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觅安将符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轻声道:“盈盈姑娘不需要做什么,接下来让江某来做就好。”
话毕,他手腕一转,将符纸甩向关盈,那符纸遇到她的身体竟然能直接没入她体内!她摸了摸符纸消失的地方,什么感觉也没有,她问江觅安:“能行吗?”
江觅安微笑道:“若符纹没画错,应是能行。”
屋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关盈匆匆应声,“来了!”
江觅安将赤目从剑柄上唤出来,对关盈道:“让赤目陪你去吧。”
关盈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
因今日要上擂台,所以关盈选了一身窄衣裙。花雨夫人没惯用的兵器,所以她赤手空拳地走上擂台。赤目表现得很兴奋,就差要为她摇旗呐喊了,关盈没脸看,不知它是哪来的劲儿。
她将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江觅安没来,到现在也不知道江觅安说代替她上擂台是怎么回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倒不担心江觅安会失约。
忽而,关盈一愣,束玥白衣如雪立在台下,神情关怀,欲言又止。
关盈也许久没见到他了,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冲他笑笑。
江觅安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盈盈姑娘的花雨夫人还是真是假扮得不错,既尽职又尽责。”
关盈忙往四周看看,“你来了?”
江觅安的声音又出现了,“没有。”
其他人对江觅安的声音没有反应,很奇怪,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不由小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对束玥笑的事?”
江觅安说道:“因为,江某在盈盈姑娘身上留了眼睛,盈盈姑娘能看见的,江某也能看见。”
关盈不怕他吓唬,只道:“什么眼睛?说得那么奇怪,你直接说是那张符不就好了。”
江觅安笑道:“盈盈姑娘还真是聪明。”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关盈道:“你要是觉得这能看出我的聪明来,那就这样吧。”
锣声响起,今日的擂台比赛开始了。庄主坐在擂台正前方,对一个道士招招手。
道士会意,高呼:“开始!”
跟关盈对战的人是一个壮汉,擅长使大刀。关盈看着他手中九齿连环刀咽下口唾沫,心想他好像给囚犯砍头的刽子手。
“盈盈姑娘不必害怕,都交给江某就好。”
她又听见了江觅安的声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赞道:“你的符好厉害。”虽然看着不怎么样。
“嗯,确实画的不怎么样。”
关盈:……
壮汉冲关盈拱手道:“花雨夫人,请!”
关盈亦道:“请!”
两人走到擂台中间停住。
壮汉甩动手中的大刀,刀背上的九个铁环发出叮叮叮的响声,他挥刀朝关盈奔过来。
关盈有些紧张,在壮汉快靠近时,突然她一个侧身绕到他背后,抬手一掌劈在他肌肉扎实的背上。
关盈看看自己的掌心,双眼亮晶晶的,道:“江觅安你真能耐!”
此时的江觅安还在房中,他面前有一团暗红色的雾气,里面正是关盈在擂台上看见的景像。
他拔出长剑,对关盈道:“去旁边兵器架上取一柄长剑,速战速决。”
关盈道:“好。”
她将长剑从兵器架上拿下,剑鞘一褪,剑刃寒光闪闪,缓步走回擂台中央,长剑指向壮汉,道:“来。”
她现在很江觅安。
壮汉大喝一声,举刀冲过来,关盈用剑一挡,一脚踢向壮汉的腹部,砰地一声,人飞出了擂台。
道士喊道:“第一局,花雨夫人胜!”
虽然知道是江觅安所为,但她感觉真是太爽了!出山外村后,她做梦都想要这样的身手。
赤目不顾形象地跳起来,惹人纷纷侧目。关盈从喜悦中回神,无奈扶额,早知道就不带它来了。
接下来和关盈对战的是一个女子,她瘦瘦小小的,脸色疲惫,关盈将她一打量,心道:感觉自己徒手就能打赢她。
江觅安却道:“盈盈姑娘可不要小瞧了她,她虽看着弱,但功力颇深,练得都是些狠招。比刚才那个拿大刀的,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关盈点头:“人不可貌相,我知道了。”
那女子用的是软剑,她一个飞身上前,手中的软剑发出哗哗地响声,关盈用剑一挡,软剑瞬缠了上来。
关盈一手撑地,手中挽了一个剑花,解开软剑的桎梏。女子的袖子里滑出一柄短剑,她干瘦的手抓住剑柄,狠狠朝关盈刺过去。
关盈忙一脚点地后撤,避开这一剑后,一掌打在她的手腕上,女子手中的短剑落地。趁她捡剑的空档,关盈一剑劈向她的脖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关盈停住了剑,道:“承让。”
道士又喊道:“第二局,花雨夫人胜!”
