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伯一走,魏云飞一张黑脸膛便黯下来:“要不李少主先带婵儿姑娘过去,等安顿好了,再来山下接魏某?”有李允的轻功助力,他上山应是没问题的。
李允勾起嘴角淡然一笑:“云飞兄还是在这里守着吧,随时留意村外的动静,待我与婵儿进村探出消息后,再来与云飞兄会合。”
他轻功再好,固然也只能带一个人,想要下山接魏云飞,就得将婵儿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一会儿,他自然是放心,倒不如先让魏云飞在这山下守着。
魏云飞哪能甘心,大老远跟来,岂能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你别不放心,有张伯照应着婵儿姑娘,且就那么一会儿,出不了事的。”
李允懒得与他再废话:“就按我说的办吧。”随后他邪魅一笑,低头朝小姑娘交代了一句:“抱紧哥哥。”继而揽着小姑娘朝高耸入云的山上飞扑过去。
“喂,李少主你怎么这样,将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也太不仗义了。”魏云飞气咻咻地大嚷着。
李允头也没回,飞快与婵儿消失在雪花飞扬的高空。
没人能知道,当日的书生阮民安与其妻丁氏是如何翻越这座高山的,或许确实有前朝好心的高人相助,只是遗憾阮民安夫妇最终没能逃过毒手。
李允迎着冷风牢牢抱住臂中的姑娘,这是她父母生前走过的路,如今带着她走,心底也随之生出无限的怜爱来。
两人冒雪在冷风里飞飞停停,约莫行了近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落在了另一边山脚处。
李允在一处背风的树下松开了怀中的姑娘,随手拍落她身上的雪花,隔着披风捂住她的小手搓了搓,低头轻声道:“暖和一些了没有?”
小姑娘抬起黑幽幽的眼眸,看着被雪光衬得愈加清贵的李允,喃喃问道:“哥哥,我的爹爹与娘亲若是在天有灵,此时会不会看到我与哥哥也进了他们住过的村子?”
李允点了点头,抬眼看着茫茫大雪下高耸的山峰,感慨道:“会的,婵儿,他们见到长大了的你,该高兴才是。”
婵儿的一张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嘴唇扁了扁,心里又涌出一阵难过,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李允伸臂将婵儿的小脑袋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别难过婵儿,你爹爹和娘亲见到你平安的样子,定会觉得欣慰的。”
小姑娘在哥哥怀中拱了拱脑袋,如小时候那般,将脸上的泪迹悉数擦在了哥哥胸前的衣襟上,继而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脆生生说道:“哥哥我不难过了,我们走吧。”
李允满眼心疼地看了看小姑娘,抬手扯了扯她的帽沿,低头在那温润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吻完后又拉上帽沿,这才牵着小姑娘往山外行去。
张伯撑着一把破伞早候在了山的入口处,手里还拿了把好伞,待李允走近,便将手中的伞递过去,“恩公将就着挡挡雪。”
说着往前头指了指,“不远处拐个弯下了山,便能到老朽的家中了,听内人说这几日夜里那些官兵家家户户地搜查,风声紧得很,老朽暂且只能将恩公与姑娘安置在家中的地窖里,怕是要委屈二位了。”
李允赶紧道谢:“并不委屈,多谢张伯。”
“都怪这世道艰难。”张伯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在前方带路。
李允几乎半抱着小姑娘,跟着张伯沿着狭窄的山道下了山,又行过了一段僻静的小径,终于从屋后入得了张家宅子。
张老太太早在屋中备好了热乎乎的饭菜,见到一对璧人进屋,苍老的眸中立马染上喜色:“哟,快进屋快进屋,可冷坏了吧。”说完转身往火炉里又加了几块柴。
她自是早就从老头子嘴里知道了二人的善举,心里正怀着感激呢,如今能帮上恩人,固然是畅快得很。
二人赶紧朝老太太行了礼,问了好,这才在饭桌前坐下身来。
农户家没银丝炭可烧,旁边火炉里的柴火燃出一缕缕青烟,弄得整间屋子都跟着烟熏火燎的,呛得被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不住地流眼泪、咳嗽。
李允心疼地拿着帕子给小姑娘擦眼泪,嘴里喃喃地问:“要不要去窗口透口气?”
婵儿接过李允手中的帕子:“不用了哥哥,我没事的。”
一旁的张伯忍不住数落老太太:“瞧你笨的,这柴明显是湿的,还使劲儿往炉里扔。”
老太太瘪着嘴,歉意一笑:“你瞧我,年纪大了眼神儿也差了,竟拿些湿柴。”说着连忙从火炉里将湿柴拿出来,再放了几块干柴进去。
小姑娘脆生生一笑:“没事的张伯张婶,我习惯习惯就好了。”
张婶看着长得如仙子一般的小姑娘,打心眼里喜欢:“唉哟我的乖乖,咱们这儿条件虽差,可也不能将贵气的小姑娘给养贱了。”说着笑吟吟地拿了餐具过来,“赶紧趁热吃,凉了可就败了味道。”
“谢谢张婶。”小姑娘乖顺地回道。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她年轻时身子底子差,生不得儿女,如今看着这甜甜的小姑娘,心里便羡慕得紧,想着自己要是能有这么个女子在身边,倒是圆满了。
桌上的菜肴自然比不得上京那般精致,却也有一种山野间的朴素,李允给婵儿夹了些菜蔬在碗里,叮嘱她:“天冷,多吃点,暖身子。”
小姑娘抬眼看着饭桌上的每道菜色,新奇地抿了抿嘴:“哥哥,我爹爹与娘亲在世时,是不是每日也吃这些?”
正在火炉旁引燃干柴的张伯慈祥一笑:“你爹爹与娘亲不只吃这些,还种这些呢,他们之前开僻的园子仍被老太婆拾掇着,偶尔在上面洒些种子,也能收获些新鲜的蔬菜。”
婵儿闻言不由得放下了筷箸,扭头看向炉火前的老头:“张伯,你能说说我爹爹与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