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秦晓霜。
其实她最近喜事连连,比如说升了职,如今是二品带刀侍卫,跟林子平兄弟两一样,升职是升职了,不过工作内容不变,还当蔺烨然的贴身侍卫。
绝味楼最近扩张了规模,有渐成京城第一酒楼之势,而且前些日子又多了几个大厨,都是原来皇宫里退下来的御厨。
秦家米铺子果如秦雨之言成了城南最大的米铺子,许多权贵人家都闻风前来这里购买米面粮油,生意红火。
最让她开心的是她一家子的案底由她亲手销毁了,蔺烨然还特地又给了他爹一块免死金牌。
为什么说又呢?她最近才知道他爹原来早就拿了人家的一块免死金牌,亏得她当初担心得半死。
不过蔺烨然这厮还是不改威胁她的手段,那天还又重申了一遍:“小霜儿,别以为你一家现在没有了案底就想着偷跑,我告诉过你的,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亲自把你抓回来。”
秦晓霜撇撇嘴,暗地里嘀咕:“你现在是皇帝了有空来抓我吗?你要跟你金枝玉叶的心上人成亲了还会……想起来抓我吗?”
当然不会了,最近蔺烨然忙得夜以继日。前几日她还跟在他身旁,但他大多数都跟大臣们商议政事,她不懂也不感兴趣,总是偷偷摸摸地打呵欠。
他见她乏了,索性让她自己在他的寝殿中歇息,不用跟着他,她这个侍卫当得比谁都清闲自在,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发少了。每天她一睁眼,他已经去金銮殿了,而她睡着了,他还没回来。
可是她知道每天晚上他都会到她的房间看她,因为她总是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进了她的房,亲了她,然后说:“小霜儿,再等我一段时日好吗?”
可她等不起了。
今天天清气朗,碧空如洗。金銮殿外举行了封禅祭天大典,礼乐当中,蔺烨然身着天子暗金龙袍徐步登顶。
骄阳之下,百官匍匐,而他风华凛然,睥睨天下,举止行动间尽显万人之上的尊贵。
他终于成了大周的皇帝,就在那一刻,秦晓霜看着与她之间距离不到三丈之远的他,仿若隔着天涯。
他是别人的!这种认知前所未有地在她心中清晰起来。
但她理解他,为了天下黎明百姓,他责无旁贷!
所以,到了她该走的时候了。
不过临走前,她还有件事要做——帮他扳直!
那夜,她的屋内燃着蒙了轻纱的宫灯,灯光幽幽,既不十分明亮也不昏暗,却足够秦晓霜看清眼前的一切。
她凝着花梨木桌案上的菱花铜镜,别扭地伸了伸腰,又踢了踢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可是此刻却是一副女子装扮!身穿芙蓉刺绣袄裙,满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用一枚简单的白玉芙蓉簪盘了个最简单不过的发髻。
这一身袄裙是她前段时间偷偷到成衣铺子里买下的,而这个发髻是她找秀姨偷偷学的。她手残,学不会复杂的,练了几天才终于能盘出个歪歪扭扭的发髻,勉勉强强能用。
可让她感觉最不舒服的是胸前这鼓鼓囊囊的两团,跟小兔子似的乱蹦。可没办法,那天跑成衣铺子怕被人发现就随手拿了一套,连看都没看清楚就买了,没成想穿上身了才发现这衣服这么怪,像是为大胸的女子量身定做的,里面是一方肚兜,如果她一束胸,束胸的裹布就会露出来,而且束胸之后,与衣服之间有个极大的空隙,既难看又欲盖弥彰。
左右权衡之下,她只能拿掉裹胸布,将肚兜的带子往上扯了又扯,扯到不能再往上为止。
“反正他看到我这副样子就会讨厌地离开了,又不靠近我,不怕,不怕。”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大口大口地吐气,自我安慰着缓解紧张的情绪。
八年了,她没再穿过女装,早已习惯了把自己当男人看待了,没想到为了蔺烨然,她竟然作出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听到蔺烨然威严的声音:“退到殿外去吧。”
“是,陛下。”宫人们恭敬的声音响起,然后脚步轻轻地退出殿外。
她松了一口气,自己今晚的丢人除了蔺烨然也不会被别人看到。
“小霜儿,你没睡吗?”蔺烨然轻轻扣了扣她的房门。这几日等他回到寝殿她都已入睡,每回他都是溜进她的房内将她看个饱才回房去。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腾不出时间来陪她,可是将她扣在身边又怕她无聊,而且她的身份总有一天需要改变,他不能让那些人因为她曾涉政而在私底下非议她,索性让她一个人在寝殿歇息。
只是小妮子早睡晚起跟他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让他想得抓心挠肝。今日登基大典完毕,他又在御书房被拖到了现在,本想着小妮子又睡着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今日她的房间竟然还燃着灯。
像是在等他。
心中不由自主泛起柔情,仿佛被醉意恍了神,还没等他推开门,里面已经传出来她的声音道:“还没。”顿了顿里面又响起了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子声音道:“你……进来吧。”
这声音他曾听过,虽次次数极少却镌刻在脑海之中,比黄莺的鸣叫还动听,胜过了世间所有丝竹之声,是他的小妮子自己的声音。
他不由屏了气,心腔内喜悦与柔情交织翻滚,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让他神思迷醉,时隔八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一只修长的手推开了门,下一息,蔺烨然怔愣当地。
灯光掩映间,眼前亭亭玉立着一窈窕女子,身着一袭芙蓉白色留仙裙,头上绾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歪歪扭扭却显得她越发俏皮清丽,朱唇皓齿,眉目如画,宛如一朵凌风开放在悬崖之上的雪莲般,独一无二,倾城绝艳。