关盈客客气气地朝众人拱拱手,只见束玥见先是高兴,而后又有些忧心。她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她想束玥大概是担心她连着比赢,到时候会对上朝天仙门。
女子见大局已定,冷哼一声,不情愿地走下擂台。
接下来的几场,毫无意外,都是关盈胜。今日的擂台赛,让她过足了瘾。
就是不知道符纸上的咒术什么时候能消失,她都不知道被江觅安听了多少话去了。因此从擂台赛回来后便窝在房中,怕忍不住吐槽。
赤目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在院子里擦剑的江觅安,“主人,关盈这是怎么了?难道打擂台的时候受伤了?”
江觅安道:“赤目也会关心人了?看来长大了不少。”
赤目飞到梧桐树上,“我才没有关心她,主人误会了。我是怕她现在睡了,大晚上又不睡觉,吵到我们睡觉。”
关盈躺在床上听见赤目的话,嘁了一声,“这条臭蛇,我什么时候吵你们睡觉了?”
刚说完这句话,关盈的肚子咕噜一声,她不由摸了摸,回想自己早饭没吃多少就赶去打擂台赛,一上午一滴水都没进,不饿才怪。
江觅安笑笑,瞧了瞧日头,将长剑收回剑鞘,冲树上的赤目道:“赤目,看看午饭弄好没有,我们先吃饭吧。”
迁城山庄每人固定时辰送饭菜来,眼下快到午时,应该是快来了。
“是,主人!”
关盈将头埋在被子里,心中连连叹息,期盼符纸上的咒术马上消失。
等赤目摆好饭菜后,关盈从房中出来,自觉地坐下吃饭。
赤目鼻孔朝天,道:“现在知道出来了?耳朵可真灵。”
关盈夹起块肉,点头道:“是啊,赶着出来让你伺候我用饭,毕竟你现在是我,花雨夫人的侍女。”
赤目大怒,“你!”这个女人还是这么讨厌!
赤目看看江觅安,见他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它转身出门,飞上了梧桐树。
赤目刚出去,关盈就后悔了,留她和江觅安在,岂不是更尴尬?
规规矩矩地吃完一顿饭,正要回屋,江觅安叫住她,道:“盈盈姑娘先别着急回去,和江某一块去看看昨晚那枚钥匙到底是开什么锁的吧。”
关盈回过头来,看向他,推辞道:“要不你自己去?我就不去了吧?”
江觅安道:“现在江某身上的功力与盈盈姑娘一体,倘若有情况,让盈盈姑娘去查探也可以。毕竟早点拿到琅玕珠,我们也好早点离开。”
关盈:好像有道理。
*
庄主住的地方在迁城山庄顶部,离擂台不远。江觅安和关盈路过长老堂时,里头正在审讯方初,时不时传来怒喝声,庄主也在里面,只是甚少听见他开口。
张熙儿焦急地在门外搓着手,想进到房内,被门口的两个小道士拦住,一剁脚,转身在院子里踱步。
关盈小声对旁边的江觅安道:“趁此良机,我们赶快去庄主房里搜寻琅玕珠吧。”
江觅安微眯起眼睛,道:“盈盈姑娘去找琅玕珠,你有花雨夫人的身份在,行走起来也方便,江某在这边盯着他们的动静。”
关盈看了一眼长老堂,点头离去。一路疾行,遇见其他宗派的人,对她询问一二,关盈只是掩唇而笑,说是见一个俊秀的小道士跑没了影,特此过来寻寻看。众人汗颜,只盼那小道士能脱离魔爪。
凭她这张嘴,加上江觅安的本事,关盈颇为顺利进入了庄主的房间。她悄悄把房门关好,眼前的景像让她惊叹不已。房中物件尽显奢靡,鲛纱做的帐,珍珠做的帘,地砖上镶嵌玛瑙石,金银玉器,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伸手摸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满眼羡慕,这比周家还富贵。
江觅安传音来,“……,盈盈姑娘别忘了琅玕珠。”
第二十八章 :当红娘
关盈撇撇嘴,老老实实找琅玕珠去了,才将紫檀木柜上的抽屉拉开一半,一道妩媚的女声响起,“何处来的小贼?敢上迁城山庄主主房里偷东西?”
关盈心口一突,木讷的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位,目光穿过门框,鲛绡珠帘后有一个女人躺在软榻上,关盈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大致看出她的身形,她一手支着脑袋,慵懒至极。
难道庄主金屋藏娇?
