽风呗!”董妃知道昏君肯定又在哭鼻子,可这个当口哭什么哭?大家都等着看信呢,于是便忍不住嚷出了声。
昏君听到她的声音,忙擦干眼泪问皇后:“朕眼睛肿不肿?看得出方才哭过吗?”
皇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通红的鼻子,昧着良心摇头:“看不出。”
就当是风吹多了,冻的吧——虽然眼下正值春天,风和日暖的。
得了昏君允许后,董妃迫不及待地走进来,敷衍地行了个礼。
几年过去了,她对昏君早就心如死灰,可日子还得过下去。须来卿离开南乔前也劝她想开点,感情不在仁义在,不要继续跟昏君闹别扭叫他担心。
昏君对董妃多少心存愧疚,讪讪打招呼:“免礼。爱妃来了啊,喏,这是乖宝的信……”
他还没递过去,董妃就一把抢过,微凉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昏君,她也没心思犯恶心。
琬贵妃立马挨到董妃身边,一起读信。
昏君有意和好,热情地指着最后两行字道:“这是甜宝写的,乖乖写得字比之前更好了,娟秀中透着一丝凌厉,跟她性子一样,乖巧懂事却坚韧顽强……”
董妃和琬贵妃都将他的唠叨当成了耳旁风,双双盯着甜宝的字看了又看。
唯独董妃,看完甜宝的字后立马看须来卿写了些什么。
须来卿也不敢多写,问安过后便是报平安,让他们不用担心他和甜宝的安危,最后写了一句:大祈大皇子和三皇子双双意外身亡。
这一句,刻意加重了笔墨。
董妃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儿子的画外之音,冷然开口:“皇上打算让谁前去吊唁?”
尽管须来卿在信里说了什么都不缺,可她还是想托前去之人再给两个孩子带点东西。
昏君乍然惊住:“吊唁谁?谁死了?难不成……不对啊,那臭小子若是出了事,大祈会还回来……”
“呸呸呸!百无禁忌!”董妃气红了眼,“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猛地明白过来,白了昏君一眼:“皇上还没看三儿写的内容?”
昏君也不生气,挠挠头,心虚地和皇后对视一眼,方又拿过那张纸将须来卿写的字细看一遍,登时激动得手抖:“可以去大祈吊唁了?!那可太好了!张福锦,传敬王进宫,朕有事要和他商议!”
“皇上要差敬王去?”董妃只想弄明白谁去。
昏君笑得露出两排牙:“这等好事怎么轮得到他?朕去,朕要亲自去!”
能见宝贝女儿,可不就是好事?
董妃忍不住将白眼翻上天,抬头看了看那片蓝天:“那只金雕还回来吗?先写封回信让两个孩子知道我们看到了这封信吧。”
于是,一炷香后,昏君写好一封信交给皇后,又回凌霄殿跟敬王议事去了。
皇后也写了一封信,又备了几张银票。
董妃同样一封信,几张银票。
琬贵妃写了一封信不够,又准备了一小包蜜饯。
见皇后和董妃蹙眉,她低着头闷声道:“甜宝最爱吃这个了,也不知道大祈有没有。不多的,没用多沉……那只雕应该载得动。”
皇后和董妃听罢,也没怪她。
三个女人就在院子里吹风,眼巴巴望着蓝天白云,等得两眼发直。
空中云卷云舒,这片云像朵棉花在绽放,随风飘远后又飞来一片云,像一只骏马在奔跑……
三个人看了小半个时辰后,董妃揉揉发僵的脖子:“金雕说过还会回来帮忙带回信?”
皇后哭笑不得:“雕儿怎么会说话呢?”
“那我们在这傻等着做什么?”董妃一脸失望,嘴里这么说,却再度扬起头看向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飞过的鸟儿让她们空欢喜了多少回,那熟悉的让人敬畏且惊惧的亢鸣声随着一道迅疾的黑影俯冲直下。
三个女人吓得依偎在一起,却是没人肯离开半步。
小金毛又回来了,叫董妃她们诧异的是,它竟然还带回来一个同伴,双双立在杆子上,扑闪了片刻的翅膀后,优雅地收起,昂首站在上面,傲娇地睥睨着她们。
董妃率先睁开眼,看看手里的信,再看看那两只猛禽,情不自禁地咽咽口水:“哪知雕儿是甜宝养大的?小丫头她……不怕的吗?”
知秋讪讪抬手,想指又不敢指,颤声道:“娘娘,那只强壮些的、羽翼丰满光亮的那只便是,另外一只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