关盈往后挪动步子,刚才进房间一时大意,没看清楚里头还躺了个女人,接着找琅玕珠是不可能了,除非江觅安能把这女人解决掉。
于是,她给在长老堂的江觅安报信道:“江觅安,我好像被人发现了。”
半晌没声,江觅安那边不知在忙活什么,没理会她。
“也是巧了,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进来了。”女人苦恼道:“若是我不在,死道士丢了物件横竖与我无关。如今我在这里,可真让人头疼啊。”
女人想来一会儿,叹道:“罢了,便帮死道士抓住你吧。”
话毕,鲛绡珠帘一阵颤动,女人一脚蹬在软榻上,嗖的一声飞了出来。
关盈拔腿就往外跑,门刚打开,她的左肩被人用手抓住,狠狠将她往后一拉,砰地摔在地上,疼得她五官顿时扭曲。
身上的疼痛感让关盈不自觉地眯起眼来,她迎着门外的阳光看过去,女人的面容依旧模糊不清,只见女人广袖一挥,她打开的房门被合上了。
一阵浓郁的香氛扑在关盈脸上,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还真是有意思,这趟迁城山庄来得值当了。”
阳光被长扇门挡住,关盈看向女人,见她面若芙蓉,眉似远山,一双多情桃花眼,一张朱唇殷桃嘴。勾唇一笑,便是风情万种。
关盈大惊,这张脸她太熟悉了。这是……花雨夫人!
花雨夫人怎么会到迁城山庄来?!明明没人送请柬去花雨宫呀?难道是有风声传过去了?
关盈久久不言,冒牌货遇上正主,她还能说什么,也是没谁了。
花雨夫人在她面前蹲下,细细看着她的脸,颔首道:“你的易容术不错,还真看不出破绽。”
花雨夫人想了想,“还真是巧了,我这趟来原想问问那个死道士,为何不给我送请柬的。原来是被你截住了,难怪我没收到迁城山庄的请柬。”
若有所思道:“那他们岂不是被你骗了许久?”
关盈默默从地上坐起来,躺着看她说话好奇怪,好像自己更没气势了。
刚坐好,花雨夫人纤细的手指捏住关盈的脸颊,美目微睨,“你没有顶着这张脸做坏事吧?……唔,或许你是为了琅玕珠才扮成我的样子的?”
关盈晃起脑袋,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用您的脸干坏事呢。我欣赏夫人的绝世容颜,又羡慕夫人能坐拥美男无数,这才扮成您的样子,想到迁城山庄勾搭几个俊俏公子。”
花雨夫人松开她的脸,抚平衣袖上的褶痕,道:“那你到庄主的房里来又如何解释?别告诉我,不是为了琅玕珠。”
关盈眼神飘远,道:“还真不是。”她微咳一声,胡诌道:“迁城山庄一行,俊俏公子瞧见不少,可我唯独心悦庄主,胸中无计策,便想了这么一个糊涂招。”
说着,脸颊红了红,继续道:“趁他房中无人,先潜进来,等他过来再一举拿下,等成事了,也就妥了。不想却碰见了夫人。这话我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既然夫人问了,我只好老实交代了。”
关盈忍不住为自己鼓掌,好一出少女怀春。
花雨夫人转过身来,意外地看向她,“你竟然会心悦这个死道士?!”微微摇头道:“时隔多年,居然还有姑娘会看上他。想不到啊,想不到。”
关盈一愣,听花雨夫人这话,她和庄主好像很熟?不会这么快就要被拆穿了吧?江觅安你倒是吱个声啊。
花雨夫人没深究,叹息道:“也罢,各花入各眼。”视线停在关盈的面上,语气骤然一变,“但是,你顶着我的脸,来他房里算什么意思?”
这确实不太好解释,该怎么圆?
关盈支支吾吾地道:“啊,……这,我一时……对,一时情急,忘了用自己的真容了。”
花雨夫人将信将疑,倒也没把关盈怎么样。花雨夫人说庄主前些年遇见喜欢的姑娘,瞻前顾后,最后错失良缘,至今未娶。而后,说愿意给关盈和庄主牵线,带她去见庄主,给她支招,前提是用她自己的脸。
关盈没想到花雨夫人会这般热情,含糊地推脱道:“夫人才到迁城山庄,好生歇息才是,我的事不急。”
花雨夫人揶揄道:“你若真能将他拿下,也算是喜事一桩。”
关盈勉强地笑着,花雨夫人强拉着她在房里等庄主,还煮起茶来。关盈好奇,见花雨夫人把庄主的房间当成自己的一样,百无聊赖之际,她问:“夫人和庄主是密友?”
茶煮好了,花雨夫人将茶盏推到关盈面前,道:“尝尝看。”这才道:“密友算不上,只是认识的年头有些长罢了。不是我说,他这人怪没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